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谨修一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阵仗,萧辞压下不受控制的嘴角补充道:“以后你便知晓了。”
二人到官府时,云奕晗和段羽两人已经整理好了口录。云奕晗见二人平安归来狠狠松了口气,一时间一直绷着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朝两人分析着得来的线索。
宋谨修颇觉头疼,被章先生用短刃划伤,范围太广这要如何才能找到凶手?
第15章 江阳案完
萧辞垂眼翻着上午官府的口供案卷,章家周围的邻里都来了个遍,但只有庄稼汉见着了章先生死前划伤了凶手,再者庄稼汉只说凶手有些壮实其他一概不知,萧辞深深叹了一口气。
正准备将手里的案卷传给宋谨修,余光不经意间与守在们外的衙役对上 了,衙役立马做贼心虚般收回目光,放在身侧的右手微微颤抖。萧辞愣了一秒自然收回目光,神色不变给宋谨修使了个眼色道:“我去如厕。”
一直在一旁没出声的顾源立马走出来:“下官为您引路。”
宋谨修伸手拦住要跟着萧辞往外走的顾源,笑道:“让衙役去就可,顾大人与我们聊聊章先生可好?”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源只好作罢,干笑两声道不敢。
萧辞让守在外面的衙役带路,衙役有些僵硬在前方带路,走过拐角后萧辞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有何话直说便可。”衙役脚步停了一瞬,又听萧辞道:“莫停,继续走。”
他紧张的握了握拳头,深深呼了几口气抬步继续往前走一边抖着声道:“回大人,小的见着了。”萧辞负手面无表情目视前方,静静等着下文。
衙役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压着声音继续说:“小的昨夜守门,巡府时见着顾大人从外回来,大人手上有伤!”
萧辞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衙役知道这么重要的事,盯着衙役的背问道:“如何信你?”
许是压抑许久这会儿开了个口后,衙役放松了不少连尊卑礼仪都忘了,梗着脖子道:“小的千真万确见着了,大人若不信可自行查看!”
萧辞并未回话只是颔首,衙役走在前方不敢回头看,误以为萧辞当他是玩笑,脑袋一热就开始讲着顾源平日里的奇怪之处,他本就是负责平日巡逻知道不少不为人知的事,现下他只盼着萧辞他们能把顾源拉下水,不然今日以后他的日子就难过了。最后还不忘暗示萧辞,畏畏缩缩道:“大人可否帮小的美言几句?”
待萧辞回去时,宋谨修几人坐在茶桌上听着顾源说话,顾源见着萧辞进门右手不自觉想往桌下收,又被硬生生的压制住了。顺势起身热情的要给萧辞倒茶:“大人您坐。”据他观察这位大人不喜外人接近,自己便可混过去了。
果不其然宋谨修下意识想拦却听萧辞说:“有劳顾大人。”顾源一时间骑虎难下,知道自己这是被怀疑了,只好努力稳住若无其事的给萧辞倒了杯茶。只是人死前的奋力一击威力比他想象的大,提着茶壶的手传来伤口被撕裂的痛楚,顾源背部已都是冷汗。
云奕晗这会儿可算是发现不对劲了,并无多想关心道:“顾大人可是身子不舒服?”
段羽面带关心起身扶着顾源问道:“顾大人可是未歇息好?”好巧不巧段羽抓的位置正好是顾源的伤口,顾源惨叫出声!
云奕晗焦急上前询问,萧辞坐在主位上冷冷看着顾源,而宋谨修则是盯着段羽手上的血迹不语。片刻后,云奕晗也见着了鲜血,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源,默默拉着段羽往后站了站,徒留顾源一人在捂着伤口跌坐于地。
顾源惨叫声太大,引来了守在外面衙役们。方才给萧辞引路的衙役一进来便对上了顾源带着仇恨的通红的眼睛,他腿打着颤往同行背后缩。
顾源见事情败露也不愿再多说,速度极快地咬碎被他藏在口里的毒药,宋谨修等人发现顾源不对劲要去拦,还是晚了,顾源躺在地上抽搐片刻后七窍流血没了生息。
衙役们见着这个场景一时间大乱,纷纷往外跑。萧辞沉着脸坐在那,他本想借机从顾源口里套线索,怎知顾源如此果断!
