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巷就在胡家对街,萧辞实在想不通,为何胡大与李砚住得如此近还是酒友,而其他人却不知李砚就是胡大的酒友。
李家在当地也算富有之家,不仅捐官得了个员外称号,门外还有守门的门子,门子见他们朝自家走来,便先向前一步问道:“二位公子,可是来寻我家老爷?”
宋谨修拿出令牌:“官府办案,有事想要请教李员外。”
门子哪见过这般阵仗,哆哆嗦嗦道:“二位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知会老爷!”
萧辞拦下他:“不必,只需带我们进去便可。”门子没法又不敢得得罪官府的大人,只得小心翼翼引着两位大人进府。
这时李砚正抱着小儿子和侧室在院子里消食,门子抖着声开口:“老爷,有两位官府大人求见。”
李砚比萧辞他们想象中要冷静,似乎早就料到此事。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李砚抱着小儿子的手微微颤抖,李砚将小儿子递给侧室让她们回后院,自己来到萧辞二人跟前行礼:“李砚见过二位大人,大人这边请。”
李砚带着俩人走进书房,主动开口道:“二位大人想问何事便直接问吧,李某定毫不隐瞒。”
萧辞倒是没料想到李砚如此直爽,朝宋谨修使了个眼色。宋谨修问:“听闻李员外与胡老大相交好,可否为我们讲讲胡老大之事?”
李砚回想起伤心事几度哽咽:“我与胡大本是同乡,我因身体不争气,无法继续跑南北货物便早早回江阳歇息了。四年前,胡大突然也回了江阳,我本以为他也是因身体吃不消提前回来颐养天年,直到有一次喝酒时,他说漏嘴了。”
“他哪里是来颐养天年的,他是来逃命的!只因他偶然得到了一样宝物,便惹来了杀生之祸,只好回县里避风头,胡大一家都极为信任大悲寺的怀一大师,有什么事都与他说。在下并不信佛,但也想出家人慈悲为怀,想来是不会害胡大的,怎想知人知面不知心!”
“胡大竟将身怀宝物一事告诉了怀一大师,在下知道后很是恼火,便与他争论了几句,最后不欢而散。怎想,这一散便是天人永隔!”李砚越说越悲痛,这会儿已是眼角含泪。
待李砚平静下来后,萧辞:“为何之前官府办案时,未有你的记录?”不等李砚反应又接着说:“李员外似乎早已料想到我二人会来寻你?”
虽说从进门进门起一直是稍高的黑衣男子在问话,但李砚知道正真占主导的是这位稍矮的身着墨绿外袍的男子。
李砚不敢怠慢,却又实在是难以启齿,支支吾吾了半天自暴自弃答道:“说来惭愧,小的并非什么大义之人,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无法冒险行事。小的与杏红姑娘相识多年,早前我曾苦求杏红姑娘勿告知他人,想来杏红姑娘应是觉得二位大人是可信之人才告知二位大人,小的相信杏红姑娘。”
萧辞平日里本就面无表情,李砚无法判断出萧辞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只得战战兢兢站在原地等着萧辞发话。
然而萧辞却问了其他的事:“胡老大将身怀至宝之事告知了怀一大师?你可知是何物?”
李砚见萧辞这么问便稍稍放心了些,但二位大人难不成不是江阳人?怎会不知怀一大师?压下心中的疑惑回话:“回大人,小的不知是何物,只知此物乃胡大外出跑货时偶然得到的。怀一大师在江阳极有威望,胡家上下都极为信任他。"
萧辞听后颔首,宋谨修会意接口道:“多谢李员外,若案情有新进展官府会再次知会员外,还望员外莫要声张。”
李砚义愤填膺的说:“小的相信二位大人定能将凶手捉拿归案!”
送走萧辞二人后,李砚快步走回寝房乔装打扮一番便从后门悄悄出府,照往常萧辞定会留下锋刃监视李砚,但今日得到的信息太多,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间竟忘了如此重要的事。
萧辞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并未在意只当是未休息好,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他正准备和宋谨修说自己的疑惑,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看见宋谨修脸上的焦急和不断变化的嘴型,他努力张嘴想安抚宋谨修但眼皮却越来越沉。
第10章 小甜豆他皮薄内甜
宋谨修注意力本就在萧辞身上,萧辞不对劲的第一秒宋谨修就发现了,他眼疾手快地抱住萧辞焦急道:“阿辞?”此时萧辞已经无力回答,只能努力动了动手指揪住宋谨修的衣袖,便晕了过去。
宋谨修立马抱起萧辞就朝住处跑去,锋三他们被留在府上看家,比起外面的大夫显然锋三更靠谱。
云奕晗三人去胡家搜寻了一下午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胡家被收拾得很干净且时隔一年就算有线索这会儿也再难找寻,无法只好失望而归。好在胡家就在他们隔壁行事也方便,云奕晗心想道。
三人正准备回隔壁去,突然听到院墙外传来锋六微弱的声音:“三哥,快来看看主人!”由于隔着厚墙云奕晗几人听不清,不过锋六一直都是跟着萧辞的,能这么着急一定是萧辞出事了!
