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清闻声抬起头,看到是敖诤,可他对昨夜那会儿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了,只点了点头,温声应了句:“好。”
敖诤走后,循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等着在一旁刚伺候过他、自己在洗漱的修易。修易擦擦脸,从毛巾中抬起头来,含糊地说了一句:“这小子对你真的有贼心。”
循清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皮相使然。我昨晚都那样了,他没害怕?”
修易耸耸肩,露出一个“那谁知道”的表情。
到了隔壁,屋里人的视线都在他俩身上,可循清却一双眼都在早餐上。他好像根本没在意别人看他,只笑着说:“红豆粥好呀,又糯又甜。”
白浮没说话,只笑着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看着循清自然而然接过修易递到手上的筷子,这才忍不住调笑道:“本想买油条,但想来想去,还是给你吃点清淡的。”
循清自然听懂了,但也只笑眯眯地回道:“好贴心啊,笑纳了。”
一击未中,白浮也没有流露出急躁的神色,只在循清的衣领上方看了半晌,然后又说道:“贴心还是你贴心,昨晚还知道设个结界。”
循清夹起一筷子小萝卜腌菜放到嘴里,然后笑着回:“我面皮薄嘛。”
白浮无奈地笑着,终于放弃了跟循清呈口舌,一边慢悠悠吃饭一边给循清二人说了昨夜的事情。
他们走后,白浮叫了敖诤一同留下,先把那些异人身上的妖肢体换了下来,但他没有修复的术法,即使是有,也不愿管他们。因着那些都是活人,又都被循清那副样子吓得面无人色,白浮便打发他们走了。
随后他俩细致地检查了一下这个破败道观,发现果然是故意设的局,整个观全是术法造的,真正的满月观还好好地在渔城待着呢。大殿里面空无一物,恶鬼群被循清解决了,妖兽估计都被杀了,只剩这些残肢挂在异人身上。白浮一边念叨着造孽,一边化去了满地的妖肢。
这些都处理完了,就轮到了一直靠墙调息的段岫宁。他伤得不轻,但更多的是心有余悸。白浮帮他恢复了些体力,他才缓匀乎了一口气。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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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清的秘密划重点!
ps:看到有一条有缘鱼鱼,称修易为“小老虎老婆”,给我笑出鹅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笑死了
pps:实在懒得凑10字回复,所以就对评论点了小表情,但是屏幕后的我真的鹅鹅鹅鹅鹅
第38章 搜证
“他说,他一直想查明他大哥的死因究竟是什么。查到苏平谢以后,顺着就查到了他给境外提供妖兽,他后来打探到了苏平谢与对方有矛盾,于是他就趁此机会介入,让对方一脚就踹掉了苏平谢。他占了苏平谢的位置,干了苏平谢的活儿。可这领头人,就是你们说的耗子,十分神秘,每次露面也是以黑雾覆面,而且手段十分强硬,谁敢多说一句话便立刻就杀掉,因此待了许多日子,他还是一无所获。”
“反倒亲手害了许多妖兽。”循清冷声接道。
“是的,我理解他的走投无路,但他的罪责也是无可辩驳。”白浮叹了口气继续说:“昨夜,是耗子叫他扮成魔道的,段岫宁年纪小,不认识他。耗子说,想拿下你,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叫他只等着你杀红眼时,配合摄魂就可以拿住你。他突然提前露面,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狼腿男人的腿,他说那双腿,是他大哥的。”
循清停下筷子,愣愣地问:“当年送还的,是残尸?”
“那就是狼族内部的事了,我们也不知道。不过真是这样,也说得通,难怪段岫宁这般放不下,追查了这么多年。”
“那他哥这双腿,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换给过多少人了吧?”循清愣了愣,然后皱着眉露出了一个被恶心到的表情。
“对了,小九爷说找你有正事,特意等你。”白浮突然把话头带到了敖诤。
“啊,”敖诤放下饭碗,一抬头对上了漂亮神仙的视线。他连忙向后坐了坐,伸手摊开掌心,说:“昨晚我在床上躺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一个两尺长的卷轴横在他手上,他施法把他送到窗边,展开了给另外三人看。是一幅画,画上画着许多匹骏马,粗略一过,正是九匹皮毛油亮、肌肉发达的骏马。
“这画是头些年,我去仙宫时,在天明那儿要来的。”
修易和循清对视一眼,探明了彼此的想法。
白浮瞧见了他俩的小动作,说道:“你俩别心有灵犀了,也让我们听听?”
