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晗决心换个话题,免得自己被自己卖了,于是问廖安白:“廖兄可知福清娘娘?”
廖安白摇头,不确定道:“从未听说,应只是这昌福镇的习俗。”风雪门好歹是淮南第一大门派消息灵通,还真未曾听说过甚福清娘娘。
云奕晗玩笑般朝段羽道:“也不知着祭祀礼是甚,我们也好去求愿。”
段羽听后轻笑了声给他泼凉水:“我可不信神佛,奕晗想求什么不若来找我,指不定哪日便成真了。”
在廖安白试衣袍时,云奕晗拉着段羽跟掌柜闲聊:“掌柜,晚辈是外乡人,这献给福清娘娘的祭祀礼可是何物?晚辈也想孝敬孝敬福清娘娘。”
掌柜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几声后,调侃道:“小郎君可有婚配?”段羽也等着云奕晗回答,云奕晗不明所以,一脸茫然老实回答暂无。
掌柜笑着拍了拍云奕晗:“待日后小郎君在昌福安家便知了。”云奕晗还是满头雾水,恰巧廖安白试完衣袍出来,掌柜迎上去帮忙整理,云奕晗只好作罢。转头下意识拉着段羽的衣袖,小声问:“怀远听明白了吗?”
段羽迟疑摇头:“未曾,只是有一猜想,奕晗还是莫知晓为好。”
云奕晗本就是好奇心强烈之人,段羽话只说一半,云奕晗只觉有片羽毛在自己心尖上挠动,心痒痒的,偏生段羽任凭他怎么追问也不再多说,回去的路上云奕晗冥思苦想愣是毫无头绪。
廖安白可不是多管闲事之人,看着他俩低头私语也不打扰,拿着一大包衣袍走在前面。面无表情的想着圣人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甚好!今日也是正人君子廖安白。
小竹楼在右侧院,离刘三夫妇所居的的后院不远,萧辞被一阵女人啼哭声吵醒,还未等萧辞完全睁开眼,啼哭声又渐渐弱下去了。萧辞睁开眼就见本应该在床榻上的自己,被人抱到了寝床上。朝四周看来一圈也没见着宋谨修,萧辞下床走出内室,就见宋谨修皱着眉站在窗边看着后院。
萧辞边走边系着衣带,走道宋谨修身旁站定,正准备开口就被宋谨修捂住了口鼻。萧辞顺水推舟被宋谨修圈在怀里,两人一同认真分辨着后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话语。是一男一女的对话,男人不难听出是刘三,女人想必就是刘三提到的夫人。
刘三说了声“还有住客在,你给我收敛点!”刘夫人虽悲痛万分也压着声音,后面刘夫人说了些话,萧辞二人没听清,只见刘夫人拿着一张红色的帖子,满脸泪水拉着刘三的衣袖,苦苦哀求。
刘三给了刘夫人一巴掌,气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为了咱们昌福,不就是个女儿吗?”言罢甩了甩衣袖,不管跌坐在地上刘夫人朝左侧院走去。
刘夫人拖着身子,死死抱住刘三的腿,哭着喊道:“芸儿还那么小,求求你们放过她吧。”刘三被拖住脚步,狠狠踹了几脚刘夫人后朝下人喊道:“把夫人关去祠堂!”
萧辞面色难看,手下大力抓着窗沿,看着刘夫人被下人拖下去。宋谨修从身后探出手,将萧辞转了个面抱在怀里,而后关上窗子。他们就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良久无言。
宋谨修轻轻拍着萧辞的后背,低头吻住萧辞的头顶安慰着他:“让锋刃去找刘夫人了解实情,届时也可少走些歪路。”
过了许久萧辞压着嗓子道:“好。”方才的情景让萧辞想起了往事,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当年母妃还不知情时也背着自己苦苦哀求过父皇:“阿辞何错之有?臣妾一人去冷宫便好,皇上您饶了他吧!”
楼下传来云奕晗呼唤二人的声音,萧辞将脸埋在宋谨修的怀里,缓缓叹出一口气,很快便将情绪收回心头。退出宋谨修的怀抱,萧辞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帝王。
宋谨修眼里满是心疼,却也知这是萧辞的心结,自己能做的只有陪伴着他,他的阿辞要强,不会把自己的伤口翻出来给任何人看。低头吻了吻那双惑人心神的双眼后,宋谨修拉着萧辞下楼。
云奕晗将从外面买来的菜肴皆摆好后,招呼锋一将锋刃的份提走赶紧趁热吃。见二人下来,云奕晗恶人先告状:“瞧瞧这天色要黑了,怎还在楼上拖拉,饭菜都要凉了。”许是发现萧辞情绪不对劲,云奕晗瞬间收声,默默走过去站在萧辞身旁,用眼神询问宋谨修。
宋谨修先是拉着萧辞入了座,给萧辞布完菜后才将方才发生的事转诉给三人。三人愣了几刻后,云奕晗气得摔了手中的木筷。段羽似乎早有预料,捡起云奕晗扔在地上的筷子不语。
倒是廖安白看着最淡定,夹了一筷子鱼肉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若此时风雪门弟子在此,便知晓自家门主正在想着刘三的数百种死法。
云奕晗突然恍然大悟,一脸震惊的看着段羽,段羽脸色不好的朝他点头。猜想疑似得到证实,云奕晗却一点也不高兴,现下觉得自己离升天只差一步。一脸不可思议道:“难道镇上人献给福清娘娘的祭祀礼就是幼童?!”
