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惹唐大人生气了吗?[古代架空]——BY:阪漆

作者:阪漆  录入:02-14

  “无耻毒妇!朕当年娶你回来,是看重你贤良淑德,把持后宫。你倒好,贪图私利,勾结朝臣,给朕下药,给沁宁下药,整个皇宫哪个是你没毒过的?!”皇帝一脚踢翻了椅子,“给朕打入冷宫,赐白绫三尺!”
  “太子,至于太子……”皇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念在初犯,罚俸一年,禁足半年,誊写先祖《治国经》三十遍,写不完不准踏出屋门半步!”
  “儿臣……知错。”太子深深地向圣上磕头。他趴俯在阴影之中,想要揉一揉湿润的眼眶,指尖一动,却只是抠紧了地砖。
  遮挡在凤仪宫上空的阴云终于消散了,如霜月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凄冷的盛宴上,所有朝臣都战战兢兢地垂头跪着,舞|女收起了飘绫,乐师按住了琴弦,静默的夜中,只剩侍卫执行诏令的脚步响在失去主人的宫殿上空。
  喧闹的寿宴终是君王的盛怒之下化成了某些人的刑场,又或者是某些人飞黄腾达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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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散场之际,皇帝身边的心腹姚公公传口谕,将邱水、唐蒲离和司南唤入御书房。这也不意外,毕竟太|子|党的私茶经营都是他们三人去查的。事情告一段落,自然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一路上邱水都在跟司南嘀咕皇上偏心,给太子判的太轻,要是犯下这罪行的是四皇子,怕是不死也脱层皮。
  说到底,罚俸禁足跟那些被无辜利用夺去生命的人来说,压根一文不值。司南想到了被太子残害的知云母女,想到了可悲的□□和他年迈的父母,仅仅在京中就发生了这么多悲剧,而始作俑者的惩罚却是在华丽舒适的屋子里抄书。
  但他们心底都清楚,此事已不能再提。年事已高的帝王对嫡长子疼爱有加,今日的一切已经让他足够失望疲惫,多提一句,只会让他更为恼怒。
  召见他们的时候,圣上正喝着淑妃送来的银耳汤,而淑妃正轻轻捶打着他酸疼的肩膀,怒火似乎因为甜腻的羹汤和舒适的按|摩稍稍褪去。
  “邱大人,做得好。”圣上放下汤碗,接过淑妃的帕子擦了擦嘴,“说罢,想要什么。”
  “臣……”邱水抿了抿唇,躬下身子,“臣想继续查下去。”
  圣上一顿,殿内霎时陷入了沉默。
  司南也知道,私茶这件事并没有完,买卖私茶都是砍头的大罪,为什么蜀中的茶农会愿意卖茶?蜀中并不贫穷,也没传来过□□的消息,而且贩卖私茶并不能获利多少,很少有人会愿意做这种掉脑袋的生意。
  蜀中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
  “陛下,”唐蒲离突然拄着拐,慢慢地跪了下来,“臣愿前往蜀中一查究竟。”
  “什么?”邱水蹙眉看着他,“唐大人与太子交好,这件事还是避嫌为妙。”
  “邱大人,事情已经如此,唐某还如何能与太子交好?”唐蒲离苦笑了笑,抬头朝圣上道,“臣自认尽心教导,从未想过太子竟会如此这般……陛下,请让臣将功赎罪,将此事彻查清楚。”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若有奸佞,绝不姑息。”
  司南侧目静静看着他,这一刻,他隐隐猜到到了唐蒲离做这个局的意义。
  唐蒲离兴许是想脱离太|子|党——不仅仅是从身份上离开,更是在圣上认知里的转变,而私茶贩卖一案就是契机。
  他在查案的过程中表面不作为,是不想表现得与太子过分对立;暗地里却推进查案进度,是为了保证太子必须在此案中落败,他才有机会对太子失望,借此脱离太|子|党。
  这件事很难,必须从背信弃义与藏私舞弊中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赌上对君王心思的揣度,才能成功。
  “唐大人,这件案子从头到尾,朕没有从邱水的奏折中看到关于你的只言片语。”圣上眯起了眼睛,“但你,全部都是知道的。”
  “是。”唐蒲离供认不讳,“有些消息是我传给邱大人的。”
  “什……”邱水怔了怔,转头看向司南,司南朝他很老实地点点头。
  不如说,在他中毒修养的那段时间,线索都是唐蒲离整理好传递过去的。
  “邱大人,听见了吗?”圣上沉沉地吸了口气,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储位之争已经从朝堂延续至后宫,朕需要一个能替朕把控场面的话事人。”
  虽然太子和四皇子两人明面上还是称兄道弟,但朝堂上两党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解决朝堂的割裂,必须要有中立的第三方出现,显然作为清流派的代表,邱水当仁不让。
  “是……”邱水忍下了心中的不甘,只得应下,“那臣想要两把好些的沉香,用以供奉。”
  他合起了眸子,想起二十五年前那场中秋灯会上被皇后践踏的幼子贤妻,即使那时候她还不是皇后,但目中无人的女人失手将他一双妻女推入湖中,却眼睁睁看着她们溺亡,嘲笑而不施救。
  “好。”皇帝准了恩赐,让唐蒲离起身,视线才终于落在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司南身上。
  “嗯,此案司校尉也有功,”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除了共事的邱大人,唐大人也曾向朕举荐过你,就连沁宁也对你救过她的事念念不忘,让朕多提拔你……”圣上顿了顿,忽然展颜笑了起来,“看来是朕眼光不好,空让你守着个状元名号,这么久来都未曾重用过你。”
