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卿也笑:“我若舍得呢?”
袁牧城将环在他后颈上的手轻轻拉下,按向地面:“我人都在你房里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豁出去赌一赌了。”
随着夹在指缝中的银针滑落,清脆一声绽在夜里,江时卿浅笑:“二公子也滥赌啊。”
“深陷美人关,”袁牧城说,“不得不赌。”
袁牧城赌赢了,江时卿不会伤他,更不会杀他,但也不会任凭自己屈服于欲/念。
不待袁牧城再有机会亲近,江时卿踢开人自顾自地起了身。
袁牧城也跟着起了身,抬指蹭了蹭方才被江时卿咬过的嘴唇后,他说:“旁人打情骂俏时玩的都是柔情蜜意,副庄主非要与我争个你死我活做什么?”
“那二公子非要拉我陪你偷/欢做什么?”说完,江时卿径自往门边走去。
在他开门的那一瞬,一只手掌有力地覆在门框上,“嘭”地一声又将门合上了。
江时卿气得回过头,便有一个坚实滚热的身躯压了过来,将他笼在了门边。
袁牧城单手撑在门上,慢悠悠道:“我这人,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你从了我这一回,指不定我就放过你了。”
江时卿抬头看他,笑道:“那往后我手里头还有什么筹码能拴住你这只爱咬人的困兽呢?”
闻言,袁牧城靠得更近,直把江时卿逼得无路可退,最后只能用后背贴着房门。
“你这人,果真心如蛇蝎。”袁牧城在他耳边说道。
江时卿轻笑一声,说:“不然若是二公子喜新厌旧,只玩了我一回便腻了,到时我找谁哭诉去?”
袁牧城稍稍退了退,直勾勾地盯着人:“那咱们多玩几回也不是不行。”
江时卿弯了眸子:“怕你不行。”
“我不行?”袁牧城压着声,却仍然难掩眸中即将溃不成军的热烈,他遭不住江时卿一次又一次的挑逗,胸膛更是起伏得厉害,索性直接把那人的腰身往里一箍,“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是谁不行。”
强势的吻胡乱落下,贪得无厌。
江时卿想挣扎,却也只是无用地锤了几下门框,含糊地骂了几句:“袁……骁……你混……”
院里,絮果正与何啸季冬聊得畅快时,忽闻房中传来几阵锤门声,转头一瞧,那门上模糊地映出了光影,依稀还能辨出是两个人影。
“里头什么动静啊?”絮果疑惑道,手里还拿着半块热乎的甑糕。
何啸瞅了一眼便明白了大概,忙回过头:“没事。”
“不行啊,我主子……”说着,絮果就要起身。
何啸立马按住了他的肩膀,劝道:“我家将军在里头呢,没事。”
见絮果不愿回头,何啸冲季冬使了使眼色。自上回见过那两人在书房里的举动后,季冬大概也明白此次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了,看见何啸直冲她眨眼后,便说道:“主子们议事可能正聊得火热,情不自已便激动了些,我们没听见吩咐,还是在外头守着更妥当……对了,甑糕是不是得趁热吃啊。”
“啊对,”何啸接道,“若凉了就难嚼了。”
絮果忙把手中的甑糕喂进口中,又舔了舔发/黏的手指。见状,季冬拿了蘸水的帕子替他擦着,却问何啸:“何大哥,你方才说到靖方侯和千余名暄和军被铁狼军队围困在山谷里数日,那时是什么情况啊?”
絮果一听这个起了兴趣,便盘着腿乖乖地端坐着。
何啸看着他笑了笑,便继续讲述方才还没说完的故事:“当时靖方侯虽双腿不便,却还是坚持到前线作战指挥,尚在交战时,铁狼军队假意撤军,然后派人在暄和军撤退的路上准备伏击。主子当时也在行军队伍中,他觉得铁狼军队撤军太过蹊跷,便向靖方侯提出绕路撤退。可那时主子很不被人看好,虽上了战场旁人也不愿服他,说他这么做只会让军队消耗更多的物资和精力,所幸靖方侯最终决定兵分两路,让主子领百余人绕路,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原路返回。”
“靖方侯可是在这时被困在山谷里的?”季冬问。
何啸点了点头:“没错,后来靖方侯和千余名暄和军果真中了埋伏,被逼退至山谷困了好几天。主子行了三日后已经绕过山谷到了汇合处,却寻不到大部队行军路过的痕迹,心中起了疑,便遣人回营通报,自己则带着剩余人折返。等到了山谷外,主子发现铁狼军队,便知晓靖方侯定被困在山谷中,可他所带的人数远不及对方,于是他就想了个法子。”
“什么法子?”絮果听得起劲,又亮起了眼睛。
何啸答道:“主子寻到敌军暂驻的营地后,刻意暴露了到此处侦察过的痕迹,让铁狼军队怀疑是御州营来的援军,然后主子又让将士们脱下甲胄,挂在马上拖行,巡视的敌军听见,以为此次援军人数众多,赶忙撤回通报。等到了夜间,将士们点起多个火堆,擂鼓吹号,就在这时,主子率百余人直袭敌营,铁狼军队以为御州营的援军突袭,士气大乱,慌忙撤退。”
季冬却疑惑道:“可我觉得这个法子虽可行,但应当很快就露出破绽了,铁狼军队真的能这么轻易被瞒过吗?”
