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保证我这边未泄露消息,因为我的随从可能会根据自己的记忆重新绘制一份地图给刺客的幕后主使。”汴清予声音放沉,“但是,也很有可能是庄主这边的人出了问题,还请庄主一定一定要留意小心。”
第19章
孟扶渊亲自在汴清予面前演示了一遍机关鸟的打开方法,将汴清予送走,随后孟扶渊便唤陆九和明二到正厅里。
孟扶渊依旧是屏退了下人,问道:“你们觉得这场刺杀幕后主使是谁?”
陆九:“无为山庄在江湖上饱受赞誉,几乎没有仇家,属下大胆猜测觉得,要么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和令尊的恩怨有所牵扯,要么就是——知道了庄主和汴掌门结盟的事情。”
陆九又添了一句,“属下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我看那些刺客配合起来很默契,武功高强,而且汴掌门安排的道路偏僻隐蔽,对方居然能知道庄主的行程,并且成功拦截到庄主。”
明二顿了一下,“会不会是汴掌门自导自演?”
“应该不会。”孟扶渊立刻否决道,“如果此事是汴清予一手安排,那个马车夫就根本不必死。而且汴掌门没有杀我的动机,刺杀还耗费他精心培养的人手,于他一统北圻宗的大业也没什么帮助。得罪无为山庄,百害而无一利。”
明二显然被说服了,附和道:“庄主所言有理。”
孟扶渊又问:“你夜视好,有没有见到什么?”
明二摇头。
“我们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孟扶渊只好叹气,“你们的手下有没有全部转移到简州来了?”
明二,陆九异口同声,“已经完毕。”
“好。”孟扶渊颔首,而后又道:“你们替我去查一查燕元白。”
明二面上有震惊之色,但是没有多言,反倒是陆九追问问道:“庄主怀疑他与刺杀一事有关?”
孟扶渊否认,“不,只是谨慎些。毕竟从汴掌门的说辞中,这条路如此隐蔽,燕元白正好出现在那里,实在是有些巧。如今江湖形势看似平静,但是其背后酝酿着一场巨浪,我们身处其中,自然要万万小心。”
明二和陆九效率一日往日的高,事无巨细,很快就收集到了关于燕元白的资料。
孟扶渊看着手中明二亲手所书十几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写着从祖籍到近亲,哪里人士,家住何方,有无迁移,与哪些人交好,曾经前往何方,看不出什么漏洞,如果是临时杜撰了一个身份,根本做不到这么周全完备,这份资料可以说的上是天衣无缝了。
孟扶渊拇指与食指捏住鼻梁处揉了揉,果然是我多想了么。
往后几天,燕元白虽然住在竹林小筑,但是白日里不常待在竹林小筑,经常外出,孟扶渊因为之前收集的资料,再加上对方的救命之恩,对燕元白的戒心没有那么重,就没有时刻留意对方的去向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九月下旬,燕元白先表明自己要去麟山北圻宗。
燕元白告辞的两天后,孟扶渊一行人也去了北圻宗。
北圻宗三派切磋向来有很多侠士前来观看,有的人是想来摸一摸北圻宗三派的武功套路,有的人是想为下一次北圻宗招生入派做准备,而有的人则是想多结交一些江湖人士。
总之大家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但是最后都一起聚集在了麟山北圻宗。
麟山顶是三派所在之地,一派坐落于一座山峰,每个山峰也因为派别而得名。例如天权派所在的山峰名为天权峰。
三派切磋轮流由派别掌门主持,今年按照惯例是在开阳峰举行。
麟山半山腰处有许多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今年由开阳派专门的管家来管理。因为来者不拒,广纳天下侠士,每每这个时候人特别多,所以三派掌门协商之后没有将客房安排在山峰上的门派内。
半山腰与山峰虽然有一大段距离,但是对于江湖侠士来说小菜一碟,不消片刻就能到达山顶。
来者但凡想要住入客房,皆需要记名登记,登记完之后领对应客房的门牌。登记时能叫上自己的门派当然更好,没有门派也没有关系。
