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惹唐大人生气了吗?[古代架空]——BY:阪漆

作者:阪漆  录入:02-14

  “当初我发现他母亲是藩帕细作的时候,不应该只是休了她,让她有机会逃回藩帕,谋划下这一切,”唐古沉下了眸子,缓声道,“我应该杀了她。”
  司南一怔。
  “这也是我此行随你们前来的目的,”唐古凝重的视线落在他的肩头,仿佛有千钧重,“这是我留下来的业障,也该由我亲手解决。”
  “嚯,你们都杵这儿呢!”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营帐内的肃然气氛,门帘被刷的一下撩开,沈奇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外头来了个藩帕的使者,点名道姓说要跟司南谈判。”
  “我?”司南有些意外。
  “不要觉得奇怪,”沈奇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唐古,抱拳道,“唐老先生作画水平着实不错,真人长得与画像上简直一模一样,一眼便能认出。”
  司南心下一沉,拧起眉走出营帐,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正在藩帕兵马的拥簇下缓缓走了过来,见了他,不失风度地微微一笑,略带下垂的眼角颇具画像神韵,仿佛是那画轴中的笑靥女人活了过来一样。
  可司南并不觉得好看,却只觉得可怕。看着那与印象中的人五分相似的脸庞,他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这使者不是旁人,正是唐蒲离那位出身藩帕的母亲。


第61章
  藩帕公主,闺名慕塔,年过四十仍然风韵犹存,一笑起来,如沐春风。
  要知道,唐蒲离的眉眼与她有五成相似,已经足够将他伪装得和蔼可亲。暮塔笑一笑,那简直不像是来谈判,而是来春风送温暖的。
  司南看了一会儿就变扭地挪开了视线,喊来袁望喜和沈奇布置兵防,再让他们派哨兵出去打探这附近有没有埋伏。
  ——虽说他们驻扎并不是秘密情报,但藩帕这么轻而易举地便找上了门,始终让他心有余悸。
  “小朗,唐某与你一同吧。”唐古在他身侧压低声音道。
  “师父,我也要一起。”齐安摇着他的衣摆小声恳求。
  司南本来就不擅长对付唐蒲离这种笑面虎,现在倒好,来了个进阶版,他巴不得多点人多点心眼,立刻便应下了。
  慕塔倒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到谈判“大队”也只是笑了笑,随他们一同进了营帐。
  甫一落座,慕塔便亲切地拉过司南的手,“小朗也长得这么大了啊。”
  司南被她摸得一手鸡皮疙瘩,还是齐安迅速地拿开她的手,将他从浑身不适中解救了出来。
  “不要动手动脚。”
  “小孩儿,不要上纲上线。”慕塔柔柔一笑,轻声细语的语调就像是在哄睡,可说的话却令人汗毛倒竖,“多事的小孩儿可是会被拔了指甲,掏了牙齿做成项链的。”
  齐安:“……”
  齐安的脸肉眼可见地就变白了,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小手。他也不是多怕死,只是这女人讲话的神态和语气让他觉得极其惊悚,就跟鬼魅一样缠在耳边。
  “少来这一套,当初就不该带着你拜访盛氏!”唐古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盛氏覆灭可是齐景和他娘的手笔,与我无关。”慕塔无辜地眨了眨眼,“阿古,帽子可不能乱扣。”
  一声柔柔弱弱的阿古把唐古也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司南眼角的余光扫见,他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肉麻的裂缝。
  得了,他早该想到的,要是齐安擅长对付这种人的话,他也不会前阵子被唐蒲离揪着背那么多书了;要是唐古擅长应付这种人的话,都轮不到唐蒲离面世,这女人就该被原地处死了。
  “小朗,”慕塔解决了两个碍事的人,又将视线转了过来,“阿离还好吗?”
  “我想现在京中的情况,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司南不动声色地答道。
  “可是我与阿离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也许他以为我死了。”慕塔惆怅地拧了拧眉头,浅浅地叹了口气,“况且,我实在不知道以什么口吻给他写信。”
  “……哦。”
  “不如,小朗帮我去一封信吧?”慕塔再次亲热地拉起他的手,“你的信他一定会收的。”
  鸡皮疙瘩涌上来的时候,司南就是很后悔——他为什么刚刚不把手缩到桌子底下啊!