淮安此时还未入夏却已是炎热不堪,萧瑜正躺在水阁里的太师椅上纳凉,暗卫呈上从江阳传来的飞信,萧瑜看了两遍后忍不住低笑出声:“我们阿辞可真是倒了霉运了。”
而朱雀大道另一边府里的青袍男子气得砸了手里的茶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源服毒自尽后萧辞一行人在他的卧房暗格内找到了他行凶的证据,以及当年胡家灭门一案的详细记录与一封忏悔信。顾源信佛怎奈上了贼船,想必服毒自尽也算是他的解脱。此外,在书房还找着一封幕后之人让顾源帮助萧辞一行人得到天机图碎片的书信,便再无他物。
宋谨修这才明白为何顾源说起怀一大师如此不一样,除去对佛法的敬仰也有很大部分原因在于此。只是幕后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借助他们的力量集齐天机图?先不说他们能否能拿到完整的天机图,就算拿到了天机图幕后之人就如此确定阿辞会交出天机图?宋谨修只觉头疼万分,果然这些推论之事还是交给阿辞。
江阳县令服毒一事拖住了萧辞一行人的脚步,当地百姓皆要萧辞等人给个说法,不难看出顾源还是颇得民心。萧辞本想保全顾源最后的的体面,无法,只得让朝廷新派来的县令公开了顾源的所作所为。果不其然,先前百姓们有多爱戴顾源现下就有多唾弃他。
萧辞漠然看着聚在官府门前的百姓,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侧头对着宋谨修道:“修整几日再启程吧。”他们一行人忙活了月余,现下还是好好修整几日后启程为好,也不急于这一时。
官府离清味居不远,难得云奕晗这几日不愿下厨一行人只得在外面吃,清味居的掌柜应当是得了廖安白的指示,直接将几人引上顶楼,待菜品上完后便退出了房间。
云奕晗第一次来正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问道:“风雪门门主当真要与我们同行?”宋谨修还是有所顾虑但阿辞却毫不在意,想来廖安白应当是自己人,不甘不愿点头。
云奕晗想着段羽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于是乎也没避开直接问萧辞锋五那边有动静没有。倒是段羽听到这话时拿着筷子的右手不自觉动了动。
萧辞一向遵循食不言的习惯,等菜都撤下后接过宋谨修给的手帕擦干净嘴角后淡淡接道:“已过月余,理应是到了。”
西岭在大辽最西边,与罗逑国相邻,是大辽与罗逑贸易最集中的地方,这里也有着许多带有罗逑血统的大辽人。
今日是西岭的祈福节,城门打开,街上甚是热闹。远方官道扬起烟尘,马蹄声由远及近缓缓停下,守门的门卫伸着脑袋望向远处,就见一高大的黑衣男子使着骏马背着日光,慢慢停在了自己跟前。
黑衣男子翻身下马,没过多久黑衣男子递了份淮安乡里的文书,门卫这下可算看清黑衣男子的长相,一双吊眼、方脸,甚是严肃。一看便不是普通人,门卫不敢怠慢赶紧接过,只见文书上写着:至西岭寻亲。
锋五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震得旅店的小二搜不敢上前拉客,只得呆呆立在门口看着锋五走进自家客栈。一拍脑袋赶紧跟上,小心翼翼询问着客官。好在锋五也不是讲究之人,了解客栈布局后选了一处安静的庭院便全租下了,小二还未见过如此大手笔之人,愈加恭敬。
锋五谢绝店小二的好意,放下手中的包袱其实里面也并无重要之物,仅是几件萧辞让绣女给锋刃做的新衣,在异乡这便是最好的慰藉。草草洗漱一番后,锋五先摸清了西岭主城的大体布局,西岭的范围是极大的,现下锋五落脚地在西岭主城。
接下来的几日锋五也仅限于在主城范围活动,当地人对外乡人的态度极为防备,热情却有度,一旦碰到界限他们便直接回避。锋五着实花了半月才跟当地百姓搭上话,只是西岭本是贸易之地怎会如此排外?
锋五总算是知晓了洛水宗在西岭的南部仓山上,不过现下已廖无人烟。洛水宗的弟子平日里不常来主城,仅在主城设了几间医馆和粮食铺子,但百姓们还是记得洛水宗的恩情的。
洛水宗灭宗一事在十几年前,锋五打着寻亲的接口,挑的都是年长者询问。城北最大的首饰铺子掌柜张老先生今年已过古稀,他浑浊的眼睛盯着锋五片刻后,沙哑的声音传来:“洛水宗是西岭的保护神,向来爱护西岭百姓。十几年前,城内常年开着洛水宗药房和粮食铺子,药房不收百姓一文钱;粮食铺子也价低压着其他粮店,防的就是其他的铺子欺压抬价。”
大抵是许久未开口说过这么久的话,张老先生咳嗽了两声,锋五赶忙倒茶。老先生抿了两口继续道:“十几年前,西岭突然来了一群外乡人。”说到这目光所及之处愈来愈远看着远方,似乎在回想着自己已逝的年华,停顿片刻后张老先生的眼神再次聚焦在锋五身上。
带着苦涩的笑意:“你也莫怪城里的百姓,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他们说自己是中原的江湖门派子弟,有要事相求特前来寻洛水宗许宗主。”
“江湖之事,我们平常百姓哪懂啊,白老大是个热心肠,二话不说便引着一群人去洛水宗。谁知,这一去便不复返。后来落水镇有人逃出,我们才知道,那哪是有事相求,那明明就是屠杀!洛水宗、洛水镇数千余条人命呐!他们……他们怎下得去手!”老先生的身体微微颤抖,两行清泪从他的眼里流出。
锋五本就不会安慰人,只能在一旁像个木头一样杵着。好在,张老先生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第16章 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萧辞一行人再次启程,不过此次多了一个廖安白。宋谨修本以为照廖安白的排场定会带上几个随从,没想到当天廖安白轻装上阵牵一匹白马便来汇合了,跟在马车旁,与阿辞闲聊。果然还是看不顺眼,宋谨修这么想着极其自然的挤走了廖安白。
云奕晗在马车里待久了,骑在拉马车的马上,看着廖安白被赶过来。两人闲聊了几句,云奕晗发现这风雪门门主也不难相处,实在是忍不住大着胆子好奇问道:“廖兄,你为何不带换洗衣物?”
