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眉头皱的更紧了,很想回肖墨一句“诡辩”,但顾及君臣之礼,终是没有说出口,而是叹了口气,选择妥协。
“暂时就先按照皇上的意思进行处置,但如果后续牵连出太多麻烦,皇上还需狠下心来,扫除一切隐患。”
肖墨点点头:“那就麻烦狼王了。”
“皇上何须和臣客气!”说着把目光转向宫熙,“皇上,永和王虽无谋逆之心,却多次对皇上不敬,臣以为应对其进行继续收押。”
宫熙笑吟吟的看向秦卿:“狼王这手过河拆桥用的挺溜啊。”
秦卿也笑了起来:“永和王说错了,这不叫过河拆桥,这叫卸磨杀驴。”
宫毛驴翻了个白眼,然后把目光转回肖墨:“狼王可能不知道,前日咱们的宝贝儿皇上求我带他出去逛逛,我虽然为难,却也答应了,答应了皇上的事情若不履行,这可是欺君之罪,是吧,宝贝儿。”
宝贝儿皇上肖墨满脑门子的黑线,刚想质问宫熙他什么时候求宫熙带他出宫逛逛了,突然想起前日晚上他想去伶院的请求,瞬间把到了嘴边的质问吞了回去。
见肖墨没有反驳,秦卿怒气又上来了:“皇上,快过年了,外面世道乱的很,不安全。”
“正因为乱我才更应该出宫考察考察,乱才能反映出旌国的问题所在,这样也方便以后我执政。”
借口!
秦卿发现他现在的内心世界是越来越丰富精彩了,没办法,不能直着和肖墨说,只能在心里边瞎合计,不丰富精彩才怪。
能看出秦卿打心眼里不乐意自个儿出宫瞎晃悠,肖墨一见秦卿不说话了,就知道狼王大人正搁那儿怒而不发,兀自生闷气呢。
肖墨叹了口气:“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深意是人要有眼界,忌讳闭门造车,身为整个国家的君主,我觉得如果整日困囿于内宫之中,无异于井底之蛙,于决策和国运都是极不负责任的表现,”顿了顿,肖墨续道:“狼王若是不放心我和永和王一起出行,你也可以随行左右。”
“我自然要随行左右!”
秦卿话语间怒气满满,肖墨却不由露出一抹微笑:“狼王这是答应我出宫了?”
秦卿满脸不乐意:“你是皇上,你去哪还需经过我的许可?”
满皇宫都是你狼王的人,我敢不征询你的许可吗?
肖墨心中这么想,面上却只能陪笑,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能说,假装什么也不在意,只一门心思的准备出宫逛逛就好。
简单的进行了一番变装,三人出发出宫,在宫门口,肖墨想起之前宫熙说的话,打算秋后算账:
“说我求你带我出宫,其实是你答应带我出宫,然后爽约了吧!”
宫熙挑眉:“说我爽约,是你和你那便宜儿子玩的太激烈,根本就不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你……”
宫熙看了眼秦卿:“狼王不是很想知道咱们宝贝儿皇上寝殿里那些血迹是怎么来的么,答应和本王合作,本王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合作?”肖墨刚想去捂宫熙的嘴防止这神经病瞎说,就听到了宫熙话中的另外一个爆点,所以没等秦卿接话,肖墨已疑问出声。
宫熙和秦卿一起看了肖墨一眼,然后异口同声:“跟你没关系。”
肖墨:“……”这么默契确定不是在组团忽悠我?
第75章
秦卿将目光从肖墨那里收回来,问宫熙:“那件事永和王自己也能做,为何找上我?”
“这不想给你的光辉伟绩再锦上添花么。”
秦卿冷笑。
宫熙继续说道:“表面来看,那件事确实容易,可是狼王不知道,事情往往不能看表面,那棵大树,已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想要拔除,可是一件劳心劳力又伤财的活。”
秦卿又将目光收回,望向远处:“再说吧。”说着已是迈开脚步,往人多的街市上走去。
作为全程都在听宫熙和秦卿打哑迷的苦逼皇上,肖墨有预感,宫熙和秦卿所说的这件事,一定和他有关。
大树……盘根错节……根深蒂固……难道在说旌国的那几个世家?
