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寒。”谢抉看着他,仍旧想不起来。
“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吗?”谢抉又问。
“自然知道。殿下是元平三皇子,是在与臣前去安合城赈灾的路上出了意外,这才失去了记忆。”林业寒答道。
谢抉犹豫几下,还是问出,“那,那我之前可有婚配?”
林业寒颇为奇怪他的这个问题,但还是答道,“殿下未曾有过婚配。”
谢抉现在得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更是疑惑。林业寒说他未曾婚配,可北嬅明明说自己与她已经定亲,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
北霎也没想到谢抉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找到了,还以为能借此多留林业寒几日半月,现在恐怕也不行了。
怎么就这么巧!他暗暗咬牙,不行,必须得让林业寒留下来,否则下一次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不论如何不能让林业寒回到元平,这相当于直接斩断了元平的一只左膀右臂。
这时北嬅却从不远处笑着跑来,“阿抉,贼抓到了吗?”
她突然又看到北霎,便疑惑问,“王兄,你怎么在这儿?”
随之又发现旁边的林业寒,立即脸色一白。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那她的谎言不就全部被拆穿了?
第四十章 中毒
找到谢抉,林业寒自然不打算多留,但他知北霎定不想让他安然回到元平,便打算趁夜色正浓时离开。
夜深人静,谢抉的房中无声地闯入一个人。
“殿下,”林业寒轻轻推了下在熟睡中的人,“殿下起来了,我们离开这里,回元平去。”
“唔……”谢抉揉了揉眼,缓了会儿眼神才逐渐清明起来,“为什么要这么晚回元平啊?”
“等安全后臣再向殿下解释。”林业寒拿过一旁的外袍替他穿上,“殿下听话。”
谢抉并未再多问,安静地穿好衣服后与林业寒一同出了房间。
因为担心附近有监守的人,林业寒并未点灯,幸而两人视力都不差,适应一会儿后也就习惯了夜色。
“大人,都准备好了。”有下属上前禀报。
只要出了城,就会简单许多。
“我们分为三路,然后从北,南,东门分别离开,最后在祁远城汇合 。”林业寒吩咐道。
祁远城,便是元平离南疆最近的城。
“是。”下属领命下去。
“殿下,等会儿您就跟在臣身后。”林业寒叮嘱道。
谢抉点了下头。
天色弦月被吹来的云层遮掩,一声猫叫响起,一群人分为三队,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林业寒与谢抉都是一身黑衣装扮,悄无声息地向着东门方向去。
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盏灯,林业寒拉着谢抉的手,警惕地看着四周,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不容易到达城门口,看着还未关闭的漆红大门,正要踏出去,周围却突然燃起一簇簇的火把,拿着长矛的士兵立即出现在城门口。
“国师这么晚,还想带着三皇子去何处?”一道声音在城门上响起,林业寒抬头一看,正是北霎,旁边火把的光亮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殿下既已找到,我们自然也不应再叨扰。”林业寒淡声道,未露丝毫惧意。
“国师难得来一次,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北霎冷笑一声,吩咐道,“请国师与三皇子回去。”
城门口的士兵立即开始逼近,林业寒将谢抉护在身后,袖中软剑滑出,一抖,瞬间坚硬无比,泛着寒光。
几乎就在一瞬间,兵器碰撞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林业寒一剑挑断一个人的经脉,又立即向另一个人刺去。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林业寒也逐渐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但除了唇色白了些,其它并没有露出什么异常。
“不愧是元平国师,还真行。”北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随后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接过弓箭,便对准了谢抉的心口。
手一动,箭离弦,直往谢抉而去。
林业寒刚将刺入士兵身体的剑拔出,见到这个情况,便立即向谢抉跑去。抵挡已经来不及,他未多想,直接挡在谢抉身前。
箭矢刺入皮肉的痛苦他能承受,可那箭上淬了毒,直接让他吐出一口血。
他再也撑不住,眼睛一闭就晕死过去。
北霎眼中露出得意之色,将弓扔给旁边的士兵,便下令让下方剩着的人将两人抓住。
未曾想谢抉却是直接拿起地上的一支长矛扔向冲在最前方的士兵,士兵瞪大双眼,还未回过神,胸前便已被开了个血淋淋的大洞。他倒在地上抽搐两下,随后没了生息。
北霎未曾想到谢抉还会反击,他刚下令下去,却见谢抉已经将林业寒绑在背上,运用轻功快速地离开了。
他这次想着只用抓两个人,故并未带太多的士兵前来,未曾想林业寒竟然一个人就杀了大半。
剩下的,也不过是些残兵。不过还好,他们还在南疆境内。
他想了想,对身后的士兵道,“吩咐下去,所有城镇仔细核查往来之人,带有受伤之人的两个男子更要仔细盘查。”
“是。”士兵立即领命下去。
他就看林业寒中了毒,谢抉如何将他从这重重围绕中将人送出去。
——
“你们听说了吗?元平奸细混入我国,王子正在寻找呢!说是有消息者赏五十金,擒获者赏一千两金呢!”