廖安白淡定道:“可去衣坊制作。”
云奕晗欲言又止,纠结了一会儿:“可是,若如赶路走官道不进城可怎办?”云奕晗见廖安白脸色愈发难看,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选择了闭嘴不言。
廖安白:“……”失策了!
司天监推算得果然没错,今年还未入夏便已绝炎热无比,几人本想北上直接去牡州,怎奈老天不赏脸一行人只得中途歇脚。廖安白全力赞成,云奕晗和段羽俩在一旁要笑不笑的样子,萧辞不明所以终究还是未多问。
昌福镇在江阳县和牡州的交汇处,背靠山三面面水,是居住的好地方。昌福镇名义上属于牡州管辖,实则属于放养状态,毕竟相距甚远,且当地有一定的经贸实力,就算牡州知州想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萧辞还在淮安时便知有这种情况,由此颁布了不少政令只可惜成效甚微。
锋一使着马车过桥进入昌福镇,一进镇子几人就发觉不对劲了。整个镇子除了虫鸣声便再无其他的声音,若不是打开的大门和当地百姓生活的痕迹,说这是一座空城怕也是有人信的。
镇子不大,几人找了几圈也没发现有客栈,只好随意选了一户人家询问可否留宿。这户人家姓刘,在当地做着小本生意,萧辞几人继续用着过路商人的身份成功租下了几间房间。
廖安白抢着去付租金,跟着刘三去了账房,大堂里只剩一个老管家在一旁候着。萧辞趁着喝茶的间隙朝云奕晗使眼色,云奕晗了然,抿了一口茶水,状似不经意朝老管家道:“老先生,晚辈初来昌福镇,今日镇上如此安静晚辈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老管家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云奕晗只好再大声重复一次,这下老管家可算听清了,乐呵呵的说:“这几日是给福清娘娘准备祭祀礼的日子,大家伙都忙着呢,若各位公子缺些甚直接进店买就是了。”
这话勾起了段羽的好奇心:“福清娘娘?晚辈还从未听过,老先生可否多说些?”
老管家自然乐得:“福清娘娘就在后山里,有福清娘娘在呀我们昌福才如此安逸,财源广进呢!”
廖安白回来时就正好听到这句话,开玩笑般开口:“福清娘娘可真是神通广大。”紧随其后的刘三一脸自豪:“有福清娘娘坐镇是我们的福气,几位公子请随在下来。”
民间信仰极多,几人也没在意,跟着刘三和管家去了小竹楼。小竹楼一共有三层六间房,萧辞与宋谨修住在二楼,其余人各自选好了房间。廖安白跟萧辞打了声招呼便上街去找衣坊了,云奕晗跟段羽也一同跟着,美名曰帮廖安白选布料,实则就是贪吃。萧辞看破不说破,让锋刃在暗中跟着后便回房歇息。
萧辞在淮安这几年衣食不愁,竟有些娇贵了,几日的舟车劳顿让他疲惫不已,萧辞好笑的摇摇头。刚走进内室就见宋谨修已经在寝床上睡熟了,是了,最辛苦的是谨修和锋刃才对。萧辞缓缓坐在床榻上,撑着手细细描摹宋谨修的睡颜,嘴角带笑眸色温柔,不知不觉自己也靠着床沿睡着了。
云奕晗三人在大街上慢慢走着,一边闲聊。段羽在他人面前都一副含蓄内敛的样子,云奕晗只当他是怕生,也未多问。云奕晗一路上与廖安白闲聊,本想套出些消息,怎知廖安白道行高深。若不是段羽在一旁提醒,云奕晗都快把自己老底交代干净了,辛苦了半天也只知廖安白年岁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