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蛊毒正在发作,林青痛苦地根本一句话都讲不出口,满头大汗就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曲昂见状一挥手,叫属下将林青从水里捞了出来。
林青躺在地上,将自己蜷缩起来,用力地抓着手臂咬紧牙关大气都不敢喘,甚至因为太过用力,嘴唇都渗出丝丝血痕。曲昂皱着眉头看了半晌沉吟道:“去将宝库的景离蛇干拿过来一根。”
曲昂的手下手脚很快,没一会就带着药来到了曲昂身边。曲昂熟练的用内功将药化成药丸,而后将药丸夹在右手中指和拇指之间,轻轻一弹,那枚药丸就掉进了林青的嘴里。林青则是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吞进了腹中。
见林青调息好后,曲昂才缓缓坐下望着他沉声开口:“你可知我为何救你?”
林青依旧是不去瞧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躺下,惨然一笑:“我快死了。”
“这个毒,一般能撑六个月。我倒是对你突然毒发开始有点好奇了。”
“这里环境很适合蛊虫生长是其一。”林青微微一笑缓缓道,“其二就是,昭溪现在已经成长到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强大。曲昂啊曲昂,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曲昂被林青这话说得内心有一瞬间的着急,却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他将身子前倾,尽量拉进一丝与林青之间的距离:“我以为你们是盟友,可是现在看来你们倒是巴不得彼此快点去死。”
“他给我下蛊,我现在蛊解了希望他早点死,这有什么问题么?”
曲昂听着林青的话,习惯性的伸手摸着下巴,坐回了椅子上开始思考。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水牢之中只有水流动的声音。曲昂不动,林青自然不愿多说。
最终,曲昂还是打破了沉默:“我凭什么答应你?”
林青仰头瞥一眼曲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曲昂:“你凭什么答应我?难道我说的话有什么让人误解的地方吗?我只是说希望你快点杀了他,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又不是什么要求或者什么交易?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林青的语调毫不客气,曲昂身边的下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能听得出他语气不敬,当下拿着手边的鞭子就要上前抽人,却被曲昂抬手拦了下来。林青静静地瞅着曲昂,开始激他:“你不知道昭溪准备了什么,不知道他联合了谁,更不知道这五年的空白发生了什么。我听说这孙子自从回了南疆之后就心安理得的每天躺在皇宫之中,曲昂你知不知道我们天晟有句话叫养精蓄锐?天下的人都知道昭溪这次来就是奔着你的皇位来的,曲昂,你师出有名却等着对方先出手,堂堂南疆王就是这种怂包?”
曲昂听罢,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你想让我先出兵?可是你知不知道,师兄的遗愿是希望昭溪继承这个位子。他现在回来了,按照规定我应该自动让位。”
“噗嗤。”林青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声笑了出来,直到笑得浑身疼痛捂着肚子满脸痛苦才止住了笑声,“先王遗愿?曲昂,你是不是傻?当年先王遗愿确实将皇位交给昭溪,但是他自动放弃了皇位和南疆,当年群龙无首南疆一盘散沙。你临危受命,救南疆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就是南疆的英雄啊。退一步讲,他现在回来夺权和你当年杀了先王夺权没什么区别?你大可以用为师门清理门户的名义杀了他啊。”
林青说话之间,眼神有意无意地偷看着曲昂的小表情,他见曲昂表情松动便知有门,便趁热再来一击:“我听闻昭溪是先王从路边捡回来的孤儿。那先王就是昭溪的亲爹,亲爹死了儿子非但没有尽孝遵守遗愿,反而消失五年。这在你们尊师重道的南疆之中,是为大不敬吧?曲昂,你又何必被所谓的遗愿捆住脚步呢?”
曲昂抬起眼皮,注视着林青半晌,脸上逐渐笑开:“你还真的想让他死得快点。”
说罢,曲昂用力一挥手,掌风送出将林青身上的锁链尽数斩断:“林家小公子受邀来我南疆做客,理当奉为座上宾。来人,带林小公子更衣用膳!”
