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溪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将线埋那么深了,更何况我那时是那样的境地。要是天晟皇帝就这么轻易能让我安插人在身边,这会儿还轮到我站在这里?或者还轮得到他坐在那个位置上?”
林青叹气:“曲昂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
“要我说啊,这事儿也急不得。”昭溪优哉游哉地躺上摇椅,抓了一把瓜子儿磕着,“既然都到了天晟,也不能匆匆打个照面便走了,少说也得再留些时日。”
林青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可是就算你可以多待一段时间,可是我们现在几乎毫无头绪。”
昭溪吐出瓜子壳手指点着自己面颊:“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林青猛地从桌子上爬起来看着昭溪:“什么办法?”
“如果你们想试探贵妃或者皇帝的话,据我所知天晟每年立秋的时候皇后会举行游园会,邀请各家夫人参加。”
林青一拳捶上桌子狠狠骂道:“昭溪,你休想打我大嫂的主意。”
昭溪耸耸肩:“反正现在我并不确定曲昂和天晟帝的关系,所以只是个建议。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能动大嫂就是了。”
林青释放内力环绕周身,盯着昭溪双眼喷火:“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可以。”
昭溪连忙举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不动不动,你消消气。”
林青咬着牙不想再在昭溪这里待下去,干脆转身离开。齐晓阳淡然望了昭溪一眼,也跟了上去。看着两个人离开,昭溪闭眼长叹一口气:“我总觉得,有朝一日我会和他反目成仇。”
白鹤琅抱臂坐在树荫下自斟自酌,闻言抬眼望向齐林二人的背影,一言不发。
林青一路对着齐晓阳骂骂咧咧的回到林府:“他怎么敢打我大嫂主意?万一出事了呢?还不如一刀砍了我来得痛快。”
“打我什么主意?”
林青猛然回头,只见蒋娇娇手里提着个篮子正看着他俩。林青心中一惊,忙换上一副笑嘻嘻地嘴脸接过蒋娇娇的篮子打哈哈:“诶呀今天晚上吃红烧鱼,老齐有口福啦。”
蒋娇娇穷追不舍:“你还没告诉我呢,打我什么主意?”
“大嫂,别问了跟您没什么事。”
蒋娇娇怀疑地看了林青一眼,上前一步揪住林青耳朵:“快说!”
林青脸憋得通红死咬着嘴唇哼唧:“没事!”
蒋娇娇转头看着齐晓阳威胁道:“你说!不说的话以后就别想踏进林府!”
齐晓阳看着两个人左右为难:“大嫂您就别逼我了。”
蒋娇娇看了齐晓阳半晌才松开了林青的耳朵,林青赶紧揉着耳朵跳到一边。
“林家没有孬种。”蒋娇娇站定,看着林青认真道,“我蒋娇娇更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倘若有些事情真的需要我去做,那就让我去便是。畏手畏脚的算什么林家儿郎!”
林青紧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不说,蒋娇娇见状将林青手中的篮子抢回来掷地有声:“你们父子三人内外兼顾,哪个不是流血流汗也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就因为我是女眷,所以要躲藏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吗?难道我藏起来,他们就能放过我了?”
齐晓阳望着蒋娇娇的眼睛,随后单膝跪地行大礼道:“林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林青一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齐晓阳:“你干什么?!”
