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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冬日的暖阳温暖舒适,程深墨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烘得他昏昏欲睡。
噔噔噔的敲门声惊醒了他。
“我去开门。”苏卿云道。
打开门,石鹤一张脸怒不可遏,扬手便给了苏卿云一巴掌。
他接到信后,便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提心吊胆得很。
程深墨蹭地起身,小跑过来。
“慢点。”
“慢点。”
石鹤和苏卿云异口同声。
那一巴掌打得不清,面颊指印明显,红肿得吓人。
程深墨气呼呼道:“师父,你怎么一见面就打人呢?”
“良姜哥哥,师父生气应该的。我不怎么疼。”苏卿云小扇似的鸦羽垂了垂,久违的,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
程深墨顿时心疼得不行,小心地吹气:“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石鹤看到自家亲儿那般心疼喻安卿,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越发气恼。
“喻安卿个混账东西,我还嫌打得不够重!要不是他逼你,你何苦四处躲藏?更何况你还有身孕。幸亏没出什么好歹,否则喻安卿死一百遍都不足以谢罪。”
“师父,你也觉得我怀孕了?”
程深墨基本断定自个儿怀孕的事实,可从太医院首席口中听到确定的答复,仍旧免不了有些感概。
哦,这狗比的小说世界。
石鹤颔首,事已至此,墨儿的身世亦无需再瞒。
一盏茶的功夫,石鹤将程深墨的身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把菖蒲的遗书交给他看。
信中的笔迹确为菖蒲师父所写,程深墨不会认错。他从未想过相处十余载的恩师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师徒二人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从程深墨脑海里一一闪过。
“我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也不奢望你能叫我一声‘父亲’……只希望你能够原谅菖蒲,我相信他隐瞒一切,是做了最好的考量……”
程深墨抚摸泛黄纸张上的墨迹。
他了解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父亲。一生为行医觅药漂泊,为了自己的理想从未有过迟疑。即便在被病痛折磨的最后岁月,瘦可见骨的脊梁仍旧挺得笔直。
那是一个倨傲的男人。不知做了怎样的纠结,才能做出留下他的决定。
抚养他长大,给予他上辈子不曾有过的亲情。
未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叫一声“父亲”,是程深墨唯一的痛楚。
程深墨擒泪道:“父亲,我不会怪菖蒲爹爹,你无须担心。”
“父……父亲?你愿意认我?”
眼泪夺眶而出,石鹤泣不成声。
程深墨安抚似的拍拍父亲的肩膀,笑道:“您又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知道这些日子,您定受了很多煎熬。”
他并不觉得石鹤有什么过错。虽遗憾两人的父子缘分浅薄了些,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何必为逝去的过往心生怨对。更何况,埋怨石鹤说到底是在责备菖蒲爹爹。
程深墨根本不可能如此,他对菖蒲爹爹只有爱与感激。
石鹤哭得厉害,程深墨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体己的话。
等石鹤缓过神,细细替程深墨把了脉,父子安健,石鹤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墨儿说喜欢男子时,石鹤便开始翻阅关于灵狸族的相关资料传说,尤其是男子怀孕的信息。石鹤把所有资料汇编成册,只没想到这般快便用上了。
石鹤把男子怀孕的注意事项一一告知,将册子不情不愿地扔给苏卿云,命他熟背于心。
说话间没少怒骂苏卿云‘混账子’。
苏卿云自然不敢顶嘴老丈人,做小伏低,频频添茶示好。
这院子着实小了些,只一间卧房,不得不在正厅堂隔出一间偏室,让石鹤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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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时分,程深墨想起苏卿云白日里那副委屈巴巴的小媳妇模样,不觉放肆笑出声。
“正月十六骂晦气。十六夜被骂得越凶越吉利,这新的一年,你肯定事事顺利。”
苏卿云无奈道:“良姜哥哥还调侃我。我被骂得好惨,父亲的眼刀如果能化成实质,估计你丈夫我已被凌迟处死。”
“哼哼,活该。”程深墨脚丫揣进苏卿云的怀里,“我脚冷,你帮我暖暖。”
一双大手附在脚面,顺着圆润的脚趾一路向上捏揉,动作越发轻缓,撩拨的意味却越浓重。
程深墨轻踹一脚,喘.息压在舌尖:“你明知道不能…… 别撩拨我……”
苏卿云的大手摁住程深墨的脚腕一拉,将人拢在身下阴影里,咬着耳朵道:“方法总比困难多……”
“你……你……!”程深墨在他耳边吹气,猛地大喝一声,“你在想屁吃!”
