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丫鬟小厮环绕,偌大的书斋里一时沉寂下来,只剩下茶杯盖与茶盏的碰撞声。
这段时间两人虽日日相见,往宫里走一趟后,仿佛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周仪清咳两声打破沉默:“不如……你我先将明日要递的折子拟出来?”这是已经在御前备过案的,折子怎么都要写。
夏京并无异议,起身引周仪来到书案处,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又从书架上拿出一份从前就备在书斋里的空白折子,打开铺在周仪面前。
遂由周仪执笔,夏京亲自磨墨,边议边写,书斋里时不时传出两人轻轻的商议声,因靠的近,印在纱窗上的影子就好像两只交颈的天鹅。草拟过程也相当和谐,连争执也无,不过半个时辰便将折子拟就。
周仪挽袖搁笔,将折子摊在书案上,等着上头的墨迹干透,又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重新通读一遍。
嗯,成果斐然,字字珠玑,无需半分改动。
忽听夏京在一旁轻笑:“你瞧,你我之间也能像这样相处,不必总像从前那样,时时不忘寻对方的错处。”
周仪循声侧头,冷不丁唇上划过一抹温热柔软,惊得他顿在原处没有动弹,定睛看时,只见对方猛地向后退开半步,烛光中眼睫轻颤,眸色潋滟。
是意外!
周仪反应过来,勉强压下似有若无的心潮浮动,很快给方才的事情下了定论。
他这里还算镇定,夏京却最见不得他这副超然物外八风不动的模样,方才在陛下面前对他冷冷淡淡的也就算了,现下好不容易独处,他还是这样!
一时心下暗恨,更是平生一种想要把对方拉进红尘共同堕落的冲动,现下折子也拟完了,看这人还有什么理由回避!
心念流转之间,他不退反进,转瞬就逼近面色平静地坐在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的男人。
他这样“来势汹汹”,倒叫周仪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极好看极白皙的面孔一寸寸靠近,先前勉力压抑的心跳仿佛就要失去控制。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几记“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后传来夏川的声音:“大人,事情已经解决了。”
夏京知道他说的是“走水”的事,无奈“放过”周仪站直身子,方才气氛都快到了,突然被打搅了好事谁能忍!
他沉下脸色暗自磨了磨牙,冷冷地道:“知道了,退下,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屋外很快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剩下书斋里两人一坐一站,面面相觑。
夏京方才的勇气一下子缩了回去,耳垂红得都快滴血,为缓解浑身不自在,他索性眼神飘忽地问:“今日在宫里,你……你为何替我解围?”
他甚至还想问,你知道陛下把我留下来以后,会发生什么吗?
可是这一句他问不出口,至少在周仪面前,他还想极力扯住这块明知无用的遮羞布。
周仪对此心知肚明,同样也不想让夏京为难,他定定地瞧着夏京,那双睿智深沉的眼眸里,流转着对方无法辨别的情绪,几经斟酌,百般考量,才终于下定决心道:“如今这样的情况,对你,我有这个责任。”
从周仪嘴里说出的“责任”二字,叫夏京那份带着几分奢望的期待直接破灭,他原还有些羞赧泛红的面色瞬间煞白,心头亦升腾起一层晦涩难明的阴云。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这人而言,就只是“责任”而已!
是了,这份感情从始至终,都只有他在一厢情愿地追逐、算计、放不下,就连他自认为的付出,也只不过是傻傻地自我感动,对方有对他说过一句“愿意”么?
可笑他还真沉溺在那些温和的言语举止里面,却忘了对方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要放弃从前那些芥蒂,接纳他这样一个曾经在旁人身下承欢过、还会像妇人一样怀上身子的“怪物”!
他不知是气还是嘲,胸腔里那颗才还滚烫跳动无法自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浑身不自觉地颤抖,小腹好像也传来隐隐的抽痛。
就在这个时候,他恍惚听见那个叫他又爱又恨的人温声对他说:“子高,你过来。”
他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着,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木然地往前靠近那人,随后,便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亦被对方揽着坐进怀里。
那人的声音似叹息似无奈,含着几分挣扎、几分情愫、几分妥协,温热的气息吞吐在他颈间,却是对他说:“你呀,叫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欢迎订阅正版,全文一杯喜茶钱都用不着!