蒋娇娇才不理会林青,转而对着齐晓阳微笑道:“快进屋吧,晚上一起吃饭。”
蒋娇娇脚步轻快地离开,林青举拳便要落在齐晓阳身上。
“大嫂的眼神,”齐晓阳忽然开口,“和你当初一模一样。你们是同样秉性的人,将心比心,倘若你父兄排兵布阵将你排斥在外你作何感想?换成大嫂也是一样。”
林青从齐晓阳的声音中听出一阵无能为力感,握紧的拳头便松开。他将手收进袖子里,迈步跟上了蒋娇娇,走了两步后忽然回头对着齐晓阳道:“一会我去睡觉,你去给大嫂打下手。”
蒋娇娇在厨房刚拿起一把刀准备刮鱼鳞,身后来的人却将她手上的刀拿走。蒋娇娇回头,齐晓阳一手拿着刀一手拽着鱼尾没一会儿就将鱼鳞刮得一粒不剩。蒋娇娇笑眯眯地抱着手臂靠在一旁欣赏,此时菜刀在齐晓阳手中翻了个刀花,紧接着一阵湿滑声音响起,那鱼肚就被剖开。
蒋娇娇满意点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烟火气的。”
齐晓阳将鱼下水掏出来扔在一旁,接着认真的给鱼改花刀:“小时候父亲朝事繁忙,母亲又忙着照顾弟弟。我又没钱,想吃的东西就会自己跑到厨房去做。”齐晓阳说着,将刀扎在砧板上,端着盛着收拾好的鱼的盘子递给蒋娇娇:“林青也是世家公子,却也没有世家公子的味道。身居世家却尝平民冷暖,他比我要更善解人意一些。”
蒋娇娇系上围裙,将鱼丢在油锅里笑道:“难道你就不是吗?”
齐晓阳将调料摆好放在灶台边上方便蒋娇娇料理,听到这话摇摇头:“我很早就知道我要继承父亲的位子,所以甚少接触那些意外的事情。”齐晓阳看着油烟有些出神,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我所见所遇所学都是官场权术,司空见惯假笑阴谋,却从不知世间竟有人和我身处同样的境遇却又能笑得那样开心。”
“青儿少时和夫人一起的时候的确开心。”
“可他后来境遇变了,笑容却从未改变。”齐晓阳蹲下身,将柴扔进火里,“他自始至终都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蒋娇娇将锅盖盖好,低头看向齐晓阳,眉眼含笑,眼底充斥着喜爱和向往。蒋娇娇微微一笑蹲下身平视他:“所以这就是你喜欢他的理由啊?”
齐晓阳一愣,却也坦诚点头:“他于我而言,就像黑夜中的一抹光。我这么多年头一次感觉,往后的几十年人生充斥着希望。”
“那,你的光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
齐晓阳脸一红,伸出食指骚了骚脸庞,眨眨眼睛深吸口气才勉强将情绪收敛正色道:“我们希望大嫂能找到贵妃娘娘不正常的地方。”
蒋娇娇一愣:“只是不正常的地方?”
齐晓阳望着天花板,斟酌好用词之后认真解释道:“因为我们现在只是隐约感觉贵妃娘娘有点问题,但是又实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所以就只能看大嫂能不能看出贵妃娘娘有没有让人觉得别扭或者不正常的地方。”
蒋娇娇点点头:“放心,对于看人这方面还是很准的。”说罢挥挥手:“既然你任务结束了,就赶紧回去吧,在这里只会耽误我。”
齐晓阳将辣子切好装在碗里交给蒋娇娇,随即撒娇道:“我想知道,林青喜欢的菜都是怎么做的。大嫂就留我在这吧。”
蒋娇娇瞪了他一眼,失笑道:“好,那你可学好了。”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林青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了。他看见齐晓阳端着盘子先一步进来,便一直抻着脖子向他身后看。
齐晓阳无奈一笑:“大嫂去做点心了,马上就过来。”
林青这才缩了缩脖子盘腿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拖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前方。齐晓阳将盘子放在桌子上坐在他旁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我还是担心大嫂。”林青的声音弱弱地,“若是被我父兄知道我利用大嫂做这些事情,一定会打死我的。”林青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团,“甚至还有可能将我扫地出门。”
“他们敢?!”
