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撞了一下,也能整出幺蛾子来,净会折腾他。
“放心,我不会快的。”
楚晏朝他抛了个媚眼,差点没把萧彻给送走。
褐色的药粉?
萧彻有洁癖,或许可以再刺激他一下。
楚晏:每天都在惹毛萧彻的边缘反复横跳。
趁着萧彻收整药箱的功夫,楚晏抬臂,“不小心”地撞倒那瓶药粉。
顿时,难闻的味道洒满整个室内,青色被褥上沾着茶渍与药粉。
萧彻抬头,看见脏污的被褥以及他一脸无辜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
“楚晏!”
萧彻咬牙,猛地将药箱的盒盖盖上。
楚晏吓得往后瑟缩了下,但很快就梗着脖子,拿捏起萧彻的把柄。
“我就知道昨晚夜闯太极殿的人是你!”
萧彻瞳孔皱缩,他怎么把小皇帝的名字喊出来了,“你故意的。”
“呐,人在生气的时候,警惕心最弱,谁让你不愿与我坦诚相待呢。”
楚晏撇嘴,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不妥之处。
胸无点墨,才智平平,看来,天机阁对楚晏的情报有误啊。
吐出口浊气,萧彻复而抬眸,拱手一礼,“若论坦诚相待,是草民不够资格。”
握住萧彻的掌心,楚晏之前受伤的阴霾一扫而空,“什么够不够资格,我说你有便有。”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就是自谦一下,怎地楚晏还当真了?
萧彻皱眉,用力将手掌抽出来,
“陛下,请自重。”
掌心温热消散,楚晏满脸不高兴,
“我都没跟你用朕,你倒与我客气上了。”
好不容易遇到个对心思的人,可不能轻易放过。
“君是君,民是民,不可逾矩。”
萧彻敛起双眸,又恢复成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
“嘁,假正经。”
楚晏嘟囔着,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要把萧彻这副面具摘下。
成天这么绷着脸,不得把人给憋死啊。
掏出怀中的碎银,楚晏直接丢给萧彻,“喏,这就算你的诊费了,还给你。”
碎银散发着余温,带着股青木香的气味。
所以说,无论有没有青木香,这厮铁定是要扯开他的身份。
当初在郊外,他怎么就动了恻隐之心呢。
萧彻抬眸,正好撞上楚晏黝黑闪亮的眸子,璀璨如星光,像是夏夜的萤火虫。
等到萧彻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忽地怼上一张放大的脸,顿时呼吸杂乱,心脏狂跳。
如果说萧彻是清冷寂寥的白雪,那么楚晏就是张扬明媚的骄阳。
他们注定相遇,白雪融于骄阳之下,骄阳又包容着白雪。
脸颊一片温热,萧彻感觉到□□的脱落,连连后退,直到脊背碰上床栏。
“啧,还真是张□□啊。”
楚晏继续靠前,嘴角勾着玩世不恭的微笑。
萧彻掌心抵在楚晏胸前,头颅尽可能的向后仰,露出修长如暖玉的脖颈。
下巴抵在萧彻肩窝,楚晏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声音沙哑又迷人,“明日殿试,朕可是十分期待你的表现。”
替萧彻将掀起一角的□□贴好,楚晏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儿。
绝世容颜只需在他面前展现即可,这□□,甚好。
翻身下床,楚晏整理着方才被萧彻揉皱的衣襟,那动作利落地活像拔什么无情。
床榻上的萧彻,肩膀半露,墨发全部披散下来,清冷如玉的面容罕见染上一抹飞霞。
“奥,对了阿彻,你有什么心仪的官职没?”
楚晏回头。
“没有。”
萧彻声音沙哑,撇过头去。
这是将他当做什么了,调戏羞辱后又给个官职吗?
萧彻脸颊绯红,兀自生着气。
可楚晏当他是害羞,没放在心上。
眼见日上竿头,两人肚子都有些饿。
楚晏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凑到萧彻跟前,提议道,“该用午膳了,黄鹤楼怎么样,据说那里的八宝饭一绝。”
“陛下想去哪里,不必跟草民报备。”
萧彻指尖抵在楚晏肩头,阻止他的靠近。
“走嘛,都晌午了,我想跟你一块出去吃饭。”
楚晏眨着双眸,小拇指勾着萧彻的掌心。
撒娇卖萌,他会得很。
萧彻最受不了一个大男人,用小鹿般纯净的双眸盯着自己。
掌心微痒,萧彻的气也散了大半,肚子此时叫了起来,倒是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不就是个八宝饭么,这般不争气!
