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竟是状元恩师[古代架空]——BY:来盏扶头酒

作者:来盏扶头酒  录入:04-18

  未免弄错,顾采薇又细细问了徒弟关于他生父的事情。
  柳庭璋只从娘亲那里听来生父姓名、其时官职。但是柳县令身家背景孟氏一无所知,她连这人的样貌都记不清楚了,只能说儒雅斯文、手不释卷等笼统特征,无济于事。
  柳县令给孟氏母子留下的房产、钱财都无特殊之处,无法佐证。
  多少知道些内情的乡邻们,曾经说过闲言碎语伤害母子,柳庭璋也不愿求他们作证自己娘亲作过县令外室。
  事到如今,也就是柳县令当年亲手写下的幼儿信息纸张聊可一观。
  柳县令写过“廷”字是家中子侄辈排行用字,顾采薇努力回忆柳老的四个孙子姓名,分别是廷城、廷坤、廷堪、廷埠,发现果然如此,柳庭璋的“庭”,与“廷”字音韵合辙。但是多了几笔,可能是柳县令起名时另有什么考量。
  至于“璋”字,柳县令在纸上解释出自“弄璋”,顾采薇造访柳府时,装作不经意地问过柳老,他的孙子辈为何中字从廷,尾字从提土旁。
  说起来,这也是柳老对长子不满乃至疏远的原因之一。柳家世代书香、自有风骨,在家谱上对于子孙名字早有约定,到了柳庭璋这一辈,尾字应当是斜玉旁,正如“璋”字。
  但是皇上给他的三个皇子起名单字,正是斜玉旁,如顾瑾、顾珩。
  柳老长子自作聪明要避讳,不顾父亲的反对,硬是给自家四个儿子改名为提土旁。
  为这事连他亲妹柳妃都觉得大哥莫名其妙,像是拍皇上马屁却拍在马脚上,皇上对于臣子家如何给孩子起名毫无兴趣,当年听说柳祭酒被儿子气得够呛,还下旨给柳老长子申斥他不孝。
  诸如此类事情不胜枚举。柳老才对长子心寒,但是次子出家是他意想不到的,确实是他心中半生隐痛,从此不在人前提及柳县令,就当没这个儿子。
  顾采薇看着老人回忆起往事面色怅然,她也心下不忍,旁敲侧击了解到柳县令出家后与家人再无联系,如今无人知道他是生是死、身在何方,便没敢再细问了。
  从名字上来看,柳县令给儿子起名确实是按照柳家家谱——柳祭酒家的家谱来的。
  但是单凭一张纸、一个名字,再无旁证,就让柳老一家接受从天而降的一个孙子,顾采薇想想也觉得并无可能,更遑论将柳庭璋的户籍迁到京城清贵的柳家了。
  她自然相信徒弟,但是这番打听周折下来,离会试报名截止日期越来越近,徒弟还是无法报名,她都替柳庭璋心急如焚了。
  也许,让柳老亲自见见青年孙子,相处一二,再告诉他关于柳县令在息县的这笔风流债,柳老说不定会信,会发生什么转机?
  顾采薇作如是想,便在寒冬腊月,烘烤着温暖的炭盆,斟酌着给柳庭璋写道:
  【你生父一家正在京城,你可愿上京相处,以图相认?】


第88章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像息县今年反常的一场一场雪一样,柳庭璋对于赶赴会试从心急如焚到心灰意冷,默认自己无法上京赴考了。
  这番触动后,他反倒心思沉静了下来,越发珍惜孝敬亲娘和继父,只想着再不提生父一事,惹娘亲垂泪伤心。
  没想到,郡主夫子石破天惊地告诉他,找到了他的生父,就在京城!
  情急之下,柳庭璋没注意到,顾采薇写的是“生父一家”,而非简单的“生父”二字。
  他险些自己将自己绊个踉跄,奔进正房,急赤白脸地跟孟氏说:“娘亲,我的友人打听到了,当年的柳县令如今正在京城!”
  趁着继父秦秀才不在家,柳庭璋与娘亲分享了这个天大的消息,说完微微气喘,胸口起伏不定,眼神含光地看着孟氏,等着孟氏的反应。
  突然听闻到自己曾经托付身心之人的音信,孟氏只觉眼中突然盈泪,擦都擦不净,儿子的俊朗面孔都看不清楚了。她抖着嘴唇,声音颤颤巍巍:“真,真的么?他,他可好?有妻有子吧?”
