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没有不开心。
只是一起泡寒池是件很私密的事情,之前贺北天天混在紫竹林与陆星泽一起泡他都没有觉得什么,只是那个人换成可君,即便二人没发生什么,他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是此时看到努力卖弄自己哄他开心的贺北,他也绷不住劲儿了。
谢倦含着几分凶意道:“若再提那些传言,便别与我说话。”说罢,伸手接过贺北手里的花,端详几分:“这品种叫织女星,不多见,要比普通品种的小一些,浅黄花蕊,从底部泛着烟紫色,样子好看,气味一般。”
贺北问:“嗯,那有没有牛郎星这个品种?”
谢倦抬眸:“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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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前往瀛洲的船只从玄河驶入鹿角湾,漆黑的河带骤然变成明朗清澈的青湛色。
远处天涯边金乌西坠,紫红色的烟霞漫天浸染着水色,四周清寂,波平似镜片,除却雁声清鸣,便再无杂响。
贺北坐在船头的甲板上闭目打坐,凉风拂面,心思平静。掌心凭空绽放地那枚一叶花已经被他绘制完整,正散发这熠熠的金色光辉。经过蝉衣的加持以及这几日的刻苦修习,佛宗的传世神功一叶五花,他已成功练成第一叶花叶。
谢倦走至他身边时他立刻就察觉到,微微睁开双眸,转头对谢倦欣喜道:“师兄,我练成了。”
“恭喜。”谢倦嘴角噙着淡笑,这一刻,他心上积扰的乌云已消而散开。
谢倦之前替贺北寻找的佛宗功法里,金莲决是他认为修习后克制体内浊气为最为可靠的一种。一叶五花呈现的效果与金莲决十分相象,故,谢倦也以为贺北一直在修炼金莲决。
谢倦道:“得空,书信一封给贺宗师,让他不要担心你。”
贺北笑道:“我爹才不管我死活。我爹知道这件事以后,恨不得就此把我驱逐出正道。师兄,我从来不相信非黑即白,我现在的处境也别并非是在薄冰上游走,至少,我因祸得福,我变强了,我能保护你。你知道么,我拼命让自己变强,只是因为想保护你。”贺北说完这些话,胸腔里已然挤满了对谢倦的爱意,若不是周遭都是真武盟的人,他就会把谢倦放进怀里,亲吻,拥抱,抚摸......用身体的本能去表达喜欢。
谢倦眉眼比水色还要干净,他认真道:
“寒川,你不用这么拼命。”
“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说罢,谢倦居然主动俯身抱了贺北一下,轻轻的,极尽柔致的,在贺北颊侧留下一个羽毛触感的吻后,起身背手着看向贺北,倘若无事发生。
贺北眼眸有些湿润。谢倦无论在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是他的救赎,是他生命里最后的光。
两人互相对望这,时间都宛若静止下来。
—
天空渐渐暗淡下去,陷入浓墨般的月色,一轮瘦月如钩挂在辽阔天边,倒是辜负满河倒影垂落的星光。
船舱的休息室并不大,睡觉需要打地铺。贺北把祁年安排在靠壁的最里面,他在中间躺下,把祁年与谢倦成功隔开。
贺北晚上吃饭时蹭了徐棠一些烈酒,有些微醉,入睡快,睡得有些沉,很安分。
谢倦转身对上贺北的睡颜,不得不承认,贺北睡着的时候才是让他最喜欢的,很乖。谢倦摸摸贺北挺立的鼻尖,又替他撩开掩住眉眼的乱发,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往他怀里靠了靠。
夜里河面上太冷了。
睡梦里,贺北嘴里含糊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呓语,把快要睡着的谢倦一把拉进怀里。谢倦本就畏寒,而贺北的胸膛炙热的像一块烧红的铁,让他无法遏制的向前靠拢着,最终,在贺北怀里蜷成一团。
两人的腿不自主交缠在一起,被子遮盖住的部分才是最亲密又暧昧的。
祁年也冷,半夜里被活生生冻醒。本来三个人一条被子,醒来发现被子被他两个好师兄紧紧攥着。他连个被角都分不到,又困又气,想着不如起来多穿了几件衣服保暖。谁知恰好碰到起夜的徐棠。徐棠问他大半夜不睡觉穿什么衣服,祁年如实回答,说太冷了。
