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时已晚,只听后方树林传来一句:“羽箭长弓,你就是锋六啊,幸会。”出声的男子白袍玉冠,剑眉杏眼,嘴角带笑但眼里却是一片冷漠。男子见锋六全身戒备,再次开口:“来者是客,在下风雪门廖安白,公子请。”说罢摆出邀请的姿势。
“咚咚咚……”怀一大师已在佛堂里念了一下午的经文,锋二也不信佛这会儿已经在房梁上蹲了一下午,打心底里佩服寺庙里的僧人。
突然,怀一大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口里的诵经声也停了。一会儿后怀一大师轻叹一口气,锋二不明所以,见怀一大师抬头看着自己所在的位置道:“施主,同伴有难,不予相救?”
锋二先是惊讶:他挑选的藏身位置在大佛身后的梁柱上,照理说怀一大师怎么也不能透过大佛看到自己,可他现下竟然朝着自己说话!
随后锋二又陷入了沉思,同伴有难?是谁?这怀一大师看着也不像要动手的样子,识时务者为俊杰。锋二翻身下地,虚心求教:“大师何出此言?”
怀一大师放下手中的木梆道:“贫僧不知,利在西南。”锋二心中依旧存疑,但是也不好再相逼问,只好先告退,才走到门口又听怀一大师道:“贫僧在这等他。”
锋二不知那日云奕晗他们发生了何事,一头雾水本想再细问,结果怀一大师先一步关上了禅房门。无法,锋二救人心急快步朝府上跑去。
第13章 怀一大师
锋二回到府上时,萧辞才支开段羽给另俩人讲了天机图感应一事。云奕晗和宋谨修此时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锋二急急忙忙推窗而入。
萧辞微微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锋二稍稍调整呼后给众人转述怀一大师的话,萧辞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道:“发暗号,让其他人都回来。”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怀一大师此举是何目的,没有什么能比人命重要。
锋二领命,没过多久锋刃其他人都一头雾水的赶回来了,锋二再向众人简述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现下只剩锋六还没回来。
云奕晗心里也着急,强颜欢笑安慰众人:“指不定是路上耽搁了,我们再等等。”
宋谨修察觉到萧辞此时的焦躁,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无声安抚着,云奕晗说完后他也开口:“再等等。”
时间每多过一刻众人的心就下沉一分,空气中也盛满了凝重。最后还是萧辞打破沉默:“锋一,你去烟雨巷看看。”
锋一乘着夜色摸去了李砚府上,李砚安好在府却不见锋六的身影,锋一照着锋六的习惯,仔细查找试着发现些线索。果不其然,在府外的大树上发现了锋六留下的暗记,锋一谨慎行事立刻回府汇报情况。
云奕晗这下笑不出来了,焦急问道:“现下怎么办?按着记号找去?如若是陷阱怎办?”
萧辞还在沉默,宋谨修知道阿辞有自己的考量,现下他能做的也只是安静陪伴。一行人都等着萧辞做决定,萧辞整理好了思路抬头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锋一带着人去找小六,莫要冲动,谨修和奕晗与我一同去找怀一大师。”
锋刃领命快速潜入夜里,云奕晗跟着萧辞他们朝外走去,要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段羽,本想知会段羽一声又觉不妥,于是将话咽回肚子里。
三人还未出府门便见顾源带着人急急忙忙跑来,见着萧辞几人顾不上行礼大声喊着:“各位大人,不好了!又发生命案了!”
