因为年底将至,藩王和驻守边关的其他将领依次还朝述职,回家过年,肖墨现在已经“病愈”,所以没有任何理由推拒,不得不接见一下这些藩王和将领。
接见藩王和边关将领,其实也是为肖墨年后的朝会做准备,这是秦卿的考量,接见臣属实际上也是一个小型的朝会,秦卿想让肖墨先行熟悉一下朝会的氛围。
边关将领自然都是以秦卿马首是瞻,不敢在觐见肖墨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但藩王们可是毫无顾忌,他们巴不得给肖墨添点堵,淮安王就是其一。
【作者有话说:节后懒癌综合征::>_<::】
第72章
淮安王年近四十,皮肤粗砺,胡子拉碴,满脸横肉丝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由于新皇懦弱,对藩王缺乏管束,藩王们越来越目无皇权,而淮安王的封地距离京城较远,天高皇帝远,对皇权更是肆无忌惮,几近成了当地的土皇帝。
老皇帝在世的时候,淮安王回京城朝拜皇帝的次数都是有限的,按照此人的惯性,新皇他肯定不放在眼里,可是却出人意料的趁着过年还朝觐见肖墨,其中自然有其原因。
“皇上,听说永和王被你抓起来关进天牢已有多日,这让臣心中很不安啊!”
只给肖墨施了一个简单的拱手礼,淮安王就开始明目张胆的向肖墨兴师问罪。
肖墨对上淮安王饱含威胁的目光,心里边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胆怯,这不怪肖墨胆子小,实在是淮安王太吓人,长的彪肥体健满脸横肉就算了,说话的时候还喜欢瞪眼睛,什么叫牛眼圆睁,肖墨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肖墨把自己靠进椅子里,看似随意的坐姿,实际上是在借住椅背的倚靠给自己增加点安全感,等稍微平复了心绪,十八线小演员肖墨也正式上线。
“淮安王何必不安,朕抓宫熙,全然是因为他惹朕不高兴了,与淮安王又没甚关系。”
“永和王惹皇上不高兴了?皇上可否告知永和王是如何惹皇上不高兴的,也叫臣以后做事有个界限。”
界限?你这窃国的老鼠还知道做事要有界限?
肖墨勾了勾嘴角:“说出来不怕淮安王笑话,朕去永和王那儿做客,永和王的饭食着实不对朕的胃口,朕败兴而归,所以就命狼王抓了永和王。”整天蝎子蜈蚣的,对老子胃口才怪了!
早就听说新皇就是一幼齿小儿,所以淮安王根本没把肖墨的话往深了想,只听了表面意思,便怒道:“就因为这么点小事,皇上就抓了永和王?”
肖墨挑眉:“两口子吵架有多少是因为大事的?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才是争吵的源头,在这方面,淮安王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比朕更有经验。”
淮安王:“……”
殿内其他人:“……”
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因为他们刚刚居然听见皇上说……皇上和永和王是……
肖墨笑得唯恐天下不乱:“被淮安王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永和王在天牢里边关了太长时间了,朕这火气虽然还没消,不过永和王毕竟身份敏感,关太久难保有些人就像淮安王你这样多思多虑,来人,去把永和王给朕带过来。”
这个时候不能不给肖墨面子,所以侯在殿外的秦卿听侍卫说肖墨要把宫熙从天牢里边放出来,也只能派人去天牢带人过来。
“淮安王,你和永和王都是藩王,想必一会儿肯定有许多话题可聊。”
淮安王:“……”
肖墨笑眯眯的看着淮安王:“淮安王似乎有话想和朕说啊。”
“皇上,你和永和王……”
“我和永和王怎么了?”
淮安王抽了抽自个儿的满脸横肉丝儿,心想你肖旭尧不要脸,老子还跟你矜持个什么劲儿?
“皇上,臣早就听闻你对永和王青睐有加,没想到终于修成正果,真是可喜可贺。”
“能得到淮安王的祝福朕深感欣慰,朕还真是担心,朕和永和王的强强联合,会给你们带来困扰。”
困扰的不是我,而是你吧!
