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多浪费,煮了做茶叶蛋。”任平生放下鸡蛋说。
万漠鸿朝他翻了个白眼,任平生也不搭理他,自己提着鸡蛋出门去了小厨房。
这个时代是没有茶叶蛋的,任平生少不了自己动手,加之他现在并不信任这里的下人。
房间里的万漠鸿打开窗户,他看到房檐上一只通体乌黑的鸦几乎融入了黑暗。
早上出去的时候万漠鸿就看到了它,只是苦于没有独处的机会。
他用右手扣了扣左手腕,那黑鸦飞了下来,落到了他的手腕上,这乌鸦的身上绑着一个黑色的小指粗的圆筒。
万漠鸿打开圆筒,里面放着用薄如蝉翼的特殊宣纸写成的密信。
做了多年的皇子,虽然棋差一招落了难,他也不是一点可用之人都没有。
这任平生对身为男子的他毫不动心,看来传言有误。
他要是想利用任平生必须控制他,男人不行,那就女人,只要自己的人拿捏住任平生,他就是自己的傀儡。
万漠鸿提笔,在纸张背面写着自己的部署,当任平生正在煮茶叶蛋的时候,抬头看到天上黑色的乌鸦飞过。
他记得,在这个时代,像乌鸦这么聪明的鸟类在许多人眼中还是不详的征象,而且乌鸦喜欢群居,怎么这只落单了?
茶叶蛋煮好后,他端着蛋进了门,古代的调料比起现代少的可怜,这茶叶蛋的味道也有些出入,但至少比普通的水煮蛋好吃一些。
“这黑乎乎的蛋不会煨了毒吧。”万漠鸿看着茶叶蛋警惕道。
任平生吃了许久这家寡淡的饭菜,早就想吃点熟悉的东西,他完全不搭理万漠鸿的揣测,自顾自地夹起一个就开吃了。
鸡蛋因为蛋壳染了色,所以煮的时候是煮好二次剥壳再煮,里面没有那种有壳蛋的纹路,就整个都是卤蛋的样子。
见任平生吃了起来,万漠鸿好奇之下也夹起一枚送入口中。
“嗯……”万漠鸿眼神变了变,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他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任平生,总觉得有些违和,这人不太像个武将,这两日的相处,任平生给他的感觉更像是文臣。
“任平生,你既然对我不感兴趣,要不纳几个妾?”万漠鸿刚说完,任平生就被呛了一下。
他咳嗽着灌了一杯茶水才缓了过来,心想这古人还真是现实的很。
至于纳妾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就算现在他生活在天宙国,他还是原来的他。
一夫一妻的观念早就深入他的灵魂,到了时机他和万漠鸿和离,去找一个互相喜欢的人。
“新婚燕尔,夫人这话不大妥当。”任平生说完,就见万漠鸿又露出那种招牌似的冷笑。
“对牛弹琴。”万漠鸿甩袖离开,他早知道这个任平生防备着他,他有的是办法。
出了门本打算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的万漠鸿就遇上了他名义上的长嫂,任家大郎的夫人邵倩。
“真是巧了,我正要去找弟媳。”邵倩长的明媚大气,一派当家女主人的作风,见人都带三分笑,是个长袖善舞的角色。
看着她,万漠鸿立马就想起了宫里那位太后,曾经多少人都道她温厚贤良,谁能想到父皇一死,她就雷厉风行地处置了所有碍眼的人。
“长嫂有何要事?”万漠鸿有些不耐,不耐与这些内宅女子说话,她们有时候聪明的让万漠鸿害怕。
就算世道对女子诸多约束,也依旧出了太后那般人物。
邵倩看了眼旁边的侍女,侍女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走到万漠鸿面前。
“这是二弟院子里的账本,成亲前都是由我和母亲管着,如今有了弟媳,自然是要交给你的。”邵倩笑着说。
万漠鸿接过账本,他是要问鼎天下的人,怎么会去管一个院的开销。
“至于二弟院子的余钱……二弟婚礼办的急,弟媳你来时轻装便马,非但没有结余,还动了不少府中开销,所以剩下几月的份例只怕得你们夫夫二人自个儿解决了。”邵倩的笑脸一变,换上了为难的表情。
万漠鸿心中冷笑,原来真正的目的是这个,他是独一个的出嫁皇子,明面上的钱早被抄了,自然是没有银钱傍身。
任平生作为大成将军,月银不少,一个不起眼的婚礼怎么可能用那么多钱。
这位大嫂子还真以为他们都不拘小节吗?
