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皮都掉一地了,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说他有个能上天下地的哥?”
“那是修辞手法,就是说他很厉害……”水淼讪讪的说,老天,他都招的什么供。
“怎么个上天法?”
“……呃……”他哪里知道,下卷都还没写到跟北寂杠上呢。男主不会上天,这是比喻,比喻,懂不懂!
他只好把男主如何带领收来的特色游击部队声东击西兵败季度借的两千铁骑的剧情给炎燚透了一遍。但作者智力捉急写不出大战来,这个事情说到底是季度蠢。炎燚善战,听了果然露出轻蔑的冷笑。
“西平王有多少兵马?”
“臣不知。”他一个世子门下的小谋士哪里知道。何况,这是通敌叛国,他虽然对这书中世界感情不深,但自小受的基础教育在,那份准则尺度叫他不能随便去倒脑海里的初中课本出来。
“不知?那本王还是请乌屿来问吧,暗察院的能力你是见识过的。”炎燚的神色愈发冰冷。
“陛下饶命!臣只是个小谋士,接触不到此等机密啊!”水淼酒醒三分立马跪了。
这方矮几靠近暖气,底下铺着毛皮,他们席地而坐,很有情调。谋士跪起来,倒是比暴君高了,他又立马俯身下去。他本就头晕眼花,又要低头弯腰,一个稳不住,就往炎燚身上栽过去。炎燚武功高强,眼疾手快把他接住了。
接住了,但双手一交叉把他翻过来往怀里拖。水淼上半身被紧紧扣住,整个背脊贴在炎燚胸口,这怀抱就变成了桎梏——炎燚一用力,压强直达骨头,他疼的几乎叫出声来,胸腔被压着更是无法呼吸——暴君把他压在怀里往下弯折。
“你应该证明你有更多的价值,否则除了铺床本王还能安排你干什么?”轻描淡写,威压十足。
炎燚的鼻尖贴近受困人的脖子,披散的垂坠长发间露出微红的皮肤,散发出宁神花的香气。这副文质彬彬的身躯实在无法让他感受武力获胜的快乐,炎燚愈发烦躁。他把脸埋进面前的头发里,笼罩在宁神花,酒精和清爽的个人味道的混合体里。
他的未婚妻曾经也喜欢用宁神花的香水,但什么时候起那淡雅的香气逐渐被血腥味代替。他虽然没有喜欢过她,但从没怀疑过她的忠诚。直到五年前的铁棘谷伏击战前夜,三九的天,他的心像被熔岩浇透。
他的父王和母后也是政治联姻,可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母后说帝王无情,他注定是不会有真爱的。他也不要什么爱不爱的,可到头来发现自己真是孤家寡人,一人作战,未免心酸。
她曾经也是稚嫩纤细的,她宣誓说不会成为他的弱点,要成为他的护盾。她变得越来越强,而他觉得越来越烦。他们都塞给他不想要的,都说这是为他好。他们说吾王万岁,可大部分人都想他死。
“救,命……”肋骨要断了!腰要断了!水淼痛苦的直喘,拼命挣扎着。
暴君终于冷静下来,放开了他站起来,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一般轻描淡写的吩咐道:“去铺床。”
谋士跪在地上一边喘一边站起来,踉跄的往里间走。脑子里的酒精被挤出去了,身体还醉着。他抖抖索索的铺好了床,又回转身来请示领导。
“暖床。”
炎燚扔下两个字就走出去了,在门外听莫羽汇报着什么。
水淼脑子空了。
大概是字面意思。可是他不觉得炎燚怕冷。他犹豫了一阵,钻进被窝里,还给炎燚留了位置。无论如何他都反抗不了。季度死了,只要能出王宫,马上就逃回钺国。白天太焦虑没有补够眠,在温暖的被窝里,酒精又回到了脑子,昏暗的灯火也没能阻止——他不小心睡着了。
炎燚回到床边,站立了片刻,上去。他从头到脚的在谋士身上摸索了一遍,确认没有暗器,才躺下来。这次小子没有叫大王。他究竟是梦到了什么?还是在假装?
