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古代架空]——BY:茶榷

作者:茶榷  录入:03-26

  蔚楚歌稳住身形,眼疾手快扶住对方的身体。
  死里逃生一百多年,汴清予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谓情意是真是假,是发自肺腑还是随口一说,其实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车厢不再剧颤,恢复平稳,但汴清予的身体依然僵硬,连带面上的笑也变得浅淡单薄,双唇死死抿成一条线,许久之后才轻声道:“原来蔚掌门也喜欢说这些腻歪的调情话。”语罢,他又添上一句,“其实没必要,我又不会当真。”
  蔚楚歌忽然神色微变,他环住细腰的手松开稍许,这样就能够看清对方脸上的神色——和之前许多次一样,汴清予还是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模样。蔚楚歌紧盯对方的双眸,“我没有骗你。”
  “由衷之言,字字皆真。”蔚楚歌眯起双眸,他捉住对方的手腕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不在的几个月,我想了很多,也看清许多,然后我终于明白——”
  “蔚楚歌。”汴清予陡然升高的音调干脆利落地打断对方的下文,但是似乎又用尽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后面的每一个音节都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轻轻的,虚弱的,伴随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我很累。”
  “我真的很累。”感觉到对面的人闻言却不知所措将自己搂紧,汴清予顺势将头埋入对方胸膛,眼帘半阖,眼睫却在剧颤,像是一场无谓地挣扎,他低声喃喃道:“能不能让我睡一会儿?”
  蔚楚歌怔怔地将人抱住,单手解下披风盖在对方身上。
  侧窗外光景瞬息万变,马车在崎岖小道上颠簸前行,这风云诡橘的江湖,叫人如何安眠?
  马匹在天权派门前驻足,蔚楚歌并没有将怀中的人叫醒,而是仔仔细细用披风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蔚楚歌连带披风将人抱起,径直走向自己的内室。
  将人收拾好,放到床上,蔚楚歌耐心地将被褥的四角压好,忽然又发现衾被正巧盖住汴清予唇瓣,他伸手将其边沿小心翼翼地压在对方的下颔之下。
  那张覆盖人皮面具的脸方才马车上来不及细看,这时才有空静静地打量,人皮面具的肤色已经算是人群中出挑的白皙,然而他的手背竟然比面色还要再白一分,眉骨和鼻骨的形状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是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都无法掩盖的姿色,是原来的银白色面具下若隐若现的艳绝。
  蔚楚歌的目光愈发得深沉,忽然,软榻上的人翻一个身,背对蔚楚歌,只留一个乌黑的后脑勺和散乱青丝,然后他下意识地蜷起身体,似乎是畏冷时不经意的举动。
  也只有这种时候,会给蔚楚歌一种错觉,汴清予其实很乖,很好拿捏,但其实他知道汴清予从来不是。
  蔚楚歌最后深深看一眼汴清予的发端,而后轻手慢脚地离去。
  天权派的李大夫已经垂垂老矣,鬓发霜白,本来打算收手不干,安享晚年,体验一回返璞归真之乐,辞呈也上交,掌门长老等人皆无异议,李大夫悠哉悠哉地溜回自己的旧茅屋,却不想他还没等到院子里的双色梅花竞相争放,却先等到天权派掌门亲自请他最后出手一次,替一人解毒。
  天权派掌门亲自来请,又是盛情款待,酬劳丰厚,又是好言好语相劝,李大夫无法,终究还是答应了。
  “就是这位公子?”李大夫问道。
  “是。”蔚楚歌答。
  李大夫便走进几步,一眼就瞥见对方白瓷一般的肤色,连寻常人仅有的几分血气都褪去,苍白得可怕。
  早在进内室之前,李大夫就得到蔚楚歌的准许,并且两人决定趁汴清予熟睡时,替对方诊脉,于是李大夫试探地伸上对上的手腕,却在触碰的那瞬,被对方死死扣住,反压在榻边——
  “谁?!”
  这是汴清予多年来在入眠时都会有的,无意识的防备之举,是以动作快于神思,随后他才猛然惊醒,思绪开始飞速运转,却发现自己抓住的人是一副陌生的面孔,并不是姬鸿意派来的手下,也不是当初对他追杀喊打的正派,而是一头华发的年迈老者。
  即便如此,汴清予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地看向四周,却发现蔚楚歌正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周围的布景也是熟悉的模样,是蔚掌门常常带自己去的内室。
  混沌的双眸逐渐变得清明,汴清予缓缓松开攥住李大夫的手,依然一脸警觉,“抱歉,我不小心冒犯了,请问您是?”