第17章 我是开锁的小行家
萧辞和廖安白停下筷子,等着云奕晗解释,云奕晗拉着段羽还原了一遍今日在裁衣铺子的情景。
廖安白这下是彻底吃不下去了,虽说江湖人心险恶,但拿幼童下手着实让人觉得可恨至极,廖安白这回是确确实实想亲自动手为民除害。
江湖皆知风雪门主廖安白世上第一伪君子,八面玲珑心,素来不理世事,算是东南西北四大门派里见血最少的。但也是四大门派里手段最毒辣的,那些妄图挑战他的宵小,都被他笑着剥了皮,扔了出去。
廖安白皮笑肉不笑道:“去找刘夫人?”
萧辞思索片刻:“先让锋刃看着刘夫人,我们在去多打探些消息。”
廖安白明白了萧辞的意思:“我们顺藤摸瓜,看看这福清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饭后,段羽和云奕晗俩人去跟刘三拉家常,顺便看看能不能套出些消息,萧辞三人则去祠堂找刘夫人。刘家育有一儿一女,萧辞派了锋刃去护着他们。萧辞三人毫不费力便摸到了后院的祠堂,祠堂大门被人从外锁住,隔着纸窗还能依稀看见摇曳的烛光。
萧辞自知帮不上忙,自觉站在一旁,给宋谨修和廖安白让位。廖安白上前,三两下便将锁打开了,侧头朝他们示意率先推开了木门。
萧辞和宋谨修俩一脸木然:“……”堂堂风雪门主,开锁为何如此熟练?
宋谨修将门锁挂好后快步走到萧辞旁,站在萧辞的左侧,一旦有任何不对劲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护住萧辞。
廖安白走在最前面,越过木屏就见到已经晕过去的刘夫人。廖安白快步上前试探刘夫人的脉搏。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廖安白摇头示意无碍,一手掐着刘夫人的人中,一会儿后刘夫人慢慢恢复意识。
萧辞将手里的菜肴摆放在刘夫人面前,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道:“刘夫人莫惊,晚辈乃暂住于贵府的住客,夫人先垫些肚子。”说着将菜肴往前推了推。
刘夫人红肿着眼睛呆呆看着萧辞,动了动手指拿起矮桌上的碗筷,一口一口慢慢咀嚼,感受着食物的味道,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许久后刘夫人放下碗筷,拿出手帕将自己的脸细细擦了一遍,沙哑的声音传来:“多谢小郎君,小郎君想知晓甚便直接问吧,奴家定毫不隐瞒。”
萧辞直视刘夫人的双眼道:“福清娘娘之事。”
刘夫人不自觉紧紧拉着手里的丝帕,“福清娘娘是昌福镇信仰的神明,每隔三余年镇上人便祭祀福清娘娘,以求后几年的荣华富贵。奴家归于人妇也有四余年,时至今日方才知晓,祭祀礼竟是活生生的人!”
“奴家孕有一对儿女,芸儿被福清娘娘相中,夫君竟要将芸儿送出!还说甚,此乃芸儿福气!这怎行!甚福清娘娘,她就是妖女!”刘夫人愈加气急,最后竟连礼仪也不顾,死死拉着萧辞的小臂,歇斯底里的吼着。
刘夫人的情绪转变太快,三人皆始料未及。廖安白迅速出手扶着刘夫人重新坐定,宋谨修也将萧辞护在怀里。待刘夫人平息会儿后,廖安白又问了几个关于福清娘娘的问题,显然刘夫人也是新妇知道的并不多。
萧辞本想放刘夫人出去,不想被刘夫人拒绝。无法,只好让锋刃送了些御寒被褥来,便要告辞,却被刘夫人叫住,只见刘夫人从衣袖里拿出红色的名帖递给了他。
刘夫人扶着木屏道:“此乃福清娘娘之物,还望小郎君早日寻得真相,可怜可怜奴家的芸儿。”言罢朝三人行了一记大礼,三人侧身谁也没接下,宋谨修扶住刘夫人:“夫人不必如此,告辞。”
祠堂在后院的最里方,云奕晗和段羽二人为了给他们打掩护,云奕晗带着自己白日里才买的美酒,逮住刘三便开始拉家常。好在,云奕晗和段羽二人一个比一个能胡扯又默契十足,三人从经商聊到儿时趣事,刘三愣是没发觉不对劲。
云奕晗拿捏着段羽的年纪,不让他多喝,自己陪着刘三喝了几坛子酒,这会儿有些不胜酒力。段羽左臂环住云奕晗的腰免得他跌倒。云奕晗脑袋晕乎乎的,没发现段羽的动作,倒也没忘他们此行的目的,脚在石桌下轻踢段羽。
感受到云奕晗的小动作,段羽左臂微微收拢,再次给刘三满上一杯,有意将话题往福清娘娘上引,说道:“晚辈在外跑货多年,见过不少地方皆供养着菩萨,这福清娘娘可也是菩萨?”
