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这个吻过于温柔, 谢倦杂乱的呼吸反倒是平稳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眸,欲要起身:“我们的赶快将这里收拾一下吧,你的衣服......也快些穿上。”
“怎么,看着我不穿衣服,这么害羞?”贺北轻笑一声。
“不害臊。”谢倦骂完,努力将自己的神色修正成平日那般清冷无碍的模样,但无论他怎么调整,那副刚从与贺北缠绵之中脱离出来的醉颜,看上去都非常地楚楚动人。
贺北率先穿戴好衣物。谢倦的婚服脱换起来比较繁琐,他让谢倦在屋中慢慢来。
祁年与艳山剑在院中缠斗,追逐着打上院墙。他虽然比两年前进步的太多,但面对贺北操纵的艳山剑,还是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而且他总感觉贺北要对他下死手??招招往胸口扎。
一抹红衣出现在大厅玄关处。
祁年眼神一亮,苦笑道:“二师兄,你就绕了我吧!”
贺北生平以后,头一次看祁年这么不顺眼。他眼眸一挑,玩味笑道:“这就撑不住了?”
“蹭”的一声,艳山剑擦过祁年的右肩,划过一道浅金色光影,似流星拖尾,剑柄乖乖回到贺北掌心。
祁年抬袖擦擦额上的细汗,无奈道:“二师兄,刚重逢就这么对人家,真是好伤心。”
贺北笑哼一声:“我也挺伤心的。”
“你伤心什么,见到我你不高兴吗?”祁年四下张望一番,似乎在寻找什么。“师兄呢?怎未见他?”
贺北严肃道:“拂衣正在休息,别打扰他。”
祁年十分讶然:“拂衣?二师兄,你竟然敢直呼大师兄的小字!”剑庄的规矩,只有长辈可唤小辈小字。
贺北一副“如今,我们都要成亲了,称呼是该换了。”
祁年看向贺北的目光有几分同情:“也是。哎,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委屈到竟然叫我的两个师兄成亲!”
贺北一边憋笑一边叹气:“是啊。”
当贺北把婚讯传到兰渚时,给静莲与祁年的说辞并不相同。因为他怕祁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便编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为修复西南与北府的关系,两人结姻作为表率。
毕竟一个是西南的少城主,一个是黎宫遗脉,两个人的身份都极具代表性。虽不公知于天下,但祁年觉得多多少少还是对两方关系有点修复作用。
贺北疑惑道:“不是说下月才来,你怎么到的这么早?师父没同你一起出发么?”
祁年的心情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师父让我先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顺便游山玩水一下~第一次来芜疆,总要好好逛逛。”
贺北故作恍然:“唔。正好,缺苦力。”
贺北将祁年引到凉亭之中,为他倒了一杯凉茶,道:“年年,两年不见,怎么更黑了。”
祁年不以为然:“黑点不好吗,多有男子气概。”
贺北笑道:“现在的女孩子喜欢白一些的......”
祁年猛灌两口凉茶,哼了一声,道:“喜欢我的人,我再黑也会喜欢。”
贺北戏谑的眼神直勾勾盯向祁年:“银溯喜欢吗?”
不出他所料,祁年的脸色在瞬间涨红。他期期艾艾道:“你、你、乱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年与岚洲通信来往密切。傻年年,银溯他不是好人,我倒是觉得银辰不错。”
“银辰?我与他又没有来往。再说,好人坏人我分不清么?我与银城主,不过是君子之交,你老把我们的关系说的如此污龊!”