第六十八章
====================
曲昂诛昭溪之心早已有之,只是一直掉进了一个杀害先王不想为人所知的困顿之中。林青的话就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曲昂堆积已久的火药。曲昂将林青囚禁到自己宫中的隐秘房屋之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自己则开始盘算起如何杀掉昭溪。
白鹤琅这个人对于曲昂来说已经多多少少不能再用,但是好在五年的为王生活积攒下来不少以防万一的人。下毒太过小儿科,昭溪身为南疆之子蛊毒之术除非曲昂亲自下手,否则隔靴搔痒作用不大。
曲昂单手持笔看着南疆的沙盘——军令已经差人送出去了,南疆城中的隐藏军队不多时就会回到皇宫四周安营扎寨。杀手也已经派出去一拨,判断归来的人的数量上面昭溪现在武功已然大成,除非车轮之战否则蚍蜉撼树作用并不算大。
曲昂仰着头望着皇宫顶棚暗自感叹:当年慢毒之下息罗病得无声无息,最后迫不及待一掌送他归西被人诟病是自己太过急功近利。只是尽是不同往昔,逼宫之人就算坐上皇位毕竟不是名正言顺,就算最后失败下台,自己仍有机会死灰复燃。
想到这,曲昂将手中笔尖用力插进案中,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已下决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昭溪想做自己不如就送他一程。
入夜,昭溪在大殿之中,单手给自己刚刚受伤的手臂包扎。曲昂已经派出第十几波人来暗杀了,前几次还能看出试探之意,可是后来逐渐味道就变成逼迫。看来曲昂已经按耐不住,自己若是再不动手那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昭溪走出殿外,将身上带着的火苗燃起。暗处的陆律令见状,身形一动,隐藏在黑暗里再无声息。
隔天,曲昂正在上朝,下面群臣激愤,两拨阵营互相对骂。曲昂揉着太阳穴坐在上位,看都不想看相面的人一眼。现在这些老家伙们拥护昭溪之心太过明目张胆,只是自己又要摆出一副好人模样不能被他们捉住把柄,否则定要将他们全家通通闭嘴。
“我竟没想到朝中竟然如此热闹。”昭溪的声音由他自己内力从外传送进来,众人听到后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昭溪身后跟着两条已经一人高的王蛇,金蟾坐在他的肩膀之上,银饰叮当俨然一副王储的模样。
曲昂见昭溪忽然出现,内心一阵兴奋却仍带着丝丝厌烦。他皱着眉头淡然一撇并未说话,反倒是之前昭溪和齐晓阳联合的那些人纷纷对着昭溪下跪参拜高呼少主。曲昂皱着眉头瞥了一眼下跪之人,与昭溪回归那天零星之人相比多出不少,甚至占了朝中大半。
曲昂利用五年时间将朝中之人贬杀,最终却还是剩下这么多,看来南疆宗师之力的确不容小觑,只是近些年来自己恩威并施却还是没有在老顽固之中起到作用,看来南疆老旧思想并非朝夕可以改变。想到这,曲昂杀心顿起,看着昭溪的眼神变得狠厉,他用手挡着脸,凶光却仍然能从指缝之中刺向昭溪。
昭溪感受得到曲昂的杀气四溢,却毫不介意的笑笑:“师叔好久不见,我今天来是因为最近师叔皇宫之中有些脏乱,害得我家小白小青都要去抓老鼠吃了。”
昭溪话音刚落,那两条及通人性的王蛇已经从昭溪口中听到自己名字,都高高的昂起了头对着曲昂吐出了信子。而曲昂的黑蛇也感受到了王蛇的压迫,也从曲昂身后探出头来做出攻击状态。
昭溪一言激起千层浪,拥护旧主的大臣们便都开始高声阔谈:“不是说这小子身份存疑暂居以查么?怎么有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开始灭口了?这才过去将近两月有余啊!”
“有些人当然是着急的,毕竟先王才刚病不到半月就忽然驾崩,两个多月是多么漫长啊!”
昭溪听着这些话,嘴角翘着眼中却透着毒。曲昂听到这话,依然悠然坐在坐位之上,嘴角微微抽动一字一顿道:“黄口小儿,如此迫不及待么?”
昭溪冷哼一声:“倒也不是迫不及待,只是有人逼得太紧,总得为自己寻条活路。”
曲昂喉结滚动,坐直了身子双目撑大瞪着昭溪眼皮都不眨,可是内力却像一条蛇呼啸着冲向了昭溪。昭溪毫不示弱,将内力释放和曲昂的内力对上,一瞬间弹开四周的人,当即大殿正中只剩下昭溪和曲昂还站着。
拥护曲昂之人见状趴在地上都顾不得爬起来便对着昭溪大喝道:“昭溪!你要逼宫吗!”
“逼宫?”昭溪玩弄着手中的笛子眼神阴冷,“好词,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这么做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
说罢,昭溪用力一挥手,两条王蛇闪电一般蹿了出去一瞬间将那人缠紧,蛇尾堵住了嘴巴,毒牙刺进皮肉,眨眼功夫就连挣扎都消失殆尽。
曲昂站起身,用力一拍桌子,他面前的桌子边碎成了两半,巨响声甚至传出了皇宫。没一会众人便都听见铁甲哗啦声往皇宫方向奔来。
曲昂喝道:“昭溪,凭你单枪匹马也配和我争?”
“单枪匹马?”昭溪轻笑一声,嘴角上扬,玩味地睨了一眼曲昂,“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单枪匹马了?”
