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张元英办妥护照,准备好她历年的病历本和换洗衣物,我目送她坐上飞机,到了疗养院会有专门的护工照顾她。
得知张元英出国汪春反应很大,但经过上回张元英走丢一事她也没脸问我张元英出国怎么没提前给她说一声。
张元英走后我彻底清闲,gay看场子的工作早辞了,吃软饭的工作告吹,唐可心被看得很紧,我想上赶着去吃软饭也没门路。
我虽然惦记着追人大计,却找不到机会和岑微雨接触,混到九月中旬,唐可心那里终于有了动静。
早上,我刚吃完馄饨,正靸着鞋往回走,忽然听见唐可心兴奋的声音:“哥,这儿,这儿!”
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我以为出现幻听,直到视线落在停在菜市场口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suv我才反应过来,真是唐可心。
他坐在车后座上,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兴奋地朝我招手。
我走近,一边做出副很意外的表情,“可心,你身体好些了吗,快别待在这儿了,菜场味道不好。”一边偷偷给唐可心使眼色。
唐可心很机灵,眼珠子一转话里已经带上哭腔,“我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想见你。”
“先上车,”车里传来另一道声音打断了我和唐可心的互飙演技,我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走到驾驶座外,曲指敲了敲车窗。
车窗放下,露出岑微雨的侧脸。凌厉眉尾下是嵌在深邃轮廓中的琥珀色瞳孔,再往下,优越的线条延伸,一直蔓延到薄唇。
我讶然道:“岑教授,好久不见了,上次多亏您帮忙,还没来得及谢谢您。”
岑微雨微微颔首又重复了一次,“先上车。”
我又绕了一圈,在副驾驶座和车后座之间犹豫了一秒钟,最终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车子一路开到沿江的一家茶餐厅,我全程和唐可心假笑,时不时丢给他个安抚的眼神,岑微雨像被我们喊来的代驾司机。
到了地方,岑微雨直接开门见山表明来意他的诉求,他需要我暂时作为看护人照顾唐可心,及时安抚唐可心的情绪,为此他希望我能搬去和唐可心一起住,而为了看护唐可心所浪费的时间和精力他会支付我足够的报酬作为补偿。
“我在市中心江滨小区购置了一套全新房产,如果杨先生同意,稍后我就带您去看房子。”
唐可心也在旁边帮腔。
我哪有不愿意,简直不能再同意啦!这事就是我吩咐唐可心干的,一想到岑微雨不得不向唐可心妥协答应他要和我住在一起的要求,我就得意得不行。
矜持了两分钟,我痛快的答应并表示房子什么的不用看,不耽搁岑教授的时间。
岑微雨再没有废话,谈妥此事后直接告辞离开。
唐可心不吃东西,我刚吃了馄饨对着满桌的茶点也只能望洋兴叹,半个也塞不进去啊。
我艰难的咀嚼虾饺,抽出空看了唐可心一眼,他安静的有些反常,刚才他话少我以为是因为岑微雨在,他怕说多了被岑微雨看出他和我是共谋。
但眼下岑微雨都走了,他为什么还苦着张脸?我今天心情好,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和易中天进展怎么样?”
唐可心长了张嘴,表情很犹豫,“青哥……我……”
我咽下虾饺,没好气道:“你有事说事,婆婆妈妈的干嘛。”
唐可心绞了绞手指,欲言又止的看我,但最终垂下头,“没事。”
我暗自嘀咕,矫情。
隔天,我带着简易的包裹搬进滨江小区,房子是一百四十平的三室一厅三卫,很宽敞。小区地段好,位于市中心,出门右拐不到百米就有地铁站,客厅里做了扇大大的落地窗,江景一览无余。
这地方和我的狗窝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唐可心和我的房间是对门,他敲开门看着我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两天他不下十次这样看我。
我受不了别人故弄玄虚,于是一手按在唐可心叫侧把他卡在墙和臂弯的夹缝中,“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可心不敢看我,结结巴巴支吾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我哥他说,他不放心我,要和我们一起住。”
就这?就这?活脱脱天上掉馅饼啊!我费尽心思把唐可心捆在身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个理由接近岑微雨,如今现成的肉饼掉嘴里,还有这好事?