“君子之交?如果有一天他执意要娶你,你嫁给他吗?”贺北这话听起来即像玩笑又不像玩笑。他知道银溯不会娶祁年,只是他想知道祁年的心意。
银溯在他看来并非良人。
祁年脸色愈发红润:“二师兄!胡说什么!儿女情长的事情我不考虑......”祁年的语气说到最后越来越弱。
贺北道:“年年乖,喜欢谁都不可以喜欢银溯。他挺花心的,听说在城中养了许多妾室。”这一点他所说不假。据暮子吟透露给他的消息,银溯表面一副不近美色的模样,却养了五六房男妾。
祁年低眸道:“妾室......他与我说过的,那是有原因的......那些男妾身份特殊,原先是金沙掳去用来伺候军兵的玩物。好不容易逃到岚洲,因为服饰过金沙军队,是要被斩杀的,他为了留住他们的性命,便全部纳为妾室,当个摆设罢了。”
“他说什么你都信。这些男妾他宠幸不宠幸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些男妾很有可能是金沙安插在岚洲的内奸。银溯这么聪明,他会不知道这些男妾的身份?还继续留他们在身边,你不想为什么吗?”贺北实在不想说的太直白,因为他知道祁年内心敏感,可又不得不说,再拖下去,祁年恐怕会愈加受伤。
祁年沉默片刻,慢吞吞道:“你说这些他也同我说过。他说他起初收养这些男妾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避难之处,后来发觉这些男妾竟然与金沙偷有联系,他在暗里把这些传往金沙的消息全部拦截。既是如此,银城主想不如把他们留在身边,方便监管,还能探查得一些新情况。”
“原是如此,我之前还以为他养这批男妾是为了方便与金沙联系,没想到——”贺北眼眸一暗,嘴角勾起抹阴凉的笑:“原是为了养一批替罪羊。”将来,若是有人抓住他通敌金沙的证据,他大可以嫁祸给这群男妾。
贺北暗暗讽道:“这银溯真是什么都与你讲。”
祁年道:“二师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若是涉及到原则性问题,我自会选择与他彻底断了来往。”
贺北点头,不再多说此时。他知道祁年掂量得了轻重。
“年年。”谢倦清朗的声音从祁年身后传来。
“大师兄!”见到谢倦的一刻,思兄情绪达到巅峰。祁年恨不得立刻蹦起来,他的鼻子酸涩、眼眸泛起红来,
“年年,长高了。”谢倦的神情泛起“慈爱”。
“师兄!”祁年今年就已弱冠,此时的模样像是个小孩子。
谢倦看透了祁年迫切与他亲热的心思,张开双臂,示意要给祁年一个拥抱。
祁年欢欢喜喜扑进谢倦怀里,但是祁年忘记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将谢倦的身子扑的往后狠了几步。
没等祁年好好感受这个拥抱,一股强大的掌力便将他推开。
“你的师兄马上就是有夫之夫了,请注意保持距离。”贺北一脸森严。
祁年一副狐假虎威的气势,知道有谢倦为他撑腰:“那怎么了?小时候师兄还给我擦过屁股呢,气死你。”
贺北气定神闲道:“唔。那以后我给他擦屁股。”
祁年:......
谢倦:......
谢倦带祁年参观了一下“婚房”,以及他刚换下来的婚服。祁年不得不感叹:“你们这做戏还真是做全套。”随后,他指着那张龙凤呈祥的婚床:“这张床你们以后谁睡?”
谢倦欲言又止,正想说辞。谁知贺北抢先一句:“你都说了做戏做全套,当然要一起睡。”
祁年十分不服气地冷哼一声:“那又如何?得看师兄愿不愿意。谁不知道你的睡相有多差!”
谢倦轻咳两声,幽幽道:“好了,年年,饿了吧,师兄带你去吃点东西。”
祁年对屋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毕竟他从未参与过婚嫁之事,此时身边每一样陈设都精美非凡,且寓意深刻,他一件一件摸过去,向谢倦询问着。
“这个是什么,好香啊,早就听说芜疆盛产香料,果然与中州的不一样......”祁年一边说一边将桌案上的那方小瓷盒打开,并且捻了一指,放在鼻尖嗅了嗅。
谢倦和贺北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那个香料有毒。”贺北神色自然地将软膏一把夺过。
祁年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将手指上沾的一点软膏抹擦在自己的衣服上后,依然心有余悸。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7章 新婚
贺北与谢倦的宅院大多都是他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装饰的。每次, 西南的人刚来放下东西欲要操办时,便被贺北遣退回去。
本来宅院便不大,装饰太多会显得过于拥挤。所以,他们只是在院中装饰了一些灯笼、红绸、纱幔、剪纸等一些简单又有氛围的物件。
“大师兄, 这个月季花样的灯笼要不要再多挂几个!总觉得有些稀疏!”祁年脚踩在凤语树的枝干上,
祁年本以为自己来会比在剑庄时还忙, 事实上,这些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
即便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有人来扰,醒来便能吃到谢倦亲手烹饪的菜肴。
最令他欣喜的是, 在练剑时还有两位师兄亲自指导。一位宗师、一位九品,这般搭配的阵容,让他的受教成果要比在凤语山时要强太多。
祁年所修的剑法也为静莲所创的落尘剑法。两年不见,他的落尘剑法已练精绝,内功也在上月刚刚突破六品。