孟扶渊去管家那里登记的时候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只说了自己叫孟扶渊,并没有说自己来自无为山庄。
无为山庄因为之前在除魔大战起了不小的作用,在江湖的名气比较响亮,孟扶渊不想太多人知道无为山庄出世了。因此孟扶渊赏了银两,让影卫们脱下了那一套黑色影卫服,买常服穿,特意强调,这几日大家不必叫自己庄主,直呼大名就行。
十月一日,三派切磋正式开始了。
第20章
三派采取抽签分组,胜者计分的方式,率先将对方打下擂台者胜,同时也声明友谊第一点到为止,不可不分轻重痛下狠手,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每个门派各派出的三位长老作为裁判需要判决,如果乘胜追击的那人真的没有遵守规则,试出杀招,取消胜利资格。
规则是这样的定的,但是长老门也不敢弄虚作假,睁眼闭眼地胡说,因为众目睽睽之下,高手多的是,有没有狠下杀手,总是有人能看得出来。
最中间的擂台最大,旁边两个的擂台稍微小一些,擂台比第一层平地要高出三尺,三个擂台加起来大约有六十亩大小。围绕着三个擂台的有六层楼,除了第一层没有,从第二层开始每层朱漆雕花的围栏后都摆放了桌子,桌子上有茶水,小菜,垂眸往下便能看到擂台的实况。
孟扶渊在二楼南方,和杨七,傅八,陆九,路十坐一桌,明二和剩下的影卫坐一桌,如今他孟扶渊不是庄主,而是和明二等人称兄道弟的志同道合者。
陆九听说能够不穿影卫服高兴得嘴角快要飞到眉毛上去,拉着杨七打算买华贵张扬的衣服,得到后者不假思索的拒绝,理由是要省钱买医书,陆九最后喊了傅八一起,去了简州有名的裁衣店铺。
可惜两人审美堪忧,现在一个穿着大红色一个穿着翡翠绿,下裳都有金丝绣花,因为穿的稍微好了一些,坐在凳子上也坐不好,身体像两只花孔雀一样在孟扶渊等人面前晃,肢体形态之间都是得瑟的意思。
杨七实在受不了了,嘲了一句,“你们俩穿成这样是要去选花魁呢,还是要进宫选秀?”
陆九和傅八知道杨七的嘴总是咄咄逼人,也不气,陆九笑道:“这叫人靠衣装马靠鞍。”
杨七不屑地冷笑一声,低头继续看新买的医书了。
最中间的擂台上,开阳派掌门发表致辞,感谢各位江湖侠士前来观看。
老套的致辞环节,只是走个过场,也没有多少人认真听。甚至有人调侃,三派切磋前的掌门致辞每年必然有“不远万里”“蓬荜生辉”“祝大家武功精进”等词句。
陆九话多,傅八也不分伯仲,两个人凑到一起去那阵仗简直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秉烛夜谈。
陆九从胸口掏出一把的折扇,拿着折扇的手往擂台处一指,扭头对着傅八说:“站在擂台上这位就是传言中喜欢‘无为而治’的开阳派掌门徐悯?”
“是。”傅八从陆九手里抽走了折扇,“折扇借我玩玩。”
傅八唰的一声甩开折扇,随手扇了几下:“这个徐掌门还挺年轻的,看上去倒不如传言中那样毫无精气神。”
傅八将折扇朝着陆九的方向一扔,陆九手疾眼快一把接住。
孟扶渊看着徐悯的方向道:“你听他致辞的一番话,很明显是背过的。我听他声音有些抖,似乎有点紧张。”
傅八陆九摒息听,下一瞬两人异口同声,“孟兄英明。”
“看上去不像个有野心的。”孟扶渊收回视线道,“反倒像是个赶鸭子上架的掌门。”
傅八,陆九:“确实。”
一旁的路十专心吃小菜,偶尔插两句嘴。
杨七仿佛与世隔绝,一头埋进医书的世界里。
致辞的下一个环节是三派掌门之间的切磋,一位中年模样的长老拿着漏壶放在擂台一旁,漏壶里的水滴完了时切磋停止,掌门之间未必要分出一个胜负,只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展示一下自己门派的武功罢了。
陆九问道:“这长老应该有四五百岁了吧?”
但凡在这江湖之中能够结丹之人,寿命都会延长至七八百岁,衰老的速度也等倍放慢,中年模样的长老换算一下就是四五百岁。
傅八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差不多。”
陆九又问:“等会是每两个掌门之间都要来一场切磋?”
