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心世子今日里抽了筋了吧,非要拉着自家世子把茶言欢。看,兴奋了吧,哄都哄不住。
认命的陈三儿老不容易把叶生哄得重新进了梦乡,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叶生早起睁了眼。首先想起的就是昨夜的一系列。容谦把该告诉的不该告诉得全部告诉了他。还贴心地为他出谋划策提供了好些个建议。
无外乎卯着劲地往前冲吧。首先第一步就得闻鸡起舞。
…………叶生有时候觉得这第一步蛮俗套的。
晨光四起,隔壁的方老头二胡声轻快。叶生在院子里对着棵树背书。
“寻春要趁花开早,看花莫待花枝老。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很好,起承转合都有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声音,背得屋里的容谦青筋冒起。果然是“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只有陈三儿不明觉厉,站在窗边跟着自家世子摇头晃脑,觉得世子知道的东西真多。
…………
“这位小友不知师承何处?能接出这样的诗来?”院子外,有人探了个脑袋进来,看着叶生的方向挑眉,含笑看着他。
那人长得邪魅,一笑起来,眉线上挑,斜飞出去,如画出的眼线般,惹人眼极了。更惹人眼的是那人顶着个秃瓢。
叶生想,他上辈子,这辈子都没见到过那么风骚的和尚。一身大红衣袍,从头到脚,一片万里山河红。连着腰带都是透着鲜亮的红,红得骚气十足。
叶生愣愣地看着他,那红色慢悠悠地走进高山小筑的时候,他才知道到底什么叫辣眼睛。
他不愿意望人家,人家却愿意望他。一言不发地打量了他一眼,那红袍子露出了明晃晃的牙,活像只大灰狼。“问君能有几多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是谁教与你的?”
“额?他,都是他。”叶生呆了呆,摇摇一指屋里的容谦。眼睛却从未离开,直视红袍子,还是分不清楚,到底是袍子惹眼还是那秃瓢惹眼。
“怎穿成这样?”窗户边,容谦已经见着了来人。挑了挑眉,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
嗯,叶生觉得容谦在憋笑。
“喜庆。”红袍子面不改色。
“头发呢?”容谦挑了挑眉。嘴角扬了扬,又快速地放了下去。
“与人打赌,输了。”红袍子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想笑就笑吧。莫要憋着。”
“咳,还好,还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肆无忌惮的笑声。独特的老鸭声线笑得叶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红袍男子听了笑声,目光一凝。扭头便扫了个飞刀,眼神凌厉。“我让艮坤笑,可让你笑了?”
笑声戛然而止。
叶生远远地看到方清流那脸生生憋成了酱紫色。
作者有话要说:
T^T码到一半睡着了惹。233333然而莫名其妙又醒了哈哈。晚安。
早上自己发现了个bug.修了一下。么么哒。^3^
第59章 罗桐 [VIP]
“圣旨方下不足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容谦轻轻一笑, 一句话将他们岔开了去。
“青阳不错, 姑娘也好看。”红袍子低头笑笑,摸了摸自己的大秃瓢。
“可金窝银窝, 哪里比得上我的茅草窝?是吧,方老?”红袍子忽然提高了声音。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二胡声音抖变, 换了个婉约的江南小调。
红袍子听了讪讪一笑,笑得眼角挑得更高。眉头一扫,扫过了方清流,扫到了叶生身上。
“我观这位小友小友骨骼清奇,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罗桐?”叶生瞪大了眼睛。虽是问句, 却已然有了七分肯定。
“小友认识我?”红袍子秃瓢愣了愣,声线一提,往前一步,就要进来这院子。
“以前不认识, 现在,领教到了。。”叶生抽了抽嘴角。
没想到传说中公正如铁板一块的风流名士罗桐,竟然是这么个骚气十足的德行。
不服气不行啊。这位挑着眉的样子, 真的是一点正经样子都没有。
“嘿嘿,没想到罗某人如此低调,也能声明远播啊。小友这是折煞罗某人了。”罗桐不知从哪里变出把折扇来, 还煞有介事地扇了扇。
“哪里哪里,不折煞不折煞。”叶生涎着张小脸, 冲着罗桐甜甜一笑。
市侩,谁不会啊。比赛不要脸谁怕谁啊?这老东西恬不知耻,他害怕了他?