  还没等李大夫回答,蔚楚歌已经先一步说道:“这位是天权派医术第一的李衣李大夫。”
  李大夫在一旁吹起一绺胡子,蹙眉哼了一声,“蔚掌门,话要说清楚,我现在已经不是天权派的人了,要不是欠你人情,我现在还在我那个安然祥和的院子里拉二胡,而不是在这里重操旧业,你可别诓我啊。”
  “是,是。”蔚楚歌恭恭敬敬道,“李老您放心,这是我最后麻烦李老您一次。”
  李大夫终于脸色好看一些,他又开始神神叨叨地念起来,“不知道家里二黄会不会想我……”
  二黄是李先生养的一条狗,物如其名,它全身是土黄色。
  短短几句对答,让汴清予心里也清楚这位老者的身份,他坐起身,掀开被褥正要下床行礼,却被两人一齐拦住了——
  “哎呀哎呀,不必,公子不必行礼,我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医者,担不起担不起。公子先在榻上坐好,我这就来给公子诊脉。”李大夫一改对蔚楚歌的态度,面对汴清予时笑得和蔼可亲,他老当益壮,脚步不虚浮,就近搬一个檀木圆凳放至床边,一屁股坐上去,而后解开背后的包袱,开始寻诊脉用的瓷脉诊,嘴里念念有词,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随心所欲,“蔚楚歌这小子是我看着他长大的,这么多年就知道夺权掌权,人都快掉钱窟窿眼里去喽,这次竟然为了你千里迢迢跑过来求我,我还没见他之前对谁这么上心过,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汴清予:“……”
  李大夫没有得到回应非但不恼,反而越发有兴致,“他本心不坏,真的,我是看他从小长到大?我还能不了解吗?他有的时候就是爱吓唬人捉弄人,其实都是光说不做假把式,不过啊,万一以后有一天他欺负你欺负得狠了,你尽管来找我,我家就在——”
  “李老。”蔚楚歌听不下去了,“您先诊脉吧。”
  李大夫回头瞪了一眼,“你这臭小子从小到大就不会说话,不然怎么会把人给气跑了?我现在帮你说好话你还要反过来怪我?这什么道理,真是!”
  蔚楚歌额头青筋直跳,但是还有求于李大夫,只好维持恭敬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却是,“我何时说过我把人气跑了?”
  “你不说我还不会猜吗?”李大夫神色鄙夷,“我可是陪你等了两个月,才等到你把人接回来。”
  蔚楚歌一时间被李大夫的话噎住,还想反驳,但是话到嘴边打个圈,说出口却变成了——
  “好好好,是我的问题。”蔚楚歌勉强笑笑,“您先诊脉吧。”
  李大夫便心满意足地转回身去,让汴清予将手腕搁在瓷枕上。
  三指贴上脉搏,李大夫凝神细细听了一会儿,又让汴清予换一只手放瓷脉诊上,李大夫缓缓收回手,捻着胡须思索半晌,蹙眉问道:“你中了两种毒?”


第120章
  汴清予垂眸答道:“是。”
  李大夫摸了摸花白胡须,“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我听蔚楚歌说你还去琼光谷就医,琼光谷谷主又是怎么说的?解毒之法,华谷主想出来了吗?”
  汴清予闻言,眨眨眼,扭过头去看一旁自诊脉之后一言未发的蔚楚歌,然后抿了抿唇,才道:“李先生您愿意不辞万里赶来,又在天权派停留许久,只为给我解毒,在下感激不尽。”
  李大夫面对汴清予的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笑眯眯的,他连忙摇手,“你太客气啦,你毕竟是蔚楚歌挂在心上的人——我当然要帮帮他了!”
  汴清予却置若罔闻,他的面色寡淡到似乎他本就没有寻常人会有的喜怒哀乐,他低声道:“我也不愿意耽误李先生的时间,那我就实话实说,因为琼光谷谷主告诉我,此二毒无解。”
  蔚楚歌闻言蹙眉道:“无解?!”
  李大夫面上的笑也渐渐变淡,“华谷主的医术,应当在我之上,她竟然都说无解么……”
  汴清予沉默片刻,又缓缓道:“不仅如此,给我下毒的人,也是亲口告诉我说,这两种毒皆无解,李先生倘若这次要帮我解毒,怕是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家了。”
  “这两种毒,到底是什么毒?竟然让华谷主都束手无策?”李大夫痛心疾首,“华谷主可有和你细说,毒是什么毒?”
  汴清予似有犹豫之色,他又看一眼蔚楚歌,却不想正巧被对方的视线捉到,匆忙间转移目光,汴清予轻轻吐出两个字,“其中有一种毒,是蛊毒。”
  “蛊毒?!”李大夫睁大眼,他虽然主修医术,但武功也会一些,自结丹后,李大夫活过七百多个春夏秋冬,博览群书,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毒术。可是自一百五十年前,江淮的蛊毒已经无影无踪,就连北朔的蛊士都只敢偷偷摸摸背地里养蛊,怎会还有人身中蛊毒?