但我不想让唐可心看出我的真实想法,佯怒道:“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唐可心趁我不注意,矮身钻了出去,对着我连连拱手。
我强压喜色,臭着脸让他滚。
到门口时,唐可心又回头,还是那副表情,好像有不能说的秘密快将他压垮。
我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一门心思盘算接近岑微雨。
但我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岑微雨实在太忙,哪怕住在一处我见到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有忙不完的工作,日日披星戴月,实在太忙就直接睡在学校宿舍,堪称劳模。
他家都有钱到这份上了,市中心的房子说买就买还玩儿命的工作干吗?
在我的追人大计因找不到正主而陷入僵局,与此时同唐可心的情路在我的掩护堪称一帆风顺,渐入佳境。
我不止一次看见他抱着手机倒在沙发上,一脸荡漾的发消息,像怀春的猫。
因此当唐可心找上我告诉我他和易中天在一起了的时候我没搞到片刻惊讶,甚至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命定感。
“所以你怎么把他掰弯的,”我洗了个苹果叼在嘴里,歪在沙发上看九点档偶像剧,随口问唐可心,“我记得他一直喜欢女孩吧,你挺能啊,钢筋好汉被你掰成橡皮泥。”
唐可心靠着我笑得甜蜜,他脸颊透粉很是娇羞,捏着我的衣角小声说了句和他恋爱脑身份不符的话:“爱就是性。”
电视机里的男女主还在亲嘴儿,吻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我已经无心看了,叼着的苹果咚一声砸在地上。
我仿佛醍醐灌顶,霎时间奇经八脉全被打通,凉风瞬着经脉往脑门灌,我打了个哆嗦。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爱就是性,性就是爱,多简单的事!
唐可心蹭起身挪到我身后,隔着沙发伸手替我按揉太阳穴。他的手指纤细柔软,力道虽不大,按起来却很舒服,我舒服的闭上眼享受他的服务,惬意道:“你这手功夫和谁学的?按摩馆也就你这水平。”
“小天打完篮球经常肌肉酸痛,我给他按过,青哥你放心,我专门找老中医学过穴位和按摩,没有瞎按。”他说着话手顺着我的脖子滑到肩颈,重重往下一按。
被按的地方又酸又麻,我下意识嘶了声。
唐可心手松开,紧张道:“疼吗?”
我眯眼,示意他继续,还别说唐可心确实有一手,贴心小意,追人拉得下脸又愿意去下功夫,难怪易中天折在他手上。若不是他从前道德感略高,不肯用些下三滥的法子,哪能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追男人这块,唐可心是行家。
达者为先,问问,不丢人。我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钓鱼的频道,旁敲侧击问了许多他和易中天相处的细节。
唐可心手上动作一顿,迟疑道:“青哥,你是想追人吗?”
被看出来了,但我打算再瞒他,将来真追上了,表哥表弟的也瞒不住,于是我从鼻腔里哼出短促的音节当作回应,“嗯。”
唐可心声音都在发抖,“我能问是谁吗?”
这反应不对啊,我跪在沙发上转过身,这姿势刚好和站着的唐可心处于同一水平线,我调侃道:“你不会对我旧情难忘吧?见不得哥找别人?”
唐可心逃也似的低头,手指攥得发白,“是我哥吗?”
我嗤笑道:“觉得我不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这人思想阴暗,习惯把别人也想得阴暗,唐可心的反应在我看来,完全是在嘲笑小混混肖想天之骄子的痴人妄想。
“没!我没有!”唐可心急切的否认,猛的抬头看我,眼眶里已经急出泪花子,他泪眼朦胧的看我,喉结上下滚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其实……”
“滴滴滴”大门指纹锁响了三声成功打断唐可心,我从沙发上下来,拍了拍唐可心肩膀让他先回房间,倘若被岑微雨看见唐可心又这副淌泪的倒霉像,不知道该如何想我呢。
唐可心柔顺地塌下脖子,回了自己房间。
我则殷勤地凑到门边,待门打开,弯腰从鞋柜里取出双棉拖鞋放在脚垫上。
岑微雨向我礼貌道谢,换上拖鞋例行公事的询问唐可心状况,我如实一一回答,腾出手想去接他的公文包。
岑微雨侧身避过,言语间很是疏离,“杨先生你没必要做这些。”
说完,拎着公文包走进书房,“砰”一声,门关了,这扇门永远不会为我打开。
我对着他消失的背影暗啐一口。
得了,同住一屋,献殷勤半个月关系还停留在杨先生,岑教授,追人追到我这儿份上可真够失败的。
