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古代架空]——BY:茶榷

作者:茶榷  录入:03-26

  孟扶渊在铁门前停住脚步,只见徐悯一身萱草色交领的长袍早就沾满了灰尘,不复掌门时光鲜亮丽,他懒散地靠着攀岩青苔的潮湿的土墙,阖眸,似乎是在小憩。
  但还未等孟扶渊发声,徐悯确是连眼帘也不多抬半分地轻声道:“孟庄主怎么来了?”
  孟扶渊答道:“我想同徐掌门聊几句。”
  “聊几句?”徐悯重复孟扶渊话中最后三字,顿了片刻,他缓缓睁开眼,慢腾腾地移动一下身子,好让自己是正对孟扶渊的,随后他轻嗤道:“有什么好聊的?孟庄主,我如今一个臭名昭著的废人,庄主与我靠近,也不怕坏了自己名声。”
  孟扶渊平静道:“徐掌门何必如此心灰意冷?三派尚未给掌门定罪,一切皆有转机。”
  “转机?”徐悯又是复述一遍孟扶渊的半句话,似乎是在思考对方的话是否可信,下一瞬他的眉峰簇成一团,眼底是冷如寒霜的嘲讽,隐约有恨意浮现,但说话的语调却是淡然到冷漠和不屑,“你们……不是早就心底给我定了死罪吗?”
  孟扶渊面色自然地回道:“从未。”
  徐悯闻言低头笑了几声。
  他似乎是想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好不让孟扶渊听见,然而最后却还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大概是,这件事,说出来实在是令人捧腹不止。
  从未?
  眼底恨意与当时部分咄咄逼人的嘴脸一同复现,徐悯自嘲地摇了摇头,他又憋不住笑了几声。
  喉咙因为口干和主人的意愿而发出几声极轻的沙哑的气流声,似笑似号,回荡在静心堂中,只让听者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孟扶渊理解徐悯心中压抑不住的恨意,甚至明白其中还有几分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那张从潜鸾山石壁上誊抄下来的不知名的功法,也为徐悯走到如今两难的境地推波助澜。
  但是孟扶渊并未因此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他忽然淡淡地,风马牛不相及地沉声说道:“那就是《陵元功法》。”
  话音刚落,徐悯脸上的笑如一瞬即逝的电光般忽而消散了,他猛地转头,看向孟扶渊,双唇嗫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又决然地将几乎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只留了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虚伪。”
  徐悯显然已经在斥责孟扶渊,后者却不为所动,孟扶渊慢慢蹲下来,与坐在枯草上的徐悯视线齐平,他看向徐悯的眼神并不闪烁,那里面确实有几分愧疚,但并不是心虚,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徐掌门这么聪明,也应当明白这个事实,那就是晁子轩就算知道《陵元功法》的秘密,不会在当时的情景下揭露真相。”
  “他要是敢实话实说,陵皓阁倒了,江湖的天就塌了。”
  “他不得不虚伪,我也不得不虚伪。你能看出来《陵元功法》与魔教的干系,江湖从不缺人才,想来必然还有知道《陵元功法》秘密的人,我们都是不敢发言,唯唯诺诺的懦夫,只敢附和那些目光短浅的人,所以你说的不错,我们都虚伪,因此也只能委屈徐掌门牢狱走一遭,平白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徐悯蓦然间,眼睫颤了几下,依然无言,但是隐约有挣扎的神色。
  孟扶渊见时机已到,直接了当地问道:“有人想陷害你,在给开阳派下套,对吗?”
  陡然抬头,徐悯闻言眼底尽是震惊之色,不由惊呼,“孟庄主——”
  孟扶渊再接再厉,继续攻心,“你尽管畅所欲言,既然觉明大师敢放我进来探监,说明他与我是同一条战线的,你不用怕,不会有人嘴碎。”
  孟扶渊说的“有人”,指的是牢狱旁两位守门的小卒,他们始终一言不发,也不曾干扰孟扶渊任何动作,宛如雕塑。
  这话说的稍显隐晦,但徐悯也不是没脑子的角色,他心思剔透,一下就明白了孟扶渊话里的意思。
  徐悯面上的踌躇终于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他苦笑地摆首,双目放空,疑惑不解地喃喃道:“为什么……我已经尽量低调行事了,还是有人要害我……”
  孟扶渊提点道:“你装傻充愣,有人会觉得你好欺负,柿子都挑软的捏,更何况弱肉强食的江湖?一派掌门,千人之上,位高权重,呼风唤雨。你若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没有人会关心你练什么功修什么法,可你是开阳派之首,站的高了,接受的仰视的目光多了,会招来羡慕敬仰,也会得到眼红嫉妒,这是人性,无可避免。”
  孟扶渊语重心长,“在江湖,德不配位最是危险。”
  徐悯怔愣许久,才回过神来,他长长叹一口气,“你说的对……你说的真对……是我太天真……”
  随后他仰头,与孟扶渊对视,轻声问道:“庄主信我吗?”
