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竟是状元恩师[古代架空]——BY:来盏扶头酒

作者:来盏扶头酒  录入:04-18

  既然柳庭璋有事要忙,顾采薇便也走出教室,回到正房,指挥下人分装自己要送出去的礼物等,对柳祭酒的那份格外上心,亲自一一看过,准备亲自登府相赠。
  过不多时,诚王和王妃召集儿女们去正院。相见之后,互叙离情,京中大事无非大皇子成亲,诚王妃一行在驿站歪打正着,已听礼部程郎中一一讲述,比自家人说的更为精彩热闹。
  孟州这边,则定下二子顾信亲事,顾信口才一向好,当仁不让说起未来岳家各种好话。
  诚王时不时嫌儿子满嘴跑马车,不尽不实,太过夸大,便点名顾采薇求证。
  顾采薇言语温柔,又不像二哥那样带着星星眼,描述还是较为写实,听得诚王频频点头。
  其实,他早就听诚王妃在信中和方才细细说过,让二子和幼女这样相互衬托着讲述一番,是让其他孩子们听的,增进了解,毕竟彭家姑娘将来要娶进来成一家人的。
  可能是顾信言辞之间的急切情动打动了诚王,再不然就是二子这次明智的没有多提一句大皇子,总之,诚王最终一锤定音:“我已托孟王兄保媒,向彭家下聘。说不定,聘礼现在已经到孟州了。二小子,安心等着娶媳妇吧。”
  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顾信喜悦了,他手舞足蹈,一把拽住顾采蓟,已经开始和四弟商量着,请弟弟陪同他去孟州迎亲事宜了。
  诚王妃没好气地叮嘱:“我偏不许小四去,免得闹笑话。采蓟你在大皇子婚礼上的鲁莽,我还没来得及训你呢。”
  顾采蓟吐舌低头,小步蹭到母妃身边,摇摇诚王妃衣袖,大高个子却撒起娇来,说是准备了一套拳法,要耍给母妃看,就当彩衣娱亲。诚王在一旁帮腔说这主意是他想出来的。
  正殿中,一大家子热热闹闹。顾采薇方才说孟州行时,不知不觉费了口舌,此时端坐在官帽椅上,秀气地端起备好的茶盏送到嘴边,翘起尾指,抿了两口温热的茶水。
  正是她喜欢的糖桂白茶,甜而不腻,香而不乱,顾采薇心情愉悦地微微挂起笑意。
  不经意间,她视线像是抚慰一般,一一扫过眼前今世的至亲,只觉心满意足。
  不过,父王的身型确实过胖,那腰臀比,目测着简直接近一比一了,顾采薇想着,这绝不利于养生,自己要想个什么法子,帮助父王减减重才好。
  毕竟深秋,白日渐短。全家一起用罢晚宴,不知不觉,半缺月已升到中天,形如残弓,星子散布,点缀夜色。
  丫鬟们在前面提着琉璃瓦灯笼,顾采薇紧了紧肩上的薄锦披风,与四哥顾采蓟一路闲聊着走回院子。
  顾采蓟长叹一声说:“薇薇,我好想从军,上阵杀敌,施展一身武艺本领。可惜宗室身份束缚得我们丝毫不能动弹。”十岁少年早早立志,奈何世事弄人。
  自己又何尝没有如此感想呢?顾采薇心中教书育人之念从未熄灭。
  但是宗室郡主这个身份框定着她,想要多学些东西,父王都怕龙椅之上的人会忌惮,更遑论传道拢人。
  在此时,她与四哥心灵相通,双双叹气,相顾无言。
  两人院落紧邻,分别时,顾采薇强打精神,说道:“四哥,这次去孟州,我得了个牛乳加姜汁的点心方子,待我试做出来,你可愿捧场?”