  “圣上过誉了。”司南惶恐道。
  “这样,”皇帝敲了敲桌面,“徐朗执掌枢密院,时感身心俱疲,不如朕提你为枢密副使,也好为将军分忧解难。”
  枢密副使设十二人,共同辅佐徐朗执掌枢密院,即使是最低等的副使,也是校尉中最高级的金翎校尉了。
  司南对从天而降的赏赐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虽然他也不能说什么也没做,但所作所为几乎没有一件翻出唐蒲离的掌心,圣上的赏赐显然过誉了……他抬起头,恍惚对上淑妃带笑的眸子,忽然有些明白了。
  唐蒲离说过要帮他。
  枢密院是当朝处理战事、派兵布阵、前线作战的唯一机关。当上了枢密副使,就意味着没有人会阻拦他上战场,他会拥有自己的军队和人马。如今西北部族蠢蠢欲动,圣上只要一句话,他便能领兵出征,回到他心心念念的战场了。
  是啊,这确实是他的愿望之一。
  司南自认自己并没有什么城府,被唐蒲离看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人心隔肚皮,终究有些东西是在人可预料的范围之外的。
  因为他现在,不,早就有更想做的事情了。
  司南撩起衣摆,跪在地上,朝圣上郑重地行了大礼。
  “陛下,恕臣无礼,臣无意升迁,只愿与唐大人一同赴往蜀中,将此案查到底。”


第24章
  司南跪在那里,几乎能感受到背后锐利到能刺穿胸腹的目光——不用说,那一定是唐蒲离。
  邱水见状颇为意外,连在端坐一旁的淑妃眼里也浮起了些许震惊。
  但圣上却并没有发怒,他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拍手称奇。
  “康庄大道不要,偏偏要去走崎岖小路,”圣上站起了身,踱步到他身前,“司南,朕可提醒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多少人眼巴巴馋着的升迁之道,你可要考虑好了。”
  “谢陛下赏识,但臣不要功名,臣只想做自己想做的,”司南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眸明亮,“只望陛下成全。”
  “好!朕好些日子没见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朕准了。”圣上心情颇好,一扫眉间积压许久的阴霾,大手一挥道,“准了!正好唐大人腿脚不便,你去向徐朗讨些人马,保护好了朕的肱骨之臣。”
  “谢陛下!”司南俯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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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邱水在大殿前告别之后,唐蒲离一路上都没开口。
  他坐在小五推着的轮椅上,眼眸微垂,司南绞着衣角跟在他身边,也拿不准他是生气了还是单纯地在想事情,好几次要开口吧,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结果还是讪讪地闭上了嘴。
  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宫门口,突然不知从哪个草垛里蹿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司南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今日早上还风风光光的太子。
  “唐蒲离!”太子的声音因为过于愤怒,都喊得有些破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蒲离抬起眼皮,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与一贯温和的唐大人判若两人,“殿下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孤不信,孤不相信!”太子摇摇头,踉跄着往前走来,“是谁泄露了情报给邱水?不是你吧,是你的侍卫擅自行动?还是……”太子的视线从小五移到了司南身上,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啊,孤明白了,是你吧!全部都是……”
  “是我。”唐蒲离冷声打断了他,蹙起的眉头尽是不耐,“你那好舅舅悬赏白金拿他的人头,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什——”太子的阴笑僵住了,转而被近乎疯狂的狰狞取代,压根顾不得半点身为太子的高贵,握着拳头就要冲过来。
  劲风一闪,小五的脚还没迈出去,就有人抢在了他身前。
  “太子殿下,请您自重。”司南轻巧地拆了他毫无章法的拳脚,“宫内斗殴传到陛下耳里,殿下的禁足期限又要延长了。”
  太子涨红着脸,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双瞪得充血的眼死死地抠着司南的脸,嘴角冷不丁往上提了提。
  “孤知道了,是因为这张脸吧?”太子一把推开他,喘着粗气,僵硬地软下脸色,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师父,只要你愿意回来陪着孤,这样的小倌儿你要几个孤给你请几个,你要是只喜欢这种,孤也可以卸了他的手脚……”
  “太子殿下——”唐蒲离锐利的视线打断了他的话,“臣的警告向来并非儿戏。”
  “那你究竟凭什么袒护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太子指着司南不管不顾地怒吼起来,“明明我才是先来的那一个!我做了这么多,都不配让你喜欢我吗?”