  孟扶渊严肃道:“我不敢轻信任何人,但是你若讳莫如深,闭口不言,我连信你的可能都没有。”
  徐悯唇瓣翕动,但这次,他终于下定决心般,施于孟扶渊一星半点的信任,他咬咬牙说了出来,“确实有人要陷害我。而且这条计谋,拉的战线太长了,长到《陵元功法》的书册连带阿翎被陵皓阁的人抓到的那刻,我才堪堪看破。”


第87章
  徐悯不自禁再次叹息,“倘若站在你们的角度,来看我这些反常的行为,你们大约会对所得的线索进行这样的推测——”
  “我先是得知赤焰帮得到了《陵元功法》,并且利用开阳派在江湖的人脉,打听到赤焰帮会在九月底前来北圻宗观看三派切磋,于是我心计陡生,暗中排兵布阵,悄悄灭了赤焰帮总部,最终夺取《陵元功法》,另外,在魂与楼时,我还处理掉一个勘破的我计划的赤焰帮侠士,至于那些来客,以防十八人归去之后发现端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运用傀儡术将人尽数屠杀。”
  “只是不想魂与楼的那位本该死在我收下的赤焰帮一员,最终竟然被喻孑然救下,我的恶行也因此暴露。”
  徐悯继而说道:“至于现在这本书,在你们眼中有两种可能,一,它是《陵元功法》,因此,他是我从赤焰帮手里得到的,二,它是魔教邪术,只不过被江湖众人以谣传谣,硬生生说成了天下无敌的《陵元功法》。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是会魔教武功的正派臭虫。”
  “可是……可是不是这样的……”徐悯蹙眉,看着孟扶渊连连摇头,“你站在我的角度思考一下,倘若我真想以这样残暴的手段夺取江湖传言中现世的《陵元功法》,并且不想牵扯开阳派,使之全身而退,我为什么要在北圻宗将那十八名赤焰帮的人设计杀死?在北圻宗的地盘上出事,岂不是更容易招来怀疑?”
  孟扶渊双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不语,他没有打断徐悯的话,于是后者也就顺理成章继续说下去。
  “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这样。”徐悯眉心紧锁,“我得到这本《陵元功法》,是在赤焰帮被灭门之后,而且与赤焰帮没有半分钱关系。至于我为何要说,这是一条拉长战线的环环相扣的计谋呢?只因这幕后之人,实在是太会利用人心,许多看似无关紧要的因果,齐心协力,共同促成我现在的结局。”
  徐悯缓缓道来:“其实,事态演变真正的顺序是这样的——”
  “三派切磋的第一晚,赤焰帮惨遭灭门,但是三派切磋却照常进行,在此期间北圻宗三派一直在查赤焰帮一案,江湖侠客惶惶不安,似乎所有人的注意都转移到赤焰帮与背后蛰伏的魔教余孽上了。所以,三派切磋的结果,在江湖人眼里,就不那么重要,至少和正派的存亡相比,似乎不值一提。”
  “但是,三派切磋的结果,决定开阳派的兴亡。旁观者觉得不必理会,而对开阳派而言,此次落败于天枢派,是警钟高鸣,也是生死攸关。”
  话及此,徐悯不免心生怆意,再次停顿,幽幽叹息。
  “其实三派切磋之前,开阳派几位长老与我就惴惴不安,因为……”徐悯的面色有过片刻的踌躇,最终他还是选择如实相告,“因为过刚易折。”
  过刚易折。
  孟扶渊心头一紧,惊觉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
  “其实开阳派的武功,早就行至穷途末路之地,之所以前两次能有幸胜过天枢,并不是因为开阳派实力遥遥领先,而是那时的天枢派实在绵力薄材。但是今年不同于以往,天枢派换了新掌门,据说汴掌门壮志宏图,励精图治,因此,早在三派切磋之前,我与长老就今年能否胜过天枢派做出争论,结果莫衷一是。”
  “然而,三派切磋的结果,让我们更加夜不能寐。”
  孟扶渊虽然还未听到徐悯的下文,却在须臾间醍醐灌顶,他陡然明白徐悯所说的,这场运转起来让人浑然不觉,却环环相扣的死局。
  “三派切磋,开阳派最后,而我与开阳派诸位长老都心如明镜,开阳派如果再不想办法居安思危,识时通变,那下一次三派切磋,下下一次三派切磋也不可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也就是说,如若我们这些在开阳派尚且称得上一句有头有脸的小人物再不作为,乐不思蜀,真等到一百年后,开阳派就要被取缔,这三个字最后只会留存在江湖野史和市井传说中。”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开阳派的存亡,因为我原本也是被父亲逼迫做上掌门的位置,我对权势并不向往,但是——”