“好,好,好。”罗桐哈哈大笑,顺畅无比地摸自己的秃头。“多久没遇到这么识趣的小友了?艮坤啊,你真该与他学学,一天到晚假正经端着脸,哪里有小友活得自在?”
“再学他。某人该飘到天上去了。”方清流黑了脸,看着罗桐,眼里满满的嫌弃。
几日不见,这位自恋的境界又高了一层,即将登峰造极,羽化成仙。
“家师若是听闻你如此夸我这位师弟,该是高兴极了的。”容谦仍旧不愠不火地现在窗前,侧了侧脸,看着叶生,平和极了。
罗桐脸上的笑一僵,连动都忘记动了。
“又是你师弟?”罗桐尖声道,与方才叫方老的那声还不同。这次像只炸毛了的公鸡。
“如你所见。”容谦勾了勾唇,颔首笑道。“生儿自幼得家师教导,比我怕是还要学得师父真谛。”
“谁允许他上来的?”罗桐这回是真的炸了。
天不怕地不怕,活得潇潇洒洒,连当今皇上都要让三分的罗桐,最特么讨厌的是一个臭道士,没有之一。
罗桐曾经在望云台顶着冷风,与那臭道士舌辩了三日。从最初的引经据典变成最后的破口大骂。
仍然改变不了这位俗不可耐的破烂道士的想法。
“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这是多么精深的道法?又怎是那种只知插科打诨,只会坑蒙拐骗的神棍能理解的?
只知坑蒙拐骗就算了,为何这种一抓一大把,晋国遍地都是的神棍还能混成国师?混成国师就算了,他眼不见心不烦。为何那货要来他这云衍山上吹风?
吹风便罢了,说什么“道可道,非常道?与其研究这还不如去在这儿喝点小酒,吹着小风,来点肉,若是再来个唱曲儿的姑娘就好了。。。。。。。”
以天下为己任,三观端正的罗桐,罗院长。觉得世人可以愚昧,若是连一国之师都愚不可及岂不是太令人绝望了?
痛心疾首的罗桐罗大人当日特意打扮一番,紫色对襟长袍上绣着日月星辰在风中被吹得飒飒作响。头戴莲冠,脚踩云履,还偷了谷老给他孙女亲手做的香粉,力求营造出香雾缭绕的氛围来。与那缩成一团,穿着一身破烂,蹲在石凳上的要饭道士成了一个鲜明对比。
三日后,华服皱了,莲冠歪了,云履被因为气愤填膺时跺脚扬起的灰尘染脏了,一身的香粉,也变成了脸上的一块块臭泥。对面的要饭道士,仍是那个猥猥琐琐,缩在一团吹风的神棍道士。
从小到大天赋异禀,损人害不到自己的罗桐第一次被别人气得吐了血。吐了血的罗桐仍旧不甘心,觉得那道士又臭又硬,朽木不可雕也。派人把他团巴团巴打包带走了。
那道士人走了,可对冰清玉洁的罗院长造成了不可挽救的侮辱和折磨。乃至于到了谈道士色变的地步。
天不怕地不怕,活得潇潇洒洒,连当今皇上都要让三分的罗桐,最特么讨厌的是一个臭道士,没有之一!!!!!
以至于每回道士上山吹风罗院长就要病一场。关键是这病还是心病,药石无医,只能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那系铃人巴不得罗桐早死早投胎。帮他解铃,听他讲道?还要装作一副信服的样子?拉倒吧!
所以罗桐听到叶生是那老不死的徒弟的时候炸的合情合理。连听了缘由的叶生都觉得心服口服。自家的师父,自己相处了六年多,自然知道是什么德行。莫说只气得罗桐将他扔出云衍书院,就算是气死人叶生都不惊讶。
“可你到底说了什么让他能那么高兴地望着我还给我抛两个媚眼?”叶生歪着头问一脸正经坐在书桌前写字的容谦。
方才罗桐确实是炸了,炸了的罗桐却被容谦耳语一番后开开心心地走了。毫不做作,毫不矫情。走时还附送了个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的眼神。吓得叶生一个激灵。
“我说,他治不了老的,治不了大的,还治不了小的?你是幽冥散人的关门弟子。自今日起,你由他处置,我不管一分一毫。他当然开心。”容谦笑看着叶生。
合着这是打算以毒攻毒了。
叶生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到时候罗桐不气得登仙极乐都难。
“那你师父呢?也是那老头?”叶生点点头,抿着嘴,对容谦的做法不做评价。
“嗯。你被送上山的那年,我就在山上。”容谦声音轻轻,有些缥缈。仿佛在想什么事情。
“罗桐是皇上的人。皇上的态度是悬在你头上的一把剑。他现在可能不会杀你,可往后,万一,我是说万一,他反悔了,你就不妙了。”容谦停了笔,定定看着他。
叶生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捻着笔杆,笔尖的墨汁一点一点地晕染在白纸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墨点。
“他无非是怕你得了皇位。”容谦嘴角一勾,讽刺笑笑。
“那你便让罗桐看看,你无心皇位,也没有那个本事得到皇位。生儿你可懂?”