扯着萧彻的衣袖,楚晏眼巴巴地盯着他,“叫上你的小婢女,一块去黄鹤楼吃饭呀。”
楚晏生得精致,眉眼鼻梁皆是出挑,声音娇软,更是勾得萧彻心痒痒。
待他点头应下后,楚晏开心到原地起飞。
以往太极殿冷冷清清,一大桌的膳食只有他一个人,难得有人愿意陪他一块用膳。
院落的凉亭早已被阿岚收整好,苦力活都是魏显崇帮忙。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两人一上午的磨合倒也有了不少默契。
“辛苦阿岚了。”
萧彻从袖中拿出锦帕,替她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楚晏借衣袍遮挡,踹了脚魏显崇,追姑娘这么不带眼色,八辈子也追不到啊。
莫名被踹的魏显崇一脸懵,他堂堂镇北将军不要面子的?
“能帮主人做些什么,阿岚很开心的。”
少女笑容明艳,如灼灼粉嫩桃花,不过却是对着别的男人笑。
魏显崇表示:面子是什么,能吃吗?
拉过阿岚手臂,魏显崇控制着力道,不会弄疼她却也不会让她轻易挣脱。
“这边还有些需要修整的地方呢。”
魏显崇指着凉亭破损的一角。
阿岚疑惑,方才这里明明没有裂痕啊。
看透魏显崇的心思,萧彻将锦帕收回,“先吃饭吧,今日可是楚公子请客呢。”
楚晏请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天上下红雨了,魏显崇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魏将军是这副表情?”
萧彻抬眸,询问着楚晏。
拉着萧彻走出万花楼后门,楚晏无所谓道,“别理他,估计是高兴傻了。”
追了个心仪姑娘,可不是高兴傻了嘛。
第11章 诗会
四人走在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
楚晏兴头正盛,瞅瞅这个摸摸那个,好不活泼。
反观萧彻,即便走在喧闹街头,神情依旧清冷,仿佛人间烟火皆与他无关。
脚步倏然顿住,萧彻表情瞬间冷凝。
猛地回头,却落了个空。
方才明明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
来人武功上乘,否则他不会到现在才发觉,而且消失得很快,轻功了得。
见他一脸凝重,楚晏问道,
“怎么了?”
随后又拿来串糖葫芦塞到萧彻手中。
晶莹剔透的糖霜包裹着红红的山楂,看着极有食欲。
可萧彻向来不喜吃甜食。
性子淡,口味也淡。
“没什么。”
不确定来人身份,萧彻也不想扰了几人的好兴致。
黄鹤楼人满为患,食客络绎不绝,远远望去排起的长队如游龙。
楼下栏杆横亘着江水,若在楼中用膳,定能见到波涛滚滚的盛象。
“这黄鹤楼的名气虽大,可也不至于满客吧。”
楚晏皱眉,狠咬下块糖葫芦。
好不容易带阿彻出来吃次饭,还给泡汤了,生气!
“这都是冲着盛京才子季瑾瑜去的,他们今日在黄鹤楼举办诗会呢。”
一旁的小贩解释道。
那黄鹤楼平民百姓哪里吃得起,也就围观诗会的人多而已。
楚晏折扇一挥,额角须发飘扬,抬眼看向萧彻,薄唇勾起,“盛京才子?我看呐,都是徒有虚名,比不上我家阿彻的半根手指头。”
瞥了眼风流的楚晏,萧彻绷着脸,
“既然黄鹤楼吃不成了,那就换一家。”
拉住萧彻的衣袖,楚晏眨了眨眼睛,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想吃他家的八宝饭。”
“公子若要吃八宝饭,恐怕要过了诗会才行。”
小贩提醒道。
“此话何意?”
萧彻回头,用力一点点地扯回衣袖。
“这黄鹤楼都被季大才子包了,若是想要用膳,就得作诗一首,诗过了,才能进场。”
来人都是冲着季瑾瑜的名气,他今日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是为了吃饭而去黄鹤楼的。
“阿彻,我想吃八宝饭,你就去试一下嘛。”
若是萧彻在盛京并无名气,就算殿试他有心放水,那帮老臣也不会轻易让出太师一职。
灵动的双眸闪着亮光,萧彻喉结滚动,不忍拒绝他的期许。
主人不是一向最讨厌参加诗会什么的嘛,怎地今日一反常态?
阿岚跟在两人后面,暗暗疑惑,刚要上前去却被身旁的魏显崇拉住。
“哎,你看这根珠玉发簪,很衬你今日的衣裳啊。”
魏显崇不懂如何讨姑娘欢心,但买买买总归是没错的。
再次抬眸,两人早已湮没于人潮,气得阿岚甩掉魏显崇的胳膊,追了上去。
“怎么还生气了……”
掌心落空,魏显崇失落垂首,那根发簪真的很适合阿岚啊。
找了一圈,阿岚都没见着两人的身影,只听见周围人声鼎沸。
“方才有两位公子进去了,不知道他们的诗作能否得季大才子的青眼。”
“若真得他青睐,一封举荐信递上去,往后官运亨通,据说今日董尚书也会来。”
这季瑾瑜是董存瑞的门生,他来撑撑场面,也无可厚非。
想来那两位公子就是主人跟楚晏,阿岚冲到酒楼门口,却被人拦下。
“姑娘可是来对诗的?”