  徐悯又是摇首唏嘘,“但是开阳派的存与亡,从来都不只关乎我一个人,我父亲是上任开阳派掌门,他献身于除魔大战,从此只好将开阳派的未来寄托于我。开阳派是他毕生的心血,我自然不想辜负他的遗愿,每每生出厌弃倦怠之意,长老也总会这样劝我。再者,我见许多历经重重关卡考验的少年,过五关斩六将,挤破头才成为梦寐以求的开阳派一员,胸中的大侠梦才开了个头,倘若忽然告诉他们,开阳派倒了,他们想必也不能接受。因此开阳派的去留就不能仅凭我一人的喜好。”
  “可是正如我之前所提及的,过刚易折,开阳派至纯阳刚的武功,早就演化到了顶峰,想要更进一步,可谓是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我与几位长老茶饭不思,一连商讨七天七夜,后来我终于想到一个法子——”
  转眼间孟扶渊灵光一现,抢先徐悯一步说道:“陵皓阁的《陵元功法》。”
  “是。”徐悯颔首道,“陵皓阁与开阳派,同为江湖武学中的刚硬之派,陵皓阁的武功远在开阳派之上,必然有它的过人之处,我知晓陵皓阁内部秘籍当然不能拿来与开阳派共享,但是《陵元功法》据说也是陵皓阁阁主沈濯的手笔,流落江湖,不知落入何方。有人提出《陵元功法》,让开阳派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我想,如果我们能得到那本江湖传说中天下无敌的《陵元功法》,那开阳派的未来,就有救了。”
  “那时,我是被这个绝妙的法子蒙蔽住双眼,但现下静心琢磨,其实疑点丛生。”徐悯话锋一转,沉声道,“自那一连七日的聚会结束后,我一刻也不敢耽误,当即暗中动用开阳派在江湖积累的人脉,开始寻找这本神乎其神的功法,我其实心里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江湖传说真假参半,只当这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挣扎这一次,可是不想,一切都很顺利。第七天的时候,我手下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陵元功法》。”
  “手下的密信上写,他在徐州遇到一个神神颠颠,招摇撞骗的跛脚道士,在集市摆摊贱卖武功秘籍,其中就有《陵元功法》。”
  听到“徐州”二字,孟扶渊眼底微变,一瞬即逝。
  “正是我想找《陵元功法》的时候,它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实在是太巧了,巧到叫人生疑,令人心慌!于是我原本也不信,甚至怀疑开阳派有内鬼,将消息透露出去,手下将这本书册传到我手里,半信半疑间我一看,其中记载的武功竟然真的有四两拨千斤之妙,倘若按照上面来,那开阳派武功面临的瓶颈就能迎刃而解,不管是不是真的《陵元功法》,都能解开阳派燃眉之急,于是我将这书册誊抄了好几本,分发长老们,一同去禁地钻研。那时我想,倘若对方是敌人,想陷害我,又怎么会把真的《陵元功法》送到我手里呢?”
  “随着进一步的推敲和琢磨,我发现,原来《陵元功法》之所以能够做到天下无敌,是因为它取魔教之长补自己之短,我父亲虽然丧命于魔教之手,但我不会因噎废食,对魔教所有的武功都深恶痛绝,鄙弃至深,同时我也不得不佩服阁主沈濯,目光长远,高瞻远瞩,原来他早在一百年前就发现,过阳过刚的功法,在百年后必然会面临滞塞难行的地步。”
  “再后来,匿名信的事情一出,江湖哗然,开阳派很快也得到了消息。起初,长老们只当开阳派问心无愧,不必杯弓蛇影,而我却猛然惊醒,现在的开阳派里,有疑似魔教武功的,不知真假的《陵元功法》,陵皓阁既然要派人来搜,那不管江湖众人最后把这本武功秘籍认成什么,到头来都是一场腥风血雨,群舌之战。”
  孟扶渊附和般颔首,心中暗道,确实,就算众人愿意相信这是《陵元功法》,不免有人过分眼红,生出歹念,联合几大势力,暗中偷袭开阳派,抢夺天下第一的《陵元功法》。
  “其实,我当时如若能够狠狠心,直接将它烧掉,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徐悯笑容苦涩,明明在笑,却更像是哭,“陵皓阁阁主起身前往北圻宗的第一天,我们就得到了消息。长老们都不以为然,只有我执意要把这些书册烧掉,长老们听说我要烧书,又痛心疾首,又是好言相劝,他们不愿意就此眼睁睁放弃这个拯救开阳派唯一的机会,我晓之以理,他们觉得我小题大做,对我动之以情,最后我一人势单力薄,说不过他们,双方各退一步,决定每人背一段,齐心协力把《陵元功法》全文背下来,再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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