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是迷糊,炎燚都二十好几了,为啥没娶妻?
后来有人说了,其实国王有准后,是小时候家里约定的,势力很大的乌家——乌瑶的妹妹乌屿。但似乎炎燚并不喜欢,先王驾崩以后就没人敢再提。
谋士认真思考,决定做回本行,拉皮筋这事他不干了。哪个穿书的不是直达权力顶峰的,他太没出息了。可是权力顶峰有什么好呢?高处不胜寒。家里有矿,就够了,若家里遍地是矿,出门要保镖前呼后拥,又有什么意思呢?他确实没出息。但他得活着穿回去。
许是炎燚根本就是知道了他手里有城池却不肯拿出来吧。理工男只会写代码,与非门,清清楚楚,权政斗争他看不透,何况每人对时局的分析都自带滤镜添油加醋。月薪低于五千的人谈论国际大事,反正都没自己什么事,却可以假装事事参透运筹帷幄。而他只关心小组KPI,所以到底怎么谋权治国平天下他是不可能懂的,隔行如隔山。
所以他这KPI是怎么来的?哦想起来了,西平王被拐的嫡长子季道回来了,威胁他主子季度的世子之位,主子怒而点卯,要求每个门客都出方案,他这个被选上了。他怎么就出了这种馊主意呢?虽然这世上不全是精明人,但作者不精明是必须的。
钺北边境两城贫穷落后,但通往北寂高地的商贸往来必从此过,尽管不甚发达。水淼出生此地又随父母经商所以懂高地方言。幸亏作者为了方便只设定为方言而非不同语系,否则还要学语法背单词可就惨了。
想起那个香消玉损的美人,水淼良心难安,他拿了银子作补并遣散了两个俾女,又叫了马车去布庄。现在只能先想办法拖死季度。
“水公子,”老板见他来喜上眉梢:“听说银钱送过去啦?这货什么时候出那位答应了没有?”
“有点棘手。银钱丢了。我会叫人再去取一份,只是现下时机不太好。”水淼踱到角落,发现那卷纱织料子不见了,许是放仓库了。
老板眼神迷惑:“丢了?那季公子那边……”
“跟他说快了,我明天再和那位谈谈,五日内给他消息。”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问登船令的事,老板表示还在活动。水淼心烦意乱,在街上逛了许久,没套着什么有用的东西,天黑了才郁郁的回去。
一回到住处,就见莫羽带着几个侍卫站在门口,小厮在旁边发抖。
“陛下要见你。”莫羽冷着一张脸。
水淼本想明天早上去请兵,看来今天跟踪他的人已汇报,是祸躲不过。
大晚上的,陛下你不下班吗?我下班了呀。
莫羽直接把他带到了炎燚的卧室,但里面没人。想到地上曾躺着阮玉的尸体,水淼就吓得迈不动腿了。莫羽把他推了进去,他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又发现自己更靠近那块此处应该有人形的地板了,立马转身想离开。
莫羽抽出刀来,寒光闪闪的刀锋对着他,步步逼近。水淼吓得发抖,步步后退,直到撞上床沿,冰冷的触觉穿透衣物。
“莫羽大人,有话好好说……”
莫羽把刀插回鞘,退了出去。
炎燚进来了。他赤着上身,大概是刚洗完不知道是热水还是冷水的澡,皮肤还冒着水汽。发梢的水珠顺着发达的肌肉线条流下来,点点洇湿了裤腰。妥妥的混血风男神。但此刻水淼只看到他发达的肱二头肌,肱桡肌,前臂肌肉群——这些玩意一起用力把活生生的美人掐死了。他吓得脸色煞白。
炎燚看见他,皱了眉头。
“本王说了今天床上必须有人。”
水淼吓得腿一软,坐到了床上。他魂飞魄散,想马上站起来,但鞋底在大理石地板上滑了一下,站不起来。他揪着被褥才勉强坐直。
“你在这干什么。”炎燚的眼神暗了下去。
“铺床……”水淼听见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弱小而无助。
炎燚沉默了一瞬。
“滚!”
