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镯本一对,他送给了杨剑心一个,他自己留了一个。
温慕想了想,把镯子戴在了手上,笑着:“这下便当真成了一对了。”
又轻快的开始收拾行李。
收拾到半夜,温慕整个人很亢奋,坐在床上还在思考要带什么,眼神落在手腕上的红豆,猛然想起来杨剑心还送了他一件东西。
——狼牙。
当时他随手扔在那儿了呢?
温慕翻箱倒柜的找了个遍也没找到。
天微微发亮,温慕累得坐在床上,怎么也想不来他把那狼牙扔在什么地方了。
他闭上眼睛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回忆只到了他嫌弃的一扔,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温慕气得锤头,小华子在门口已经开始叫他起床了。
温慕有些烦躁道:“知道了知道了!”
门外的小华子一顿,退在一旁等着温慕传。
温慕不信邪,点了蜡烛,撅起屁股趴在床下找,没有。
又拿着蜡烛去桌子、椅子、柜子找还是没有。
温慕气急败坏的一扔蜡烛,大吼道:“不找了!”
吓得门外小华子一哆嗦,险些把手里的洗脸水扔了。
“刺啦”一声,蜡烛砸中的花瓶掉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温慕烦躁的看了一眼,只一眼,两眼便冒了光。
急忙过去拨开碎片,一颗泛黄的狼牙静静的躺在地上。
温慕瞬间开心了,爱护般的擦了擦狼牙,放进了杨剑心给他做的荷包里,挂在了腰间。
他很满意。
开门招进了小华子,屋里乱的像遭了贼。
小华子惊了,放下水盆,开始收拾。
再看到桌上的包裹时,小华子一顿,仔细一想,顿时笑了起来。
布菜时,小华子唯唯诺诺道:“大人需要拿着药吗?”
温慕一怔,侧头看他,想想拿着药也是对的,若是有人受伤还能用上。
于是点点头:“那便准备些,莫要让人发现了。”
“大人尽管放心,奴才让别人去买,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
温慕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小华子还是个聪慧的人呢。
小华子来他府里多久了?
温慕想了想,好像自从他立府以来,小华子便在了。
小华子很体贴,每一种药粉都写了使用方法,放在了包裹里。
一切收拾妥当后,小华子出了院子,碰上了贾伯道:“天气真好。”
说完,美滋滋的绕过贾伯走了。
贾伯:“???”
抬头看看天,蓝蓝的,连多余的白云都没有,确实挺好的。
夜间,裴书照常带着京畿队巡逻,这是晚上最后一遭,巡完这次就可以回府了。
正想着回家好好陪陪娘子,忽然在秋风里听到了打斗声,兵器相交,人数众多。
裴书脸一白,脚一沓青瓦,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现场,十来个黑衣人攻击着温慕。
温慕已经陷入了昏迷,小一四人紧紧护着温慕,与黑衣人打斗。
黑衣人见裴书来了,想也没想,立马撤走了。
等裴书追去,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裴书返回去去看温慕,小一四人已经将温慕送回了温府,小二和小四两人架着王青一飞檐走壁,不过一盏茶时辰便带到了温府。
王青一刚落地,双腿软的站不起来,呆滞的任由这两个莽人架着他进了屋里。
王青一看着躺在床上快没气的温慕,急忙开始止血,边救人边唠叨:“可真是隔三差五去和阎罗王见一面,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伤,能救回来也算你命大。”
裴书哀怨的看了一眼温慕,没好气的进了宫。
陪陪陪,陪个屁呀!老子生不出儿子,有你温慕一半儿功劳!
李印琰听到温慕又遇刺了,微微挑眉,连夜召集太医院太医,去了温府。
王青一已经止好了血,好在没有上次伤的重,但伤的是同一个位置,新伤旧伤一起,休息的时间就要长一些。
太医每人都去为温慕诊了脉,得出的结论都和王青一一样。
李印琰走到床边,看着陷入昏迷的温慕,道:“朕念及温慕受伤,特准允温慕养伤两月。”
小华子和管家都吓傻了,一听皇上下了旨,两人急忙跪下领旨。
闹闹哄哄一夜,人陆陆续续走完了。
贾伯领着人进屋里收拾干净,两眼泪汪汪的叹着气。
漆黑的夜里,杨剑心猛然惊醒,喘着大气,心脏还在拼命的跳动。
整个人不安起来。
他刚刚梦到温慕遇刺了,受了很重的伤,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杨剑心点燃蜡烛,倒了一杯水,仰头全喝了下去。
心悸的感觉还在,让杨剑心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坐了会儿,提笔写了一封信,再命人寄出去时又犹豫了,最后撕碎了。
觉是睡不好了,杨剑心拿起弯刀出了营帐,在空地上练起了武,却越练越烦躁。
赤着膀子躺在沙丘上,望着星空。
“杨将军?”