循清刚要说话,就被修易拦下了,然后顺着修易的手指方向,专心吃早饭。
修易代他二人开口说:“我俩接了这个差事,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靳州卫城,城里有一户谭姓人家,养马的。你这画叫《九骏图》,是他们家每年赛马会上胜出的九匹马,应是出自宫廷画师之手,不过这幅是否是仿造便不一定了。我俩第一次见到耗子和摄魂,就是在谭家,并且中了摄魂的招。如果你所言属实,怕天明神君有大问题。”
循清听话地吃了几口饭,还是忍不住说:“贼喊捉贼还差不多。敖诤爱养些动物,六界除了我想必都知道。这画儿只要事先摆着等他,就有八成可能要被他带走。”
“我去过他宫里许多次,之前都没见过这幅画,所以那次突然见了,就多看了两眼。然后他与我说了这九匹马的品相,说得我还挺心动。我就要下来了,他给得也痛快。我本想去寻一匹带回东海,但后来就忘了。但这画儿一直裱好了挂在我书房里的,不过我也不常进去。”敖诤顿了顿,接着说:“你走以后,我就老想。”
修易皱了皱眉,想什么想,想什么他。
“我心想着,他跟我也不算陌生,怎么会叫你来查我,越想越不对劲,就想起这画儿来了。”
循清点点头,对修易说:“那日其实,咱俩差一点就去他房里亲自看了。如果是咱俩先看到了,敖诤九张嘴也说不清。”
要不是红绳连着,也真就去看看了。
修易一门心思都在敖诤刚才那句大半夜躺床上想循清,心里别扭着,因此对循清说的话他也没怎么往脑子里过,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循清用脑子一过,再联想起今早出门前修易的话,他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好笑地看着修易,没说什么。
“这毕竟也是怀疑,万一天明神君本人不知,这事是他宫里的人干的也说不定。我们要动手可能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比如那个‘王爷’?”白浮问道。
循清点点头,道:“这个好办,回头我问问太白仙君,天明神君升仙之前是做什么的。”
“有需要随时找我,抽得出空。段岫宁昨夜回了狼族,我和心腹确认过了。他和苏平谢那边我帮你盯好,你放心。”
“好贴心啊。”
白浮吃饱了,撂下筷子,问道:“昨晚摄魂梦里,你看见他了?怎么那么快就出得来?”
“看见了,他还那样儿。”循清低笑了一声,然后说:“还能怎么样啊,他要我留下陪他,我知道他是假的,就想办法出来。甚至还刺了自己一剑,挺疼,可怎么也出不来。最后,我把他杀了,就出来了。”
白浮和修易两个知情人都睁大了双眼看他,四只眼珠里是同样的不可置信。
循清喝了口粥,然后不慌不忙地咽了下去,道:“干嘛?他是假的啊。”
白浮看了修易一眼,说不清是好心还是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句:“循清只昏睡了一小会儿,也就我说完这段话的功夫,他就醒过来了。就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决定了。”
“他要真一直这样果断,是好事。”修易一边垂着眼说,一边又给循清续了小半碗红豆粥,把碗推回到他面前。
“那你呢?你可睡了很久才醒过来。”白浮仿佛只是顺嘴一问。
循清得了修易殷勤的红豆粥,发扬了吃人嘴短的美德,说道:“他不愿说,你还问他这干嘛。他哪舍得杀我,保不齐最后还是跟我一起死的。”
修易微微皱皱眉,仿佛一想到那个梦就十分难受,他无视了白浮探寻的目光,只苦笑着看了眼循清,没接话。
“行,是我的不是了。”白浮笑着起了身,对循清说:“那我先回了,一大摊子事儿等我呢。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实在没把握就把名字报给太白仙君交差,过你俩的逍遥日子去。”
循清点点头,笑着说了句:“我知道了。”
“走啊小九爷,一起?”
敖诤没二话,起身就跟着白浮走了,到门口的时候,还转头看了循清一眼,笑着说了句:“回见。”
再一次哭笑不得地送走了敖诤和白浮,循清坐回桌边,对仍在兀自出神的修易说:“就是个梦,既不是真的也不是预言,啊,别纠结它了。”
修易抬起头看着循清对他笑,他突然就觉心头一酸,抬臂抱住了循清的腰。循清则无奈地伸手拍了拍修易的头,口中说道:“都是假的。”
修易吐了一口气,朝着循清笑笑,拉着他一起回了隔壁他俩的房间。
回房间以后,循清就坐在塌上,拿了通灵镜,与太白通上了信。
“仙君好。”
“循公好,有什么事是老朽帮得上一二的?”