这下三人心里咯噔一下,就听顾源继续道:“此人乃胡家证人,与当年胡家灭门案如出一辙!下官求见督察使大人!”计划全被打乱,在场的三人心里都不好受。
是继续去见怀一大师,还是去案发现场?萧辞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捏了捏眉心:“奕晗,你与段羽一同去现场,我与谨修去大悲寺。”不仅是因为锋六,他还有一事需要确定,怀一大师非见不可。
云奕晗也知轻重,立马回府怎想段羽就在他身后,也不知是何时到的。段羽也一脸凝重,拉着云奕晗就朝顾源道:“走!”倒是顾源在一旁欲言又止,不过片刻最终还是跟上二人的脚步。萧辞几人并未察觉顾源的不对劲,分定任务后萧辞和宋谨修二人快步朝大悲寺走去。
夜晚的大悲寺没了白日的人气,红灯映佛像平白填了一股诡异。宋谨修拉着萧辞的手将他护在身后,二人时刻提防着周围,却什么也没发生。走到主殿时有一长相清秀的小僧人提着夜灯立在门口,见着二人行礼后道:“方丈已等候多时,二位施主请随贫僧来。”
小僧人只负责带路并不多言,而萧辞二人高度警惕着四周,一时间整个长廊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小僧人引着二人来到了寺庙的最里处,停在了一间朴素的禅房前,轻轻敲了三下房门道:“方丈,施主到了。”
门内并无回音,小僧人朝萧辞道:“施主,请。”
宋谨修牵着萧辞就要推门进去,却别小僧人拦下:“方丈要见的是这位萧施主,请您在门外等候。”宋谨修听后皱眉,紧紧握着萧辞的手不愿让他一人进去。
萧辞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轻轻活动自己被宋谨修握住的手,示意宋谨修放开,自己进去。宋谨修神色复杂看着萧辞,萧辞坚定回望,最后宋谨修率先败下阵来,目送萧辞走进禅房。
萧辞关上房门,只见一瘦骨如柴的老人右边身体朝着门侧坐手上拿着佛珠,盘腿闭目打坐禅定,而他的对面有一空蒲团。萧辞面不改色自然走去坐定,实则戒备到了极点。
俩人静坐了片刻,怀一大师缓缓睁眼看着萧辞,眼里是萧辞看不透的情绪。怀一大师看了萧辞许久,缓缓开口:“你很像他。”言罢,将怀中的平安符拿出递给萧辞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萧辞,试图在萧辞身上寻找某人的影子。
萧辞不明所以,想要追问怀一大师却先一步闭目,任他怎么问怀一大师也不开口。无奈萧辞打开平安符,就见一片天机图碎片静静躺在福袋里。
回去的路上萧辞一路沉默,宋谨修没问怀一大师一事只是尽职尽责的帮萧辞看路。俩人回府时云奕晗他们也回来了,正拿着案卷坐在大堂上低声交谈。宋谨修略带惊讶开口:“为何你们这么快便回来了?”
云奕晗重重叹了口气:“别提了,我们到的时候只剩几具焦尸了,仵作验尸后发现他们身上的致命伤痕与淮南第一大门派——风雪门的招式一致。”
段羽自觉起身往云奕晗那边靠了靠补充道:“死者是胡老大的邻里之一,叫章珉是当地的私塾先生。我们方才翻看了他的口供,他是唯一一个察觉胡家不对劲的人。”
云奕晗眉头紧皱:“顾大人与仵作说这与当年胡家灭门案凶手所用手法一模一样,凶手是风雪门吗?”
萧辞忽然想起自己出禅房时,怀一大师与自己说的话: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层层误。凶手真是风雪门吗?
夜已深,锋刃等人皆还未回来,萧辞几人商议了许久仍毫无头绪,只好先回房歇息待明日细查。
第14章 风雪门
第二日,锋二回府禀报锋六消失的地方在清味居后方的竹林,锋刃已先行搜索了一遍,现场有打斗的痕迹却不见锋六踪影。
云奕晗皱着眉听完后出声问道:“小六应是发现了重要线索才会离开李府,只是为何会在清味居?”
段羽现下已经知晓了锋刃的存在,只是还未见过处锋一锋二的其他人。段羽突然出声提醒道:“别忘了,清味居身后站着江湖势力。”
云奕晗恍然大悟,是了,他们第一日来江阳便从店小二口中得知清味居身后站着江湖势力,才能在江阳一家独大。云奕晗不确定的问:“难道是清味居背后的江湖势力绑走了小六?”
宋谨修也皱着眉头思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何会绑走锋六?如果是冲萧辞来的,完全可以在白日府中只剩阿辞与锋一二人时动手,为何要绕一圈?
现下所有线索皆指向清味居背后的江湖势力,萧辞冷声道:“去清味居一趟便可知晓,奕晗和段羽继续调查命案。”
云奕晗想都没想便要反驳,却被宋谨修用眼神制止。他一口气停在胸腔,纵然是生气的,却也知萧辞决定的事不是他人能左右的。只得干巴巴叮嘱萧辞和宋谨修注意安全,而后便拉着段羽先出府去衙门查案了。
云奕晗着实是生气了,却也知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因而鼓着脸拉着段羽走得飞快,要不是段羽人高腿长怕是跑起来也跟不上云奕晗。
二人到官府时,顾源穿着宽大的常服一脸深沉的立在仵作房门口,云奕晗上前询问:“顾大人今日可真早。”
顾源微微吃惊,仿佛没料到他们二人会出现在这一样,但转瞬即逝,低头行礼:“见过二位大人。”
云奕晗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并没有发现顾源的不对劲,随意摆了摆手:“我方才听衙役说有目击者?”倒是段羽眼里全是玩味的看着顾源。
顾源弓腰回话一时神色不明:“回大人,人已在师爷那录口供,这边请。”
三人走到时,穿着麻制短衣的庄稼老汉正在夸张的形容昨夜的情景,云奕晗在一旁听了半天总算听到重点了,见庄稼汉又要开始扯到其他的便出声打断:“大哥,您见着章先生用短刃划伤了凶手?”