“这么多啊!”
“这奸细着实可恶,若是我看到,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打他个满地找牙!”
“对!对!”
纷纷扰扰的声音一片,前方凳子上的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
回到客栈,谢抉却敏锐地发现掌柜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里面夹杂着打量。
他立即上楼,将还躺着的林业寒背起,便跳窗离开。
没一会儿,一群士兵便到达客栈,“谁传的他发现了奸细的消息?”
“是我,官爷。”掌柜连忙从柜台中跑出来,“那个人前两天来的时候小民就觉得奇怪,他带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却是靠在他身上,也没说话。后来小民听到消息,越想越不对劲,这才将之上报给官爷。”
“他在哪儿?”士兵询问。
“在楼上,最靠边的那间房。”掌柜连忙道。
几个士兵一起上了楼,走到最靠边的房间推开一看,屋里哪里有半个人影?
掌柜怕士兵说他的传假消息,连忙道,“官爷,他们之前真的在这里啊!您们看,这床还是乱的呢!一定是那人知道官爷们再找他,所以早早地就跑了。”
士兵走过去看了下大开的窗户,对身后几个人道,“我们先回去,禀告给上面。”
掌柜虽然没得到五十金,但好歹保住了命,也算是大幸。
只是心中却仍忍不住暗暗抱怨元平奸细反正也要被抓,若是就给他换来五十金还好些。
城里是不敢住了,谢抉一路不停地躲避搜寻的官兵,最终来到了城郊的山中。
找了个废弃的洞穴简单打理一下,谢抉又去寻了些枯枝点燃,这才算是好了一点儿。
他将外套脱下,让林业寒躺在上面,枕着自己的腿睡。
谢抉已经知道自己究竟该相信谁,若林业寒替他挡箭的行为是装的,那他只能佩服这个人的演技太好了。
但他总觉得林业寒不会害他,最起码给他的感觉要比与北嬅相处时舒服许多。
“水……”怀中人突然出声,眼睛闭着,似乎只是一句呓语。
谢抉连忙将旁边用竹子盛着的水递到他嘴边,看着怀中人原本干了的嘴唇逐渐变的湿润。
林业寒似乎是缓过些神,费力地睁眼看向眼前的人,声音虚弱极了“谢抉……咳咳,逃出来了吗?”
“逃出来了,接下来我们就去祁远城,坚持一下。”林业寒身上的伤谢抉只不过简单地处理了一番,若是想要解毒,还得去找大夫要方子煎药。
“那就好,就好……”林业寒点点头,又重新晕了过去。
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还存在,他都快以为自己是抱着一具尸体了。
“林业寒……”谢抉用衣袖擦干林业寒额头上的冷汗,随后像是发现什么,又握住林业寒的手,“你身上怎么这么冰啊?”