  柳庭璋这才发现,自己只看到郡主夫子写的一句话,他连生父如今具体处境都没问,就离席前来,被娘亲问了个哑口无言。
  他有些羞愧,自己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像是毛头小子一般,一惊一乍的。
  却不想,这本就是十七八青年应有的模样,平日的柳庭璋好像八风不动,实在太过老成。
  待到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向郡主夫子详细请教后,柳庭璋自己将消息消化了好久。
  原来生父已经出家了,无妻无子,生死不知,连他远在京城的家人都不提此人,个中缘由想必是一团乱麻。
  他斟酌着将此事告诉了孟氏,吞吞吐吐说,自己想要近日上京。
  秦秀才对于继子这个念头有些惊讶。按理说,柳庭璋要参加来年春天的会试,待到在息县过完正月再动身都不迟。
  怎么突然想要在寒冬腊月上路?那样岂不是要在异地他乡独自一人过年了?
  秦秀才不知道继子还没有报上名,从常规情理上劝了几句。
  孟氏是知道内情的,明白儿子是想上京认亲,将自己户籍迁到生父家中以便赴考。
  但是,真的要让柳县令家人知道他们母子么?会不会给柳县令抹黑丢脸?
  若是柳县令生活如意,本人在京,也许孟氏还不会如此纠结,还会鼓励儿子去认亲爹。
  但是一想到儿子要独自去面对听说非常清贵的一家人,孟氏只觉满腹惶恐,让她陪儿子一起,她更是不敢。
  无巧不成书,孟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吓到,第二日就发热病倒了,满身滚烫,呓语不断,水米不进,吃什么吐什么。
  父子二人找来医者,诊断是情志郁结,外邪入侵,只能慢慢调理。
  秦秀才提前给私塾学生放了年假,在家照料妻子。
  柳庭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求教于郡主夫子。
  ——
  顾采薇没想到,柳庭璋娘亲被这个消息刺激病倒。顿时联想起自己父王,当年也是被突如其来的二子噩耗气死的。
  因此,顾采薇是劝徒弟在床边侍疾的。她生怕万一孟氏这次有个什么好歹,柳庭璋一辈子良心难安,就像自苦的二哥信一样。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孟氏这一病,还因为,顾采薇给徒弟柳庭璋分析说:
  【你我师徒知道,柳县令是你亲爹。但是他的家人,你的祖父柳老并不知晓,次子当年在外留有子嗣。
  老人家年纪大了,想法固执,只怕轻易不肯认你,你生父留字可以说是别人仿写捏造,你的姓名可以说是巧合,证据实在薄弱。】
  【我之前劝你上京,是要你在你祖父面前使出水磨工夫,才有进一步认亲可能。然而,情势变化实在是快,这几日,二皇子顾珩与其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发生了龃龉,劳动到柳老为外孙收拾残局,亲自登门郑国公府致歉,才将二皇子妃从娘家请回去。】
  柳庭璋心思被牵动,知道自己生身祖父——曾任国子监祭酒的柳老已是七十多岁的古稀之年,还要为孙辈事务这般折腰,想想也是可怜可叹。
  顾采薇看了徒弟心疼祖父的字句,颇感认同,毕竟她再去探望柳老,觉得老人家精神差了许多,本想为柳庭璋上京做些铺垫的言语硬是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顾采薇喜欢柳庭璋的纯孝之心,又知顾珩与他们几人的渊源,倒是为二皇子辩解了几句:
  【其实夫妻闹别扭,也不全是顾珩的错。想必你知道,他已被封为云王,年后就要到你们州府去坐镇了。
  就是这样,都有人不放心,担心他抢太子位,挑拨手段层出不穷,这才闹出曹家广泛散播的夫妻笑话儿。】
  言下之意,新任太子的舅家曹家,只怕在顾珩夫妻身上,没少做文章。
  顾采薇揉揉手腕,继续写道:
  【会试报名还有二十天就要截止。你上京路上就要十来日,柳老如今状况不佳,我实在不看好,你能在七八日内得他认可,迁户入京。
  你娘亲卧病在床,也需你尽孝。因此,夫子虽然不忍心,还是想劝你,珍惜至亲,会试还有下一次。】
  但是顾采薇内心不是不沮丧的。
  本以为,柳庭璋会借着认亲机会上京,她多少能再见见徒弟。
  她先提议徒弟动身为会试资格努把力,又反劝柳庭璋等待三年后,自觉出尔反尔,又是羞窘又是无奈,脸上悄悄飞红,下笔写写停停,惹得伺候在教室的丫鬟识墨轻声问说是不是炭盆太热了。
  ——
  柳庭璋一向信服郡主夫子所言,看了这篇入情入理的劝说,暗合自己心思,便很快决定,留下来陪伴娘亲。
  只有他自己知晓,在看到生父是京城人士时,当时想到的却是自己能不能因此离夫子近些、更近些。
  师徒二人在炎炎夏日的京外山庄分别时,约定来年会试时候京城再见。
  随着柳庭璋报名失败,此约自然失效,分别影响了两边过年的心情。
  柳庭璋这里倒还好说,因为孟氏缠绵反复的病情,他和继父秦秀才便草草过了正月,偶尔失神和皱眉叹气都被理解。
  但是花骨朵儿一样的顾采薇,在举家欢腾的大好日子里提不起劲、怏怏的样子,惹得双胞胎哥哥顾采蓟十分费解。
  半年多来,顾采蓟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一身利落武艺和毫无架子的做派让他在御林军中站稳脚跟,更加上他姓顾这个得天独厚的身份,没有心机反而没有破绽,得到了务丰帝难得的信任。
  因此守卫宫廷忙得团团转,正月里也只能见缝插针回府待一阵子。
  顾采蓟自以为轻声实则满屋子都能听见,他问道:“母妃,妹妹怎么了?难道又是身子不适么?”
