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匀只好点点头,领着五百名士兵快步走了。
这边,陶姜身边一名士兵望着天空怛然失色,口中直念道:“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话还没说完,日照军营上方天空中停留的几十驾飞隼已经齐齐向着乌甲军的方向疾驰而来。场面十分壮观,士兵们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不自觉地纷纷往后退。
陶姜厉声道:“退什么退!给我攻!”
话音刚落,飞隼已行至乌甲军上方天空。众多乌甲抬头看着这从未见过的东西,心里都在七上八下。
只见其中一架飞隼的尾部突然冒出了两点火花,接着便有两颗像炮弹一样的圆形物体受力飞速被推到了地上。嘭嘭两声巨响,地面上立刻出现了两个巨坑,一时土沫飞溅,周边一圈乌甲顺时便被炸没了影,像是在示威。
乌甲兵们目瞪口呆,一名士兵大声叫道:“这是什么啊!!这怎么办啊!!!!!”
陶姜不耐烦道:“鬼喊鬼叫什么!还不快给我轰!往天上轰!”
“副将!!不能往天上轰啊!炮弹射程不够,炸在我军上方会误伤的啊!!而且这东西速度快又如此灵敏!如何轰得到啊!!”
陶姜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慌得要命,一时还没有作出决断,前方却又排排列出了十余艘炮筒,一齐向着乌甲军喷射炮弹!
日照军中,一辆马车停在众多军士的包围中间,一旁是骑着马的中将。首丞从马车窗中探出头望了望前方的战况,对中将道:“看敌方军力至少十万人,山上守兵应该不足为惧,中将去攻山吧。”
中将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儿,道:“那我便去了。”
他领着大部分的兵力,绕开乌甲军直朝太名山而去。
行至半山腰时,下令将士兵分为两队,一队由一名副将领着朝太名山与垠山交界处通路而去,另一队则由他自己带着向东坡坡顶进发。
还未至坡顶,远远地便看见山顶夹道处,一人身穿乌甲,右手执一青铜戟,背上卧一弯弓,腰间一枚箭筒。
身后的月光恰到好处地辉映在他身上,那人脸被埋在了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却能够明显感受到那股俾睨群雄的傲气。
身后的士兵们都看呆了,不须得中将下令,已经纷纷停住了脚步,都向夹道处抬头望去。
中将的心也不由得打了打鼓,问道:“将领何人?”
一阵清亮的声音向下传来:“贺匀。”
中将惊讶之余竟还露出了一丝欣喜,问道:“将军没死?”
贺匀道:“命硬。”
“将军的伤如何?”
“自然没好,不过无碍。”
中将左右扫视了一圈顶峰处,见那里依旧堆满了巨石,巨石的后方,一排排的弓箭正对着下面。他道:“西坡尚有兵力?”
贺匀道:“充足得很。”
中将不信:“山下已有十万大军,贺将军是在故弄玄虚。”
贺匀笑道:“中将若是不信,便试一试。”
中将的眼睛倏地一亮,说实话,此刻面对贺匀,他热血喷张。
贺匀已经提起青铜戟冲将下来,他所在的夹道是必经之路,只要他不让开,没人能上去。中将也拔出长刀迎面冲上,刀戟剧烈相撞,在静默的空气中撞出了好几声回响,声音在山林间回荡了好几圈才慢慢消逝。
贺匀拉开与中将的距离,刻意将战斗圈划得更大,这样,中将身后的一众士兵便都没有胆量上前。
中将当然知道他的意图,挥刀直逼。贺匀持戟杵地,飞跃而起,半空中平行于地面旋转两圈,双脚夹住了中将的刀刃,用力一拧。
那中将的刀柄险些脱手而去,他堪堪握住,向后收刀。贺匀又迅速转身扬起大戟,与中将的长刀直直相撞,两人同时向后撤手,便传出了呲啦一声长响,听得人鸡皮疙瘩直起。
站在前排的日照士兵明显地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后排人的脚。
不消得中将反应,贺匀迅速俯身前冲,贴地将这青铜戟划了一个巨大的轮圆。中将飞速跳起,挥刀直接砍下,一股强风拍在贺匀的头顶上,他看都没看,抬高重戟又是一个轮圆,拍向了那中将的腰身。中将反应不及只好收刀侧身,向后退了一步。