第60章 交谈 [VIP]
“懂懂懂,我怎么不懂?”叶生撇撇嘴。看着容谦手里的墨笔翻滚, 溅出的一串串墨汁在白如雪的宣纸上散乱着, 平白地污了一张好纸。
叶生夺过他的笔,拿出最上边的那张纸。白嫩的手随意在纸上把那一个个墨点涂开。一点一点, 一寸寸,白纸上现出了幅写意的水墨画,虽粗糙, 却已然见了些怡然风骨。
“比如这样的本事就莫要让他知道了。”容谦一怔,倒是不知道这小孩子有这等本事。“他,看着有些,不羁,脾气也不好的样子。却最是耐心。你若是得了他的青眼, 往后无论皇上待你如何,你的路会好走得多。”容谦淡淡说道,那眉眼看着叶生说不出的和缓。
“人家是傻的不成?我敷衍对人家,人家还会对我好?”叶生闷闷, 将被墨染得乌黑的手往容谦脸上凑。
容谦蹙眉,一把擒住他,让他的手在离他鼻尖两寸处再前进不得。“谁让你敷衍了?你怎么老喜欢碰我的脸?”
叶生在心里挣扎这两个问题哪个重要一些。
天人交战后妥妥地选择了后者。
“因为你好看哇。”叶生眨眨眼, 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乌黑的大眼睛就这么滴溜溜地看着他。粉粉的唇水润极了。活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狗。
容谦一怔,倒是没看过那么生动的脸。仿若阳春三月里灼然开放的阳春花。手上下意识的卸了力道,下一刻, 那不安分的小手就触到了他的脸。
灵动活泼的脸瞬间不见,叶生呲着牙咧着嘴。凶猛地笑着, 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
被他触到的那块皮肤瞬间升了温,仿佛被烧了般,有一丝难耐的焦灼。
“你怎么如此顽皮。”容谦眉头紧皱,平日里天青云淡波澜不惊的脸上挂着懊恼。
“藏着掖着,让他觉得我又傻又蠢,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不是敷衍他?”叶生无视他的恼怒,小下巴翘得高高的,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那你以为如何?”容谦深吸口气,心里告诉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还小,还小,小。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上去那个位置?”叶生笑嘻嘻地,看着容谦绷着个脸。
不是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而是告诉别人他正不爽的愠怒。
叶生惹事的功力是毋庸置疑的。明明生得那么好看,做的事情却用让人气得牙痒痒。
“我不确信。”容谦敛了眉,侧过了头,只露出已然有了棱角的侧脸来。
“太子根基不是一日可以撼动的。我们如今是白手起家。不,我们如今只是试图先保住了你的命。没人会知道你以后会如何。可知尽人事方能知天命。若是真如你所说,在罗桐那里荒废了去,无为而治。待到太子真的知道了什么,谁也救不了你。”
容谦没说的是,他刚回来,苏贵妃动作频繁。太子已然有了疑心。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这些年虽被苏贵妃压得死死的,到底也不是个糊涂人。太子生性多疑,传出点风声就纸包不住火了。退一万步讲,叶生总有一天要直面太子。他若是如此态度,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罗桐是皇上的人,却也是个难得的通透人儿。你自己有了分寸才是。”容谦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开口。
终究是小了些。现在让他拿捏住分寸,倒是难为他了。
“嗯。”叶生听着容谦为他权衡利弊,难得的沉稳点了头。
容谦知道他算是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看了眼他脏兮兮的手,没好气地看了看他。把他拉去净手。
“罗桐待我不薄,便是我见了他也是要敬重的。你可莫要在他身边太过顽皮。”容谦便给他洗手,边告诫他。
“省得了。”叶生小嘴一嘟,颇有些不服气。“我是与你亲近才耍你的。你怎能如此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