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军爷那些年[古代架空]——BY:孤山拾荒客

作者:孤山拾荒客  录入:04-29

  “终于叫我找到同袍了!”
  他说话间,还带着些颤音,足见此人是如何的激动,只因为唐军两个字,就当场哭出来了。
  夜里胡九彰看不清来人面目,但映着月光,隐约还能辨认出,此人身上的唐军军甲,以及侧身上大面积的黑色余污,想来,那该是白日里染到身上的鲜血了。
  “阁下倒是好胆量啊,隔着那么远,就敢喊话了。”胡九彰轻叹着。他坐在地上,状态不是很好,又冷又饿,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诶……这还不是听出了尊驾的口音嘛,西北人,肯定不会错!”
  这兵说话间,虽还带着点哭腔,但这声音不难听出,他该是个正值壮年的唐军老兵。身强体壮的,他在面前一站,别说赵小羊了,就连胡九彰,都显得有些纤瘦。
  “口音啊……”胡九彰不由感叹,“那幸亏是我开得口。要是换个人喊话,你怕不是要直接砍过来了?”
  “呵呵……这就是运气嘛!”
  唐兵十足庆幸的轻笑了一声,只见他手肘在脸上来回抹了好几下,该是在擦眼泪了。
  深夜的河岸边,身材高大的男人带着一身甲胄兵刃,却又像个孩子似的,对着两个比他瘦弱,比他落魄的兵低头抹泪,这场景,着实叫人动容。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好好的三个大男人,却都相继在这一天中,歇斯底里的哭泣过。真不知道他们哭得到底是战场无情,还是这大唐的破碎河山。
  “阁下如何称呼?”
  胡九彰开口询问,声音也颇为感慨。
  “我叫何应天,是王思礼将军麾下的兵,二位呢?”
  “胡九彰。”胡九彰坐在地上指了指自己,又瞧向身旁的赵小羊。
  “这位是赵小羊,我们都是卢旷将军的兵。我是个伤兵,上次守城战时,我双腿伤重,截肢了,没法起身,兄弟别见怪啊。”
  “竟是如此!”
  何应天惊讶异常,就连哭腔都被这股子惊讶给压没了。
  “可胡兄伤重若此,为何还随军到这儿来了?”
  “诶……这个嘛……”胡九彰开始犹豫起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位偶然遇上的同袍解释,倒是赵小羊站在一旁,突然开了口。
  “王思礼将军指挥的是前军,所以你也是此前冲锋的那五万精兵中的一员了?”
  “……是。”
  被人问起这个,何应天的声音显然瞬间就低落了许多。他低着头,语调中多了些许迟疑,但深夜里,他们之间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们并不知道,何应天此时面上带着的,究竟是何等的不甘与悲愤。
  “那白天在狭道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赵小羊沉声追问。只见何应天长叹出一口气,身子似乎在微微发颤。
  “诶……原本……最初追击那十几里路,优势都是在咱们这边的。但后来……”
  何应天声音低沉,好像正紧咬着牙关,极力忍耐着什么。
  “我们被耍了……我们被崔乾佑那厮,给耍得团团转!叛军使诈,他们假装示弱,诱引我们追过去,但等我们一到,他们事先埋伏在狭道上的兵,就从高山上推下巨石树木来砸我们!前军几千人,就是这么被生生砸死的!好在我那时仍处在后方,这才苟全了一条性命,可叛军的招数还不止这些!日中时,他们还有伏兵放火烧山,到了日落时分,崔乾佑率领几万精骑绕到我军后方发动奇袭。诶……整整十五万人啊!就那么被他们给封在了七十里长的狭道里,连军阵都结不起来!有多少人是被自己的同袍踩踏而死的……那骨肉都被踩得稀烂,几千几万具尸体堆满了整条狭道,我现在想起来,都……都觉得恐怖!”
  他声音颤抖着,就像是硬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听得人发慌。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只是身子仍在阵阵战栗。
  “后来……大抵是知道败局已定……有很多人,就直接掉头逃跑了。还有一些,找到了空子,就转头往河里跑。反正能跑的,是都跑了。这根本不是打仗啊……这是地狱,是地狱!”


