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师兄没拿住喝茶的青瓷碗。连忙说告辞,说罗桐怕是回来了。
结果回头一看,罗桐果然站在问雅小筑的院子里,手里拿着个纸糊的花蝴蝶风筝。带笑不笑的看着方老爷子。看得方老爷子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连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老夫只喜欢年龄小的美人,你太老了。”
他敢保证,罗桐那时候的脸色是乌青的。
乌青脸的罗桐气势汹汹地走了。
走了两步听到叶生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又回过头来,幽幽道。“生儿,一位薛姓小友上了山说要与你一起去放风筝。”
他还特意晃了晃手里的花蝴蝶。
叶生一点都不喜欢罗桐手里红红绿绿的花蝴蝶,太俗气了。
可他想放风筝。
于是叶生的手就拽着赵长清的衣角跟着罗桐的频率摇啊摇,摇啊摇。
直摇得赵长清连忙告辞,拉着他去跟着罗桐见薛止然后去放风筝。
离着高山小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好大的宽阔平地。就是叶生第一场上山吃西瓜看方清流挨打的地方。那平地都是用大块大块青石板铺上的。小胖子薛止就这么站在那儿一脸兴奋地拿着个黑糊糊墨一样的一团纸。
叶生忽然觉得自己手里这个花红柳绿有轮廓有色彩的蝴蝶风筝实在是太好看了。
“这风筝哪里来的?”叶生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了薛止手里的东西,实在是不明白这么个东西有谁会出来卖。
倒是赵长清看一眼就明白了。云淡风轻地转过身来看了眼罗桐,浅笑一声。“还会做风筝?”
罗桐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区区风筝,又不难。”
“那风筝的样子倒是挺别致。”赵长清哼笑一声,挑了挑眉。
“这不是时间不够了吗。”罗桐轻轻嘟囔一句,沉着脸,仍然一脸不爽地走到叶生旁边教他放风筝。
待到风筝上了天,叶生才有空问薛止。“你今日怎么有空陪我上来放风筝?”
他可从来没放过风筝。也就前世里看过别人放过。
“谁想陪你放风筝啊。”薛止一手拽着线,空出一只手来挠挠头,小脸涨得通红。
“我与山下的管事说要上山找你,就被待到了院长那儿,他让我在这儿等着。叶生,我爹是让我来陪陪赵伯伯的。”薛止肃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耿直得恨不得让叶生捏捏他的肥脸。
哪里有把别人当枪使说的那么直接的。
可耿直也比那位悄无声息利用自己的强吧。
叶生恶狠狠地朝着罗桐看了一眼。一把将风筝塞给罗桐,自己愤愤地带着薛止去找赵木。
“你玩儿过吗?”被塞了风筝线的罗桐一愣,忽然转身问一句赵长清。
叶生到了晴雨小筑的时候,还看到那一花一黑的风筝在天上飞。
赵木正在屋里收拾新鲜的猎物。昨日里他刚进了趟林子。方才起来,将那些东西都剥了皮,吃不完的肉就放在庭院里。要么变成肉干要么被他送了人。
看到他们来了,倒是没说什么,擦了擦手让进了屋。给他们倒了杯麦茶,往桌上放了些花生,桂圆,一类的吃食。都是干的。看着像是放了好久的。
叶生沉着脸,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开始吃。看着门外的赵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那些野味。
毛皮都被完整地剥下来堆作了一堆。将石台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剔下来。剔得鲜血淋漓,场面一度血腥。
薛止也不说话。倒是有些担忧地望着赵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劳烦你看着他吧。我爹老不放心他,自己又上不来。”薛止叹了口气。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叶生点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待到花生桂圆成了壳薛止就走了。叶生只得陪着。走到门口,才听着赵木吭哧一句。“让你爹莫挂念我。我心里有数。”
这话是对薛止说的。薛止愣了愣,乖巧点点头,终是下了山。
待到叶生送薛止回来的时候天上已经没了辣人眼的风筝。
叶生噔噔地跑回寒琴小筑。只听得师兄的琴声缭乱,与往日多了份放纵。
自此,岁月静好。罗桐仍然一如既往地来教他念书。叶生仍然沉着脸看罗桐那个老狐狸把自己当枪使。
知道阳春三月,天气乍暖还寒,叶生闹着换上了薄一点的小棉袍容谦才又上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炒鸡喜欢古琴曲《酒狂》。强烈安利李祥霆版本的。那弹的,emmmm。不好描述。又快又稳2333333
第83章 重回 [VIP]
“这些日子你就只做了这?”容谦面不改色地听完叶生倒豆子般的陈述,笑了笑, 给他添了杯茶。
“罗桐那个老东西怕是在这山上待久了, 寂寞了。”容谦挑挑眉。眼里微光闪烁。
“春寂寞,东风恶。”叶生幽幽开口。惹得容谦一声轻笑。
“罗桐惹你了?”