“账目我会一一对过,到时候再同哥嫂商议。”万漠鸿说完拿着账本离开。
邵倩收起表情,一个皇子对什么账,她对老二上交的那些钱是看不上的。
她出自名门,嫁妆丰厚,但也没善良到用自己嫁妆贴补任家,自己那相公没什么本事,总想着用钱财打点着让他离开礼部。
从她这里讨不得钱,便动了他自己庶弟的钱,到头来还得她找人做账去圆谎。
希望这万漠鸿对账只是说说而已,不然这脸她丢不起。
万漠鸿回到屋子将账本丢给任平生:“我要采买下人,你的好嫂嫂却说我们一贫如洗。”
任平生眼神一闪,他翻开账本,这账面做的算不得好,有许多处开销大却含糊的地方,看来他的嫂嫂是一点都不怕他发现。
【作者有话说】:因为受现在被困在任家,所以会有宅斗
今天更早一点
第4章 4.安插探子
“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连庶子的钱都贪,该说你惨还是窝囊?”万漠鸿讽刺起来。
任平生合上账本说:“床下饕餮纹盒子里有银票,你想买下人,拿去便是。”
这原身之前怕是早知道府里的情况,月钱从不如数上缴,几年来存下了一些钱。
万漠鸿手指敲了敲桌子,神色莫测:“你一个将军还要偷偷攒钱,若要是跟了我,我保管你有花不完的钱。”
任平生皮笑肉不笑:“这是哪儿来的大爷?”
万漠鸿瞪了他一眼:“不识好歹。”
说完就去取钱,万漠鸿的确有钱,不论干什么事,没钱可寸步难行,但他也没有把钱带在身上的习惯。
任平生看着万漠鸿心道,这人肯定不是采买下人那么简单,指不定来的都是他的下属。
至于他为什么不阻止,可能是不想那么早变成鳏夫。
次日,天空就飘起了细雨,湿绵绵地不那么让人舒服。
任家老爷任道远天没亮就穿着官服去点卯,等到下了朝,任道远不去官署,反倒是回了家。
还没半个时辰,任家主母宋蕤穿戴妥当正式地离了府,一路乘着轿子像皇宫里去了。
这有些不寻常的行为并没有传到任平生耳中,他在书房中努力回忆着这一段的历史细节,或许将来保命用的上。
万漠鸿倒是睡了个日头高起,如今知道自己勾不得任平生,昨夜睡的时候四仰八叉,一点不给任平生面子。
这么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倒是在这混蛋的床上睡了个好觉,他自己醒来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宋蕤低着头快步行走在宫里,她是皇后的生母,自然是有诰命在身。
但因太后每日事务繁忙,很少召见这些夫人们来宫里。
因此宋蕤总怕自己礼节不够妥当,深宫大院流传了许多传说,让人敬畏,更加害怕。
尤其这次太后只接见她一人,宋蕤心中有些猜测,却还是更加没底。
“跪——”门外地太监仰着头喊道。
宋蕤立马跪在台阶之下,跪下行了大礼。
里面传来一个略远不甚清晰的声音,太监便喊道:“起——”
与此同时,太后所住大殿的门缓慢打开,宋蕤这一身行头着实重的慌,她走了那么远还跪拜行礼,早就满头大汗。
走进太后寝殿,在离太后的御座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宋蕤再次跪拜,外人不得越过麒麟尊,就是大殿两侧对称的麒麟雕像。
“此次叫你来,是为一道哀家的懿旨。”太后的声音有力而威严。
宋蕤连头都不敢抬:“但凭太后吩咐。”
“今年除夕佳宴,哀家不想看到那上下蹦跶的蚂蚱。”太后说完宋蕤头上的汗更多。
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除夕宴会,是家人团聚的时候,宫里所有的皇亲都要在场。
这是让她除了万漠鸿的意思,宋蕤立马跪了下来:“臣妾只是无知妇人,怕是要让太后失望了。”
万漠鸿即使被拔去爪牙,那也是皇子,她怎么敢做这等事。
“深宅大院,作为主母你有的是办法,若他没死,两年都无所出的皇后怕是要换一换了。”太后说完宋蕤就白了脸。
皇后是她的女儿,从嫁给如今的皇帝,就一直没有身孕。
太后是何等人物,废个皇后根本不在话下,但皇后之于任家却是最大的依仗。
“臣妾遵命。”
任府中的万漠鸿背后发凉,他心道这还没至深秋,倒是开始变冷了。
“咚咚,咚咚——”窗外的响声让万漠鸿立马直起背来。
“我要睡一会儿,你们都下去。”万漠鸿支开了屋子里的下人,走过去打开窗。
还是那只黑鸦,因为细雨,毛有些湿,万漠鸿摸了摸黑鸦的脑袋,黑鸦叫了一声。
“嘘……”万漠鸿打开传信筒,里面写道他的人已经受到祖父的回信,事情和万漠鸿想的有所出入。