第83章 吃顿好的
  听过了何应天的叙述,二人一时间,都没能接下话茬。胡九彰眉头微微皱着,他不忍去看何应天,就抬头看天边的月。仰着头好像望到了什么,又好像陷入思索。
  原本,战斗与他已经没有半点干系了,可乍一听到如此惨烈的,却又如此耻辱的叙述,胡九彰也开始感到茫然了。这时他第一次对自己作为唐兵的身份,感到茫然。
  这已经全然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屡屡能够以少胜多,以一当十的唐军了。他想,倘若是在西域,面对屡次的战术失利,和失败后战场上的尸山血海,唐兵能战吗?
  胡九彰想了许久,他始终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必然能战。
  不管是原先那个未曾受伤的自己,还是远在北庭,与他一同奋战了五年的兄弟们,他们都能战。无论战线拉得多远,形势有多不利。只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是那个屹立于大地之上,俯瞰万国,君临天下的大唐。哪怕这一刻,他们都战死了,大唐也会铭记他们的功勋,只要大唐不倒,他们的心里,就都是踏实的。
  而现在呢?现在,这是唐人与唐人间的战斗。且不说打赢之后,朝廷会给他们什么奖赏,只要想想一旦战败,兵士牺牲在战场上,不但分毫抚恤都得不到,很可能,自己留在后方的亲眷,也会就此失去救济的军饷,从此无人照料。
  将士们心里的大唐倒了,他们的决心,也就都跟着倒了。
  胡九彰不住叹息。他既感到忧伤,可却又仍留着一丝庆幸。
  他庆幸自己能在这国破家亡的乱世遇到李慕云,就好像只要李慕云在,这残酷无比的败局,与痛苦不堪的当下,就都与他毫无干系。
  虽说多出了一个人,可这冰凉的长夜,也总要熬过去。他们三个相互依偎着缩在小小的岩穴里,暖和是暖和了不少,只是姿势不太舒服。但好歹,有了暖意,三个疲倦至极的人,也终于得以入睡。他们约莫睡了两个时辰不到,早上天一亮,三人便醒了。
  “诶……你们身上带口粮了吗?”何应天打着呵欠开口询问。
  初升的太阳散出暖光,将这一片河岸照得透亮,二人这才看清楚何应天的模样。
  看样子,何应天约莫三十不到,国字脸,眼睛有点小,但鼻梁挺高。总得来看,这人生得平平无奇,就是站在人群里,会瞬间没影儿的那种。只是这么个相貌平凡的人,配上那身几乎被黑血沾满的军衣,便着实有些触目惊心了。也不知道昨日的战场上,究竟流了多少血,何应天半边身子,就像是在血池里泡过一样。如今血液都已经干涸,凝固在他衣料上,直接把他的衣服给染成了血色。
  二人见他这模样,都不自觉的显出点点惊讶,但更多的,谁也没说。
  “没有了,我们身上的口粮昨天就吃光了。”
  赵小羊摊了摊手。
  “那可难办了,咱们从这里走回潼关,少说也得走上两日,要是路上能捉到点什么山鸡野兔倒还好,否则可就有得受了。”
  “诶,说到打猎,咱们这小羊兄弟可是个行家里手。他入伍之前就是潼关一带的猎户,对这片地方可熟了。”胡九彰笑着瞧向赵小羊。
  “倘若有猎物打,那倒都好说。我就怕回潼关的路上,会找不到猎物。除非咱们绕路,往深山老林里走走。”
  “那也行啊。”未想何应天这个一门心思想与大部队会合的人,居然对此十分爽快。
  “饿着肚子没法赶路,更打不了仗。小赵兄弟,你若是保证能打到猎物,咱就走这一趟。这一天的时间,咱们好好补充体力,回头多走几个时辰,怎么都能追回来。只是胡兄的腿脚不方便,不知……”
  “何老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这么安排。”赵小羊说着,看了一眼胡九彰,又将目光投回到何应天脸上。
  “从这儿往西,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入山的小道。咱们先到那儿去寻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之后我一个人进山狩猎。我保证今天入夜之前,一定带回足够咱们三个人吃的肉食,但这一路上,你得负责背着胡大哥,我不在时,胡大哥的安危,也由你负责。”
  “这我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得保证能带得回肉食,否则咱们的时间,可就真的耽搁了。”
  “我保证。”
  赵小羊定定道。
  对于这个决定,胡九彰始终没有插话。
  说实话,他不太习惯成为那个被保护的那个。但他也不得不接受赵小羊与何应天的安排,因为在这一次的归途中,他本身不能为小队提供任何帮助,所以他也没资格要求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胡九彰完全能够接受。
  在去往赵小羊所说的那个进山口的路上,也是由身强力壮的何应天,一路背着胡九彰走。
  这是何应天自己提出来的,他说赵小羊太瘦,再背个人走,速度必然会被拖慢。莫不如由他来背,这样三人还能再赶出些时间来。
  由此看来,何应天这人,其实是个相当牢靠的战友。也不怪他能被选去前军,做唐军冲锋的精兵。他的确是个十分理智,且意志坚定的人,肯为了队伍付出,但对自己应得的那份儿,也绝不会让步。