  诚王太妃也有心事,瞪了四子一眼,没有接话,幸好诚王妃张氏打了圆场。
  不过诚王太妃打量着长媳的肚腹一片平坦,更觉烦闷,便让子女们各回各院,不要打着承欢膝下的名头碍她的眼。
  顾采薇如梦初醒,走出来便缠着大嫂,问母妃因为何事烦忧,怎么正月里面还发这么大的脾气,顾采蓟也在一旁凑热闹要听。
  顾传好脾气地抱着顾珍,邀请幼弟妹到自己院中坐坐,他先回去安顿女儿午睡。
  很快大家就转移到顾传夫妇正房坐定,张氏看着小叔子、小姑子,两张青春正好的面庞,五官虽说底子像,但是各有英挺、柔美不同气质。
  如今是正月,再有两个月,两人就双双满十五岁了。
  男子尤可,女子尤其是贵族女子,正是该找人家的年纪了。
  张氏也是有女儿的人,对于婆婆的烦恼感同身受。因为诚王太妃正是为顾采薇的亲事闹心。
  要从去年说起了,自从先任诚王三年孝满,诚王太妃八月回京就开始为女儿暗地留心相看人家,更鼓励顾采薇去国子监接触同窗,毕竟身份年龄都相差不远。
  虽说很快立了太子,诚王太妃以及帮婆婆打下手的诚王妃都没想到,这事还能波及到自家。
  缘故说来可笑,四、五公主是双胞胎,生母身份低微又早逝,两人依附曹后,四公主更是嫁入了曹家。
  三皇子成了太子,四公主自认曹家媳妇,也算有势可依,大大在京城贵妇圈抖起了威风。
  她在顾采薇这里没讨着好,想起来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便屡屡在各种场合放话,她要为五公主挑选一门极相称的亲事,在五公主定亲前,其他贵女们谁要是先定亲抢了妹妹风头甚至准夫婿,她绝不善罢甘休。
  曹家乐见公主儿媳在外立威,一家子迅速口径一致起来。甚至曹后在大正月里召见内外命妇的时候都这么暗示,一副为四、五公主撑腰的慈母做派。
  反而对大家暗地里嘲笑曹贵人风头比曹后更甚、侄女比姑姑还气派的笑话不闻不问。
  这样一来,诚王太妃要为女儿相看便受了影响,不止她们府,别的主母们私下也没少咒骂四、五公主和曹家。
  但是明面上,大家都按兵不动,仿佛不急着为女儿们定下乘龙快婿了。
  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要看五公主何日择婿,嫁到什么人家呢。
  顾采蓟和顾采薇听罢大嫂的话,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相对无言。
  顾采蓟是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可能要嫁人了。
  顾采薇则是从未有过的排斥,不想要像小时候那般顺从,嫁给别人认为好的人家去了。


第89章
  务丰二十五年三月,恰是三年一度的会试、殿试,俗称春闱,一旦考中便能授官,可谓鱼跃龙门的关键一关,天下士子和其亲眷无不关心。
  京城更是万众瞩目,操办考试的礼部难得被放在放大镜下,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就连诚王一系龙凤胎平郡王顾采蓟和幼薇郡主顾采薇在三月十五举办了热闹气派的十五岁生辰大礼,都没盖过考试的风头。
  那段时日,顾采薇着力在纸上劝慰徒弟,生怕柳庭璋因为错失会试资格而沮丧。
  她甚至在脑中清晰勾勒出了青年举人沉默不言背后的黯然神态,自己也跟着怏怏的,化解之法就是常去柳老家拜访。
  她尽量不着痕迹地提及柳老次子,惊喜地从柳老夫人处听到了不少此人生平,回府一一转述给柳庭璋,多少分散分散他的心神,也令生父形象在他心中日渐鲜明。
  然而峰回路转,这次春闱居然成了务丰朝末年最大的污点,发生了震惊朝野的科场舞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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