贺匀啧了一声,本来想报复一下,没拍到。
贺匀动作快,中将也非常人。当即旋转刀柄直朝贺匀面门划来,贺匀向后弯腰,眼见着那长刀从自己鼻尖处挥过,立即伏地抬脚,朝中将的手腕踹了过去。
中将被正正踢了一脚,吃痛收了力,贺匀猛地起身,抬手前冲,却“嘶”了一声,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中将火速换手直劈,贺匀向后一个滑步站定,捂住了腹部。
中将看了看贺匀脚下的地面,那里浮着一摊血,道:“将军伤口又裂了。”
贺匀放下了手,道:“说了无碍。”
中将盯着贺匀,朝后抬了抬手。
贺匀双目微睁,当下便舍弃了手中之戟,朝着中将猛掷过去,中将提刀一把拦腰将戟柄削成了两截,可下一步动作却已经被阻拦了。贺匀不管他,抬手卸下背上黑狼,拔出五箭引弓而发。
方才得了命令上前的五名排头兵全部中箭倒地,一命呜呼。第二排的士兵心胆俱裂,忙磕磕绊绊地往后退去,连带着后排不明所以的士兵也大惊小怪地惊呼了一阵。
贺匀瞪着中将道:“我说了不让过,谁都别想过去。”
中将哪里能想到贺匀直接舍了近战的武器,低头看了看掉落在脚边的断戟,道:“将军果然还是不要命的。”
贺匀往后一步,提弓直面中将:“我现在惜命得很,而且正好想让中将见识一下,弓箭近战的厉害。”
中将感受到了贺匀一时间涌起的肃杀之气,知道这位将军用弓可能真的会比用其他任何兵器都要更厉害。
他不敢懈怠,一瞬间的反应就是一定要拉近距离,脚步刚提起,谁知对面贺匀已经先一步冲了过来,擦着他的刀身猛地转向,几乎是贴着他的背部一跃而起,抬肘便冲他的后脖颈砸了下来。
中将双眉一凛,他完全没想到贺匀会是这个路数,连忙下蹲侧翻,避过这致命一击。
下一秒一只箭已从上方呼啸而来,中将险险将其砍断,第二支第三支却已经到了面门,危机之中只能弃卒保车,举起左手挡住要害,右手一撑站了起来,登时他的左臂之上已经齐齐插了两支羽箭。
贺匀哪里容得他喘息,几步向后退去,挑准了最近的一棵小树借力蹬起,整个身体向前扑出,手中之箭迅速离弦,这次朝向的是中将的心口。
中将只能侧身去躲,贺匀却已经压了过来,将手中黑弓迅速向下压去,用力往后一拽,黑弓之弦几乎嵌入了中将的脖子,牢牢将他压制住了。
这一系列动作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方才被贺匀借力蹬过的那棵小树甚至还在东摇西晃,簌簌作响。
一众士兵目瞪口呆,都愣在了原地,他们的中将已然成为了对方的人质。
贺匀道:“服不服?”
中将道:“甘拜下风。”
“那便退兵吧。”
“若是将军,将军退吗?”
“必输之局,怎么不退?”
“不见得。我还是认为将军在故弄玄虚,这坡顶之上,没什么兵力。”
聪明人还真是不好糊弄......
第84章当关
日照的士兵齐齐举刀冲着贺匀,一边瞪着他一边又不敢上前。贺匀道:“要不这样吧,你们转身下山,把乌甲军交换回来,我就不为难你们中将大人。如何?”
士兵们看了看中将,又瞪着贺匀,没人敢应。
贺匀心知不太可能,便直接拉着中将向后退去。日照士兵亦步亦趋,丝毫也不敢松神,紧紧盯着他们的步子。
快到顶坡时,贺匀道:“别再往上跟了,要么退,要么死,你们自己选择。”
站在前排的士兵犹犹豫豫,不敢动了。
这时从坡顶刷刷刷射下好几箭,全部射在了排头兵面前的土地上。贺匀勾了勾嘴角,拉着中将将他扯到了西坡上,二话不说拿起一团布塞到了他嘴里。
一名乌甲很有眼力见儿的拿着一捆麻绳跑来了,贺匀将中将紧紧绑在了一旁的树上,侧身问道:“有纱布吗?”
那乌甲摇摇头,道:“事出紧急,没带军医。”
贺匀叹了口气:“布条也行。”
那乌甲急忙从一旁的箭筒上取下了几条长长的绑带。贺匀起身脱下了盔甲和外衣,里面的中衣已经被大片的血迹浸透了,他看了一眼中将,默默转过身去了。
中将盯着贺匀的背部,面色不忍,那里同样是鲜血淋漓。
包扎伤口的纱带应该已经不能看了,可又没得换,贺匀只能拿两根布条在中衣外先紧紧绕了两圈止住血,而后穿上了外衣和盔甲。转身看了看插着两支箭的中将的左臂,道:“中将先忍忍吧,现在拔了箭反而不好止血。”
东坡那边有人在喊:“敌军将领!放了中将大人!否则我们就攻上去了!”