一想到自己在关注这种无聊的事情,炎燚又莫名心烦。
宽大的方领躺着就没了形,露出一片白晃晃的肩膀,没有伤疤,也没有向谁显示忠诚的标记,这小子一看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炎燚安心的把头靠上那片空白地,把他的身体禁锢在怀里,听着沉稳的心跳,笼罩在舒适的气味里,沉入了睡眠。
次日早晨,小谋士又是在君王的摇晃中醒过来,宿醉的头还疼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慌。但炎燚神色如常,一言不发的出去了。宫人和侍卫接着进来侍候他洗漱。
看来晚上不用再来受审了。
但想起昨天暴君已经表态,就看他什么时候招供,招供什么内容,来证明他的价值。
水淼更愁了。
小厮看他扶着腰一副疼痛的样子,很是同情:“公子还要出去吗?还是歇歇比较好吧?掌事给的药……”
“用不着!我这是昨晚让人给揍的。”水淼翻了个白眼。他走出去花园里转了一圈,看看哪里可能逃出去,可那宫墙极高,四角哨塔上都有弓兵巡逻,就放弃了。他让小厮去御厨和库房观察了一下,进出的物品角门侍卫都要搜查,包括泔水桶都插铁棘进去搅,又只能放弃。
看来要完。炎燚这样渣,估计招供以后自己也凉了。不招吧,想到暗察院的审讯室,想到下狱,他现在就开始凉了——四肢和心口都感觉被刺骨的寒冷包围着。
何况他没什么可招供的,他是真的没有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到暴君的视角就感到痛苦。还是写小谋士比较快乐。
第7章
常务掌事又来了,说是他的皮衣下狱给下坏了,陛下再赏赐一套,让他挑喜欢的款式。水淼翻着设计图册,随便挑了一款,这估计做好了自己都没机会穿了。可怜的小动物。
这个炎燚也是奇怪,为什么要装出宠爱自己的样子呢?明明关起门来不是狠揍就是刑罚。许是他不想让觊觎钺国的事走漏了风声?但是好龙阳这种事……就这架空王朝看着也不是蔚然成风的样子啊,名声就一点不重要了吗。
他头痛不已,早早上床睡觉。
谁知将近午夜的时候小厮进来叫醒了他,说是族案馆的人来了,让他去国王寝殿。谋士战战兢兢的披衣出来,才知道是因为乌屿在炎燚的寝室待了两个多小时,他们觉得可能需要记档,就让他过去确认盖印。水淼气的半死,又不得不去。
到了寝殿走廊,远远就看到乌屿在外面站着,满脸阴沉。他正诧异,这时国王寝室门开了,真正的暗察院副长出来了,她仍是穿着黑底银蟒的官服,一脸愠色,气势汹汹。看到门口的乌瑶,眉头一皱:“你在这干什么?”
“……听说陛下召见你,没事吧?”乌瑶迎上去,语气透露着担忧。
“陛下找我喝酒。怎么,本官见陛下也要避嫌了?”乌屿压低了声线。
“我是怕你顶撞他。”
“不敢。”
水淼觉得炎燚也是膈应,他俩太像了,要是一不小心把大哥当老婆摸了什么的,该是有多尴尬。
兄妹俩并肩走过来,乌屿朝他点点头,冷笑着说道:“钺国佳酿不错。美人果然懂圣心。”
那么看来无事发生。水淼勉强挤个笑脸应付一下,转身跟族案馆的人说散了吧。那记档官却拿出一份文件来,说是上两天的记录,让他补盖章。水淼愣了,那意思是他的记录?冤枉啊!
“不必,我和陛下什么事都没干!再说了,我是男的……”
“知道大人顾及颜面必是不想承认的,但还是要有记录的好,”记档官声气官腔拿捏的比他还足,但马上又凑近了小声说:“否则会引起陛下能不能人事的疑问,这就不好了。”
好大一只死猫啊!这是逼着他吃的节奏啊!
水淼回到偏殿,一路上看了许久墙头,连片能遮掩的树影都没有,终是无望,心中郁郁。
第二天上午,水淼睡到日上三杆,反正除了等死无事可干。小厮看他无精打采,就安慰说:“陛下只是一天没有召公子,不一定就是失宠了……”
“宠你个大头!”水淼没好气的把他拉过来,小声告诉他真相,“这事我只说与你听,别传出去了。记住,有机会赶紧逃命。”说罢又把暗察院还来的银子给了他一部分。
现在屋里无精打采的人变成了两个。
没多久常务掌事来了,带来一个坏消息,炎燚又让他晚上去侍寝。完了,这是要提审他了。
“陛下今晨盛怒非常,大家都气不敢出呢,还请大人好生安抚啊。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宫里一定备齐。”
水淼沉默,有什么需要,要逃命啊!
