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皇帝再就业实录[古代架空]——BY:福蝶

作者:福蝶  录入:05-18

  我感受到她的面颊贴着我的,有烫人的眼泪滴在我眼皮上,我听见她的声音,“走吧,他们都走,奶奶会陪着我们乖乖长大,其他娃儿有爸妈,我的乖乖有奶奶。”
  但是她食言了。
  歇够气,我从长椅上坐起,大抵是没吃什么东西又走太久的缘故,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我掐了把自己的脸,试图清醒些。
  路灯的光忽然被挡住,左侧投下大片阴影,阴影的轮廓将我整个人都挡住,我仰头,尽力睁大眼睛。
  来人背着光,从我的方向望去,正好能看见他冷峻的鼻梁,往上能看见他藏在眼皮下的琥珀色瞳孔,我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蔫巴巴的一头灰发,洇红的眼尾,惨白的脸,简直,简直就像要哭了。
  好吧,承认了,从张元英不见了的那一刻起我就难过到要掉眼泪,是我心乱如麻。
  我跪坐在长椅上,以一个仰望的姿势凝视岑微雨,抬手攥住他的衣袖,哽咽道:“帮帮我……帮帮我。”
  好。


第17章 【旧梦】我愿意!
  “殿下在想什么?”姜行正五指在我眼前来回晃荡,“殿下,殿下?”
  我不耐烦的推开他,“滚。”
  想什么?除了亓官微这厮还能想谁?想他说的话到底是甚意思,草了,我和姓亓官的果然命里犯冲,自打亓官微戍边返沛,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尽搁那儿琢磨他神神叨叨的话。先是要来给我当属官,如今更绝,想当我男人。
  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支了躺椅躺在老桑树下,眯着眼睛出神。
  正想到要紧处,打扇的姜行正突然咋呼道:“亓官微!”
  我仿佛被捏住后脖颈瞬间奓了毛,一骨碌从躺椅上窜起,提拎着姜行正的衣襟把他拎到身前,“你怎么知道?”
  姜行正懵了,手里的芭蕉扇落在地上,“我知道什么了?”
  “那你没事咋呼些什么,别在我跟前提那丧门星,”我提到嗓子眼的的心重新落到肚子里,幸好没被发现,松开他的衣襟,“又忘了规矩?在我这儿姓亓官的都是死人。”
  不对,发现什么?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搞得像我和亓官微有奸情样。
  呸呸呸,鬼才和丧门星有奸情。
  我狠狠剜了姜行正一眼,懒着身子骨重新窝下。
  姜行正弯腰捡起芭蕉扇颇有些委屈道:“我先前一晃眼看见亓官微和他的那小情儿从麓洲走过去,想叫你看热闹。”
  小情儿指的是荨,笑话,亓官微的小尾巴既然落在我手里我又怎会帮他保守秘密,我恨不得站在城楼上大声喊,亓官微断了袖!全天下都晓得他的丑事才好。
  我又飞速爬起来,“走,去看热闹。”
  我才不管姜行正在心里如何编排我的,看热闹最要紧。
  显圣湖中坐麓洲,洲上银环翠绕,匠人引水造园,极尽巧思才雕琢出这么块可以人工胜天工的妙地,堪称太学三景之一。
  要上麓洲得先摇橹到显圣湖中心,今日天热,我和姜行在离显圣湖一射之地的桑林纳凉。难为他了,如此远的距离居然能眼尖地看见亓官微。
  “殿下方才是在想那位?”姜行正手上吭哧吭哧的摇桨,嘴上还能腾出功夫。
  表现的越激烈越会让他觉得我和亓官微之间有事,我强行忍住一脚把他踹下湖的冲动,平淡道:“在想季末评考。”
  太学一岁三考,本岁第二考掐指算来还有十余日。
  提起评考姜行正的注意力果然没转移,他仿佛寒冬腊月里被霜打的小白菜一下子失了精神头,“我算是完了,哪像殿下不用功也能评头等。”
  我被吹捧的浑身通泰,暗赞姜行正有眼色,不错,本太子正是天纵奇才。
  闲话一通,小舟顺利靠岸,我扔下喘不上气的姜行正独自去寻亓官微的踪迹。
  麓洲太大,费了我好些功夫才在片竹林里找见人,我撸了把头上热汗,小心翼翼找了个能看见他们的草丛蹲着。
  竹林深处有一四角凉亭,我藏的地方刁钻,正好能将凉亭里的人动向尽收眼底。
  但!未免太过无趣!