“季姑娘猜对了,后来铁狼军队反应过来,调回头直追而上,可当时暄和军还未返回营地,两军遇上后便开始交手,但他们此次围剿的目的便是要活捉靖方侯。主子为了保全靖方侯,在冲出重围时被铁狼军队统领砍了一刀,最后援军及时赶到,铁狼军队惶惶而逃。主子带着靖方侯回到御州营的时候,背上还挂着那把弯刀。因为当时伤得太深,那道疤到现在还留着,就在背上。”
絮果对袁牧城陡然起了一阵仰慕:“将军好帅气啊——”
烛光倾出,三人身后的房门大开,絮果回身见到了江时卿,便唤了声:“主子。”
江时卿走出时眼尾都还泛着红,他冷着脸拉紧衣领遮了遮颈间的痕,又抿了抿被啃得发麻的嘴唇,才说了声:“絮果季冬,走了。”
言罢,他快步往大门走去,絮果忙提着食盒跟上:“主子等等我啊——”
季冬没有跟着,见人走了,便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了何啸:“何大哥,这是林梦先生教我调的熏香,安神用的。”
何啸愣了,双耳忽地烫了起来,胸腔里的心蹦得厉害。
“我先走啦。”季冬轻声道,说完便转头去追已经走到门外的那两人。
“季姑娘——”何啸忙唤了一声。
闻声,季冬回首看他,扬起的发丝染了月色,扫过那张干净的面庞。何啸觉得那姑娘比御州和阇城的风光都好看。
“我很喜欢。”何啸说。
季冬笑了,梨涡蓄着蜜意,清丽又俏皮,转而冲他挥了挥手,便携着打在她身上的月色走了。
“是喜欢手里的东西,还是喜欢送你东西的姑娘啊?”袁牧城拎着两坛酒自何啸身后缓步走来。
何啸忙挠头道:“主子,我那个……”
“行了,不用和我解释,”袁牧城往何啸怀中塞了一坛铁衣酒,“拿着,咱们回府。”
何啸拿了酒,才看清袁牧城的脸,那人瞧着心情畅快,只不过嘴上破了皮,何啸看那处有些发肿,便问:“主子的嘴怎么了,用不用上点药?”
袁牧城又用指节抹了抹嘴唇,笑道:“不用,挺得劲的。”
第45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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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听完徐玢和冯若平的议事后,许弋煦方才回房沐浴更衣,门外便有一记轻响传来。
陆修自门边走来,唤了声:“主子。”
许弋煦理好衣裳,问道:“怎么样了?”
陆修说:“侑国公这几日开始着手暗查卫柠战一案,昨日已派人去寻当时的柠州知州,寅王和益忠侯那边暂且还不知晓他查案一事,沙蛇那边我也派人过去煽动了,他们现在对益忠侯和徐太尉都不太信任。”
许弋煦漠然道:“冯若平和冯翰忙活了这么些年,是该有些回报了,眼下冯若平寻不到崔承又唤不动沙蛇,待到颜有迁查清真相后在明堂上昭告天下,不知我的好先生还能想出什么好计策可以供冯氏脱罪,也只有到了那时他才会知道,想扶一个与外敌勾结的叛王上位,是件多愚蠢的事。”
说着,他走向案边,挑了个苹果后便拾起小刀削着皮,问:“江时卿呢?”
陆修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道:“江时卿近来出过几次门,但他身侧常跟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机灵,我没敢跟得太紧,不过有两回我都见到袁牧城和他往同一个地方去了。”
许弋煦用力不均,忽地削断了皮,他不悦地掸了掸挂落在指间的果皮,问:“什么地方?”