下一个bl生子文的坑请点开专栏收藏《男配生子系统》
叶舟因车祸而死,机缘巧合得到一个男配生子系统
为了给母亲续命,叶舟除了生下包子,还必须让男主爱上他
世界一:民国种田文,汉子哥儿
世界二:古言宅斗文,侯爷男主
世界三:世家少年英才,风流江湖浪子
世界四:请去围脖建议cp
叶舟:我一个男人连孩子都敢生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玩儿死他丫的!cao,就是干!
【食用指南】
1、每个世界从揣上包子开始,到分娩结束,怀孕这段时间必须让男主爱上他,否则任务失败,死路一条
2、主角可以作天作地各种骚操作,包子永远不会掉
3、主攻略,反套路,恶趣味
———
下一个女尊男生子文的坑请点开专栏收藏《第一仙君怀崽了》
作为坤阴界唯一一位化神老祖,又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世人都道玄卿仙君一心大道,清冷绝尘,多少女君有贼心没贼胆。
曾经,也确实是这样的。
可自打仙君收徒,并护持徒弟入炼心镜修心以后,事情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徒弟跟其他男子走得近,仙君嘴上不说,酸在心里。
徒弟被其他男子表达爱意,仙君心里翻江倒海,夜里辗转反侧。
一靠近徒弟,仙君就抖得厉害,整个人软绵绵的站不住,想被徒弟亲,想被徒弟抱,想被徒弟爱,往日清冷碎了一地。
——
灵魔大战之日,周窈惊天一剑将魔族赶回老巢,昔日第一女剑君重登巅峰。
退兵前,从来只对她温柔小意的魔尊赤红着眼,问她为什么看不见自己的心。
她拥着身边大了肚子的仙君,说自己已有夫郎,让对方死心。
仙君罕见地在人前红了脸,终于光明正大地唤她一声“妻主”。
世人:卧槽???
注:女尊,男生子,依旧是正经的生子文。
第25章 互诉衷肠
夏京微微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才还冰凉透顶的心脏重新滚烫起来,忽上忽下地跳动着, 就跟做梦似的, 只有腰间那条紧紧拥着他的臂膀, 和颈间熟悉而温热的气息, 提醒他这是事实。
“你……听我讲一段旧事可好?”
周仪轻轻将下巴搁在夏京肩头, 与闻声侧过头来的人目光相触,这一次他没有再回避,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一一说来, 也将自己最深的伤痕,完完全全在夏京面前剖开。
他想,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有诚意的做法了。
“你可好奇我为何在亡妻去后, 这许多年来一直未再续弦么?”
夏京闻言瞳孔紧缩, 喉结上下一滚, 隐隐感觉某些他从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终于要真相大白了, 这一次, 他顺利发出了声音来, 却只是一声无意义的“嗯”。
只这一个音节, 已经是在最克制的情况下, 将他的态度展现出来。
周仪心领神会,轻轻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在自己怀里坐得更舒服些, 随后才在他耳边娓娓道来。
“当年啊, 婉蓉与我结缡时正是二九年华, 虽是两家长辈定的亲事,可我们成亲前也曾见过,互相都是满意的。我考中三元后不久就与她成亲了,大小登科接连而来,人生四喜全了一半,一时间只觉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眼前一片坦途。”
“婚后我仕途得意,婉蓉又是个极温柔贤淑、知书达礼的女子,与我性情相投,那段日子,当真应了那句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周仪说到这里,明显感觉怀中人的呼吸粗重起来,身子也变得有些僵硬,一副很是不自在的样子。
他手臂轻轻用力将那腰肢搂得更紧些,让对方的后背完完全全贴合在自己胸膛上。从他胸口传出一下一下结实有力的心跳声,成功让夏京的情绪和缓下来。
他轻轻笑了笑,从后脖子里传来的温热气息让夏京的身子一阵阵发软,不受控制似的,耳根弥漫开诱人的粉意。
“后来啊……”周仪的声音低沉下来,全没了方才那种愉悦欢喜之意,“后来,婉蓉就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我们满心欢喜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听到这里,夏京的心再次揪紧,当时的情况与现下何其相似,按照后来的情形推测,那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周仪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可惜天不遂人愿,分娩当夜,婉蓉和孩子,我一个也没能保住。”这个时候,他感觉手背上覆上来一只手掌,轻轻贴合着,仿佛是在安慰他。
他再次笑了笑,这次的笑意里,带着满满的自嘲:“所以你看,我也不是完全像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懦弱又无用,不孝又可笑,为人夫为人父,我救不了妻子、救不了孩子;为人子,我甚至不敢再续娶,不敢让任何一个女子再因我而出现此种不测,为此我宁愿做周家的不孝子孙;作为男子……作为男子,我违背阴阳调和天道,反去那花街柳巷行分桃断袖之事。”
说完他沉默良久,才续道:“这样的我,子高你可曾后悔?”