毫不留情地将人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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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苏卿云打开房门,院子内一道宛如实质的眼刀直直甩了过来。
苏卿云礼貌道:“父亲。”
“谁是你父亲?”石鹤一甩衣袖,对于苏卿云害得儿子逃离京城、漂泊在外的事耿耿于怀。
面对石鹤的嫌弃,苏卿云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他如常到厨房内烧热水、准备早食。石鹤倒一时不知该做甚,在院内干站着,分外局促。
“父亲,棚子里有良姜晒的草药。这些日子兵荒马乱的没顾上,都是良姜辛苦采摘的,麻烦您帮忙整理一下。”
苏卿云道。
“用得着你说。”石鹤卷起衣袖,整理收拾起来。
早食,三人围坐一桌用饭。
“爹爹,你尝尝卿云做的小酥肉,特别入味。”程深墨殷勤地为石鹤夹菜。
石鹤内心激动,连声应‘欸’,夹肉的手都在颤抖。
“兔宝宝多吃些青菜。”苏卿云夹了片青叶菜到程深墨碗里,调侃道,“你这只兔子只爱吃肉,不爱吃草可不行。”
程深墨面色羞赧,桌底下狠踹苏卿云一脚。长辈在呢,说的什么胡话!
石鹤面上显出尴尬、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有心责备喻安卿孟浪,作为长辈又不好开口。
苏卿云唇角微勾,神色如常,含笑解释道:“我同哥哥寻日里爱开玩笑了些,爹爹不会介意吧……”
又是“兔宝宝”,又是“哥哥”……
石鹤脸色黑沉,额角青筋直跳。他唯和程菖蒲动过真情,两人同入国子监习医,相处举止有度,发乎情止乎礼,只一夜醉酒越了轨。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小情侣间腻腻歪歪的把戏,直教石鹤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用罢早食,石鹤出去采买些日用。
程深墨意欲同去,苏卿云跟在身后,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今早去给王婶送炸丸子,他的孩子似乎得了癔症,我同她说饭后你会过去帮忙瞧瞧。”
身为大夫,自知以病人为大。石鹤催促程深墨赶紧过去,休要耽误孩子的病情。
王婶见到程深墨惊喜不已:“孩子夜里哭一场,早起便好了些。只怪我在小苏面前多嘴提了一句,劳烦小程大夫亲自跑一趟……”
像大夫啊、秀才、老师之类的,寻常百姓总多几分敬重。因此王婶对程深墨极为客气,殷勤地张罗吃茶。
“邻里邻居的,王婶不用客气。”
程深墨推辞后,跟王婶进里屋看小朋友。孩子五六岁,正坐在床上玩木玩具。
搭脉细看后道:“无甚大碍,胃里有积食,这才夜里哭闹。无需开药,中午晚上少吃点,就无碍了。”
“上次老伴风寒,得亏小程大夫看得及时,还赠药给我们。”
王婶客套两句后,支支吾吾道,“小程大夫长相好,又有本事……但看人方面得多多注意啊,光图人样貌俊俏,会吃亏的。”
程深墨挑眉道:“王婶有话您直说,我小心听着呢。”
“你那相公除了长相俊俏,无甚营生,吃你的睡你的。这几日到我家跑得勤,问的都是些女子怀孕照顾的事情……甭提多上心仔细了……你可得提防些,别是拿你的银子在外面养女人……”
王婶压低声音,诚心劝告。
程深墨努力憋住上翘的嘴角,面色沉重,一脸愤慨:“多谢婶子提醒。要是您不说,我还蒙在鼓里呢!”
两人辞别王婶,回家途中,苏卿云忍不住问道:“你同王婶说了什么?她看我的眼光好生奇怪。”
“你知道她那个眼神说明什么吗?”程深墨轻咳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
苏卿云迷茫地摇头。
“那是在看背汉偷情的小白脸,恨得牙痒痒呢!哈哈……”
瞧见苏卿云仍如坠云里雾里的呆傻样,程深墨笑得更猖狂了。
手指弹掉眼尾笑出的泪花,程深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傻子……哎呦笑得我肚子疼……”
“你收敛些。”苏卿云无奈瞥他一眼,催动内力,双手变得暖热,附在肚子上轻柔按摩。
“你老是跑到王婶家问怀孕的事,人家肯定多想啊!”