  “敢问殿下做了什么?”唐蒲离拍拍自己的腿,失笑地摇了摇头,“废了臣这双腿吗?”
  “那……若不是师父执意要辞去太子太傅……”太子的气焰突然小了下去。
  “殿下的眼里,永远只有殿下自己而已。”唐蒲离沉沉地叹了口气,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那轮笼罩着京城的明月,明月正拨开云雾闪烁着,光亮不大,但是足够清晰。
  唐蒲离弯起了眼,露出一个属于太子太傅的柔和微笑。
  “那,太子殿下,再见了。”
  嘎吱嘎吱声绕过失魂落魄的太子,身着落魄青年再也支撑不住地跪坐在地上,眼里失去了神采,一如那身沾满了泥土的华贵衣袍,再也没有色彩。
  司南挠挠脸,看着地上显然丢了魂儿的太子。他不喜欢太子,所以不会伸手去扶,但这不妨碍他仍然觉得被践踏在尘土里的他……有些可怜了。
  说到底,他也是被唐蒲离骗了,骗得连底裤都输掉了。
  “司南——”唐蒲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诶……诶!来了!”司南赶紧拔腿追了过去。
  哒哒哒的轻快脚步声伴着吱呀吱呀的轮椅声在夜色中渐渐隐去,太子对着天空高悬的明月,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蜷曲起了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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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南以为唐蒲离终于要开口了,结果还是一路沉默到了院子,两个人仍然没说一句话。
  直到睡前,司南擦着洗了澡半干的头发要去熄灯,走过唐蒲离床铺的时候被冷不丁一拽,直接连人带帕子又倒在了他床上。
  唐蒲离撑在他上方,平日里拿捏得游刃有余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怒火。
  “啊……”司南后知后觉地张了张嘴,“大人莫不是……一路都在生气。”
  “你才意识到?”唐蒲离一口气差点背过去,狠狠地捏着他的脸,“你说我不该生气吗?为什么不接受陛下的赏赐?你不是想去西北打仗的吗?”弹性而又滑腻的皮肤手感太好,唐蒲离干脆两只手一起捏了上去,“更何况,蜀中那是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就凭你这一根筋的脑子,十条命都不够你霍霍的,你还想跟我一起去蜀中?”
  “大、大人……”司南被他捏得可疼可疼,忍不住求饶道,“我错了,对不起,但是……”
  唐蒲离看着他可怜巴巴泛红的眼眶,放手了,“但是什么?”
  “但是,”司南撑着褥子坐起了身,跟他认真对视道,“我想陪着大人。”
  唐蒲离怔住了。
  “我觉得大人其实跟别人说的很不一样,”司南挠挠脸,“最开始我不是帮徐泠打探过大人嘛,那会儿听了好多大人的好话,什么沉稳善良、脾气极好、和蔼可亲、宽以待人……”他顿了顿,小声嘀咕,“都是假的嘛。”
  唐蒲离狠狠敲了一把他的脑门。
  “大人很会赖床啊,早上叫你起早一定要发脾气的,太凶了,”司南捂着脑门,“打人很疼骂人也很凶,善良更是天方夜谭,算计起人一点也不手软,太子我都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司南想起了自己那天看到他们接吻的场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唐蒲离这是什么人啊,前两天还关系那么好,说翻脸就翻脸,忒可怕了。
  “所以呢?”唐蒲离挑挑眉,“你讨厌我了?”
  “没有啊,”司南歪了歪头,“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啊。”
  唐蒲离有点心梗,回忆起来那天他的直言直语,就是双倍的心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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