  向着东方的十里路,在赵小羊的指引下,走得十分顺畅,虽说中途三人也曾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甚至是大批人马的叫嚷声,但他们谁都不想与此牵扯上任何一丝的干系。
  这种时候,又是这种地方,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调配人马的,只能是叛军。且越是靠近潼关,叛军的数量也只会越多。
  被敌人环伺的紧张感,始终萦绕在三人脑中。即便春日的山林一派生机,河流与丘陵间的野地上,还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但春日的风景,仍然不能打破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压抑。
  “何兄,你要是能一直这么安安稳稳的把胡大哥带回潼关就好了。”赵小羊随口说着。
  “只要咱们这一路上都能避开与敌军正面交锋,这也没什么办不到的。”何应天淡淡道。
  “这谁敢保证?”赵小羊不由回头去看何应天,他注意到胡九彰已经在何应天背上睡着了,且他衣襟下渗出的血迹,也照比昨夜范围更大了。
  “这就看命呗,但待会儿到了地方,你可得争点气,咱们三个人的命,可就拴在这一顿饭上了。我再饿上一顿,倒是没什么,但我看胡兄弟可能要挺不住了。说来也是奇怪,你说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来什么前线?命大都没有他这么糟践的。”
  “胡大哥为什么来,我是不知道。”赵小羊皱着眉头转过头,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探路上,“但我知道他得回潼关去。不瞒你说……我昨天夜里,其实想跑。”
  赵小羊看着前方碎石丛生的小道,眼光好像飘到了远方。
  “你想当逃兵?”
  何应天不由眯起眼。
  “想。”
  “那你跑了之后靠什么活啊?听你口音,像是本地人,但据我所知,这一带的本地人,早就已经逃荒到西边去了吧?”
  “是啊。”赵小羊对此满不在乎,“去年冬天,我爹带着弟弟逃到西边去了,上个月我收到同乡消息,说是他们两个在兴元一带落草,做了匪盗。你说这气不气人,我在这边拼死拼活的跟叛军打仗,他们俩反倒跑到后方,欺负起自己人了。”
  赵小羊眉头紧皱着,好像在跟什么东西较劲似的,眼睛紧盯着前方。
  “这事太丢人了,我以前都不敢跟人说,连胡大哥都不知道。”他沉声说着。
  “那怎么现在就敢说了?”
  “诶……现在不在乎了。”赵小羊叹了口气,“就觉得没意思……”他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在咬着重音似的,却又好像是哭了。
  “打仗也没意思……打来打去,都是唐人之间在互相打,打不出个名堂来。可不打仗,日子又过不下去,每天为了一口饭疲于奔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想来想去,都没什么意思。”
  “那你还想干嘛?”何应天不由反问。他皱着眉头,显然,赵小羊的这番话,他是不认同的,但他却也不准备说服赵小羊要如何如何。
  “诶……不知道。”过了老半天,赵小羊才吐出这几个字,“不知道,就想一个人待着,好好静静。”
  听到这个回答,何应天不由嗤笑。
  “你上哪儿静去?这天下,还有能让你一个人静静的地方吗?”
  “上山呗。反正我是猎户出身,进了山也饿不死。”
  “呵呵……成,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要求别的,只是今天这顿肉,你高低也得给我弄回来。否则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顺利回到潼关。”
  “猎物我肯定给你带回来。”赵小羊回过头,看着何应天的眼眸,笃定道。
  “但只要我带着猎物回来了,你必须答应我,带胡大哥回潼关。”
  “……行。”
  何应天对上赵小羊目光,他思索片刻,干脆停下脚步,神色转而郑重了不少。
  “我保证我会尽全力。至于胡兄有没有命活过去,就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了。”
  “这就够了。”
  赵小羊沉声应了,转过头去继续领路。他的神情照比之前坚定了不少。大抵对他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正午时分,三人空着肚子穿越河谷,终于行到了一处上山的小道前。赵小羊独自一人遁入山林,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何应天背着胡九彰,在山下找了处隐蔽的角落,坐下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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