那可不?叶生心里腹诽, 这些日子日日把自己当枪使,难不成自己还是个傻子?
想归想,叶生却不敢跟容谦说。毕竟罗桐虽然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却是实打实地教他读书了。
若是不老是用自己为难师兄就好了。罗桐现在被惯出了毛病。每日里教叶生读书都要让师兄给他递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忙呢。一天到晚躺在贵妃榻上,跟个大爷一样。什么事情,都是师兄干的。
“你这几个月都在干嘛?谷老都说了,再不回来他就要下去找你了。”叶生气鼓鼓的, 嘟着个嘴问容谦。
“总是有事情的。”容谦笑笑,拨了拨他柔软的发,安抚他。
“什么事情?那么忙?”叶生小嘴越撅越高,眼里透着幽怨来。他都两个多月没上来看他一眼了。
“苏贵妃被太子参了。”容谦平淡说道。“苏贵妃当年入宫用的是今阳苏家庶女的身份。苏家当年虽说底蕴深厚却只有个七品的芝麻小官。如今趁着苏贵妃的东风已然出了两个四品, 一个从四品,一个三品。苏家长房的嫡子更是元光九年的探花郎。”
“那又如何?用别人的名分,让别人得些好处不是应该的?”叶生摊摊手。
“嗯, 苏家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苏家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你说该谁担着?”容谦悠悠喝了口茶,略抬起眼皮看着他。
“人心不足蛇吞象?皇上连我都防着, 苏家怕是没有位极人臣的一天。”叶生讪笑一声,歪着头, 聊聊道。
苏家飞黄腾达可以,毕竟是苏贵妃母族的名头。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初凭着苏贵妃爬上来也要知道这梯子不通天堑,只在半山腰。
皇上不可能让苏家有多大成就。他连自己都防,若是苏家日后起来了,日后再收拾可不是像那些其他势力一样了。母家只有一个,发力过猛不行,会影响到苏贵妃。睁只眼闭只眼更不行,会让他们更猖獗。到时候若是真的跟苏贵妃扯上了关系,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家当年的家主已经仙去了。现在掌家的是他儿子。”容谦点点头,一点一点与他剖开说。
“哎?”叶生一愣,倒是坐正了。“莫非,莫非。”难不成那位家主死时没告诫一下子孙?
“这事情本就隐秘,那位苏家主死的又蹊跷。如今苏家可谓是野心勃勃。”容谦轻笑一声。端来自己的杯子发现没了水,从善如流地把叶生的杯子端起来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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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的礼部尚书入了阁,入阁前推荐了苏家那位三品的礼部侍郎。那位侍郎行事又不怎么低调。本以为升官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却在重要关头被人抓住了把柄。”
“年前剿匪,朝廷拨了好些官银,那批银子刚制出来,还没流通。本是剿匪用的,却在长梁被土匪截了。”容谦低声笑一声,像是说了什么笑话。
“太子曾经赶过去,倒是剿了匪,那批银子却没了踪影。直到过年时苏家那位礼部侍郎家的管家那些那样的银子置办东西。那管家直接被抓进了大理寺。”
“你说包庇土匪的罪名重呢,还是贪墨银子的罪名重,还是受贿的罪名重?亦或是那位礼部侍郎能交代清楚这银子是哪里来的?”容谦打了个哈欠,那凌厉的眼眸多了些渺渺的水汽,看着温柔多了。
太子这次下的是重锤,打得那位侍郎措手不及。
“我猜那位礼部侍郎是蠢的。”叶生皱皱眉,小声喃喃。
“是呀,能不蠢?不蠢又怎会让参苏贵妃折子满天飞?”容谦叹了口气。闹成那个样子,收拾摊子的却成了他。
“那位在牢里受了些磋磨,被大理寺卿录了口供,说那银子是别人用来给孝敬苏贵妃的。。”
“。。。。。。。”
“怎么解决的?”叶生扁扁嘴,有点不忍直视。
“这莫须有的罪名,圣上又不是瞎子。查了那银子的源头,反而治了太子一个御下不严,倒是那位礼部侍郎被革了职,也算是和苏贵妃撕破了脸皮。”容谦顿了顿,斟酌地说了句。
事实上这件事处理的并没有这么顺遂。太子剿匪找回了银子却好似在今阳城那儿调查到了些蛛丝马迹。长梁,今阳。一个在晋国与陈国交界的边境,一个是苏贵妃当年遇到皇上的地方。