“想寻些有趣玩意让陛下开心,不知道能出去一趟不?”水淼咬咬牙,悄悄地的问。
“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大人还是向陛下请示吧。”
果然。
没办法。只能沐浴更衣,前去送人头。
水淼关门就跪下了。
炎燚看了他一眼,又用处变不惊掩盖了一瞬间的疑惑。他依旧看折子,等着小谋士自己交代。
小谋士已经复习了一遍初中课本,发现季度不学无术又怕苦怕累,兵权武艺均无涉猎,玩乐经商倒是上心。自己过去大多数时间都是帮他搞咨询,搞审计——就是翻翻账本算算水头,测测投资回报,迸迸头脑风暴。
“陛下,臣确实对西平王封地之军势一无所知,但其他方面若有陛下想问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心大实话一口气说完。
“哦?那边喝边说吧。本王准备了北寂佳酿。”炎燚合上了折子,走到矮几边。矮几上面已经放了几个漂亮的玻璃酒瓶和宽口大杯子,看样子是啤酒。
水淼只好走过来,在炎燚对面坐下。
“边境两城有多少人口?”北寂王还真的像拉家常一样问起了民生和经济问题。
这道题谋士懂,忐忑不安的答了。
一边喝一边聊,很快一杯酒见了底。水淼酒量差,啤酒也是一杯倒。他酒品好,醉了就睡觉,所以第二杯还没喝一半,就趴桌子上了。趴下前,还用打结的舌头劝炎燚:“炎哥,我跟你说,打仗劳民伤财,钺地北寂军水土又不服……想要资源可以发展贸易啊,专精才能促进技术发展,男主走的仁义路线,你跟他开商贸,他不会打你的,大家双赢它不香吗?”
“男主是谁?”炎燚摇他。
“不是你。”然后不吱声了。
炎燚盯了他一会儿,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
这次谋士没有一觉睡到天亮,半夜内急醒了。首先花了一分钟思索自己在哪里。然后感觉到胸口温热的呼吸,皮肤相贴,被毛发蹭着发痒,他头皮就发麻起来。腰被人抱着,对方的一条长腿屈膝从他两腿间穿过,与他的小腿交叠在一起。他吓得几乎要尖叫起来,显然这是个活人不是大汪,而且肌肉强壮重量不轻,是个男的。
等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看到是他家大王,勉强把声音咽了回去。炎燚浅眠,他已经睁开眼睛抬起头来。黑暗中暴君的眼睛反射着幽光,像夜行掠食者一般,恐怖极了。谋士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次强行咽下惊恐。他想起男主的特色队伍,个个都有点不可言说的小本事,估计这个boss也是。
“解手?”炎燚放开了他,若无其事的问。
水淼惶惑的点点头,赶紧下床往洗漱间走去。这里比偏殿的大得多,通风也好,隔着门廊暖气进不来,他解了个手就冷的头脑清明了。他想起那个时空看的什么资料,推测说古代国王都没有什么隐私意识,跟近臣开会开到睡着,臣子就围绕着国王的床打地铺,真是难以理解。
他也没法理解现下的情形,不过炎燚下了床示意他上去,他也只能遵命。不是没跟哥们挤过,大学假期旅游的时候,为了省钱通铺也挤过。
矮几旁边就有小榻,看着也舒适足够一个成年男子躺。但他不敢说话。炎燚显然也不是想宠幸他。正胡思乱想,炎燚回来了,极自然的钻进被窝,在旁边躺下了。好像他俩是多年的夫妻,呀呸。
“本王睡不着。喵喵给本王讲个故事吧。”
他本是闭着眼睛装睡,听到炎燚的声音,只得睁开。炎燚双手垫在脑后,发亮的眼睛看着床顶。这剧情走向难道是一千零一夜?可他不会讲什么鬼故事啊!
他想他得证明自己的价值,于是给炎燚讲了量子力学的故事。
这不是他的专业,只是那模糊时空的记忆里比较清晰的除了代码以外的东西。代码硬件不允许,他讲了也没价值,还怕炎燚逼他去算那计算机算的东西。
讲故事的话,还是古典的理论易于吸引人,再者那些一长串的公式和证明他也背不出来。所以他从波粒二象性开始,迅速讲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仍旧是炎燚穿戴整齐的把他摇起来,谋士感到十分不解。明明半夜起来就没睡好,为何他还能早起?人类的悲欢果然不相通。就是暴君在眼前他也困的起不来。假的,他迅速起了床。
回到去就见小厮和几个宫仆在收拾东西。
能走了?有这样的好事?!早知道就给他讲十个八个故事,什么广义相对论热力学第二定律古典概率论,让他给送上去大凉的船!
做梦。
“陛下让公子搬到青鸾宫去。”小厮说,又压低了声音:“就是那后宫里头。”
噩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