云奕晗立马朝门外跑去,而锋一早已翻墙而出,只剩段羽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云奕晗离开的方向。他低笑着摇头,数秒后也抬脚朝外跑去。
萧辞突然晕倒让几人都慌了手脚,因着有段羽这个外人在,锋刃一直都是在暗待命。这会儿锋六急糊涂了满府大喊找锋三,其他人听到锋六的呼喊也都出来了,好在锋一比云奕晗他们先到,留下锋三迅速安抚遣散了其他人。
锋六就算再着急也知自己留下没有用,于是一声不吭抱着弓去萧辞他们院子的树上待着了。
锋一沉着脸守在门外,云奕晗跑来一把死死抓着锋一的小臂气喘吁吁问道:“阿辞怎么了?”锋一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云奕晗只好自己推门而入便见萧辞被放在寝床上,锋三正坐在床边把脉,宋谨站在床头眉头紧锁盯着萧辞露在外面的手腕。他也没立刻出声打扰锋三,默默站在宋谨修旁边调整呼吸。
锋三再三确认后将萧辞的手放了回去,本想直接解开萧辞的外袍,手才抬到一半便被一直守在一旁的宋谨修牢牢抓住。宋谨修哑着嗓子开口:“你做什么?”
锋刃虽说不待见宋谨修,但他对萧辞的真心,锋刃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锋三开口解释:“主人中暍了,需冷敷,先解开外袍可散热。”
云奕晗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又见俩人僵在那头疼万分,生怕俩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正准备开口折中一下。没想到一向护着萧辞谁都不让的锋刃竟然让了,只见锋三主动松手道:“我与云公子一同前去准备药草,劳烦宋将军了。”
宋谨修为萧辞褪去了外衣,打来凉水细细擦拭。等云奕晗端着药进来时就见宋谨修坐在床旁,握着萧辞的手就那么看着萧辞,也不管来人。
云奕晗无奈叹气:“谨修,三儿说只是普通中暍,并无大碍。”见宋谨修不动,云奕晗只好继续说:“药熬好了,你先给阿辞喂药。”听到这话宋谨修才放开萧辞的手,让他倚在自己身上慢慢给他喂药。
萧辞昏迷时其实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只是他太累了,他知道宋谨修他们都在,于是便放任自己睡去。这会儿喝完药后脑袋清醒了也休息够了,萧辞动了动手指,告诉一直握着自己手的人:自己要醒了。
果然宋谨修感受到萧辞动作的一瞬眼神都亮了,双眼紧紧盯着萧辞的脸。即便萧辞这会儿还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宋谨修眼里的炙热。
萧辞:“……”我好像吓到他了。
宋谨修等了半天也没见萧辞睁眼,有些急了,松手起身想去找锋三来看看,结果才松开一点力度就被床上人拉了回去。宋谨修立马低头就撞进了一双含着柔柔笑意的眼睛,只觉整个心房甜糯糯的。
府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宋谨修紧紧抱住萧辞。为了让屋内凉爽,萧辞他们寝房的门窗都是打开的,萧辞看着其他院落还亮着的灯,一时有些懊悔,自己不应睡这么久的。
萧辞拍了拍宋谨修的腰:“我无事了,让他们都去歇息吧。”显然宋谨修看着这个人在床上病恹恹地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这会儿让他放开是不可能的。萧辞无法只得任他抱着,自己提高音量让屋外的锋一去知会其他人。
宋谨修稍稍松开萧辞,一下又一下吻着萧辞唇角低喃:“可要用膳?”
萧辞知道他一直守着自己滴水未沾,摇头反问道:“你可要去吃夜宵?”