  “现在这个情况,我觉得、不一定。”司南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因为他选择站在你们这一边,我同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关系了。”
  “那何不回到原来的关系呢?”慕塔微笑着建议。
  “你在劝降?”唐古反应过来。
  “呵……不要说得那么严肃,”慕塔掩唇一笑,直直地望进司南的眼里,“要给小朗一个选择的机会嘛。”
  司南紧了紧眉头,“恕我直言,这件事并没有转圜的余地,否则我也不会在此。”
  “那么……”慕塔不急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匣子,打开盖子呈在他们面前,“你且看看这个呢?”
  匣子里摆着一支朴素而陈旧的木簪子,上面的芙蓉花纹饰粗糙得很,也就勉强能看出是朵花的模样。可每一条刻痕又那么认真,似乎是被一双笨拙的手精心尽力地修饰着,竟显得可爱生动了起来。
  看到簪子的一瞬间,司南恍然觉得时光倒退回了一年前,他还在枢密院的屋子里,看尹正清挑灯夜战,一点点打磨出一支木簪子,要去送给他心爱的姑娘。
  可只不过一年以后,却已经物是人非。徐泠失踪了,尹正清叛变了,他……算是如愿以偿地,终于站上了面对鞑|子的战场。
  “是徐泠的东西!”齐安的惊呼将司南的思绪拉了回来。
  顾不得计较齐安上哪儿认识的徐泠,司南焦急地追问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徐泠在你们手上?”
  “是。”慕塔从容地应道,“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毕竟徐泠在我们手上,同样也意味着……”
  屋内沉默了片刻,直到司南徐徐地说出那个沉重的答案。
  “徐朗。”司南的心跌到了谷底,“徐朗极其宠爱女儿,不可能放任她被绑架而一声不吭,况且同样的,徐泠消失的那一天晚上,徐朗也从枢密院消失了。”
  “那岂不是证明徐朗……”唐古的面色凝重起来,“徐朗也叛变了?”
  “不错。”慕塔赞许地点头。
  徐泠从淑妃宫里消失的那一夜起,司南就再也没能得到她一星半点的消息。
  淑妃的信笺写明,是徐泠主动离宫去与什么人赴约的。而能让徐泠如此信任的,除了当日消失的徐朗,别无可能。这些日子以来,司南也不是没有往这方向猜测过,但得到肯定答案的一瞬间,他仍然感觉一阵窒息。
  “徐朗并不是没有发现枢密院多了人马,但是他故意一直按而不发,直到事情败露。”慕塔笑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唐古不可置信道,“他为朝廷征战这么多年,他究竟是何时开始有二心,又为何有二心呢?”
  “人的欲望无非就那么几种罢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不想要呢?”慕塔眯了眯眼,“我们助他登上高位,他许诺我们漠南以北的十座城池,我藩帕的百姓也好从满是黄沙的荒漠中搬去更舒适的地方。”
  “什——”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城池。司南与两人对视一眼,连齐安眼中都有了杀意。
  “小朗,你们无法成功的。”她缓声道,“有兵又有何用?老皇帝与沈武迟早会死在京城,徐朗叛变了,你以为靠着你或沈奇便能带领军队与我们一战了吗?笑话。”她嘲讽地笑了笑,“领兵作战靠的是数年的积累,靠的是对将军的信仰,这些,你和沈奇一个都没有。”
  “哦对,你还没有阿离帮衬,凭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连在军中站稳脚跟都不可能。”
  “混账!”唐古拍案而起,“天佑我江山,岂容你们里外串通,入主中原?”
  “漂亮话谁不会说啊,但阿古,这是你的老毛病了,”慕塔挽起鬓边的散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一旦觉得理不如人,便会勃然大怒,滔滔不绝地讲你那些陈词滥调。”
  “你——”
  老宰相始终端着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在听到江山不稳,天下不保之时,怒发冲冠得与平时判若两人。
  司南按住了仍要理论的唐古,朝外吩咐道,“喜子,带人来。”
  “得嘞!”袁望喜一应,招呼着几个弟兄摩拳擦掌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慕塔按在了原地。
  “你们这是……”慕塔脸上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神色,“谈判不杀使者,这是规矩。”
  “没有想要杀你,只是为了告诉你父亲,谈判破裂了而已。”司南平静道,“这是在你踏进我们营地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了。”
  “你真的觉得你能赢?”慕塔的眸色逐渐冷了下来。
  “我们自然觉得能赢,不过最关键的是,你们是否觉得当今朝廷能有力与藩帕一战。”唐古凉凉地哼了一声,“你们若是信心十足,早可攻入中原了,可现在迟迟不动身,不就是在忌惮着什么吗?”