“我没有。”苏卿云面上一红,难得别扭地否认起来。
程深墨懒得同他辩解,继续说道,“人家王婶还以为你在外面偷偷养了个小情人,拿着我的银子去养小老婆……”
“笑一个,脸色难看得都可以下冰雹了。”程深墨揪着苏卿云的面皮,扯出勉强的笑脸。
苏卿云道:“你怎么不替我澄清?”
“我澄清不了啊……”程深墨幽幽叹一句,以团包子的手法揉搓苏卿云的脸,“只能委屈我可怜的小卿云了……””
苏卿云眸子闪过一丝难过:“对不起。”
程深墨:“好了好了,我身体受累,你名声受累,咱连半斤八两,没啥好对不起的。”
“我在附近买了所五进的院子,周遭比现在的住处清静些。大概再有一个月便能收拾妥当,到时我们搬过去住。”
现在的院子太小,不方便良姜走动。地方大些,人的心情也能舒畅些
“疼疼疼……宝宝你为何掐我脸?”苏卿云不明所以。
“好你个苏卿云!你还有钱买院子?!背地里究竟藏了多少私房钱。亏得我以为,你第一时间便把全部家当交予我……敢情糊弄我呢。”程深墨表示非常生气,后果很严重。
苏卿云丹凤眼一挑,浅笑道:“真不多了。”
“全给我上缴,休想藏小钱钱。”程深墨道。
夫人发话,莫敢不从。
两人回到家中,苏卿云拿出绣有良姜草的荷包。程深墨瞧着眼熟,想起是他送给对方,用来防蚊虫的草药荷包。
算这家伙有点良心,没随意丢了。程深墨甜蜜又傲娇地想。
“我的全部家私都在这了……”苏卿云晃了晃手中的荷包,“不过我有个条件……”
程深墨横眉一竖:“你敢同我讲条件?我之前把家当全放你那,害我出走时身上只有几十两,一路吃糠咽菜,我还怀着宝宝呢!”
苏卿云被会心暴击,急忙改回:“不是条件,有个小小的请求……”
“勉为其难听一听……”程深墨眉眼一弯,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你亲我一下,我便给你张银票,里面有多少张银票,你主动亲我多少下。如何?”苏卿云笑道。
简直无本的买卖,程深墨喜不自胜,趴到苏卿云身上,嘟起嘴巴:“哈!老子亲哭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叶 6瓶;闲人一个 5瓶;桃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正文完结
两人亲来亲去, 被回来的石鹤看个正着,场面一度很尴尬。
程深墨责怪地觑苏卿云一眼,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他背对门口看不到情况, 苏卿云正对着, 瞧得真切。看见父亲不仅不告知, 反而缠着他亲得更凶猛。
“爹爹, 你买了些什么?”程深墨问道。
石鹤白他们一眼:“你们要注意节制。”
程深墨红着脸连连应是。
等石鹤离开, 程深墨捏住苏卿云的鼻子,凶巴巴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个混蛋, 以后休想亲我。”
苏卿云死皮赖脸地蹭程深墨的手心, 撒娇道:“哥哥, 你不心疼我呢……”
像只乖巧的小白猫,欢快地摇尾巴, 还非要你摸摸他的下巴。
程深墨瞬间溃不成军, 摸了摸鼻子:“被父亲看见了不好……”
“哥哥……”苏卿云双目含情, 柔声款款。
“只限于卧室内……你想做甚,我依你便是。”程深墨嗫嚅道。
程深墨深陷小绿茶的茶言蜜语, 纵容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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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莫十余日,程深墨发现父亲俨然有常住于此的打算。
饭时, 程深墨顺嘴提道:“父亲,皇上准许您请假这么久吗?”
石鹤放下筷子道:“我已经向皇上告老还乡, 男子生产毕竟逆于伦常, 需要有人多在身边照拂……”
程深墨诧异地瞪大双眸,劝解道:“父亲, 你不必如此。”
“你不用劝我。”老父亲突然有些委屈,“还是你嫌弃我打扰你们夫夫生活。”
这般一说,程深墨再劝什么就不合适了。
苏卿云抿了抿唇, 没说话。
过几日,程深墨陡然发现卧室的桌面上有一封未盖火漆的书信。他打开一瞧,信是苏卿云写给皇上的,希望皇上寻个理由重新启用石鹤。
他正看着呢,苏卿云推门而入,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