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琅上下瞄了一眼曲昂:“这人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也算很久,朝夕相处难免有些情感,得加钱。”
“一万两黄金。”
白鹤琅微微一笑,迈步走进殿内,路过曲昂之时轻声丢下一句话:“成交。”
昭溪在屋中假寐,听见白鹤琅进来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一万两黄金,小青儿的确值这个数。”
白鹤琅将酒壶放在一旁,一屁股坐在昭溪身边:“陆律令回来了,刚刚潜进来的时候带了个口信。”
昭溪将酒壶捞在手中,灌了几口后擦了擦嘴:“什么事。”
“塞北军也开始频繁操练,北柘自顾不暇没空搭理南疆。朝中有人在给大皇子周泽祯下蛊的时候被德妃发现,顺藤摸瓜抓到了洛州郡守王仁义,准备处极刑,可是却有人通风报信将人放跑。再加上一时之间天晟朝内多名皇亲贵胄中蛊难消。周启昇大怒,将南疆使臣全部下狱,并命镇南军看好南疆随时可战,并下令通缉王仁义。”
“事情办得不错,还有呢。”
“镇南将军商子钟上书求周启昇准齐晓阳为镇南军师,周启昇准了,估计圣旨不日即到。”
昭溪点点头。
白鹤琅见了皱眉问道:“真的要将一切的事情交给林青吗?你什么事都不干?到时候曲昂气急,卸了他半条腿都是可能的。”
“曲昂不敢。”昭溪望着天花板缓缓道,“林良是疯子,若是林青缺胳膊断腿,拼了命林良也会挥军南下。届时南北合体,区区南疆必成焦土。”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我要修炼这双王蛇同时招揽群臣。好在曲昂糊涂为表革新用了不少宗室以外的人,早就引起了那帮老家伙的不满。南疆地小屹立至今都靠着那帮老头子盘根错节,曲昂太急进了。”
“我看那帮宗室以外的人对曲昂马首是瞻,一个两个衷心的不得了。你觉得你一面招揽宗室,一面招揽以外的人,两头兼顾能立多大的威风?”
昭溪眼睛一眯,那双竖瞳变得更加妖异,引得那双王蛇紧紧贴在一起像是极度害怕的模样。昭溪嘴角微微一翘,安慰似的拍了拍两条蛇的头顶,对着白鹤琅开口,语调平和地像是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用不了的,当然是都杀了啊。”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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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晓阳打着昭溪的名义,将昭溪带给陆律令画册上的老臣一一拜过。
老臣之间大多相互熟知,威逼利诱之下逐渐汇溪成河,只待时机成熟融成大海。南疆朝中形式开始对昭溪有利,且宗室对曲昂早已不满又个个心思深沉,曲昂虽有察觉却无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无从下手只得加紧了对昭溪的监视。
一月之期马上要到,林青在军中逐渐展现林家优势,常常同商子钟打成平手,在南疆军中威望大有提高。周启昇圣旨已到南疆,除了封齐晓阳为镇南军师以外还带了一枚可表圣令的金牌。戏台已经搭好,只待锣鼓敲响各方角儿们粉墨登场。
入夜,林青静静地坐在军营角落里望着天空,农历二月的南疆已经开始有了温热的劲头。天上星辰明亮,林青忽觉肩头一暖,再次回头齐晓阳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
“天虽渐暖,但是入夜也是凉的,你要注意保护自己。”
林青笑着将外套往上拢了拢,一侧头靠在了齐晓阳肩上。齐晓阳心中不舍,握着林青的手轻声道:“东西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不仅不能死,还要全续全尾儿的回来。”
林青笑笑,握紧了齐晓阳的手:“昭溪那本书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只要不是曲昂亲自下手,我就不会中蛊。”
“说到这个。”齐晓阳忽然抓着林青肩膀着急道:“之前昭溪给你下的蛊还没解开,你还是别去了。”
林青无奈,伸手揽着齐晓阳的脖颈贴上自己的额头:“都到这一步了,不能退。”
“何时出兵?”
“这次我去,鬼医会带着陆律令潜在周围。他不动手,只是以防陆律令会被发现,只要昭溪逼宫,便可以起兵。你放心吧。”
齐晓阳抬臂用力一勾,将林青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一般:“我等你。”
林青也不挣扎,只是静静地任他抱着,贪恋着最后一丝温暖。
白鹤琅抱着手臂蹲在树看了半天,直到被风一吹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才被发现。齐晓阳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抬起头淡淡的瞄了白鹤琅一眼。
白鹤琅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要不我给点时间,你俩再行个周公之礼?”