有东西砸在他附近的墙壁上,红色的油泥溅了一片,些许落在他脸上肩上。遭罪的印章裂成两半静静躺在地上,红色的印油斑斑点点,让死过人的地面显得份外可怖。
水淼绕过那片区域跑出去了。
门外的侍卫拦住他,架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把他拖到一个黑漆漆又站满人的房间里。
门外是铁栅,门里脏兮兮,臭气熏天。
大牢。
第4章
人太多,地方太少,犯人只能站着。站了一夜以后,就没个喊冤枉的了。
大家低头打着瞌睡,时不时歪倒又站直,颇有公交地铁挤人堵车看手机的风骨。水淼双腿发麻,头脑发晕。冷倒是尚可忍受,他穿着皮衣,屋里人多发热,又只高处有一个小铁窗通风。晨光熹微的时候,有人来提审了。陆陆续续的拉人出去,哀嚎求饶声远远传来。水淼吓得浑身发抖,他怕死怕痛,可谁不是血肉之躯?十级疼痛又不是意志可以抵御的,该休克休克,该抽搐抽搐。
轮到他的时候他甚至想往里躲,但狱卒用长铁钩准确的把他勾了出来,拽到了审讯室。令人胆寒的刑具挂满三面墙,围绕着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和臊臭气息。乌瑶坐在正对着他的桌子后面,半侧着身靠着椅背,手握长鞭搁在案台上,英俊的脸庞表情晦暗不明,嘴角微微上扬。
水淼心就凉透了。
给他准妹夫送美人,他肯定恨死自己了。这下是玩完的节奏。
乌瑶站起来,慢条斯理的走到他面前,冷笑着上下打量。“钺地的美人果然柔软若水,我见犹怜。”他愉快的笑了,用一种不同于平时的青涩少年音说道。
水淼想辩解一下,但好像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
“媚主惑上,下狱。”他朗声宣判了,浅色的眼珠亮光乍现。
旁边的录事官哗哗哗的记录着什么。
“我没有!”水淼反应过来,赶紧辩解。分明是炎燚让送的啊!这个渣男!
“你爬了陛下的床。”对方声音不大,尾音上挑,但不容反驳。
“……那是误会啊——”莫羽害我!
可他没机会说完,乌瑶挥挥手,狱卒就把他拖到另一间站满人的房间里关起来了。
房间里人人自危,啜泣声此起彼伏。水淼觉得哪里都不对。现在再跟炎燚谈谈借兵可还来得及?莫羽为什么害他?是被乌瑶买通了么?刚才乌瑶的表现也很奇怪,眼睛发亮好像初次见面,而且为什么他要装腔作势?
他满腹的疑惑很快就一起带上了囚车——双手用粗麻绳捆的结实,脚上戴着铁链,和很多犯人一起站着。他可真的站不住了,依在粗糙的铁栏栅上,又硌的生疼。
马车吭哧吭哧的颠簸着出城堡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旁边的犯人咱这是要去砍头了吗?犯人宫人打扮,一脸死灰。“去下狱。”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眼角泛红,见水淼还一脸镇定,又补充道:“砍头还爽快点呢!”
“下狱是?”水淼嘴角差点要抽搐,这是死刑的一种?
“去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是要磨死咱们。”汉子抹了眼角,吐了口水,开始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不就是在墙角拉了泡尿,至于吗!”
随地大小便要死刑,确实有点……
“你犯的什么事?”汉子看水淼一身华服,好奇起来。
“……坐错了地方。”虽然那是龙床?可真真是六月飞霜的冤枉啊!
“我就说!暗察院都是草菅人命的!昨儿下午我给御书房送点心过去,路上三急,就赶着完事儿,刚提好裤子拿了盘子就叫侍卫给抓了!乌屿那狗官竟然说我意图谋害陛下,给判下狱!简直胡说八道!呸!”汉子激动起来,可吐出去的口水才沾到铁栏上,啪的一下,长鞭就把他抽的蹲了下去,挤的谋士也向外倒去,堪堪刮着铁栏栅才刹住了。
“安静!”响亮的少年音,乌瑶骑在马上,一身黑色官服银线绣的斑斓巨蟒,束高马尾背双刀,神色冷傲,手握长鞭,往囚车队伍的头部去了。
不对,不是乌瑶,刚刚汉子说了,这个是乌屿?乌瑶的妹妹——应当是孪生妹妹吧。虽说北寂女子身材高大些,也多是丰满漂亮的,然而这个准后跟她哥哥长得太像了,剑眉冷目,一马平川,宽肩长腿。难怪炎燚不喜欢。
所谓下狱,就是擦边球的死缓。
清晨出发,囚车正午过了才到了郊外刑场,山脚边,旷野一片,日头正猛,一地窟窿。每人发一把铲子,自己挖自己的牢。日落前挖不完的,扔到旧坑里和尸体一起过夜,反抗不挖的,刀箭鞭子加身。坑挖的越深越大,自己越多地方可走动,还要挖出躲雨遮阳的檐来。水淼脱了中衣裹着铲子挖,半天下来手还是出了水泡。他想起高中时候学校务农,那都是假把式,推个小车,轻轻松松,干完了也没谁觉得可以读书不用劳动是多美的事。