  李大夫正要再问,却听到对方已经继续说——
  “我一百多年前曾经去过一次北朔,误入歹人手中,被下了蛊毒,后来苟延残喘一条命逃出来,浑浑噩噩活至今日。华谷主替我医治的时候还说,我身上的蛊毒留存已久,蛊虫早就融入的血肉,蛊虫毕竟是活物,想要杀死我身体里的蛊虫,必然会损害我的身体。因此是难上加难一件事。李先生您也不必费心替我医治了。”
  “不行,我李衣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蔚楚歌,我一定会负责到底!”李大夫瞪大眼睛,神态很是激动,又有怜惜,“蛊毒我虽不了解,但我还可以查阅各种古籍,你千万别灰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汴清予却是无言,似乎并不相信。
  于是李大夫又问,“你可知身上的蛊毒发作时,会有什么症状?”
  汴清予闻言一怔,他疾速垂首,好让别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指尖没入掌心皮肤,其实仔细看,能发现他在止不住地痉挛,即便他已经在极力克制,然而还是可以从被褥微小的颤动中看出来。
  会差点死去。
  蛊毒只发作过一次,但也足以让汴清予终生难忘。一百年五十年前的除魔大战,姬鸿意在命垂一线时终于完成自己的假死计划,汴清予也因为连心蛊体验一次濒临死亡的感觉,剧痛,窒息,失明,滋润生命的血液在迅速地流逝,四肢开始变得干涸,像是霎时被榨干的枝叶,只余枯老的躯干,脆弱得不堪一击。
  即便他的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
  汴清予双唇翕动一下,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话,“我不知道,一百多年来,蛊毒从未发作。在下毒的人告诉我这是什么蛊毒之前,我已经逃出来了。”
  “没有发作过?!”李大夫很是疑惑,一连串问题已经劈头盖脸地砸过来,“那这个蛊毒,对你的武功有什么影响吗?对于身体有没有损害?下蛊毒的人为什么要给你用这个蛊毒?”
  汴清予也就一一耐心解答,“没有影响。没有损害,至于为什么要给我下这个蛊毒——”他停顿一下,而后缓缓道,“下蛊毒的人没说,我也不知道。”
  李大夫眉头紧缩,思忖许久,“那另一种毒呢?也是这个人给你下的吗?另一种毒毒发的时候会有什么症状?”
  汴清予目光游离,不知在看什么,他轻声道,“另一种毒,毒发时,会伴随剧痛而来,疼到神志不清,同时身体脆弱不堪,抵御伤害的能力也将至最低。但是它也不影响修,不会给身体带来损害。”
  灵光乍现,蔚楚歌忽然想到汴清予在三派切磋上表现出的异样,蔚楚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个时候汴清予该不会是,毒发了吧?
  李大夫手指抠起头皮,于是他一头稀疏花白的头发也无法幸免,惨遭辣手摧“发”,他很是不解,“那下毒的人他究竟图什么?只是想让你被疼痛折磨吗?”
  汴清予垂眸,轻声答道:“我也不知道。”
  问东问西问一大堆,李大夫终于无话可说,悄悄退场研究蛊毒,顺带给两人将门合上。
  内室一时间竟然又只剩两人。
  蔚楚歌蹙眉看着汴清予,一时间竟然未发一言。
  汴清予原本懒散地打量蔚楚歌内室的布景,还是高立的黑檀色的柜槅,醒目得素白瓷瓶,栩栩如生的和田玉仙人雕像和精致的木制浮雕船景,软丝绸和绣花锦被的色彩交相辉映,圆形梨花木桌中央是青瓷印花茶壶。熟悉到汴清予一闭眼都能准确回忆出它们的模样,眼熟到早就看过千千万万遍,但是他此刻又无旁的事情可干。
  于是就只能这般静静地打量。
  蔚楚歌上前一步,坐在方才李大夫端来的檀木圆凳上,正要说些什么——
  对面的人先有了动作,汴清予的指尖颤抖了一下,然后也从软布枕头上起身,轻轻笑了一下,“蔚掌门怎的不说话?几十天不见怎的变哑巴了?”
  “你身上的毒,怎么不和我说?”
  汴清予掀开眼帘斜觑对方一眼,双目秋水,流转生辉,“也不是剧毒,也不影响我为非作歹,就不麻烦蔚掌门了,再说,蔚掌门也帮不上什么忙。”
  蔚楚歌眯起双眸,“可我觉得你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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