岑微雨这块硬骨头不用点非常规办法是啃不动了。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去以前看场子的gay吧找关系弄了点药,这东西是场子里给那些公子哥玩情趣用的,药性据说还成。
我折腾到中午才回滨江小区,岑微雨已经出门,唐可心还关在他房间里,早上我给他放在门口的稀饭仍然没动。
唐可心这些天的反常我看在眼里,但谁让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为情所困,我实在想不出恋爱脑能有多大的事,说破天去也绕不过易中天的五指山。
我没打算管他。
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下午,今天运气很好,老天都和我现一头,岑微雨罕见地在晚上八点回来了,他照例进书房,我倒了两杯牛奶,把药粉加入左手边的玻璃杯中,端着两杯牛奶敲响书房门。
这玩意儿我只见过别人用,担心下少了不起作用,我心一横把整包全加了进去。
锁芯转动,岑微雨打开门,他换了身棉布的居家服,没戴眼镜,略长的额发散落在眉宇间,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我想到自己要做的事,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岑微雨接过我手里托盘,我眼尖地扫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当即手脚并用扒住门框,强行挤进书房,“岑教授我有事和你说,关于小唐……”
一听有关唐可心,岑微雨大发慈悲的侧身放我进去,他把托盘放在书桌上,指腹从放在左侧的玻璃杯上擦过。
我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佯装镇定道:“岑教授,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间洗手,刚才手上沾了牛奶。”
“请用。”岑微雨淡淡道。
书房里有单独的洗手间,我关上门坐在马桶上喘粗气,默默给自己打气。
没事,没事,他看不出来。我没打算真把岑微雨如何,和他扯上肉体关系我嫌隔应,只要他喝下牛奶晕过去,明天是非黑白岂不任我编排?
拧开水龙头,洗了把冷水脸,等平复的差不多了,我走出洗手间,堆笑道:“岑教授不喝牛奶吗,我听说牛奶补脑,像你们这些大教授啊多喝牛奶对身体好。”
为了避免岑微雨看出破绽,我当着他的面抓起右边的牛奶仰头灌了下去。
岑微雨眉头紧皱,拿起左边的牛奶喝了下去。
直到白色的液体见底,我悬着的心才放下,一波接一波的兴奋激得我想仰天长啸,天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让自己能一脸无事的和岑微雨扯皮。
快了快了,等你发作看我怎么收拾你,我笑里藏刀的看岑微雨,在我眼里他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待宰猪肉。
说着说着我突然感到口干舌燥,身上好像被引燃,脑子晕得看不清眼前的人,一时我看见亓官微依栏而笑,一时有看见青阳碧意气风发,人影重叠,我束手无策。
火越烧越大,我回到了千年前的响马楼,那天也着了火,很热,快灭火呀,要被烧死了,我迷迷糊糊的想,那天是怎么灭火的?
那天我尝到了细雪。
于是我指挥着不听话的手脚蹒跚往前,我抓住高山想让山赐给我一场细雪,但高山却很吝啬,于是我攀着高山摩挲,印上山的峰峦,吻过山的沟涧,慢慢往上,含住高山的柔软峡谷吸允,吸允由细雪化成的丰沛甜桨。
高山啊,你为何如此无情?
第21章 【旧梦】默契不合时宜
九月过半,重阳方老,家家户户插在门头上的茱萸还没来得及干枯便被桩大丑事刮起的妖风吹落满地——当朝混不吝的太子和亓官家芝兰玉树的小司马断了袖!
据当日在响马楼亲眼目睹了一切的人说,太子强拉小司马上戏台子行那登徒浪子之事,小司马碍于君臣之仪不敢冒犯太子,在众人眼前被生生轻薄了去。羌部圣女嘉央不堪受此奇耻大辱,当即套马离开,不日便出关回羌部去了。羌部使者指责青阳王室把他们当猴耍,毫无合作诚意。皇帝连同各方要员多次表达歉意,又许下诸多好处,还保证会严惩此事祸首,使者这才勉强点头。
皇帝下旨,太子品性顽劣,仍需磨砺,特令太子督领湘城军务,令太子思过三日,即启程赴湘。
天刚擦黑我躺在竹椅上消食,午膳用得有些多,我一下午都没缓过劲儿,谁让青阳途难得办件人事,小爷心里舒坦啊!沛都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想办件事不仅处处受掣制,还要提防明刀暗枪,拳脚无处施展。这道圣旨好似及时雨,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湘城凶险算什么,远离政场中心又如何,小爷我天纵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