刘三一口闷大着舌头:“是的啊,福清娘娘也是菩萨咧!”刘三正在兴头上,有问必答补充道:“福清娘娘和信使住在后山里,老祖宗定下规矩三载祭祀一次,镇长会提前预算出符合生辰八字的人咧……”
刘三也喝大了,后面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段羽也没听清。段羽拿空着的右手推了推刘三,只见刘三突然抬头傻笑道:“我们老刘家可真是走了运!今年的圣女在我们家咧!”随后摇摇晃晃起身朝寝房走去,也不管还是院子里的两人。
看来镇上人也不知福清娘娘要幼童到底是为何,若真只是养在身边为何每三载便要镇民上供一次?骨肉相连不可断,为何先前被选中之人从未回家看过自家亲人?段羽看着刘三走远,又低头看着枕着自己睡着的云奕晗,面带无奈叹气,将云奕晗横抱起抬步走出后院。
将睡得安稳的云奕晗安置在寝床上,瞧着云奕晗不设防的模样,段羽发出愉悦的笑声,伸手点了点云奕晗的眉心:“明日见。”
萧辞三人回到小竹楼时,就见段羽一人端坐于大堂上,隔着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用脑子想也知是谁出的主意。
段羽现下已不像以往那般生分,但也一直把握着度朝萧辞三人打过招呼后,自然倒下三杯茶水递给三人。
段羽看着坐在主位的萧辞说:“祭祀福清娘娘的习俗应当以往便有。祭祀礼为镇民由镇长预选,刘三说得含糊不清,人选是否有共通之处尚且不知。此外,至今皆未见过往年被选中之人归家。”又补充道:“福清娘娘与她的信使住在后山,今年祭祀将在十日后举行。”
萧辞颔首,宋谨修也将他们的发现与段羽说过。几人决定趁着这十余日的时间先查,若无收获便跟着祭祀队伍一同进山。
第18章 初探后山
四人商议了半宿,可算是划分好了各自负责的任务。萧辞四人负责调查镇上,经过月余的相处段羽已经与两人默契了许多,也不用萧辞过多解释。而廖安白则和锋刃一同先去探探后山。
第二日早晨,由着云奕晗宿醉还未起萧辞便让段羽留在府上,自己和宋谨修先上街。
大抵是昨日镇长已将人选确定好了,今日的昌福镇热闹了不少,一路走来皆是小贩的吆喝声。说来也奇怪,昌福镇上没有酒楼也无客栈,萧辞二人只好寻了一家街边的馄饨铺子。
馄饨铺子里吃客开不多,二人选了个靠近店家的位子。就着等待的间隙,宋谨修跟着店家闲聊:“晚辈昨日到昌福歇脚,店家昨日似乎没开铺?”
店家端着两碗馄饨放在二人跟前,笑道:“公子来得不巧,昨日大家伙都有事忙着咧。”
“晚辈知晓是为了给福清娘娘准备祭礼,店家可否为晚辈讲讲福清娘娘?”
另一边廖安白和锋六、锋八怕惹人怀疑,天还未亮便先摸到了山脚。萧辞担心廖安白乱来,临时决定让锋一也跟着三人一同去后山。早晨的树林里弥漫着朦胧的雾气,空气中含着清新的青草味,山脚的破屋里廖安白四人正在烤着捕来的野鸡。
四人果腹后便动身上山,锋一和锋八本就寡言少语,性子跳脱的锋六则还未忘记上次被廖安白逮回去的遭遇,见着廖安白就像见着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主动搭话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乎,林子里唯有鸟鸣声和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安静至极,廖安白却毫不在意跟在锋一身后打量着四周。
锋一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几人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也跟着停下。锋一转过身带着些许疑惑道:“方才我们是否来过这里?”
锋六立刻向左侧的大树看去,过不其然见着了自己刻在树上的暗记,脸色不好:“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廖安白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单手撑在树干上:“奇门遁甲?看来对方还有两把刷子。”廖安白对奇门遁甲有些许了解,对方的造诣比自己深入,若让他破阵不大可能,又看转向锋一问道:“你们锋刃里有无精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