他的祖父可以救他离开京城,却并不愿意帮自己夺回皇位,大局已定,若动兵戈,受苦的还是那些将士和百姓。
万漠鸿的神色冷了下来,他的双目充血,如今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帮自己,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黑鸦似乎察觉到他的低落,又叫了一声,万漠鸿回过神。
将捏皱的纸张展开后冷静下来,他如今不帮自己,待他看到太后的野心以及那么废物如何愚弄百姓的时候定然会回心转意。
万漠鸿不会离开京城,他还要所有人知道,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万漠肆,根本不是那块料。
除此之外,信中还提到已经安排好了给任平生的人,就在他休沐结束后。
任平生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看着自己画的人物事件图,因为这个时代数度改朝换代,又伴随不少天灾人祸,所以随便拎出来都是大事件。
有些地方考究不算详细,他当年只是个历史系的本科生,得到学位后就去考了工作,对于这些需要深入研究的细节根本回忆不起来。
比如就要在这几个月发生的己亥之变,他只记得这是刘太后动摇一些势力的开端,却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努力思考的时候,门被敲响了,任平生回过神,将自己画的图拿到烛台上烧了后才去开了门。
万漠鸿一进来就看到了那些黑色的灰烬,他瞥了任平生一眼:“你藏着什么秘密?”
“秘密是不能说出来的。”就这几日,任平生面对万漠鸿比面对曾经他带过最难缠的学生还头疼。
万漠鸿凑过去离任平生很近后说:“连你的夫人都不能说?”
任平生神色镇定:“有什么事快说。”
这语气让万漠鸿舔了下后槽牙:“我让人伢子带了些人过来,你来掌掌眼。”
“不论是谁,那不都是你的人。”任平生懒得和他打太极。
万漠鸿笑了起来,他这人平时看着阴沉,笑起来时倒是显得有些幼稚。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神通广大。”万漠鸿笑着说。
任平生挑眉:“是不是三皇子心里清楚。”
万漠鸿收起笑容:“怎么也得挑个喜欢的,毕竟是伺候你我的……”
他这“伺候”两个字像是含在嘴里一般,带着暧昧与诱惑。
任平生无语,他将万漠鸿转了个身,然后扣着肩膀推出了书房。
“吃饭叫我。”说完利落地关上了门。
万漠鸿转过身,眼神冷漠,嘴里吐出两个字“饭桶”。
任平生新婚夜就在吃吃吃,第二天又做了什么茶叶蛋,今天提的还是吃,不是饭桶是什么。
他气着去见人伢子,这人伢子自然也是他的人,早在京城里混熟了,今天挑选的都是他私下豢养的死士。
这些死士有男有女,本事很大,当然因为万漠鸿本身不喜欢丑人,所以不论男女,都有一副好相貌。
本来他就想要找些貌美的控制任平生,这次挑的自然都是相貌出色的。
“就他们吧。”选完人,付了钱,人伢子就离开了。
但他们院里买下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管家的邵倩耳中。
“他们竟然还有余钱,看来老二这些年瞒了不少事。”邵倩语气有些冷。
小丫鬟说:“夫人我们怎么办?”
“关我们何事,如今老二有了媳妇,他想怎么花那就是他的事。”邵倩虽是这么说,可还是派人给婆母宋蕤那边的下人通了个气。
宋蕤胆战心惊地从宫里回来,连晚饭都没吃就歇息了,这件事自然也没来得及传到她耳中。
等这些采买回来的人入了任府的册,便已经是定下来了。
有了这些人,万漠鸿毫不犹豫地将以前院里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这些人哭着来找邵倩,邵倩的面色渐渐铁青。
任平生不是个安分的庶子,因此他院里安排的除了有老夫人的人还有她的人,这一下全都撵了出来,那真是实实在在的叫你脸上无光。
“此时天色已晚,且待明日,我去问问老二媳妇。”邵倩说完下人们都噤声,显然是知道这位大娘子怒了。
万漠鸿倒是舒服了,太后想在他身边安插探子,他偏不,把这些人换了也就不用日防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