宋谨修低笑:“嗯,马上就吃。”属于宋谨修的气息铺天盖地朝萧辞涌来,萧辞根本无力招架,仍不愿认输。
但忽然想到自己今日让他担心了,一时有些心虚稍不注意便被宋谨修抢去了控制权。无法,萧辞只好乖乖闭着眼睛承受着宋谨修的进攻。
宋谨修今日是真的被吓着了,萧辞无力倒在自己怀里苍白无力的样子,萧辞昏迷时紧紧抓着自己衣摆无比脆弱的样子,一幕幕不停的在脑海里变换。
宋谨修这会儿像饿狼一样紧紧叼着自己猎物的后颈,萧辞闭着眼并没有看到此时宋谨修眼里的偏执和疯狂。
一会儿后萧辞突然反应过来,虽说现下已夜深但其他人还未就寝呢!成何体统,害不害臊!萧辞奋力反抗,单手捂住宋谨修的嘴,另一只手按住宋谨修不断内探的手,气势十足:“门窗未关!”宋谨修能怎么办?家有小甜豆,内甜皮薄,当然得关起门来细细品尝。
淮安,宁王府。
萧瑜此时沉着脸坐在书房主位上,李公公将信纸拿到蜡烛旁销毁。
萧瑜怒极反笑,将手里的书卷扔到地上:“陆迎南这是什么意思?”
李公公垂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回道:“陆迎南在朝堂上的人脉广、风评极好,现下若正面交锋对我们来说极为不利。”
萧瑜冷笑道:“本王倒要看是谁笑到最后!”冷静片刻后萧瑜又问:“两个小皇子可都安好?”
提到两个小皇子李公公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第11章 被撕毁的口供
萧辞已经累到再次睡着了,宋谨修借着窗外的月光一遍遍描摹着萧辞的面容,最后心满意足的抱着人合上了眼。
锋一来知会时,云奕晗还撸了撸袖子准备去厨房给萧辞准备夜宵,怎料锋一淡淡补了一句:主人已经不需要别的夜宵了。云奕晗愣了一会儿后,怒气冲冲的去了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鸡蛋面狠狠嚼着面泄愤:这俩人真是气煞我也!嗯?真好吃!
段羽难得矜持一回,静静站在一旁等着云奕晗发现他,谁知云奕晗吃得正欢,丝毫没有发现他来了。
“咕~”
云奕晗捧着碗有些呆滞的转头,就见段羽负手一脸深沉站在他身后,他认真措辞免得伤了少年郎的自尊道:“近来我厨艺渐退,怀远能否帮我尝尝?”
段羽淡定点头:“乐意至极。”
云奕晗:“……”好的,客官您稍等。
等云奕晗给段羽下完面,一转头就见锋刃一排排蹲在段羽身后的墙头上,云奕晗只觉一股气从丹田涌上脑门,心想:我也该去躺着了。
第二日,因着萧辞昨日晕倒,宋谨修和云奕晗说什么都不让他跟着一起去查案,宋谨修带着云奕晗和段羽去了江阳衙门查看详细案卷。
“阿辞就在府上,莫要乱跑,等我们回来。”虽然知道萧辞是不会闲着什么都不做的,但宋谨修还是坐在萧辞身旁再三强调,自我安慰道:阿辞很乖的,不听话的是萧辞辞,才不是我们阿辞。云奕晗也不嫌事大,跟着说:“阿辞乖乖听话,回来就给你买桂花糕。”
萧辞:“……”你们当我是两个小团子?
云奕晗难得有一次机会能好好教育萧辞,卯住劲儿怼天怼地,最后还是段羽怕他被灭口,拉着云奕晗告退。萧辞自知理亏好不容易送走了俩人,这会儿独自一人坐在大堂里。昨日萧辞昏倒得太突然,几人还未来得及交换线索,方才云奕晗一打岔又忘记了,现下萧辞突然想起自己还未与俩人说天机图的事情,无法只得等他们回来之后再找机会说。
萧辞突然抬头朝房梁开口:“小六叫上你二哥,跟着他们。”虽说宋谨修武功高强,但云奕晗和段羽却是十足的文弱书生,让锋刃跟着总归是放心点。之后便带着锋一朝书房走去,“小九他们有来信?”萧辞负手走在前面,锋一落后半步答道:“回主人,今日早晨才到。”
萧辞面无表情颔首继续问:“昨日可有发现?”
锋一:“江阳百姓绝口不提胡家一事,似乎与大悲寺怀一大师有关。”锋一将昨日他们三人去大悲寺的前因后果都一一说明。
萧辞听后喃喃道:“带他来寻我。”他是谁?按照李砚的说法,胡大师把宝物的事告诉怀一大师后才被灭口的,不论怎样,怀一大师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当然李砚也算是嫌疑人,他的说辞虽有一定的说服力,但也不能全信。这件事给萧辞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己一查便什么线索都出来了,跟当初查尚书令时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萧辞走进书房坐在矮桌旁整理思绪,现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胡家灭门一案与江湖人士有关联,了无生息解决数十条人命可不像普通人,且就算是杀手组织也不至于连孩童都不放过。
此外,自己从杏红那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李砚的线索,李砚竟如此配合直接将线索透露给自己,但是官府的案卷却只字未提李砚。到底是谁在撒谎?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