夏京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后不后悔,不过往日萦绕于心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在听了周仪这一番剖析后就全明白了。
对方为何这十数年来不再续弦,为何对男子之间的私密事这样娴熟,为何在得知他因那一夜怀上身子后,口头上没有任何表示,却一改往日态度、对他悉心照料,为何方才,口口声声将他当成责任。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周仪这根本就不是推脱抗拒,而是实实在在、身体力行的担当!
他心口发苦,哑声问道:“我和孩子……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傻话。”周仪柔声驳斥了他的自责,“是我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境地,要说也该是我对不住你!”
“与你无关!当日分明是我算计了你,如今这样,也是我自己愿意的。”为了安抚周仪,他还小小地撒了一个谎,“当日柳大夫初初替我诊出喜脉时,我也不敢相信这种天方夜谭,他那时便拿了一碗落胎药放在我面前,让我喝下去,言道若是误诊,这药喝下去并无太大影响,若是真有其事,一碗落胎药下去正好一了百了。是我自己选择了不喝,当时便想着,若我腹中当真有了骨肉,那便该是你我的血脉,就这么落了去,我如何舍得。”
头一回在周仪面前用这种方式剖白自己的心意,夏京原本停留在耳根的羞意迅速蔓延到脖颈脸颊,撩起身上一片燥热。
他已经说得这样明白,周仪若是再听不懂,那就实在是大大的不该了,可是……
“仔细回想起来,你我这些年在朝堂上争锋相对,私底下也并无往来,较真起来关系着实说不上好,你怎会……?”
周仪这样直白露骨的问题让夏京一时间难以启齿,不过他也知道,有些话现下若是不说,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说出口,周仪既然给他抛出了橄榄枝,他奋力接住便是。
“这些年确实无甚往来,可前些年有啊,我从未忘记过在我最孤苦无助、孑然寥落之际,是你帮了我。”
周仪沉吟片刻:“那该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你还记着?”
“从未有一日忘怀!这世上除了我父母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不计回报地对我好,从前没有,往后也再没有遇见过。你说,你这样的人,叫我怎么忘得了?”
“就因为那点事?”周仪有些难以置信,当时不过是顺手帮了一把而已,又已时隔二十年,时移世易,多少人事变迁,大家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了,又是处在这样对峙的立场上,互相下的黑手早已数也数不清了,只为那点事,值得他这样算计、“赔上”自己吗?
“那点事情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对我而言,却足够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周仪又这样坦诚,夏京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这些年,我跟了陛下,也做了许多违背圣贤礼教、令人不齿的事情。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是你最厌恶的。”
周仪没有说话,夏京所说也是事实,而这,也正是他此前最大的顾虑,哪怕抛弃性别、不看立场,他们这样两个截然不同人,怎么能放下芥蒂、携手相伴呢?
许是猜到了周仪的心思,夏京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他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与无奈:“若非无可奈何,谁又愿意活成这样,老师,没有人愿意日日提心吊胆、成日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自从两人渐行渐远以后,眼下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再唤出“老师”这个称呼。
这两个字却让周仪精神一凛,甚至觉得自己箍在夏京腰间的臂膀也带了几分罪恶,他强行压下这种感觉,代入到“师生”的情境中,再说出口的话就不自觉地带上了说教意味:“路是人走出来的,想怎么走,都是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