杨剑心扭头看向来人,是新上的骑兵校尉兰祁。
兰祁见真的是杨剑心,让手下人去巡逻,他迈步到了杨剑心面前,一笑,在漆黑的夜空中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杨将军怎么不去歇息?”兰祁坐下,看他。
杨剑心道:“做了噩梦,睡不着了。”
兰祁开始笑话他:“都是假的还怕个球,明日老黑要去掏-鸟,去不去?”
杨剑心和兰祁关系还不错,以前兰祁是他手下的兵,身手不错,在杨剑心升职之后,程立桥也将兰祁升成了校尉。
杨剑心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去就去。
剑门关的鸟不是麻雀,是比麻雀体型还要大的“半”,因为肉只有半斤,所以起名“半”。
它们筑窝不在树枝上,是在地上面。在矮树或者草丛里筑窝。
两人又说了几句,杨剑心回了营帐,心想温慕定然不会受伤,有小一他们四人在,定然不会受伤的。
翌日一早,温慕悠悠转醒,李臻正忧愁的照顾他。
睁开眼的那么一瞬间,温慕还以为是杨剑心在照顾他。
看清楚后,有些隐隐的失落。
李臻见温慕醒了,急忙问道:“伤口还疼不疼?”
温慕勉强扯了一抹笑,整个人犹如透明一般:“劳殿下亲自照顾,温慕有罪。”
“老师说的什么话。”李臻端了一杯水,喂给他,“早晨听战哥说老师受了伤,让我过来照看照看。”
温慕笑笑:“不是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便好了。劳殿下同战将军说,按计划走,我的伤无碍。”
“这可使不得。”李臻道,“伤成这样,还要赶路,是不想活了吗?”
“死不了,只是轻伤,看着挺严重的,其实没什么事。”温慕坐起来,扯开衣服看了看,纱布上没有血迹,应当是不妨碍赶路。
第36章
太阳西斜,在天边染了一片红色。
街道熙熙攘攘的,吵闹的温慕头疼。
他慵懒的从被子里钻出来,打开木窗,瞬间一股子冷风吹进,冷的他打了个哆嗦。
掀起车帘一瞧,是个不盛繁华的小镇,街边百姓穿的也比不上京中好。
看起来带着些平淡。
温慕关上窗子,道:“今夜便在这里歇息吧,让小七几人备些干粮,明日一早出发。”
车外的小一应了一声,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客栈住下。
小五要了热水,笨手笨脚的准备给温慕上药。
离开京城已有七天,伤勉强好了一些,也不及杨剑心照顾他时好的那般快。
小五用热毛巾敷在温慕的伤口上,敷了会儿拿下来,来回几次,上了药裹好纱布,替他穿好衣服。
小五一言不发,只管低头忙活。
温慕走到窗口,推开,是一条小巷。
住着几户人家,小儿在院中嬉闹,母亲斥责几句,是京中不曾出现的画面,好似以前他也经历过,不过被皇宫里染黑了,竟忘了以前的自己。
温慕叹息一声,道:“还有几日能到剑门关?”