陆修垂首:“属下无能,有一回险些被袁牧城身边的副将发现,我便没有继续跟着了。”
“江淮川……”许弋煦念着这个名字轻笑了一声,而后又垂眸把剩下的果皮都剔得干干净净。
锃亮的刀面沾上了不少汁水,许弋煦微微抬手举着刀。淌着果汁的那面刀身轻蹭过下唇,余下清新果香。
许弋煦微微露出笑意,一双本该无辜的鹿眼霎时显出嗜血的贪婪,他抿唇回味着嘴上留的甘甜,低声道:“我的好哥哥啊,许久不见,你可千万不要做些让我不高兴的事啊。”
——
这天是顾南行回阇的日子,钟鼎山一大早便在门边晃悠,老远看见顾南行驱着马车过来时,偏又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回到院里头报信。
“顾小子来了,”钟鼎山随手指了指,“外头呢。”
众人对钟鼎山那点装不在意的本事都心知肚明,也没挑明了说,便笑着一起到门外迎人。
顾南行才把马车停了,便从车上一跃而下,去掀了马车的帘子,先把里头的人都接了下来。
江时卿站在门边看着,见顾南行先领了个和季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下来,而后又牵着位蒙眼的公子,最后扶着的是一位乌发间嵌了不少银丝的妇人。
那妇人下车时往门边扫了一眼,视线独独在他和姜瑜身上停了片刻。江时卿觉得奇怪,但也没问,不过听了顾南行的介绍,他大抵能将人和名字都对上号了——那少年叫林颂,蒙眼公子名为易沁尘,而那位哑妇人,他们都唤她慈姑。
顾南行在门外同众人都介绍了一番后,又打了几句趣,便把人都招呼进了宅子里。
进门时,顾南行似是心不在焉,江时卿看了他几眼,低头却瞥见那人腰间别的酒壶已经快被他紧促的手指抠出了痕,便伸手轻按了一把他的手腕。
顾南行心头倏地跳了一跳,却只是扯着嘴角转脸冲他回了个笑,便带着人往前堂走了。
这回人多,把宽敞的前堂坐了个满。顾南行寥寥几句带过了与易沁尘和慈姑相识的经过,而后在介绍那少年时,也只说了他叫林颂,是易沁尘去寻大夫却没钱买药时遇见的,少年替他付了药钱,还说顾南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那以后,少年便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了。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顾南行这回慈心大发了,竟往家里头带了这么多人。
前堂一片和乐,唯独姜瑜看着不太自在,没坐多久便先回房里去了。季冬坐在一旁也一直都没开口,她心里头其实不太喜悦,大概是因为她觉得顾南行当真不太想搭理自己了,连用来代替她的人都寻好了,还一次就寻了三个。
顾南行瞧出了季冬的心思,便走上前揽过她的肩膀,对林颂说:“这是我家姑娘季冬,那是淮川家的小子絮果。”
林颂忙对人行了礼,自他进门后,这是第五次行礼了。絮果见他有些拘束,便主动上前同他搭起了话。
季冬靠在顾南行耳边低声问:“主子,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回来啊?”
“这个说来话长,不急,”说着,顾南行用肩撞了撞季冬,冲她笑了笑,“你们俩先领着慈姑和林颂在宅子里转转啊。”
紧接着,顾南行扶起易沁尘,又拉起坐在江时卿身边的钟鼎山直往外走:“淮川,借一借你的林梦先生。”
“诶你这小子,”钟鼎山又想骂人,可他还记得姜瑜同他说过的话,便压了怒气,“拉什么啊我自己能走!”
顾南行领着两人到他房中后,突然对着钟鼎山正经道:“林梦先生,您先替我瞧瞧沁尘的眼睛。”
见他诚恳,钟鼎山深吸一口气,道:“把我药箱拿来。”
易沁尘冲人行了一礼:“有劳林梦先生。”
待药箱送到后,钟鼎山便在屋里看诊,顾南行则乖乖地退到门外候着。他徘徊了好几圈,又靠在回廊上险些打了个瞌睡,听见房门响后闷头往前倒去,把自己吓得一阵哆嗦。
瞧见钟鼎山的身影后,顾南行跳起身就走了过去。
未等顾南行开口发问,钟鼎山开门见山,直言道:“有救,是因余毒未清导致的气血瘀滞,待拔毒之后要配上药物调理一段时日,每日再适当按揉双眼,如此下来,年前就能慢慢恢复一些了。”
顾南行面露喜色,当即一顿天花乱坠:“我就道咱们林梦先生妙手回春神医再世——”
钟鼎山赶忙摆手:“得得得闭嘴吧你,我问你,里头那秀气小子你哪儿拐来的?”
顾南行心虚地眨了眨眼:“芩州拐的。”
“你……”钟鼎山往房里看了一眼,而后垂头放低声音道,“你去芩州打听到消息没有?”
顾南行也跟着放低了声:“打听到了,这不就把人带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