徐棠觉得祁年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就把祁年邀请到自己单独的休息室取暖。祁年心想和徐老头挤被窝总比冻死强吧,于是,乖乖跟着徐棠走了。
第二日,太阳射进船舱,贺北才醒来。
谢倦本来不嗜睡,但是昨夜实在睡得既暖和又舒服,醒的也很迟。醒来时候,发现自己的后背紧贴着某人的坚实胸膛,腰上还紧紧覆着一只温热手掌。
贺北将他锢得太紧,他动弹下身子都难。
他本想轻轻挪下位置,无意摩挲过身后人的腰间,耳边传来一句声线特别的闷哼,贺北富有慵意、微微嘶哑的声音传来:“别乱动。”
第075章 一直在一起
第七十五章
贺北的这句“别乱动”包含着克制与隐忍。紧接着, 谢倦又听到他用气声一笑:“师兄,我想在清醒着的时候抱会儿你。”
谢倦没有吭声,当作默认。
贺北的身躯实在暖和,谢倦被捂得有些燥热。被抱了一会儿, 有些热的受不住。
“热。”谢倦挣扎一下, 贺北抱的更紧一些, 还把头埋进谢倦的后发里沉重的呼吸着,谢倦觉得又痒又烫,有些吃力地在贺北怀里翻了个身。
不曾想, 两人面对面看着,气氛更加尴尬。他们相视一望,几乎是同时轻笑出声。
谢倦的语气也比平常说话时要软一些:“好了,起床。”
贺北一手撑起头,看着从他怀里半坐起的谢倦——里衣松松垮垮耷拉在肩上, 露出半截锁骨, 以及白皙光洁的肩头, 谢倦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衣衫不整,就看到贺北眼里释放出两抹精光,仿佛瞥见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
贺北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完成。”下一刻, 谢倦就被贺北翻身压了过来。
贺北的手按压在谢倦的肩头,谢倦吃痛,“混蛋”二字还没完整吐出口, 嘴巴就已经被贺北狠狠堵上。
这是一个压抑许久的吻, 被贺北极力克制着却依然显得急促。一股危险又霸道的气息将谢倦包裹着, 把谢倦淹没进空气稀薄的境地。茫然的谢倦沉沦在这个绵长还极具撩拨的吻里喘不过气来, 对方已然迈出更大胆的一步, 伸入里衣将他的腰紧紧锁住, 似在攀膜一座秀峰。
谢倦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变化,他咬住微颤的唇瓣说:“可以了.....会被发现的,门没锁。”
贺北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依然埋在谢倦各处周旋,留下专属于他的标记。
谢倦在贺北的攻势下就连肌肉都变得酥软,血液快速流动着,皮肤涨起烟霞般令人悸动的颜色。
静谧的孤岛最终被攀上一座高峰。
谢倦震惊着,他又一次被贺北掌控在手中。他无力挣扎着,却又被贺北一步一步带入他所认为的深渊。
贺北在他耳边,醉人的话如同呓语:“师兄,我为你做的你有一天都要加倍还回来。”
船只在奔流的河面上晃动着,日光渗过薄透窗纸,在谢倦屈辱含带着羞涩的面颊洒下一层淡暖的金辉。从谢倦的眼角里渗出几颗泪珠,像是摔碎的宝石坠挂在侧,被贺北皆然吻去。
门外传来祁年急促的敲门以及喊声,被贺北大声呵斥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才开,走出好整以暇衣冠得体的谢倦。
谢倦一如既往的清冷神色就挂在脸上,可能是祁年的错觉,总觉得谢倦眼尾有些泛红,总像是刚刚哭过,眼眸含着水色,显得他的瞳眸比琥珀还要剔透,似猫儿的眼睛一般,。
祁年进屋之后,看到正在整理房间的贺北。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说话的,祁年忍不住把憋屈一晚上的苦水狂倒出来:“昨夜你和大师兄根本不记得还有个我,总共就一条被子还被你们全部拿走,可是冻死我了,我实在没办法跑去和徐长老一起睡的。本以为脱离苦海,谁知道徐长老那个呼噜声比打雷还厉害,真不知道还有多久到瀛洲,这样的日子我实在受不了。”
贺北瞧见祁年眼下两片乌青,没忍住狂笑一阵,笑得肚子都痛:“年年啊,你也算是睡过徐长老的人了。”
祁年有些焦躁地挠头:“闭嘴,二师兄,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怪呢?”