  慕塔的脸色陡然一沉,“那么徐泠的命呢?你们也不想要了?”
  “传信回去吧,我不在意。”司南扫了一眼屋外喧闹的藩帕士兵,朗声道,“人命与江山比起来,终究还是太轻了。”
  “呵……真是有志气呢。”慕塔幽幽地叹了口气,娇弱的身躯即使被那么多士兵压制着也丝毫不显仓惶,临别之际还朝他们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
  “那么,我就期待着了。”
  -
  扣下了慕塔,司南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的。
  这是他与唐古在听闻有来使之时,迅速制定下的计划。慕塔所说的那些弱点都是存在着的,说实话,司南也觉得,若是现在的他们对上藩帕军,胜率可能还不到三成。
  但越是胆怯,对方就越是会狂妄,而越是自信,对方就会有所忌惮。他们手里拿着皇帝的调令,能集结起包括蜀军与西北军在内的数十万人马,但他们还需要时间与大军磨合。只有表现出势不可挡的样子,藩帕才不会那么着急地进攻。
  司南沉沉地叹了口气,转眼见齐安红着眼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半途中还带翻了一把椅子。
  “齐安——”
  “你出去瞧瞧吧,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唐古无奈地摇了摇头。
  司南应了唐古的话,便转身追了上去。见他冷不丁冲进马厩后面的空地,躲在两棵树的背后,从间隙里举着短树枝冲着他。
  “不要过来。”
  稚嫩的童音中染上了一点哭腔,司南闻声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坏了,他不怎么会哄孩子啊。
  “喂——”小小的声音从背后的马厩附近传来,司南转过头,发现知云正冲他招着手。
  “他以前经常这个样子的啦,情绪不好的时候就会哭,哭了又不让别人看,过一会儿就好了。”知云正帮战马梳理着鬃毛,见他来了,也递给他一把刷子,“你且等等,不急。”
  “你……”司南看她一身粗布衣裳,细瘦的手上都是伤口,“你没事吧?”
  “啊,不碍事,之前帮大家伙补衣裳的时候不懂,给扎了。”知云用手背擦了擦脸,“我被你们救了两次,做做这些也是值得的。”她顿了顿,又低声道,“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司南拍了拍她单薄的肩头,“今年过了年虚岁十二了吧?等你及笄,我帮你寻个好人家。”
  知云动作一顿,仰头笑了笑,“多谢司公子了,但我已心有所属,不必了。”
  “啊?”司南一愣,“是何人?怎么不早说,我帮你去提亲啊。”
  “再说吧,”知云望了望齐安躲的那两棵树,“不过我刚刚听到了一些,你真的不打算救徐泠姑娘了吗?”
  “我恰恰是因为想救,才说出那番话的。”司南笑了笑,蹲在她身侧,“徐泠不比寻常的情况,她是被她父亲胁迫的,而她父亲,又极其宠溺她。”
  司南跟着徐朗多年,他清楚地明白,那种宠溺是深入到骨髓里,体现在一言一行上的,这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若是我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是正中他们下怀,”司南解释道,“可若是我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徐泠这个人质就会失去了人质的作用,失效的人质只有两条路可走——放了或杀了。”
  “藩帕首领想放了徐泠,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他想杀了徐泠,那么头疼的就是徐朗,因为徐朗是不会放任他女儿被无辜夺去性命的。”司南狡黠地弯了弯唇角,“徐泠不会有事的,反倒是徐朗,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知云听得一愣一愣,半晌才吭声。
  “你是不是变坏了,”她眯起眼,带着小小鄙视瞧他,“变得跟唐蒲离像了。”
  “呵呵……你不说我都没意识到,我竟然在下意识地用他的思路解决问题,”司南失笑,“大约不是变了,是想他了。”


第62章
  “噫——”
  还没等知云破口大骂他肉麻,身后马厩的小栅栏就被撞开了。齐安来不及刹住脚,一脑袋扑进了司南的怀里。
  “师父!”他抬起还泛红的眼眶,“徐泠不会有事的,对吧!”
  司南被他撞得一愣,顿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也认识她?她也救过你?”
  齐安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哭得,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知云在一边解释道,“是因为圈叉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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