“回主子,依现在路程,约莫还有七日。”
温慕微微皱眉:“明日起加快速度,缩短日程。”
“主子,你的身体……”
“无碍。”温慕稍稍活动了下胳膊,牵动的胸口微微有些疼痛。
天空慢慢暗下,小镇也随着黑暗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越往剑门关走去,白天越干燥晚上越冷。
温慕有些畏寒,缩在被窝里不乐意动。
小七几人买好了干粮,吃过饭便早早的歇息了。
翌日一早,温慕洗过脸,吃过早饭,几人开始上路。
今天的天气有些不好,乌云压在当头,风呼呼吹着。干听风声都觉得外面冷的很。
马车行驶很快,温慕差点儿颠的吐了出来。不过才行了一个时辰,温慕的伤口便隐隐有些疼。
他看了一眼伤口,没有裂开,为了能早日到剑门关,温慕只能忍着疼,多铺了几床被子,这才稍稍好了些。
如此这般行了四日路,一直阴沉沉的天气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爆发了。
一场大雨在他们进了剑门关时猛然下了起来。
小七八人急忙把衣物什么怕淋雨的东西收进了马车里。
原本不怎么宽大的马车显得有些拥挤。
雨太大,不适合再赶路,小八几人干脆卸了马车,用绳子将马车牢牢绑住钉在了地上,来回绑了七八根,确保大风不会把马车卷跑才停下。
又将他们自己的马儿钉在了高坡上,八人穿着蓑衣挤在马车底,随时观察着雨势。
温慕听着雨噼里啪啦的打在马车上,有些担忧。
剑门关临近荒漠,每年会有一场大雨降临,一连持续好几天,然后便是一年也不在下雨。
听杨剑心说有时候一整个冬天都不下一场雪,因此剑门关的环境是最恶劣的。
怪不得杨剑心刚去京城时,手皲裂的那么深。
温慕将包裹强硬的放进了坐塌下的柜子里,敲敲车底板道:“都进来。”
小八八人一对眼,钻出车底,挨个儿上了马车。
在进去时,乖乖的脱了蓑衣挂在了车顶,脱了靴子放在了外面。
整整齐齐八人坐在马车里,动也不敢动。
马车显得更小了,憋得有些出不上来气来。
好在马车比平常人家的马车大上一倍,否则今晚温慕就别想能躺下睡觉了。
“离军营还有多远?”
忽然听到温慕说话,那八人显然一愣,互看了一眼,小一回答道:“不足十里,站高处可看见营地。”
温慕点头:“若明日雨小些,去军营找程立桥将军,让他派杨剑心来接我们。”
小一应了一声,马车里又安静下来,只留大雨在车外肆虐。
马车摇摇晃晃,好似要被吹走了一般,角落也开始渗水,温慕看了一眼,小三很识相的把被子挪了挪。
几人随便吃了些干粮,但温慕被杨剑心给养叼了,硬邦邦的馒头怎么也吃不下去。
没办法,小六只能用平时用来煮茶的小火炉煮了开水,放了些蔗糖,将馒头掰成小块儿,放在了碗里。
温慕勉强吃了几口,盖上被子睡觉去了。
太潮湿了。
温慕到了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子仿佛浸了水,又潮湿又沉重。
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来气。
小七把手炉递给温慕:“主子,要不要手炉?”
温慕伸手拿过来,热热的,应该是刚放进去的木炭,放在被子里才觉得没有之前那么潮湿了。
相隔十里的杨剑心在黑夜里瞪着大眼,整个人瘦的颧骨突出,看的很是沧桑。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格外的想念温慕,现在他还是有些想不通,明明两人相处的不错,为什么温慕会不喜欢自己呢。
时间还是太短。
只要把他惯的离开自己就活不了的地步,他就能永远的待在自己身边。
杨剑心抱住头,哐哐的在枕头上撞了几下。
怎么才能再回京城?
就算温慕不乐意再见到自己,他也能有办法让他离不开自己,反正这辈子温慕只能是他的人。
杨剑心头疼的敲头,起身打开窗户,雨里夹杂着黄沙瞬间吹到他脸上,让他整个脑子清醒了几分,头也没有方才疼的那么厉害了。
树被风雨吹的摆动,在夜里怪可怕的。
杨剑心摸着同心镯,喃喃道:"既然你不心悦我,为何还要送我同心镯?同心镯,只有永结同心的夫妻才会佩戴的手镯。温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回答他的只有滂沱的大雨,将他的声音吞了进去,淹没在了雨里。
杨剑心又是一站站到天亮。
兰祁已经见怪不怪了,巡逻过只撇一眼便走了,也不会再像前些日子一样,试图开导他。
杨剑心换下湿衣服,穿上蓑衣,带着弯刀在茫茫的雨中乱走。今天的雨没了昨夜的大,树叶上滴答滴答落着水,杨剑心站在树底下,享受雨滴滴在蓑衣帽上的感觉。
水滴石穿,杨剑心在心里默默说给自己听,要有耐心,杨剑心要有耐心,水滴石穿也并非一日之功。
站了会儿,起身上了城楼,城外黄沙沉寂,唯有雨水冲刷出来的水壕,眺望过远处,雨幕中的剑门关仿佛换了新衣,清新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