对诗?她最讨厌读书了,哪里会对什么诗。
转念一想,阿岚连连点头,
“我就是来找那什么季大才子对诗的。”
“那好,我说出上对子,姑娘给出下对子即可。”
阿岚点头应下,对对子应该不难吧。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楼千古。”
啥玩意?
望什么楼,什么江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阿岚都快被绕晕了,连连投降,
“小哥我就是进去找我家主人的,你就高抬贵手吧。”
“规矩不可废,姑娘可在此地等候。”
小哥就是不放人,闹市中,阿岚总不至于真的动鞭子吧。
楼上,雅间幽静,茶雾氤氲,除滔滔江水声,再无杂音。
隔着珠帘雾气,萧彻隐约看见里头横卧着一人,青衫披发,手持书卷。
“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见两人款款走来,季瑾瑜抬眸,念着方才萧彻给出的对子。
“敢问这对子是哪位公子想出的?”
季瑾瑜来了兴趣,起身揽帘,珠玉噼里啪啦的相撞声,令萧彻抬眸。
“当然是我家阿彻了。”
楚晏满脸炫耀,手肘搭在萧彻的肩膀。
肩膀一沉,萧彻拱手一礼,不着痕迹地避开楚晏的触碰。
外人面前,这般亲密,总归是不太好。
“我们只是想来黄鹤楼用膳,请公子出对。”
萧彻意欲速战速决。
“阿彻?敢问公子可是姓萧?”
“是。”
萧彻皱眉,眸色暗沉,呼吸骤然一滞。
“原来你就是老师昨日念叨的人啊。”
季瑾瑜兴趣更大了,上前几步打量着萧彻。
立如芝兰玉树,风姿堂堂,除了这张脸寡淡了些,其余皆是上乘。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否如老师所言,有麒麟才子之名。
挡在萧彻面前,楚晏不悦,
“对诗就对诗,靠那么近干嘛?”
季瑾瑜轻笑,后退了几步,
“既然我们身在黄鹤楼,就用黄鹤楼来对,如何?”
萧彻头也没抬,兴致寥寥,
“公子请便。”
行至窗前,季瑾瑜望着江水,眸色黯淡幽深,“栏杆外滚滚波涛,任千古英雄,挽不住大江东去。”
顺着他的视线,萧彻看见江流上飞过的鹤,沉吟片刻,答道,“窗户间堂堂日月,尽四时凭眺,几曾见黄鹤西来。”
黄鹤一去不复返,独留故人与黄鹤楼矗立在此地。
“对得好啊!”
门被拉开,董存瑞拍掌称赞。
楚晏眉毛一抖,怎么出个宫还能碰见熟人?
向后挪了一步,楚晏退到萧彻身后。
察觉出他的小动作,萧彻内心发笑,堂堂帝王竟也有逃课被夫子抓包的时候。
“董尚书。”
萧彻恭敬施礼。
对于董存瑞,还是受得起他这一礼的。
“既然对子对出,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楚晏一直往他身后躲,可见是不想被认出。
“会试榜单已经出来了,萧公子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名次?”
董存瑞的心思都放在萧彻身上,倒没注意到其身后的红衣少年。
眼下正是放榜之际,旁人早就守榜去了,也就他还有闲心来用膳。
“该是我的,旁人抢也抢不去,顺其自然,方得始终。”
萧彻拉过楚晏,准备离开。
如今人心浮躁,世间人皆为名利奔波,像萧彻这般不争不抢的性子,极合他胃口。
甚好,甚好,董存瑞露出满意的笑容。
见二人要离开,季瑾瑜忙喊道,
“哎,萧公子留步,我还没宣布你获胜呢。”
能够得到季瑾瑜的承认赞赏,阿彻为官后的仕途也能平稳些。
楚晏刚想拉住他的衣袖,却听到萧彻的拒绝,“不必了,我此来黄鹤楼,只为用膳。”
他只是想来吃个饭,怎么就这么难?
见萧彻无意于此,季瑾瑜也不执着,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
还有萧彻身后的红衣男子,啧啧,护得这般严实,他又不是好男风,能跟他抢不成。
楼下楚晏点了一桌子的菜肴,其中摆在最中间的就是黄鹤楼闻名盛京的八宝饭。
仅这盘八宝饭就占了餐桌的三分之一。
以糯米打底,中间铺着层豆沙和紫薯,上面撒了些核桃葡萄干大枣,最后又淋了些蜂蜜。
腾着热气,米香扑鼻,楚晏急不可耐地尝了一筷子,“唔,是真的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