落尘剑法为静莲所创, 算是一本中高阶的剑法。若将落尘剑法练成之后, 便可以接触更高一阶的剑法, 与落尘剑法所内涵相通的灼华剑法。
灼华剑法谢倦早就练至精绝,在他的指导,刚刚接触灼华剑法的祁年可谓进进步神速。
而轻功, 贺北居然愿意将凤凰游传授于他。他自知自己的资质比不上贺北,但如若能修炼至第四、五重也是极好的。
谢倦说,若是年年愿意, 即便他与贺北成婚, 也可让他多在清笳山待一段时间。祁年自然是愿意的, 贺北也没什么意见, 就是不准祁年再像过去那样没大没小的亲近谢倦。
练剑闲暇下来的时光, 贺北会带着谢倦与祁年一同到紫极镇玩。紫极镇虽不如松洲繁华, 但对于祁年来说,无论是这里的人文风俗,还是各色事物,都让他感到十分新奇。
贺北有意将阿穗介绍给祁年认识。毕竟阿穗在芜疆姑娘里,样貌算是一顶一的水灵。想要让祁年移情别恋,谁知他怎么也想不到,祁年与阿穗相处几日后,聊得十分投机,竟决心义结金兰。
好一个义结金兰,贺北挺无语的。
谢倦则道:“年年心性固执,他不会那么轻易喜欢上别人。”
贺北叹气:“也罢,银溯那边很快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早些让年年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好。”
—
大婚前一日,静莲终于从松洲风尘仆仆赶来。
与师父两年未见,谢倦与贺北的内心都是止不住的欢喜。
静莲对二人的关系看得蛮开,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便宜别家人,不如内部消化。
她此次并非一人前来,还挑选了两三名内门弟子随她同行,主要是贺礼过多,她无法全部揽下。这些贺礼之中不光有她自己的,还有与贺北、谢倦二人从前相熟的同门送的、以及各位长老的心意等等。
静莲亲赠的新婚贺礼是南烛玉。这南烛玉世间仅此一块,为静莲年少时被她的师父阕仙高人所赐。南烛玉佩戴在身,有趋散百毒之奇效。两人多灾多难,她希望南烛玉能为他们抵挡一些灾祸。
这块南南烛玉本为一体,却被她在来芜疆之间,便分为两块,细细雕上凤语花纹以及二人的小字,分别赠于二人。
“你们二人是为师看着长大的。过去常常在想,寒川这般跳脱的性子就适合找一个稳落一些的人来镇住他。而拂衣这般稳落的性子身边最好有一个爱说爱笑爱闹的人。结果恰好吻合我的想法,但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方式。不过这样也好,你们二人注定密不可分。如今结发为夫妻,要互相扶持、互相珍惜对方,同享福、共患难......”静莲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最后问了一句:“不过你们二人相看这么久,确定没有生厌,要是为师,腻都要腻死了。”
谢倦看了贺北一眼,微微一笑:“怎么不会生厌,烦都要烦死了。”
贺北一把揽住谢倦的肩,对他道:“想反悔?来不及了。”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谢倦嘴上说着生厌,可眼里生动流转的柔光都快要满溢出来。这样的眼神,谢倦只对贺北一人彰显。
按理说新婚前一夜,新郎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于是,谢倦被安置在紫极镇中最好的一家客栈。
祁年作为童子,留守在清笳山来“压婚床。”贺北与他作伴同住。
第二日,天未亮时,贺北与祁年一同下山来到紫极镇上。
镇中此时的白玉石桥上,两位少年郎策马而过,扬起阵阵香尘,令周遭镇民都惹眼相看。
贺北头戴金玉冠、束起高长的马尾,额前碎发轻扬,五官俊美到连婚服都掩盖不过的明艳。他是长街上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携着满腹柔情而来,只为娶到他年少时便心动的人。
时隔两世,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得到了他的心。
谢倦站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缝,看到长街上气宇轩昂、策马而来的贺北,心头不可遏制地一动。
贺北总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他也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他还是那个令世人唾之的芜疆魔尊,而他的师兄早就为了救他,死于水生火热之中。
“阿郎,该戴珠冠了。”身后的喜娘已经开始对着谢倦催妆。
喜娘还掩嘴一笑:“不到午时,新郎便来接您了,真是心急。”
谢倦瞧着镜中的自己,无论是眉梢、眼角、还是唇边,都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按从前,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凤冠霞帔、遮上红盖头,再嫁给一个男人是一件极其羞耻之事。但如今轮到他身上,他的心情却与从前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他是无比幸福、满足的,贺北像是开在他心上的一朵花,唯一一朵,漂亮无比,他用心血浇灌,把他此生所有的柔情爱意统统浇灌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