  顾采蓟从来是听到牛乳便来精神的,自然连连点头,一扫方才的颓唐之色,催着妹妹快着研制,又成了壮实牛犊子模样,得到妹妹刮脸一笑。
  进屋已经不早,又劳累一日,丫鬟们都以为郡主要就寝了,就等她一声吩咐。
  顾采薇却总觉心中有事牵挂,鬼使神差,脚步一转,走进了教室。
  识砚点亮灯盏,她顺便看了眼桌上,全是一摞空白的细白纸,郡主会写几个字,然后令她处理掉的。
  顾采薇信步走过来落座,果然看到,柳庭璋给她留了言。


第38章
  字迹不是此时显现的,想来是柳庭璋得空早早写就的。
  只是顾采薇刚进这教室,所以方才看到。
  他们二人之间联结很是有趣,时间方面,都能及时收到对方写下的信息,空间方面则不然,顾采薇只能在这个特定的房屋里看到柳庭璋字迹,柳庭璋却是不论身处何地,都可以看到他称之为夫子的顾采薇留言。
  按照顾采薇想法,这样一来,她能避开这间屋子,柳庭璋却对她毫无回避余地,让她一览无余。
  正因如此,她才能披个隐退高官、半百老人的马甲去实现教书育人的理想。
  这次因缘际会,面见了徒弟,顾采薇再见其字,脑海中不再是模糊的少年形象,取而代之的是眉目分明、声音特别的柳庭璋样貌。
  因此她教得更加起劲,心气儿更足。所以大晚上的还不就寝,反而带着丫鬟们来教室看看。
  柳庭璋写得是:
  【劳夫子久侯。学生冒昧一问,夫子赠书,我能否与他人分享观之?】
  顾采薇在现代时,愿意利用自己的假期去支教,正是明白教育对于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之大。
  自己今生今世,身为皇家郡主,也就是仗着家人宠爱才能跟随柳祭酒学习,还要注意低调。
  应该再过几年就被父王母妃安排着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必然没有传道授业的机会。
  不过叨天之幸,与贫寒少年结下秘密的师徒缘分,顾采薇重视的是育人这件事,而非柳庭璋这个人。说到底,她从中收获的是养成的快乐,所谓赠人玫瑰留余香。
  那箱子儒家大儒释义的书籍,对顾采薇来说是唾手可得,对平常人家却是求而不得。
  不过想着要见到教授三年的徒弟,总不好两手空空,她才以书相赠,对柳庭璋并没有其他要求。
  书既然离手,就是少年之物,由他全权处理,哪怕柳庭璋后来卖书获利,也与她无关了。这就是顾采薇在孟州给他的短信中写明的意思。
  不过,看到柳庭璋有分享之心,而非一味藏私,顾采薇是喜出望外的。
  不论是少年本身心性良善,还是自己三年引导得当。总之都是顾采薇没有想到的发展。
  她唇角含笑,提笔回应:
  【我已说过,书归你所有,自然归你处置。珍藏还是分享,只由你决定,只是不要说出我来。】
  窗外夜色溶溶,万籁俱寂,顾采薇等了片刻,没有新字出现,想必是太晚了,远在云州息县的徒弟已经入眠了。
  此时倦意袭来,顾采薇抬起右手揉揉眼睛,又秀气打了个呵欠,手随之轻移到唇边,挡住不雅之态。
  不等了,她也要回房就寝去。
  不过,就在顾采薇起身时,却发现柳庭璋给了回复。
  这少年,家境一般,想必舍不得彻夜亮着灯火。如此深夜,他那里应该是黑灯瞎火的,怎么还给出回复?
  顾采薇心头雀跃,困意好像一下子消散了,眼神又明亮起来,唇角不自觉上翘,挥挥手让识砚先退到身后,重新端正坐好,认真看徒弟的话语。
  柳庭璋写道:
  【卫夫子见谅,学生在桌前睡着了。多谢夫子,学生想要与爹一同研究书中深意,并捡其中浅显易懂的内容,教给私塾蒙童。书的来历,学生一定守密,夫子尽管放心。】
  对了,这徒弟还教着一群小萝卜头呢。她教柳庭璋,柳庭璋教蒙童,四舍五入,相当于自己都有徒孙了。顾采薇越想越开心。【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吾徒此念,大善大善。】
  她不吝鼓励,柳庭璋愿意将宝贵的知识传授出去,正切合她的心愿。
  ——
  柳庭璋今晚回到家中,心中存着事情,匆匆用过晚饭,抢着洗罢碗筷,与爹娘打过招呼,便钻进自己房里,给卫夫子留言。
  孟氏失笑着说:“这孩子,就像房内藏着宝贝一样,也不让我进屋洒扫,每日进出都锁上门。若不是他方才十三,我都要以为他拐带着哪里的小姑娘藏起来了。”
  秦秀才很是满意如今生活,坐在摇椅上,捻着三缕黄须与老妻闲聊:“璋儿从孟州回来,言谈之间,学问好像又精进了,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奇遇。再说孩子大了,他都是秀才出身,随他去吧,他自有主意。”
  两人洗漱后安寝,孟氏又说起她生产柳庭璋之前做的胎梦,星星入怀之事。
  秦秀才不像初次听闻时那么惊异。反而懂了孟氏对于各种星星传说异常感兴趣的原因,又絮絮地将自己从书中看到、游历听说的故事娓娓道来,两人轻言细语,声音只在正屋内流转。