淮安王想着若是把肖墨和宫熙这点破事儿抖落出去,肖墨屁股底下这把椅子可就坐不稳了,心情顿时高昂,喜上眉梢。
“不会不会,”淮安王笑得一脸横肉都挤兑到一块去了,“只要皇上和永和王两厢情愿,臣乐见其成。”
淮安王这话是带着深意的,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宫熙是不可能和肖墨两厢情愿的,肖墨所说的和宫熙强强联合,不过是肖墨的美好愿望而已。
想到肖墨对宫熙的一厢情愿,淮安王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嘴里却不断和肖墨说着祝福和恭喜,口不对心的功力可谓炉火纯青。
说话间,去天牢带人的侍卫们也回来了,秦卿从侍卫们手上接过宫熙,亲自带宫熙进入太极殿。
第73章
宫熙一身白色囚服,头发蓬乱,还真像认认真真蹲大牢似的。
而淮安王一看见宫熙,立马过去抱拳恭喜:“恭喜永和王与皇上喜结连理。”表情和语气却完全没有恭喜之意,说是挖苦和幸灾乐祸倒是更贴切一些。
宫熙和同他一起进入殿内的秦卿俱是一愣,淮安王一见宫熙这表情,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更甚。
“宫老弟,瞧你这表情,怕不是还不知道咱们皇上对你情根深种吧?”
宫熙慢慢收起脸上的怔愣,看了眼稳坐龙椅事不关己的肖墨,一边嘴角斜斜勾了起来。
“淮安王,本王有好几年没在京城里看见你了,这乍然看见你这张老脸,本王还不许惊讶一下?”
淮安王脸上的横肉丝儿抽了抽:“宫老弟,咱们同为藩王,没必要一见面就这么怼我吧,按辈分,你好歹还叫我一声叔叔,怎么就我这张老脸?也太目无尊长。”
宫熙没搭理淮安王后半段话的自抬身份,而是直接就淮安王前半段话开轰:“咱们确实同为藩王,那又如何?叔叔的意思,是咱们同为藩王,就要同气连枝,叔叔,皇上最忌讳的可就是结党营私。”说完笑嘻嘻的看向肖墨,“是吧,我的陛下。”
宫熙特意加重了“我的陛下”四个字的发音,目光中明晃晃的挑逗之意,这让肖墨不由得耳根子发热。
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而后故作深沉道:“永和王真是深得朕心,朕确实最忌讳朝臣结党营私,淮安王,你当着朕的面公然拉拢永和王,藐视皇权,视朕于无物,朕岂能容你如此放肆!”
肖墨最开始只是接着宫熙的话头打算敲打敲打淮安王,结果越说越激动,等他想起这么做可能不妥的时候,他的命令已经下达了:
“狼王,把这个预谋动乱皇权的淮安王给朕关进天牢,以示惩戒!”
秦卿皱了皱眉,没有马上对肖墨的命令予以执行,刚想提醒一下肖墨此举可能带来的牵连,眼角就瞥见宫熙挑高的眉毛。
宫熙的表情之中的挑衅和眼里流露出的轻视,让秦卿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指挥着属下把淮安王捆了,弄得淮安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快被拖出殿门,才想起反抗。
“肖旭尧!你敢抓我!?老子十万精兵就驻扎在京城之外,若是知道老子被抓了,信不信老子的精兵立马踏平你这皇宫!”
肖墨本来还在后悔自己抓人这个举动太过冒失,但是听到淮安王的威胁后,肖墨立马不后悔了,他都不应该把淮安王扔进天牢,应该直接拖菜市口剁了!
“赶紧把这老树皮拖走,真是碍眼!”肖墨还没说什么,宫熙已经一脸不耐烦的朝羁押淮安王的侍卫挥了挥手,然后意有所指的和秦卿说道:“狼王,这老货十万精兵就敢这么张狂,这么大岁数白活了,都抵不上狼王你一根手指头,你狼王在京郊陈兵百万,也从未说过什么。”
宫熙的话让还没被拖出太极殿的淮安王浑身一哆嗦,他来京城之前可是让属下探听过京城的局势,知道秦卿从边关返回京城,开始还担心了一下,但随即知晓秦卿不过带回来不到十万兵将,且并不是精锐部队,所以才敢壮着胆子来京城,这怎么眨眼功夫,不到十万就变成陈兵百万了?
淮安王不信,但是秦卿打消了他最后一丝侥幸:“我又不像某些人想借这些兵将图谋个人利益,没必要四处宣扬,而且百万兵将于边关战事九牛一毛。我手底下常听指挥的兵将达千万之众,这么点人真是不值一提。”
淮安王:“……”
放弃反抗的淮安王被侍卫们连拖带拽的出了太极殿。
淮安王一被带出,秦卿立马跪下给肖墨认罪:“皇上,臣并非有意隐瞒那百万兵将,臣只是在边关听闻你身患重病,怀疑其中有阴谋,这些兵将,是以备不时之需。”
肖墨看着跪地不起的秦卿,心中暗叹了口气,原主真是个非常幸运的人,能得秦卿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反观自己,生活窘迫,还步步骗局,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你起来吧,朕信你。”
秦卿顿了一下,随即谢恩起身:“谢皇上信任。”起身后却仍面露迟疑。
秦卿脸上的迟疑实在太明显,肖墨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于是忍不住问:“狼王为何面露疑惑?”