太阳西沉的时候他早就脱力,坐在坑底吃完了发派的冷硬干粮,看着他们在头顶架上了黑沉沉的铁栅隔绝了自由与希望。入夜的风早吹干了劳动激发的汗水,高地温差大,寒冷难熬的夜来了。他意识到自己挖的不是牢而是坟,不是死在这里头就是死在外头被抛尸进来。外面有火把的亮光,有刑卒巡夜,全是强弩铁戟在手,在押的都是普通人,耗了两天,根本逃不出去。
食物和水一天配给两顿,用吊桶从铁栅格里吊下来。排泄物自己在坑里处理。水淼不由的想起那位随地大小便的大哥,和王宫花园偏厅附近的茅房。
他体力差,挖的坑还不够站直溜。晚上的风很冷,虽然灌不进来但不影响把他冻的抖成一团。双腿刚休息到恢复知觉,又被冻僵了。身上的貂皮大衣是炎燚送的,如果不是有这件装备,估计一个晚上也熬不过去。坑里都是泥土的腥味,充满腐质的土层里到底埋过什么很难说清。恍惚间他想起炎燚的寝殿,好像有暖气,他那么不怕冷的一个人,凭什么。
熬到陛下开恩或者复审翻案,就不用死。乌屿是这么说的。
但水淼觉得自己没有希望。来的路上他跟大哥打听仔细了,暗察院是直属国王的独立机构,名义上负责王宫内的治安秩序管理,实际上是暗杀机构。乌屿已经官拜副院长,只有院长能翻她定的案子。
人意识到自己要死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他想起父母模糊的面孔,那个时空他到了陌生的城市工作,许久都没回去看过他们了。他想起大汪——他的好抱枕,毛绒公仔有安抚人心灵的力量,他喜欢抱着它入睡。他又想起准女友,她吐槽男主时的掷地有声。她说那些女人都不爱男主,否则绝不会容忍其他人染指,必会甩他一句分手,马上分手,永世不见。
当人困在环境恶劣的狭小空间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哀嚎声原是此起彼伏的,渐渐地就都没了声响。泥土里的虫子很多,水淼已经弄死了不少,唯恐它们爬到身上来吸髓喝血。他不敢睡觉,用帽子裹紧耳朵。
太阳晒进来的时候他从瞌睡中惊醒了,站起来活动麻痹的身体。可头顶的铁栅撞的他眼冒金星,外面响起一片差不多的磕绊声。手上的银钱在入狱的时候就被搜刮走了,没法打点,只能堪堪的熬着。接近正午的时候,阳光直烤,无处躲藏。他感觉自己要被这冷热循环煎熬致死,还真不如砍头痛快呢。
忽的地面震动,传来马蹄和车轱辘声,没过多久他头顶的铁栅被移开,两个刑卒把他拉了上去。
“陛下特赦你了,跟我回宫。”乌屿把他带上马车,一路赶回了王宫。
水淼站在蒸气缭绕的浴池边时简直不敢相信,他一定是在做梦。昨天晚上都梦好几次了,在花洒下洗热水浴,吃饱穿暖,安心上班。
“彻底洗漱干净,一会要陪陛下用膳。你的小厮在外头,要人帮忙就叫他。”乌屿双手抱臂,一脸冷漠的交代。她身高有将近一米八,站在水淼对面威压的气场十足。顿了一下,她又道:“如果陛下要你侍寝……”
“大人放心!我一定拒绝!”水淼恨不得把胸口拍的山响。
“不行。你必须配合。”乌屿脸一黑,斩钉截铁。
哎?
不对。宁愿被炎燚掐死也不下狱了。女人心海底针。
“大人放心,我一定宁死不从!”我是真怕呀。
“水淼大人,你要拎清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必须从。”乌屿扯起嘴角,露出冷笑。
“可陛下不是大人的,未婚夫……吗?”什么情况?难道她要甩炎燚一句分手?
“……北寂和钺国不一样,没有三宫六院,婚后只有正妻能住在宫内。所以陛下会对我感恩戴德哒。”她笑的一脸愉悦,语气里还带了那么一点俏皮。
不对,哪里不对。他干嘛要给炎燚侍寝啊!炎燚又不喜欢他!
水淼点点头,先答应下来。赶紧让他洗澡吧,浑身都痒啊!
“乌屿!”这时有人破门而入,是乌瑶。
“你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要避嫌吗?”乌瑶一脸不快的在他俩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在妹妹脸上。
“呵,连哥哥也觉得我不够端庄吗?”水汽氤氲中她的轮廓显得柔和了些,素面朝天也是好看的,和乌瑶站在一起就能看出些差别来。
她拂袖而去。乌瑶追了出去。
终于可以洗澡了。竟然有花洒!虽然洞眼大了点。
穿衣服的时候水淼犯难了。没有裤子。两层雪白的一件套暗流云纹长袍,还是深方领,宽袖,前开衩,有种睡裙的感觉。搭配嵌着蕾丝和宝石的黑色颈饰和宽腰带,甭提多别扭了。幸好有厚实的黑色外袍,但下装怎么看都是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