盘根错节,根深蒂固,通过这两个词,肖墨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旌国的那几个世家了。
肖墨的手被拉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随着宫熙向前一个趔趄,肖墨赶紧稳住身形,跟上宫熙和秦卿。
由于三人出宫时间较晚,时间已近傍晚,街上年味很足,红灯高挂,各处都洋溢着一种团圆和喜庆的气氛。
街边小摊儿卖什么的都有,肖墨对各种手工艺的小玩意儿特别感兴趣,时常流连在捏面人和吹糖人的摊位前,驻足不前。
宫熙扔给捏面人的老板一粒碎银,然后指了指肖墨:“照着他捏一个,捏的像多余的钱就赏你了。”然后回身又跟卖糖葫芦的买了根糖葫芦,塞进肖墨手里,一边塞还一边挖苦肖墨,“没想到宝贝儿你还童心未泯啊。”
肖墨垂头看了看手中山楂饱满红润糖浆焦香剔透的糖葫芦,默默忍了宫熙的挖苦,咬了一颗焦糖山楂。
酸甜可口,比看起来还好吃!
秦卿童年缺失,从未吃过糖葫芦,看肖墨吃的香甜,忍不住问肖墨:“好吃吗?”
肖墨点头:“比我小时候吃的好吃,”天然无添加,最纯真的味道,“你要不要尝一尝?”
秦卿看着肖墨递过来的糖葫芦,愣了一下,刚想摇头拒绝,一旁的宫熙突然伸手把肖墨拿糖葫芦的那只手抓过去:
“本王以前没吃过,让本王尝尝。”然后就着肖墨的手,从竹棍上异常磨叽的啃下来一颗山楂,啃完之后,旁边那颗山楂上全是宫熙的口水。
肖墨:“……”能再恶心点么!
事实证明,真的可以更恶心。
宫熙看了眼表情扭曲的肖墨,然后嘴角斜斜一勾,再次垂头,很是坏心肠的用舌头把剩下的几颗山楂都舔了一遍,最后十分挑剔的品评道:
“凑合事吧,能吃。”
肖墨下意识看了眼秦卿,本来就打算拒绝吃糖葫芦的秦卿,此刻一脸吃屎了的表情,被宫熙恶心的不行。
宫熙抓着肖墨的手,把肖墨手中的糖葫芦调转了个方向,直指肖墨的嘴:“吃吧,也就你这傻子爱吃这种东西。”
肖墨:“……”全是你个神经病的哈喇子,还让我怎么吃?
见肖墨一脸嫌弃,宫熙笑嘻嘻道:“我的口水你吃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用得着摆出这样一副表情吗?”
那能一样么!?
宫熙抓着肖墨拿糖葫芦的那只手,把糖葫芦往肖墨嘴上怼:“快吃!”
虽然宫熙的表情还是笑嘻嘻的,但是长时间和宫熙接触过的肖墨,知道此刻的宫熙有点生气了。
想想自己连蝎子蜈蚣都吃过了,带了宫熙口水的糖葫芦……想想也没什么……
肖墨已经做好心里建设,正想把糖葫芦往嘴里放,他和宫熙的手同时遭受重击,手中的糖葫芦应势落地,然后就见秦卿怒气冲冲的过来,一脚把掉在地上的糖葫芦踢的远远的。
“公子,狗舔过的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公子愿意吃糖葫芦,我再给你买一串就是。”说着回身又从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买了一串糖葫芦,塞进怔愣的肖墨手中。
被骂成狗的宫熙丝毫不见受辱,慢慢松开肖墨的手腕,眼底闪动着怒气,表情却越加熠熠生辉。
宫熙那点癖好肖墨还不知道吗,一看宫熙这副表里不一的模样,就知道宫熙要对秦卿出手了。
而正如肖墨所料,宫熙笑容满面的朝秦卿伸出罪恶之手,眼看着就要拍到秦卿肩膀上了,秦卿却除了皱了皱眉,没有任何躲避。
暗道一声遭,肖墨从未如现在这般眼疾手快,一把将宫熙伸向秦卿的那只手抱到胸口,强笑道:
“伶院的红牌大选已经结束了吧,也不知道今年谁拔的了头筹?”
宫熙笑意深沉的对上肖墨的目光,没接肖墨的问题。
背对着秦卿,肖墨脸现恳求:“也不知道风华有没有得偿所愿。”
越过肖墨,宫熙瞥了眼一脸不悦的秦卿:“你倒是挺关心风华的嘛。”
“此人颇有几分才气,而且是我在伶院中唯一还算相熟的人,关心关心很正常。”
“既然那么关心他,一会儿咱们一起去伶院看看他,你亲自问问他,不就知道选拔的结果了。”
“好啊,那咱们现在就……”
“不行!”肖墨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身后的秦卿否决,“公子,你去哪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去伶院!”