“二师兄,别动。”祁年忽而顿住身子,往贺北脖子上又仔细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看错以后,走到贺北身前指着贺北脖颈上两道纤细的红色血印,说:“你脖子受伤了。”祁年的心头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好像联想到些什么,但是又迅速将这些念头压下去。
贺北用指腹一抹,血还是新鲜的。他哼笑一声,瞧着指腹上的血迹眼里竟然流露出几分宠溺的味道。
“有点痒,不小心挠破了。”贺北把白色的衣领往上拉拉,遮住一半。
祁年听完解释,更没再多想,顺手拿起桌案上一只苹果,大口咬了上去,含糊道:“你对自己下手可真够狠的。”
贺北“嗯”了一声。
他将床褥换上新的,按照谢倦的标准差不多收拾整洁以后,便起身出去寻找谢倦。
谢倦正在甲板上听徐棠即兴的说教。
徐棠知道这一对师兄弟睡到快晌午才起,如若平日里在剑庄,必定是要说上两句,但又知道他们这段日子确实奔波受累,经历了大风大浪,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贺北来了,徐棠的说教心思达到一个顶峰状态。
贺北和谢倦就在徐棠的说教下度过漫长的一个时辰,后来在徐棠说一句贺北就辨别一句的忤逆行为下,徐棠成功气的闭上嘴,哼哼几声,斥责一句“孺子不可教也。”便回船舱喝茶看书去了。
徐棠一走,谢倦与贺北之间的气氛竟然尴尬起来。
因为贺北站到他面前,又让他回想了一边起床时的羞耻情景。
谢倦觉得明明贺北才是最忍不住的那个每次到临头却又克制的很好。而他明明才是最抗拒的那个,却在贺北的引导下一点点沉沦,内心是羞耻的,但身体的反应的是诚实的。
少经人事的他根本受不住贺北各种方式的撩拨。
到底贺北在西六街有没有和那些莺莺燕燕厮混过,到底是无师自通还是熟练所致,贺北的嘴里能有几句实话啊。谢倦这般想着想着把自己成功绕进死胡同。
于是,贺北看着谢倦冷脸白瞪他几眼,而后独自一人跑去打坐。
贺北一头雾水,按理说应该有点奖励什么的,但谢倦这性子,总是事后就翻脸。
快到傍晚时,船到达瀛洲。
瀛洲是一座破败之城。人口分散稀少,都是老弱病残,青壮年不是举家跑到岚洲谋生,就是折返于松洲之间混口饭吃。这些年,松洲一直计划着将瀛洲规划进自己的管辖范畴。
瀛洲有个挂名城主,是徐棠年少一直相处到现在的老友。是个铸剑师,名叫虞究,一辈子只出过一把好剑,便是贺岸如今还在用的那把剑,名叫神鹰剑。
这把剑材质采用于昆仑的雪山铁,是剑料中最坚硬的一种材质,虞究会铸好剑,只是审美不太行,比如贺岸那一把,实用是实用,只是摸样过于暗淡朴实,丢在垃圾堆里都不一定有人会捡。
而且神鹰剑不光长的丑,也不是虞究最满意的作品,是他刚学铸剑那会儿铸造的,根本没费多大心血。但是用此剑的人太过有名,这把剑自然也成为他铸造过最有名的剑。
但是虞究这人对物质名利都很淡薄,对于他来说,铸剑只是他的毕生热爱。
瀛洲的客栈本就没几家,一艘船上下来四五十个真武盟的弟兄,前来相迎的虞究额头上直冒汗,心想:这么些人住客栈他得出多少钱?
徐棠了解虞究,直接说是自费,虞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徐棠晚上到他家喝酒。
祁年没来过瀛洲,他想象中的瀛洲是一个和惟城一般繁华的地界,再不济,也和松洲差不多。谁知道刚下船,入目的就是杂草丛生、荒凉寂寥的码头。
瀛洲城的街道冷清至极,人烟稀少。连个小摊贩都没有,商户们全部闭店不营,街道两旁照路的灯笼摇摇欲坠、破破烂烂,都没几盏。去客栈的时候,又迎面恰逢一家办白事的,洋洋洒洒的纸钱似雪泼了漫天,几声娇弱无力的哭啼参杂在里头,气氛更是愈发诡异,让祁年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往贺北与谢倦中间挤了挤。
贺北笑他胆子小,祁年嘴上不承认,但还是诚实地往贺北的肩膀上蹭蹭。
来到客栈以后,徐棠开始分配房间。祁年被他亲自点名,要与他一起住一间。祁年急忙摆手,说自己睡相不好,但是徐棠依然热情邀请着,还把祁年揽到身前:“年年这孩子睡觉乖的很。”重点是听话,半夜说口渴还能有个端茶倒水的送到嘴边。
祁年不敢忤逆,只能尴尬地笑着点头,认命。
贺北自然是不要脸的与谢倦一间。
放下行李以后,徐棠带着贺北、谢倦、祁年到虞究家做客。
刚从银家座富丽堂皇的城主府离开没多久,当四人来到虞究的农家小院时,贺北还以为徐棠带错了路。
虞究亲自出来迎客,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城主该有的气派。衣物上到处沾着黑漆漆的烟灰,手上也是黑漆漆的,尽管虞究接客之前已经特意好好洗过一次手。
因为铸剑室太热,他的衣服常年没有袖子,露着两条坚实的臂膀,肌肉块大饱满,是多年铸造打铁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