齐晓阳用力一抓林青后背:“好啊。”
林青歪着头,蹭了蹭齐晓阳的脖颈有些无奈:“日子长着呢。”
齐晓阳不语,只是抓着林青的手不放甚至还加了些力度在上面。白鹤琅看着这两人情深意切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只得用力的挠着后脑勺:“昭溪和我,会保护好他的。更何况林青自己也不会让自己真的出什么事,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好好排兵布阵按照计划进行,免得出什么纰漏。”
齐晓阳望着白鹤琅冷笑一声%3B"这是自然。"
林青瞧着时间不早,便从齐晓阳手中挣脱,回身之时用力的环抱了他,而后在齐晓阳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齐晓阳感受着林青的气息一点点跟着白鹤琅消失,心中郁结却还是没有再次阻拦。良久,齐晓阳才缓缓回到营帐,牢守后方才是他应做之事。
商子钟在营帐中眯着眼睛正看着一本兵书,齐晓阳便已经掀开营帐走了进来。商子钟看着这个后生全身布满着杀伐之气,微微一笑问道:“人走了?”
齐晓阳没有吭声,走到案旁稍做仰头算作回答。
商子钟放下兵书,单手撑着下巴认真的看着齐晓阳:“你现在这幅样子,似乎比齐峰当年更凶一些。”
听见自己爹的名字,齐晓阳终于给出了反应,他轻抬眼眸目光自下向上看向商子钟:“将军谬赞。”
商子钟透过齐晓阳的眼睛,看到他眼神之中的狠厉,当即兴致盎然:“林小二好像对你很重要?”
齐晓阳不想理他,干脆低头认真的看起书来。见他不理,商子钟继续逗小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枚玉佩应该是你爹给你娘的定情信物。你娘甚是喜欢,当时言之凿凿的说是要当成你的定情信物送给儿媳妇。为什么会在林小二手上?”
“商将军不同意?”齐晓阳抬起头,一扬眉,满脸的狂傲。
商子钟被他这幅模样一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我父亲说,朝中武将除了林将军肚子里花花肠子最多,其他人都是一副表面心机深沉实则直的恨不能吃什么拉什么。”齐晓阳微微一笑继续道,“其中商子钟将军最甚,给点火星就能烧透半边天。”
商子钟一听,拍案而起怒声道:“那老东西瞎扯什么!?”说罢,才看到齐晓阳脸上一脸玩味,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坐了下来用喝水掩饰尴尬。
齐晓阳好笑的看着商子钟:“看来的确如此。林青和我的关系,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隐藏。我父亲如是。若果让商将军不舒服了,我不仅不会道歉,甚至不会收敛。所以,商将军你自便。”
商子钟眯着眼睛瞧着齐晓阳,越看越气最后冷哼一声:“你那张脸真是和齐峰一样的讨人嫌。但是你倒是和他不同。”说罢长叹一声道:“但愿你这不管不顾的性子真的能到最后也不被大局所湮灭。我又不是林青的什么人,林良都不说什么我哪有资格。”
齐晓阳点点头,拿起书望了一眼天边的冷月,没再说话。
林青是被一盆水泼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只有蜡烛撑起一点微弱的光芒。他稍微动了动身体——手脚是被铁链和麻绳捆住的,周身大穴已经被人点上,脖颈传来阵阵疼痛不禁使他暗骂一声:白鹤琅那孙子下手可真狠。
“以这种方式邀请你来还望恕罪,小公子。”
一句不算纯熟的天晟话响起,林青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从高处的座位上起身,正向着林青走来。
林青冷笑一声:“你也知道这种办法不算最好。你就是曲昂?”
曲昂走到林青面前缓缓蹲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曲昂才笑出声:“小公子长的模样倒是清秀极了,完全看不出是将门之后呢。”
“你有没有想过,你用这种方法反倒可以给天晟军挥兵南下的机会呢?”
曲昂闻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否则天晟就没有挥军南下的理由了吗?我不知是谁给皇子下蛊,天晟皇帝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这脏事扣在了我的身上。甚至还扣押了我的使臣,我只有抓了你,才能让天晟延迟起兵吧!”
林青微微一笑,挣扎着盘腿坐了起来:“你在天晟安插眼线已久,给皇子下蛊这事当真不是你干的?我们天晟有句话叫敢作敢当,堂堂君主不会这点担当都没有吧?”