“确有一事请教仙君,天明神君飞升之前,是什么出身?”
太白金星捋了捋胡子,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好半天,他说:“天明神君在天上都虚度了有……几万年了吧,我实在记不得了,不过印象里,不是个开国将军,就是个金贵王爷。但瞧天明神君的样貌,应当是个王爷来的吧。记档的地方也不好查,前几年档案宫里翻修,许多陈年卷轴都在整理,现下档案都不好查,更别说资历这样久的仙君了。”
循清一听便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有顺顺当当地查线索的时候呢?
“但是有一件事,天明神君大约千八百年前,下凡历过一次劫。”
循清惊讶道:“他犯什么天条了?”
“没有,是神君自己要求的,仙君们自请历劫,这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如果没记错,他应当就是在盛朝历的劫,也就是投胎到了盛州城里。循公试着查查吧,兴许用得上。”
断了通信,二人离了客栈,结账时被掌柜的告知已经被白浮结过了。循清倒乐得接受,还安慰修易道:狐族很有钱。
既然是投胎,自然要经地府。
于是时隔三日,循清二人又来到了地府,不过,这次来接见的不只有刑韫一人,还有靳州卫城张晚秋。
张晚秋穿着一身襦裙,照旧扎着双环望仙髻,左手腕上佩着循清送来保她嗓音的金镯。她虽谈不上漂亮,却颇有几分淡雅的气质,此刻站在阴沉沉的地府里,也不显得十分单薄瘦小。她见到循清和修易,面上一喜,提着裙子轻巧行了个礼,细声说道:“听刑大哥说您要来,我便自作主张跟来了,望恩人不要见怪。”
循清笑着摇摇头,边跟着二人走,边随口问道:“自那日以来,你在地府过得如何?”
“多亏了恩人,沉冤得雪。”张晚秋温声说着:“还有这位恩人拦下了我,不然我手上沾了血,怕也得不到这份差事。地府掌账那边缺位账房,幸我在世时打理家事有些心得,又蒙恩人的面子,才得了差。如今承蒙刑大哥照顾,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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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看文,恍然间悟了先前收到的评论里“追平”的意思。
原来是跟上了更新进度!啊!
我一整个恍然大悟、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第39章 寻据
循清看了一眼看似面无表情的刑韫,心里笑了两声,然后问:“听说已经见过有几分薄缘的孩子了?”
“是,”张晚秋和声答道,似乎没有半分怨怼:“他已转投别的胎了,如今已经七八岁了,刑大哥说,他是个安享晚年的幸福命,我便释怀了。”
循清点了点头,很是舒心。
“恩人,”张晚秋忽然露出几分笑容,小心地问道:“后面的路我也可以带,能不能由我来引?刑大哥早上刚被派了远差。”
刑韫忙道:“不要紧的,仙君。上头吩咐过以您的事为重。”
循清一双眼在他二人之间瞟了瞟,然后笑道:“刑大人去忙吧,我们与晚秋走便是,正好许久不见,说几句话。”
刑韫顿了一下,便不再推辞这份好意,恭敬行了礼便退下了。
“刑韫人不错。”循清忽然道。
张晚秋这时面上才带了几分羞色,她细声回道:“是,刑大哥不嫌弃我,还十分为我不平,一直都颇为照顾。”
循清转头看着修易,含笑问道:“我觉着,我有接替月老的潜质,你说呢?”
修易笑了笑,回道:“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
不多时,张晚秋便将二人引到了掌管投胎档案的大殿。
一位鬼差过来迎接,恭敬行了礼,细细听了来意,便将人往里带。到这里,张晚秋便只得在殿外等候。
进了殿,两个人才发现,熟人还不止张晚秋一个。
地府光线不好,鬼差们也不喜亮光,因此左右壁上和案台上,皆是不大明亮的长明灯。大殿既旷且高,烛火微弱之光完全照不亮这大殿。但即便如此,十指染着蔻丹色的窈窕女子还是十分显眼。
“仙君,”丹朱笑盈盈地迎了过来,恭谨行了礼:“久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