秦卿沉吟片刻,终还是问了出来:“皇上,臣和永和王刚刚进入太极殿的时候,淮安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肖墨:“……”
“淮安王为何要恭喜皇上和永和王……喜结连理?”秦卿追问。
宫熙在一旁添乱:“皇上,狼王的疑问也是我想问的,我好像还没答应你要做你的皇后吧?”
“什么!?皇后?皇上,永和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钢铁直男秦卿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撞,满脸的震惊和吃屎了的表情。
肖墨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你们不要瞎想!可能是朕的话让淮安王产生了某些误解,那个……”肖墨生硬的转移话题,“现在淮安王已经被收押,但是也不能这么一直这么关着,你们帮我想想,该如何处置淮安王。”
秦卿皱眉不说话,相较于探讨淮安王的处置方案,他更想知道“宫熙做肖墨皇后”这件事情的原委。
宫熙倒是挺配合肖墨,状似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皇上,我最近正打算培养一批药人,淮安王身强体壮,对各种药物的承受力应该比常人要好很多,你不如把他交给我,不仅可以对淮安王起到惩戒之效,真的将他做成药人,还可以为皇上所用,真可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啊!”
肖墨呵呵:“永和王的想法从来都是这般清奇,不得不令我心生佩服。”
“皇上过誉,不过我这想法确实高明,皇上你对我心生佩服也是应该的。”
肖墨:“……”操!听不出我浓浓的反讽之意吗?
第74章
秦卿本来还想追问肖墨“皇后”的事,然而一听肖墨和宫熙说话的走向,立马不淡定了。
“皇上,切不可将淮安王交给永和王!”
肖墨心说他疯了才会把淮安王交给宫熙这个神经病,不过鉴于宫熙就在边上,肖墨没直说,而是就势问秦卿:“那狼王的意思是,如何来处置淮安王更好一些?”
“淮安王藐视皇权,此已是不可饶恕之罪,而且还对皇上出言威胁,不仅如此,还携带重兵来京城觐见,意欲谋反,为以儆效尤,株连九族不为过。”
又要株连九族?
肖墨深呼吸了一次,不得不说,秦卿比宫熙还狠。
“株连九族就不必了,他的妻儿子女未必知道他的野心,褫夺他的封号和封地,抄没家产,应该足够对其他人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
“皇上,这太仁慈了,此次不重重打击,难保其他人不再生出和淮安王一样的不臣之心。”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可是狼王,你可否想过,就算我此次予以淮安王重击,其他人就真的没有不臣之心了吗?之所以这些人对我产生不臣之心,追根究底,在于我的不作为,一个无能的人,不想着怎么样来提升自己的能力,却使用种种暴虐手段压制对自己不利的行为和流言,我觉得这是更加无能的表现。”
“皇上,你不该妄自菲薄,你这段时间做的已经很不错了,就比如对城中流民的安置,就很好。”
“狼王,你不必为我宽心,我曾经和一个人说过,治国之政,大体分为三类,一是王者之政,靠的是人文教育,二为霸者之政,靠的是恩威并施,三乃强权之政,靠的是暴力酷刑,我了解我自己,我做不来强权,也不会恩威并施,我知道我能力有限,但还是希望教化民众,成就王者之政。”
肖墨一番话结束,再去看秦卿和宫熙,两人的表情都不同程度出现了变化,秦卿是在深思肖墨的一番话,浓眉紧锁,而宫熙竟也褪去一脸的不以为然,难得露出一脸的肃然。
并没有遭到二人的嘲笑,肖墨稍稍松了口气:“罪必当罚,却不应牵连无辜,这也是王者之政中很重要的一点。”
“皇上又怎知道,除了淮安王,他家族中的其他人有没有参与其中,而且,不株连九族,难保他的家人不对皇上心生愁怨,届时又是一个很大的隐患。”秦卿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肖墨的决定太过仁慈。
“除了淮安王还有哪些人参与此次谋反,还要拜托狼王进行查证,至于狼王说的,淮安王的家人对我心生愁怨,这是很正常的事,不是么?以往所有被判死刑的罪犯,他们的家人都可能或多或少对我对旌国心生怨恨,难道因为担心这些怨恨的产生,就把这些罪犯的家人全部杀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