曲昂听这话便知还有帮手,他连忙向外张望,只见一个扛着三尖刀身披战甲之人缓步走到大殿门口,长刀咣当一声被那人扎进了地上,开口声音慵懒甚至还带着点责备:“你是不是有什么病?给你家蛇取什么鬼名字,小青小白?皮痒了吗?”
昭溪眼睛看着曲昂,微微一侧头大声道:“小青儿,曲昂说我是单枪匹马呢。”
“单枪匹马?”林青一乐,“齐晓阳已经发兵直碾南疆边军,还有一批正往这边赶来,曲昂也就只有那些围守皇宫的兵而已吧。”
两人说话之间,曲昂的南疆军已经潮水一般围了过来,林青一脚将三尖刀从地上踢起握在手中,用力划出一道带着内力的攻击朗声道:“我就是他的千军万马!”
说罢两人同时出击,林青奔向南疆军,昭溪则直奔曲昂面门。
曲昂有些震惊却依然有条不紊的防守而非进攻:“昭溪我信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可是我却没想到林青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他是怎么解开穴位的?”
“小青儿的内力会钻啊,”昭溪轻轻一笑,“哪怕有一丝内力游离,便能冲破。曲昂你还是关心自己吧!”
说罢昭溪用力一推将曲昂推开,内力炙热直接将曲昂毛发烧掉一半:“这是替我师父还你的!”
曲昂一咬牙,收掌成拳,容着内力对着昭溪全力一击。昭溪后格挡却还是被打飞出去,撞到柱子之上掉落,吐出一口鲜血来。
曲昂狂笑道:“就这小火苗也配替息罗还我?息罗怕不是白白教养你这徒弟。”
昭溪看着曲昂的眼神阴寒,瞳孔变成了蛇的竖瞳。他抬手将嘴角的鲜血抹掉,内力一瞬间爆发出来将自己包裹,然后右脚撑地飞快弹了出去。曲昂微微一笑,从后座掏出一把三尺长的弯刀,散出内力毫不收力正面直击。只一下,昭溪再次被撞飞出去。
南疆军马毕竟也有万人之多,林青即使武功高强也难以招架。为首的那人武功不弱,趁林青自顾不暇之时用尽内力狠狠一击,林青抬手阻挡,却依然被击飞。
一时之间两个被打飞的人背靠背的撞在了一起,然后重重地掉落在地上,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曲昂看着被内力波及的臣子虽然心中不屑,却面上仍做出和善之情:“爱卿们,这里已经变成战场,趁此间隙,你们快些逃命去吧。”
那些趴在地上的臣子听罢,急忙互相搀扶着纷纷逃走。
林青瞟了一眼屁滚尿流逃跑的人喘着气,靠在昭溪后背上:“你还行么?”
昭溪挣扎着起身,却徒劳无功,五脏六腑像是都换了位置,就连呼吸一下都疼得不行,可饶是如此他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你不行了?”
“永远,不要说林家人,不行。”林青用三尖刀撑着自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大喝一声,全身内力倾涌而出,对着为首的那名南疆军官劈了下去。
昭溪嘴角一挑,用力从地上爬起来举起布满毒刺的长笛对着曲昂挥了出去。
若说林青还留一丝余地的话,昭溪就是真的破釜沉舟。曲昂被昭溪同归于尽的打法打的再没有开始那般游刃有余,只是他心中尚有退路根本不想倾尽全力,慢慢地身上也多出不少伤痕。
林青觉得自己都快力竭之时,忽然听到一声冗长的号角声。他寻声望去,只见一杆“商”字旗由远及近,为首的正是他心心念念地梦里人,当即兴奋地喊道:
“齐晓阳!”
齐晓阳听着熟悉的声音一蹬马镫飞出,长刀出鞘从天而降将林青面前的几个人拦腰斩断。林青灰头土脸,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齐晓阳,嘴巴一瘪差点就要哭出来一般:“你终于来了。”
齐晓阳微微一笑,将林青一把捞在怀中:“嗯,来了。”
另一边,曲昂的长刀眼看着就要劈上昭溪的头顶之时,一根打狗棍带着一股刚猛之劲瞬间将刀弹开。昭溪嘴角一勾:“娘子!”
白鹤琅龇牙咧嘴收回手站在昭溪前面哼了一声:“嗯哼。找帮手花了点时间,让相公受苦了。”
曲昂看着已经赶到的镇南军和帮手,微微一笑,从怀中摸了把东西摔在地上,炸起一片呛人的烟雾,蒙了众人的眼睛。等到尘土散去,曲昂已经消失在原地,空气之中只剩下曲昂用内力传来的声音:“昭溪,本王的南疆且借你玩几天,届时自会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