  柳庭璋想着,午后与卫夫子匆匆笔谈,意犹未尽,也许夫子正等着他主动留言呢。
  因此,他进入屋内,点亮烛火,小心翼翼盖上灯罩子,便铺展麻纸,询问可否分享书籍一事。
  然而,从月儿从云中探头,等到月上中天,向着灯盏飞扑的蛾子前赴后继都好几批了,柳庭璋不厌其烦地挥手赶走。
  他还是没有等到什么音信,白日里又是扯着嗓子教课,后来惦记着夫子信息,少年人正在长身体之时,夜里本就易困,需要梦中生长。
  因此,柳庭璋本是坐在桌前,握着新得的书卷,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研读,不知不觉间,书滚离少年修长手指,落在桌上,轻巧无声,书页翻卷。
  柳庭璋竟然坐着坐着,一歪头就睡着了。
  毕竟晚秋,夜凉袭人,再说坐姿入睡本就不适,柳庭璋忽地惊醒,发现今晚特意点亮的粗粗油蜡,居然已经燃烧到底,自己熄灭了。
  满屋之中,唯有窗边一点点暗淡月光算是明亮,自己所在的书桌则陷在一片暗色里。
  鼻端有隐约的桂香,这是他为夫子做了自己想象中的桂花香囊后,剩下的干桂花散乱堆在书架角落所散发的味道。
  不知道,卫夫子是否喜欢他手制香袋,有没有对他这个徒弟感到欣慰。
  屋里屋外皆静寂无声,爹娘早就熄灯入睡,左邻右舍也都进入梦乡了吧。
  柳庭璋举起双手,伸个懒腰,左右晃动晃动脖颈,再转转肩周、腿弯,消除睡姿不良的酸木之感。
  不知此时是何时,他在摸黑上床入睡和点灯查看夫子回复之间犹豫了一瞬,还是抵不过心中渴望,轻手轻脚摸到火折子和蜡烛,点亮后,照向书桌。


第39章
  夫子真的留言于他,说是书归他处置。
  柳庭璋心下忐忑尽消,他将蜡烛挪到烛钎子上,再度罩好灯罩,凝聚心神,将自己下一步打算写给夫子看,就像是等待长辈认同的小人儿。
  夫子回复极快,柳庭璋惊讶之余,心想,夫子必然是等他等了许久,说不定眼都不眨。
  如此寒夜,自己让比秦秀才还要年纪大的夫子熬着等待,真是惭愧。
  不过,看着夫子喜悦溢于言表的“大善大善”,柳庭璋随之弯起嘴角,紧接着握拳抵唇,挡住唇齿之间低低的咳嗽声。
  他心思电转,忍着喉间痒意,写道:
  【卫夫子,我们师徒还如从前,每日晨午沟通如何?学生累您这么晚还不能入睡,实在痛悔。】
  夫子字迹又是稍后便显现:
  【夜色深重,你明日还需教书授课,快些就寝。我们明晨再聊。】
  久违得,夫子画出了一个平躺的简笔小人,五官几笔勾勒而成,双眼以两条单线代表,应是紧闭之意,唇角上扬,仿佛梦到什么好事一般。
  紧跟着几个字:“吾徒好梦”。
  柳庭璋见画来了兴致,突地想到孟州见过的卫小姑娘,那般娇俏灵动,横波杏核双目如同会说话一样,水灵灵的。说不定,夫子样貌与其有五六分相似,毕竟是祖孙。
  他三年苦读四书五经,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学习画道。然而心随意动,此时专注于勾画人脸,不知为何笔下如有神,慢慢地也勾勒出来卫小姑娘的几分神采。
  画完一阵猛咳,柳庭璋才发现自己是屏息作画的。左右端详,想来夫子能够认出这个女童小脸,正是他的孙女吧。
  他仿着夫子写字格式,写下四字:“吾师好梦。”
  再等片刻,卫夫子那处没有动静,估摸是睡下了,柳庭璋才熄灭灯火,翻身入睡。
  夜半就气闷咳醒,说不定,正是他在桌前等待,不知不觉睡着之时着了风寒。
  也有可能,是柳庭璋两个月未得夫子音信,心中常怀惴惴,怕与夫子从此失联,夫子不耐烦再教自己。今日终于再度勾连上,心神放松下来,身体就发作了病症。
  不论如何,孟氏清晨起身,便隔窗听着柳庭璋咳嗽阵阵,推门而入,摸到儿子额头滚烫,连忙张罗着请大夫,开方抓药。
  秦秀才也不许柳庭璋这几日去私塾,让他在家中好好养病,自己全权代管了数十个小萝卜头。
  柳庭璋深感不安,觉得是自己劳累了父母。身体的难受倒是不为已甚。
  他一向康健,这次一病却来势汹汹,发烧两三日,头晕腿软近十日,咳嗽甚至延绵进了冬天,急的孟氏直掉眼泪,转身更用心给儿子炖煮滋补之物,一时间花多少钱也顾不得了。
  不过,柳庭璋不愿被夫子知道自己这般狼狈相,此时不禁庆幸两人隔着纸张,不能面见。
  他毕竟是大小伙子了,娘亲不方便时刻守在床前。因此与夫子的晨午相约一次不落,总能践约,笔谈许久。
  今年九月中旬,恰是三年一期的秋帷乡试,柳庭璋本想试着参加一下,感受感受考举人的严肃氛围。
  然而那几日病得正是严重,提笔都费力,写出字来绵绵软软、毫无筋骨,夫子还问过他是不是手腕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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