肖墨回头狠狠瞪了秦卿一眼:“你闭嘴!”老子好不容易转移开话题,避免你身重剧毒暴尸街头,你丫还不知好歹上了!“就去伶院,本公子说话还容你置喙了?”说着拿起面人摊老板刚捏好的面人,向着一个方向疾走而去。
一手面人一手糖葫芦的肖墨,在路人眼里宛若智障的走了能有小半分钟,回头一看秦卿和宫熙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佯怒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宫熙呵呵呵的笑出了声:“傻子,去伶院的路在那边?”说着指了指与肖墨走向正好相反的方向。
肖墨:“……”
秦卿抬手扶额,不忍直视这极度傻逼的一幕。
宫熙那一声傻子刺激到了肖墨名为自尊的神经,左右看看自己手上的面人和糖葫芦,心头火起,直奔宫熙,把面人和糖葫芦都扔给宫熙,恨恨道:
“我就是逗你们开心一下,你才傻子,”顿了顿,“神经病!”说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第76章
恼羞成怒的肖墨快步走了一会儿体力就不行了,微喘着回头看向犹若闲庭漫步坠在他身后的两人,心情越发抑郁,自己是不是该做些锻练提高一下自己的体力了?
三人随意游走在街市上,不知道从出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林副帮主,咱们要动手吗?”
林策从楼上看着渐渐走远的三人,目露犹疑:“滋事体大,得先征询过帮主。”
“帮主最近整日只知喝酒,完全忘记了当初的复国之志,如果我们抓了旌国皇帝,先斩后奏,也许能让帮主忆起复国大计。”
林策摇头:“此举不妥,我们还没有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贸然抓了肖旭尧,恐会伤了咱们噬龙会的元气。”
“林副帮主,你这就想错了,肖旭尧本就懦弱无能,他被咱们抓了,朝中那些各怀鬼胎的朝臣找不到人,肯定会相互怀疑,对政权图谋不轨,届时他们狗咬狗,鹬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
林策露出深思的表情,末了评断:“还是太过铤而走险。”
“咱们复国本就是铤而走险,常言富贵险中求,林副帮主还不懂得这个道理?而且,肖旭尧常年龟缩于深宫之中,此次难得在宫外寻到他的踪迹,我们决不能错过如此珍贵的机会。”
林策想起之前裴振垣让他派遣内宫的眼线打听肖旭尧在宫内的情况,查询结果是肖旭尧谎称重病,实际并不在宫中,可是他明查暗访许久,也未得肖旭尧下落,而今眼睁睁看着肖旭尧出宫,身边还只跟了狼王和永和王,虽然这两人都不好对付,暗处也可能跟随着侍卫,但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应有十足的把握擒获肖旭尧。
林策最终点头:“派人跟着,先探一探他们的去处,若是容易得手,咱们就行动。”
劝说林策的噬龙会长老立马欣喜领命。
烟月街距离皇宫很远,三人步行至伶院的时候,肖墨觉得那两条腿已经不是他自个儿的了,但是观之宫熙和秦卿两人,脸不红气不喘,肖墨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吞,艰难的维护着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在进入伶院之前,肖墨又被扣上一顶围帽,这回不是宫熙扣的,而是秦卿。
“你于伶院是熟面孔,还是不要让人看见你的脸比较好。”秦卿解释。
肖墨理解的点点头。
宫熙现在是伶院的老板,所以门口迎客的小倌看见宫熙,虽是热情,但也谨遵着礼仪,不敢太过逾越,而作为宫熙的客人,肖墨和秦卿也没像其他客人那样,被小倌们黏糊糊的贴上来。
进入伶院,伶院管事立马迎了上来:“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小的这些日子可是为您担心的不得了。”
宫熙看都不看管事一眼,直接问:“风华呢?”
管事微微一怔,心里边犯合计,这永和王一回来就问风华的所在,是风华深得永和王眷顾,还是风华哪儿惹了永和王?
自知自己难以揣测宫熙的心思,片刻的怔愣后,管事立马回道:“风华昨日夺得红牌头筹,风头正劲,此刻正在倚香居里招待贵客。”
果然是风华夺得了大红牌的名头。
在宫熙说话之前,肖墨及时道:“既然风华有客人,咱们就别叨扰他了。”
听见肖墨的说话声,管事立马将视线转向肖墨,小声疑惑道:“这位客人的声音,听着怎么有些熟悉?”
管事的声音虽小,但是宫熙和秦卿俱是耳力极佳之人,所以管事说了什么,他们一清二楚。
宫熙笑嘻嘻的看向管事:“你知道伶院之前的管事是怎么死的吗?”
管事:“……”
宫熙说:“死于话多。”
管事立马浑身一阵,噤若寒蝉:“王爷饶命!”
宫熙抬手拍了拍管事的肩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吩咐人把云舒阁的门打开,我们上去坐一会儿,还有,通知风华,他昨个儿那出表演还不错,一会儿贵客走了,上台再表演一回,也好给伶院再增增人气儿。”说着迈步往二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