庄稼汉糙惯了,不待云奕晗走进来隔着大堂大声道:“那可不是吗?我当时害怕躲在一旁大树边的,章先生乱划几下后就没气了,凶手蒙着面呢,一把火就把屋子都烧了!”
萧辞二人才走进清味居大堂便察觉到了清味居不对劲:今日的清味居竟无食客!矮矮胖胖的掌柜朝他们走来,圆墩墩的身子下压行礼:“二位贵人请随小的来。”
萧辞与宋谨修对视了一眼,齐齐跟上。掌柜带着二人上了顶楼,推开楼道最里的房门便立在一旁等着二人进去。
宋谨修护着萧辞率先踏入房门,只见一黑衣男子坐于主位,身前放着两杯早已倒好的酒,而杏红则在一旁矮桌上抚琴。杏红见着两人还开心的打招呼,向两人招了招手,只可惜被二人忽视了,杏红只好收回手在一旁生闷气。
黑衣男子仔细打量着萧辞,却被宋谨修用身体挡住,宋谨修阴沉沉的看着黑衣人。黑衣人挑眉,漫不经心起身行礼动作倒是规矩:“在下在下风雪门廖安白,见过陛下。”
宋谨修依旧满是敌意的提防着廖安白,萧辞也没有说话。廖安白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起身,招呼二人坐。
廖安白拿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酒水,看着二人戒备的样,单手撑着脑袋好笑道:“陛下,草民只是想见见您,跟您谈谈生意而已。”萧辞仍旧不闹,廖安白状似无奈道:“九思,何苦这般?啊,你想问锋六对吗?安心,他毫发无损呢。”
宋谨修在廖安白叫出萧辞的字时有一瞬的僵硬,转过头来询问萧辞。萧辞茫然和他对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廖安白会知晓他的字。
思虑良久,萧辞最终还是拉着宋谨修坐下,开门见山道:“什么生意?”
廖安白让杏红给自己再添了酒,眼里全是皎洁:“我可以帮你们一起找寻天机图,我要幕后之人的狗命。”过了一会儿后有补充道:“对了,还想向陛下讨一门亲事。”
宋谨修带着敌意开口:“得了天机图碎片却拱手让人,凭何信你?”萧辞也在一旁等着听廖安白要如何回答。
廖安白无奈叹气:“若不是心上人所托,我还不想跟着你们趟这摊浑水。不论二位是否同意,幕后之人我会亲手解决,心上人我也会亲自迎娶。至于锋六,这是我的诚意。”
廖安白拿着锋六当筹码,软硬兼施,让宋谨修很恼火怒极反笑道:“风雪门乃淮南第一大门派,会查不出幕后之人是谁?”
廖安白看也不看宋谨修,紧紧盯着萧辞道,无意识摩擦着手腕上的银丝:“号令天下的圣人不也没找到幕后之人吗?”
一直沉默的萧辞看着廖安白若有所思,放在桌下的手按住又要继续发问的宋谨修,果断道:“可,望廖公子如愿抱得美人归。”
廖安白第一次笑意及眼底,抬手朝萧辞敬了一杯:“承你吉言!只可惜他犟的很,怕还是要些时日。”
宋谨修看着二人打着哑语满头雾水,萧辞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着廖安白眼里全是肯定:“李砚是你们故意放出来的饵,胡家灭门不是你做的。”
廖安白不可置否,也懒得解释:“怀一大师近来可好?”
萧辞沉默他不提怀一大师还好,一提怀一大师就让他想起那晚在大悲寺的情景,怀一大师坐在那用怀念的目光静静看着他,饶是素来胆大的萧辞也觉毛骨悚然。
萧辞眼神有一瞬闪躲,含糊道:“尚可。”
萧辞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就便要回府,走到门口突然转头带着些许挑衅说:“廖公子可知祸水东引?”
廖安白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毫不在意道:“草民相信陛下定会还风雪门清白。”
锋六这会儿已经重回锋刃的怀抱,正在跟其他人埋怨风雪门都有病,抓他回去不杀不拷打,每日好吃好喝,还跟他一起看话本!
回去的路上宋谨修多次欲言又止,而萧辞目不斜视,笔直朝官府走去。
宋谨修最终还是难忍醋意,紧紧抓住萧辞的衣袖问道:“阿辞,你和廖安白可曾相识?”
萧辞眼底浮着淡淡的笑意:“未曾见过,但知晓对方名讳。年岁过久,方才一时未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