“非也非也。”傅八道,“因为这次是在开阳派举行的三派切磋,所以开阳派掌门只需致辞,掌门切磋展示交给天权派和天枢派。否则三派掌门如果车轮战,不够公平,三位掌门分组必然有一个落单,这个规矩就这么定下来了。”
路十咽下一口脆黄瓜,“说起来,我记得天枢派已经连续两次倒数第一了吧。”
“是呢。”陆九摇头晃脑,显得有些幸灾乐祸,“天枢派这次再是最后,就要被取消喽。”
傅八道:“我看那个新上任的汴掌门似乎是个狠角色。这场比拼谁占得上风未必是铁板钉钉的事。”
“我赌蔚掌门更胜一筹。”陆九道,“蔚楚歌天赋异禀,武功高强,可不是一个凭空出现的掌门能比的。”
路十补充道:“更何况天枢派本来就更注重招式这个空架子。”
孟扶渊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视线停留在擂台中心两个身影处,“过招,开始了。”
第21章
众人一齐往下看去,只见擂台中央的蔚楚歌和汴清予相隔大约十步之远,持剑,相互作揖,随着开阳派长老的一声令下,两人开始过招。
二楼虽然离擂台不算远,但是蔚楚歌和汴清予的功夫想来应该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因此衣袂下裳翻转,剑光交错,孟扶渊等人几乎看不清两人的脸,好在两人衣服颜色差别大,蔚楚歌是绛色衣袍,汴清予是白色衣袍,因此尚且能够分辨身份。
两人持剑交缠,剑撞在一起,发出铮铮声响,剑影宛如白练在半空之中飞舞,绛色布料随着主人的步伐旋开了一朵花,宛如浸透鲜血的红莲。
“就这?”陆九看了直摇头,“没意思没意思。”
傅八也附和道:“确实。”
武功稍微精进一点都能看出来,台中这两人看似斗的难舍难分,实际上手上最多出了三分力,都是虚招,空架势,脚步也实打实地踩在擂台的实木上,隐约能听见咚咚的声音。说明蔚掌门和汴掌门这次比拼连轻功都没有完全使出来。
路十嘴里还嚼着盐水鸭肉,闻言也观察了一眼擂台上的两人,皱眉道:“什么时候,连掌门切磋都变成一个过场了?”
傅八摇头,“不知道,这才是第三次三派切磋,也是第一次开阳派组织的三派切磋,也就是说,这是天权派掌门与天枢派掌门第一次擂台上交手。”
路十咽下鸭肉,问道:“难道说,两位掌门协商好了,擂台上互相给对方放水?”
“谁知道呢?”陆九收回视线,无聊地看着扇子绢面上的水墨画,欣赏完了又去默念扇子另一面的诗句。
还没念完,一旁的傅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傅八:“小九,这蔚掌门好像要动真格的了。”
陆九被拍回神,又往栏杆外探脑袋,只见擂台中央的蔚楚歌运气,随后手腕一翻,提剑向前,脚下生风,发丝飞扬,衣袂向上飞了半尺迟迟不落。
陆九定睛一看,蔚楚歌只有脚前掌的三分之一是着地的,顿时变得兴奋激动起来,“蔚掌门要使出真功夫了!”
傅八在一旁帮腔,“我也最爱看这些掌门级别的人物真材实料地过招了。”
陆九和傅八实在是话多,一旁的杨七都暂时放下医书往下看了一眼。
陆九见了抓住机会立刻揶揄杨七,“杨七,你怎么也看起擂台了?这擂台比起你手里的医书,哪个好看一些?”
杨七忍住自己白眼的冲动,冷冷道:“反正都比你身上花花绿绿的衣裳好看。”
陆九扭头对着傅八说道:“啧,小七这个审美真是有待提高。”虽然是假装嚼舌根的姿势,但是声音却是不大不小正好让杨七听到。
杨七闻言立刻强调:“什么小七?无为山庄的规矩都忘了?你排我后面,叫我七哥。”
“哎呀——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真是东郭先生与狼,真是,真是——”
一旁的陆九开始拖长了音调说话,因为暂时想不出来什么类似的成语,只好一句话没说完就继续下一句,杨七耳朵都快听出茧子,几乎就能猜出陆九的下文,果不其然——
“先前大家修栈道的时候,要不是我顺手救了你,你恐怕此刻早就掉到山底去了,更别说现在排在我前面了,怎么叫声小七都不行了?”陆九笑道,“我觉得小七这个名字真是顺口又好听——”
“你说对不对,小七?”
骆山的栈道都是参加考验的影卫共同建造的,有人一失足成千古恨,杨七造栈道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从崖顶横木悬挂的绳索因为杨七的身体卡在崖间利石处,还没等杨七借力重新爬上去,绳索已经被磨断了一半,杨七闭上眼认命,千钧一发之际——
陆九拉住了杨七的手。
那时杨七处于失神的状态,被救上来,在栈道上站稳之后第一句话不是谢谢,而是,“你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