毫无意义的一句话。
贺匀走过去向下看了一眼,又向后挥了挥手。除了暴露在外的弓箭手,其余几百名士兵立刻在坡地上跑了起来,还有一些人扛着长满叶子的大树枝用力在地上扫过来扫过去,制造出了很大的声响。同时,一阵阵灰尘扬了起来。
中将眼看着这几百名士兵竟然造成了有千军万马的假象,瞪大眼睛,心里想这贺匀将军真不是个正常人。
东坡的士兵们看对面扬起了漫天灰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贺匀稍微探了探头,对一旁的乌甲说:“上石头。”
那乌甲得了令跑开了,不多时,山顶上便滚下了许多巨石,伴随着箭雨呼啸而下,一时惨烈的叫声不绝于耳。
贺匀回过头对日照中将说:“此地占尽了地理优势,易守难攻。底下那些士兵现在群龙无首,军心已经乱了。中将再不吩咐他们撤退,就要尸横遍野了。”他赌这日照中将是个爱兵之将。
日照中将盯着贺匀看了许久,点了点头。贺匀这才走过去,将他口中的一团布取出了。
中将大声令道:“日照军队往山下撤!”
听见对面士兵回程的声音,贺匀微微松了一口气。
中将道:“我军派到两山交口处的兵力也不少,那边可不好防守,贺将军不担心吗?”
贺匀笑道:“中将认为我会担心,那是因为中将还不知道,那边防守的人是谁。”
垠山这边攻山之人是名新任副将,带领着几万名士兵与几车火器,刚到垠山与太名山交接山口,便瞧见前方的巨石后面排列着一队黑漆漆的东西,埋在夜色当中几乎看不清楚。
一人未穿大魏乌甲的盔甲,只着着一身宽衣长袍,却正站在了巨石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的军队。日照副将心觉怪异,立刻下令暂停。
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道:“再往前行,有大魏乌甲六万、陆地炮筒四十、火箭炮三十、弓千余、箭万余、巨石无数、大魏银甲统帅一人。副将可想清楚了?”
日照副将行至半路,突然迎头一炮,自然还没时间想清楚。向一旁之人悄声问道:“首丞大人不是说太名山上防守分散吗?怎么回事?”
一旁那人答到:“可能有诈。”
那声音继续道:“这两山交口处地势不甚陡峭,不似西坡易守难攻。副将为何认为我军在此处会不做防守?”
日照副将将信将疑:“贵国乌甲副将将西坡兵力尽数带下了山,纵使此地确有六万名士兵,又怎会不派一部分去守西坡?”
“确实派了,五百人。”
“......怎么可能?”
“从山脚到达西坡的距离要比这里近,副将这一路走来,可曾听到那边传来什么交火的声音啊?没有,因为用不着交火。副将不妨猜猜,那边何时会退兵呢。”
日照副将心下十分疑虑:“就算阁下说的是真的,我军还有七万兵力,而贵国只有六万,凭何认为我非得退军不可?”
“好说,此刻乌甲十万大军怕是身陷囹圄了,我只是想同日照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把副将及副将的七万大军安然无恙地放回去,贵国也把乌甲军放回来,如何?”
这话说的自信满满,日照副将有些生气:“阁下认为自己一定能胜我七万大军,倒是狂妄!我看阁下连盔甲都没穿,又是何身份?”
谢旋摇了摇头:“看来副将是不会退军了,那便打吧。”
谢旋从巨石边退下,一直站在后面的贺敛急忙接住了他,一手摸到谢旋的背后竟全部都被汗水浸湿了。贺敛急用另一手搭住了他的脉搏,轻声说道:“子忱大哥,情况不好。”
谢旋额头上阵阵冷汗冒出,他自己也能感受到情况不对,便问:“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多撑一会儿?既然要战,就不能只是击退,我要让敌军片甲无归。”
贺敛面色焦急,却只能拿出几枚银针,道:“有点疼,子忱大哥,忍着点儿。”
破晓了。
十万乌甲在这一夜里受到了日照飞隼和大炮的一致摧残,已是残兵败将。原本广阔坦荡的地面上布满了坑洞。此时首丞依旧坐在马车里,静静等待着前方攻山的消息回来。
陶姜和一众士兵被绑得严严实实,扔在了血泊中。
有人一直在哭,许多人都在哭。陶姜气血上涌,怒道:“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