若是真的找到了些什么,那偏巧这两个地方出现的那些风言风语,就不稀奇了。
与那些风言风语相比,参了礼部侍郎,最终查出贪墨案来倒是显得有些平淡了。何况太子也没落到好处,银子是从太子那儿流出来的,有人捅了出来,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容谦心里千回百转,终是揉了揉额角。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到后来的真相,全是他慢慢调查后的猜想。
事实上,太子如今还在苏家头上动土就说明他还没将苏贵妃的底细全查出来。
可必然也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何以在叶生一出现就卯足了劲试探?如今苏贵妃如此果决地放弃了苏家,他该是更质疑苏贵妃的身份了。
无论如何,太子如今回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且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容谦思及此哼笑一声。坐在椅子上有些精神不济。撑着脑袋看了眼叶生才发现小小人正也撑着脑袋细细打量他。
“容谦你怎瘦了?”叶生颇有些心疼地伸出小肥手来,将容谦眼下的淡淡青黑勾勒出来,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胡子这才发觉容谦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是呀。瘦了。”容谦笑笑,闭着眼睛由着他摸。待到他手伸到嘴边时霍地一动,方才还乱摸的手就被容谦噙到了嘴里。
还没反应过来,容谦就握了他的手,顺势将脸覆在他的小手上。
叶生的小手又白又软,摸起来又滑又暖。容谦闭着眼睛感受他肥肥的手指摸他脸的触感,忽然觉得这才是他要的。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他在暗地里步步筹谋。只在那一间自己拥有的僻静屋子里,自己累的时候能够有这么个又软又暖的人儿陪着,他能啰啰嗦嗦掰着手指与自己扯东扯西,能陪他吃茶,能分享他的愁苦快乐。
他忽然就想去他们的以后看看,他们会不会一直这样在一起。忽然就想和他分享他最大的快乐。
“生儿,我要当容王了。”容谦霍然开口。眯着眼,看似清凌凌,一派云淡风轻,可唇角却是上弯的,那嘴边的梨涡无声昭彰这主人的高兴。
“啊?”叶生一愣,被容谦喷出的气弄的手心一热,这才听清容谦说了什么。
“你,你你,”叶生眨眨眼,转而愕然。“你,你,你要袭爵了?”叶生结结巴巴道,忽然就抽出手高兴得扑了个容谦满怀。
容谦稳稳抱住他,将下巴上的些许青茬在他白嫩的脸上蹭,直蹭得他痒得嫌弃地把那张俊脸推开。
“什么时候?”叶生笑眯眯问道,在容谦怀里转了个身,坐在他腿上。兴奋地将一双小脚丫子踢得欢快。
“我的生辰。”容谦声音里和着清风淡月。看着怀里的孩子果然闪着亮晶晶的星眸就觉得大概,这个结果他很满意的吧。
………………
叶生与容谦说够了立马拉着容谦去了寒琴小筑。容谦生辰在夏天,意味着,他们要在夏天回容王府去。他既然答应陪着容谦去容王府已然就不能陪着师兄了。如今提前告个别也好。
寒琴小筑里,老远便听到了那悠长静雅的曲子,琴曲音渺渺,在那院外的高天白云青山里静静游荡,没了冷清的孤寂,唯剩精远的悠长深意。
叶生与容谦站在院外直听那一曲终了,不敢唐突了弹琴人。这怕是他听过师兄弹过的最好的《长清》,也在这一刻,他才略微认同了罗桐的无赖行径。
“一个人,倒是比两个人好呀。”容谦叹一声,听音识意,容谦比叶生不知高明多少。
“生儿在这寒琴小筑里等了你不知多少日。日日吃喝住宿都在我这儿,我这院子可不热闹极了?”赵长清笑笑。起了身就去给容谦倒茶。
“师兄明明知道我言不在此。”容谦幽幽道。倒也不多说,只撇了眼卧侧在贵妃榻上闭着眼听曲儿的罗桐。
“可处理完了?”罗桐八风不动,连个姿势都没换,神神在在的。闭着眼问他。
“完了。”容谦颔首。看那样子还真是。“此中有真意”了。
“那什么时候下山去呀?”罗桐眨眼间坐了起来,摸了摸头上已经长到及肩的头发。觉得有些不顺手,索性又躺了回去。
“这么急切地想让我走?”容谦挑挑眉。找了个椅子坐下,接过赵长清的茶悠悠喝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