林业寒眉头紧皱,似乎极为痛苦的模样,他声音极低,几近没有地说出声 “冷。”
“我抱着你。”谢抉又给他拉了下身上的衣服,添些树枝将火烧的更大了些,却见林业寒始终皱着眉,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他冷,伤口疼。
谢抉着实慌了,他将林业寒扶起,将怀中仅剩的一瓶金疮药拿出,便将林业寒的上身衣袍脱下。
伤口似乎有些崩开了,白色的布条上染了血,谢抉小心翼翼地给他揭开,便见那人后背流出的皆是漆黑的血,可怕极了。
怎么办,这样不行,林业寒会死的。
谢抉思索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清水将林业寒的后背简单清洗了一下,便将唇覆上去吸出毒血。
林业寒似乎觉得疼,不自觉地动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谢抉吐出一口黑色的毒血,又覆上去吸,又吐,就这般来回好多下,林业寒的后背流出来的总算是红色的血。
谢抉松了口气,用清水漱了下口。林业寒任旧昏睡着,身上都是一片冰凉。
谢抉将他的衣服随意拢上,便将自己的所剩不多的衣服脱下全部改到林业寒身上,自己则将人紧紧地抱在怀中,想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合起来。
林业寒似乎也感到了那肌肤的热度,不自觉地靠近了些,睡得更沉了。
但好歹没有继续冒冷汗。谢抉抱着人,最后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昨晚的方法起了作用,第二日林业寒便醒了过来,虽然仍旧虚弱,但相比昨日,已经好了太多。
林业寒见谢抉光着上身,便想起身,谢抉也被他这动作惊醒。
“殿下……”林业寒缓了缓喉咙都不适,这才继续道,“殿下怎么将衣服都给臣了,快穿上吧!切莫着凉了。”
“无事,我身体很好。”谢抉虽这么说,还是几下将衣服穿好,毕竟裸着上身的确有些不雅——虽然这里只有他与林业寒两人。
可没想到他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算是被打脸了。
“殿下,我们这是在何处?”林业寒看了看四周,似乎是个山洞。
第四十一章 解蛊
“这是城外的一处山中,外面追兵很多,两位男子目标太大,着实不好离开。”谢抉叹了口气。
“这……”林业寒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道,“殿下,你来的时候附近可有人家?”
“山脚下似乎有十几户人。”谢抉回忆了一下,询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吗?”
林业寒点了下头,幽幽道,“现在也唯有这个办法能够减小目标了。”
两人整装一下后便下了山,这山下的百姓们对那些事并没有那么在意,所以也不用担心暴露。
“福婶儿,今日还去做了身新衣裳啊!”远远地便又艳羡的声音传来,微胖的妇人嘿嘿一笑,展了下手中的布包。
“今年收成好,今日是我生辰,正好还有几月就要过年了,顺带着就买了身新衣裳,留着过年穿。”
“这身衣裳真好看,得花不少银子吧?”又有女人问。
“三百铜钱,的确贵了些,但我男人说让我买好一些的。”福婶儿被夸了一通,心中自然美滋滋的,她刚转身想回家,就见两个男子走到她面前。
莫不是山贼来抢东西了?!可是……有这么俊俏山贼吗?
一炷香后,福婶儿才迷迷瞪瞪地回过神,一看眼前的两个男子哪里还有踪影?唯一确定他们曾来过的,就只有她手中的那袋银子了。
——
谢抉与林业寒走在路上,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脸都快憋红了。
林业寒面无表情地走在他身边,他身上是一身女子衣裳,绿色的底子,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紫色的牡丹花,绣工倒还算看得。
这身装扮倒给他们躲过了好几番追查。搜查的人格外多,林业寒也算是完全意识到北霎对他的杀心。
两人脸上都做了些简单的改变,谢抉粘了胡子,林业寒则在脸侧点了颗大痣,甚至还拿了两根头发粘在上面,看起来格外真实。
“业寒,我们快到了吗?”谢抉问他。
“快了。”林业寒点了下头,过了前方的城,再往西行半个时辰,便是元平边城祁远城。”
到了那里,有镇远将军王巳相护,便不用那么担心了。
可最后这段路并不好走,意外来的措不及防,谢抉的蛊毒突然发作。
林业寒之前一直没发现谢抉竟然中了蛊毒,他仔细探看了一番,最后才发现在谢抉心口处有一条黑色的纹路。
他试过将之逼出,蛊虫却是根本不动,林业寒怕再弄就适得其反,只得停了手。
情人蛊他曾在书上无意间看到过,发作之时若是种蛊人未在身边,就会承受如同万把钝刀割肉般的痛苦。幸好谢抉中蛊还未到两月,否则林业寒就真的没办法了。
解情人蛊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杀了种蛊之人,另一种便是将蛊虫引至自己体内。
林业寒猜到给谢抉下蛊的可能是北嬅,可他没有办法找到北嬅,最后自然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引蛊虫很危险,一旦蛊虫对另一个身体有排斥的话,便会立即反噬种蛊人,同时自身毒素也会转向引蛊人体内。所以引蛊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并且只许成功不能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