  凉亭里石桌上摆了张棋盘,亓官微和他的小情儿一左一右仿佛要下个天荒地老。
  我不知道蹲了多久,双腿都失去知觉,竹林里野蚊甚毒,太子的威风耍不到野蚊头上,野蚊不留情面地叮了我满头包。
  你们小情儿私下相会儿都这么个清汤寡水?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又开始琢磨起亓官微话里的意思,让我和他装断袖,他不怕他爹活劈了他?还有他的小情儿不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爹,小情儿。这两人往我脑中一凑,眨眼间又炸成火树银花,困扰我数天的难题终于理出头绪。
  对啊,怎么才想到!
  问题就出在小情儿身上,亓官微这小情儿是个男的!只要亓官笃没偏瘫没痴傻,那他绝不可能放任自家儿子和个男人传出丑事。
  小情儿注定见不得光。
  但谁会甘愿一辈子活在影子里?倘若亓官微想把他的小情儿过明路,他会怎么办?
  找个亓官笃动不了的人先把袖断了,全雍朝最合适的人只有我——当朝太子青阳碧。
  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喜欢男人这事一剖开,收个把男宠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通了,全想通了,我好如醍醐灌顶,那答应亓官微和他一道断袖对我来说是好事啊。
  不仅可以推了嘉央的婚事,还能恶心把亓官笃,一箭双雕。
  待嘉央归羌,我和亓官微便能一拍两散,我寻我的温柔乡,他找他的俏郎官。
  妙啊,我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忍不住想立刻蹦出去,当着亓官微的面大声告诉他:“我愿意!”
  “殿下!你搁这儿蹲着做甚?”姜行正大剌剌的声音在清幽的竹林里格外响亮。
  我全身僵硬,一寸一寸拧过头,我只是忍不住想!忍不住想!还是能忍住的!我堂堂雍朝太子在这儿当梁上君子偷窥,姜行正你觉得合适吗!
  我把怒吼压在心底,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姜行正,“你给我等着。”
  姜行正不作声了,他嚎完那嗓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凉亭中的人。
  他和我一道僵成了两尊石雕,尽管背对着凉亭,我依然捕捉到风穿竹林的飒飒声,衣料摩挲的沙沙声,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殿下几时来的?为何不知会一声,请恕少游怠慢之责。”亓官微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绷住情绪,做出副好巧你也在这里的表情,“孤和行正偶然路过此地,本想来停中稍坐,未曾想大人亦在此。”
  姜行正已经说不出话,直愣愣杵在我身旁活似个摆件。
  “殿下请用,”亓官微拱拱手,又和我谈了几句宫中杂事。
  我硬着头皮寒暄,过了刻把钟他才欠身告辞。
  我松了口气,巴不得他快些走。
  亓官微脚程快,他的小情儿稍慢些,俩人一前一后已经快走出百来步。
  “亓官微!你前日说的话,我应了。”我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紧接着拽了把还在装摆件的姜行正朝相反的方向走。
  “明日未时二刻,响马楼外恭候殿下大驾。”亓官微回应。
  当天我听了姜行正一路的为何,发生何事?他的表情茫然得就像睡了一觉起来世界已经颠倒——青阳途终于死了轮到我青阳碧当皇帝。
  而我又如何能给他个解释,我自己都没彻底清醒。下学回到东宫,我整夜魂不守舍,我没想明白怎么就答应了!一定是被谁下了降头!
  道理上我答应这件事对没有坏处,甚至能恶心嘉央和亓官笃,但是情感上我不能接受,和亓官微做狗男男?
  仅把我和他的名字摆在一块儿都够反胃了,更别提日后我俩还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眼中的,的,爱侣……
  我嗷一嗓子,把脑袋埋进锦被。
  我真是疯了!


第18章 【旧梦】你做大,他做小
  拉着他坠亡,化作烈焰燃烧的薪柴。
  雍朝有三山四海五楼台十二名景,其中响马楼正是五楼之一。
  雍朝未曾南迁之前,定都在北方渠城。沛都身为茶马古道最重要的一环,常年有各路茶客走商过沛。众商户集资,修一五层吊脚楼供旅人歇脚,楼名响马。
  传至今日,响马楼已成当世五大名楼之一。
  我派出去打听的人已经回来,今日聂家班要在响马楼排演他们的新秋贺曲。
  亓官微要约我看戏?我不大想去,两个大老爷们看戏有什么兴头,要去也是和女郎去。但我又不肯在亓官微面前露怯,他既然敢约我为何不敢去?