“我干的?”曲昂用力回身,一甩袖子恶狠狠道:“我现在内忧未解就着急去引外患?我堂堂君主不至于这点心思都没有吧?”
林青微微一挑眉:“王仁义果然是你的人。”
“洛州郡守?”曲昂冷笑一声满脸不屑,“那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反正现在也是被你们通缉的人,告诉你也无妨,他可不仅仅是给我们南疆传递情报,只要有钱赚哪个地方都可以。”
“除他之外,还有别人吧。”林青仰着头看着曲昂,“比如,宫中的人?”
曲昂低着头望着林青,而后蹲下身单手捏着林青的下颌仔细打量一番:“看来你倒不像传闻中是个草包。”
林青毫不介意仰着头给他打量,笑嘻嘻道:“不啊,我就是草包。你的心思都被草包猜中了你说气不气人。”
曲昂眼神突然变冷,反手一巴掌扇在林青脸上。曲昂武功很高手上又带着戒指,林青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觉得眼前忽然一黑,脸上一阵火辣,牙齿磕破嘴唇一丝鲜血顺着唇瓣流了出来。
“本来我觉得昭溪那小崽子不会和你这种人联手,但是现在我反而确定了。你们这种惹人生气的嘴,像是同根出生。”曲昂冷笑一声,揉了揉手背,“我不能打他,还不能打你吗?”
林青伸出舌头,将嘴边的鲜血舔舐干净,然后转过头看向曲昂。曲昂看着林青的眼神,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野外独居山脉的孤狼,竟然瞬间心中发慌。而此时曲昂手中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只见他用力抽出旁边的人腰上的佩刀对着林青的脖子就要砍去,却在半路被白鹤琅抓住了手腕。
曲昂怒骂一声:“你放手!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曲昂的内力随着骂声倾涌而出,和白鹤琅阻挡他的内力相撞。但是只是一下白鹤琅几乎要承受不住,只能死死咬着牙,用尽力气大声喊道:“杀了他天晟军必进南疆!”
一声吼叫似乎撤回了一些曲昂的神志,但是他却依然死死地盯着白鹤琅。白鹤琅被他这眼神看的心中发虚。很久之后,曲昂才收了力道,冷声道:“你跟他最好不是一路。”
白鹤琅此时已经满身是汗,他长吁口气揉着手腕,余光看了一眼林青疲惫道:“当然不是一路。”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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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内,昭溪嘴里叼着一颗葡萄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白鹤琅从外面进来,他微微张嘴使葡萄滑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开口:“逮来了?”
白鹤琅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去然后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摊着,鼻腔之中发出一声简短的哼声:“嗯。”
昭溪见状饶有兴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将那颗葡萄嚼了几下吞入腹中:“和曲昂交手了?”
白鹤琅无力的点点头,长叹一口气:“我本来以为林青好歹识时务,结果没想到和你一样恨不能盯着曲昂会爆炸的点好一通猛踩。”
昭溪了然,微微一笑:“曲昂心思都已经伸到天晟去了,小青儿能给他面子么?你当他真是那么好拿捏?”
白鹤琅不解:“曲昂可差那么一点就要杀了他。”
“林青看着不像是个聪明的,但是心思很重。如果他不是站在我这边的,我也会杀了他。”昭溪轻笑一声,“这种人对于统治者来说简直就是噩梦,有他在身边几乎一刻不能安眠。他聪明却又豁得出去。”说罢,昭溪起身给白鹤琅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不过曲昂要是真的杀了他,那这个位子估计就要让贤了。”
白鹤琅不想继续说话只觉得精力快要耗尽,便在椅子上随便一歪,没一会就睡了过去。昭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将床上的毯子拿下来盖在白鹤琅身上,又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房间内的睡榻上。白鹤琅在梦中感受着昭溪的行为,却又不肯醒来,干脆沉睡过去。昭溪将挡着白鹤琅眼睛的碎发拨开,就坐在榻边静静地守着他醒来。
昭溪在蛰伏之中,但是林青那边可就完全不同。水牢暗无天日又冷又湿,只有伤痕能判断出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好在白鹤琅在曲昂那里还有一点残存的信任,林青身上的药并没有被完全搜走。可是在这种湿冷的环境之中,身体终究不如在外面。
林青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蛊毒发作,身体竟然已经开始麻木。半死不活的样子正给进来的曲昂看个正着。
曲昂坐在椅子上看了半天痛苦挣扎的林青,微微皱眉:“这是那小崽子下的。你们不是盟友么,他为什么给你下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