  敢不敢的较量上,我没输过。
  带着些别扭,我没让人备车,自己在马厩骑了匹马从角门溜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我是万万不肯守时的,亓官微约未时二刻,我偏要在响马楼外的茶摊上磨蹭刻钟。
  未时三刻,我扔下锭银子,吩咐摊主照料好马,背着手慢悠悠朝响马楼走。
  今日着实热闹,隔了有段距离,我已经听见锣鼓喧天的响声,响马楼外停了不下百辆车架,打眼一看京中排得上名号的人家来了不少。
  我贴着墙走,边走边认马车上挂的家徽,平国公,左司徒,昌俊候……车头上插着茱萸,都是女郎公子的车架。
  到墙根尽头,我看见了位老熟人——姜行正。我往石墩后藏了藏,昨日姜行正死皮赖脸的追问我今天到底来不来响马楼,我的回答是一个不耐烦的白眼,加上坚决的不。
  倘若被他看见了岂不有嘴说不清。
  姜行正扶着他母亲,后面跟着他妹子,我又看向身后的百余车架,终于回过味儿来,感情今天是专未婚女郎公子们办的场相看会。
  今朝因出过位了不得的女帝,女郎地位远高于前朝,在婚姻大事上虽不说完全没有盲婚哑嫁,但女郎们亦有一定发言权。
  这么多女人,我贴着墙摩挲下巴,后庭妇人最嚼舌弄根,三三两两往一处坐甭管是宫里娘娘夫人人没的私事,还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落到他们嘴里总免不了编排。
  今日可不是三两位,若是出点让人议论的事,怕不是不消眨眼功夫便能传遍沛都。
  我突然明白了亓官微的用意,若是寻常王公贵族与男子相恋,定是不敢放上台面惹众人嗤笑,但我和他又怎能按寻常情况处置?
  我俩虽然怀着不同的心思暂时凑成对男鸳鸯,亓官情圣为了他的小情儿,我为了恶心嘉央和老匹夫。唯独有一点,是我们都迫切希望的——这事闹得越大越好,要石破天惊,要让这平地一声雷惊醒沛都。
  今日无疑是最好的舞台,将我们的“爱情”送上台面。
  我激动到发抖,一想到亓官笃错愕,难堪的神色,我几乎无法控制内心的澎湃,这种感觉像渴望像饥饿像如临深渊的恐惧,来源于我的本能。
  长久的压在我心头的大山终于有被移动的可能,无论这种移动是用何种方法达成的,于我而言都无异于一副寒食散。
  澎湃压过了我心中对亓官微的排斥,我变得比这段畸形关系的缔造者更希望关系大白于天下。
  怀着激动心情,我在三楼厢房找到亓官微,他依着围栏看楼下人来人往,目光沉静,有种万事在心的沉稳。
  他这副冷静模样倒显出我的不沉稳,我是万万不肯在亓官微面前表露出半点不如他的,我等在门口,掸干净蹭上的白灰,也换上副沉稳表情,靠近他身旁,“令尊今日可曾得空前来?”
  天知道我是用怎么莫大的毅力才忍住那句老匹夫。
  亓官微头也不回,“他不来。”
  我学着他把住围栏往下看,人来得已经差不多,一楼大厅乌泱泱满是珠光宝气的人头。聂家班在台上吊嗓,台下的女郎公子们跟着自己母亲分做两侧,中间放了数座掐花座屏,将女郎公子们隔开,倒也不算失了体统。
  我在角落里看见了姜行正,他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我嘴角抽抽,想到之后可能发生的事,以及姜行正看我的表情,以及他狗嘴里吐不出的象牙,
  “哟哟哟,昨日仇敌誓死不相见,今日成作新嫁郎。”他肯定会这样说,我都能想出他说话时又怂又贱的表情。
  我又有些犹豫,但这犹豫远远比不上本能。
  “殿下今日迟了一刻钟,”亓官微忽然说道。
  我收回目光偏头去看他,他眉头微蹙,分明是不悦的神情。我承认确实有那么短暂的一刻被亓官微表现出来的包容退让所迷惑,认为他脾性纯善。但现在我醒悟了,他是善于隐忍和伪装的猎手,确认捕获目标跳上他的战车后, 他就迫不及待展露自己尖刻的本性。
  好啊,和我算账是吧,我冷笑一声,“孤是君,你是臣,孤来不来,几时来,你都该感激涕零的受着,而不是在这里诘问本宫因何来迟,令尊难道没教亓官大人为臣之道吗?”
  亓官笃年轻时是出了名的谄臣,远没有如今司马大人的气派威风,最有名的,先帝出游淄洲,忽感喉中瘙痒,当时任侍卫郎的亓官笃以手受之。
  我这是暗讽他爹当狗一把好手,怎没教自己儿子怎么当狗。
  亓官微不说话了,按理说我这该算我大获全胜,但我却心慌起来,我和亓官微马上要手拉手登台唱出大戏,现在闹太僵可不行。
  于是我又寻思着说些欢快话,但话一出口我就快把自己舌尖咬掉,“咱俩也别搞君君臣臣那套老班子,敞开了聊些咱这个年纪该说的话,你在边关遇见什么事?为何才三年便返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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