林青循声望去,只见蒋娇娇端着一盘点心站在门口。林青连忙起身去帮忙,蒋娇娇却越过他将点心盘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事情他们也敢怪罪于你,那我就真的看错你们了。”
一句话说得林青直缩脖子。齐晓阳见他如此掩着嘴唇偷笑一声:“大嫂在你们家地位真高啊。”
林青轻叹口气伸手去抓点心:“当家主母肯定要有气势啊,不然怎么管住下人。”
可是林青的手还没碰到点心,就被蒋娇娇狠狠一拍:“洗手去,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干净还是脏吗。”说罢,夹起一块点心放在齐晓阳盘子里笑得温柔极了:“你快尝尝我的拿手好菜,红烧鱼和莲蓉饼。”
屋外闷热,屋内快乐,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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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请帖照例发到了林府,破天荒的今年林家夫人没有选择称病回避。而是应邀进宫参加宴饮。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南疆王在此,借此机会周启昇便选择了两处场地。皇帝携朝中大臣做东宴请南疆王,后宫由皇后做东宴请朝中家眷。
林青一行人和蒋娇娇只能在宫门口分开。席间林青看着周启昇和昭溪互相敬酒,心中越来越慌张,额头都快贴上桌子了。齐晓阳无奈将手贴在桌上挡在林青的额头前面,小声道:“要是实在紧张大嫂就去吹吹风吧。好赖我也是齐家人,不会让大嫂出问题的。”
林青眯着眼睛抬头看着齐晓阳:“是淑妃吗?”
齐晓阳眨眨眼睛故作惊讶:“你知道?”
“太明显了。”林青无力地向后一仰,“陈海藏的地方是淑妃娘娘的地盘,那孙子给你下毒是你爹干的。淑妃和他爹一样爱财如命,是为了养育唯一的公主。再加上现在贵妃独宠后宫几乎是所有娘娘的共同敌人,说吧,你给淑妃娘娘多少钱和好处让她帮忙?”
齐晓阳无奈笑笑捏捏林青的脸:“我家是宰相府。更何况谁不想卖个人情给林家这种手握重兵的人家呢?”
“是你干的还是相爷?”
“自从林老将军出关之后,我几乎接手了齐家大部分的事宜。”
林青听罢心情更加沉重了,他重重地叹口气起身:“我出去转转,你不要跟着我。现在这个阶段无论是谁,还没有胆量能在宫中对我下手。”
齐晓阳看着林青半晌,最后还是沉默地坐回了原位。
离开的林青默默在花园之中散步,宫中美景如画却异常冰凉。林青想去后宫找找大嫂,可是外男进后宫不合规矩。他在园中逛了一会儿就看得腻了景色,只见他刚打算迈步回席之时隐约感受得到一股熟悉地内力往假山后面奔去。林青连忙掩饰自己气息跟了过去。
“你怎么来这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娘娘不是要你好好在后面待着吗?”
“听说今天有好戏看,我就迫不及待了。再说今天不是都去伺候前朝后宫了吗,哪会有什么人来找我。”后一个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林青呼吸一窒,前一个声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难怪哪里都找不到!这种沙哑的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的声音就是之前杀了小贩还要对齐晓阳下手的家伙!而后面那个%2C%2C%2C%2C%2C%2C
“什么人!”林青的惊讶使他紧紧泄露一小丝的气息就马上被人发现,林青心中一慌,连忙转身逃跑。
等到他跑到席间入座,刚想对着齐晓阳说话,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皇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林青一愣拽了拽齐晓阳的袖子,一努嘴目光询问:什么情况?
齐晓阳满脸黑线仰头示意他看一眼昭溪:“那人叫马兴,自称洛阳城守,指认白鹤琅杀了太史令。”
林青一愣:“太史令被杀那件事情不是已经平息了吗,就连凶手都已经在被抓一个月之后就地正法了。怎么就怪在白鹤琅身上了?”
齐晓阳没好气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昭溪这孙子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杀了太史令这么大事也瞒着不说,混账东西。”
林青望了昭溪那边一眼,只见昭溪正扶着额头脸色黑的可怕,白鹤琅嘴角微微挑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林青一脸无奈的小声开口:“难道这件事和昭溪有关?”
齐晓阳冷笑一声把玩着酒杯:“白鹤琅没理由杀太史令,更何况就算揪出白鹤琅,又能威胁到什么?充其量就是死了个跟班,但是昭溪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南疆王。”
齐晓阳的话点醒了林青,林青刚想把自己刚刚的所见跟他说,却还未出声就听见马兴大声道:“我弟弟冯三快虽然顽劣,却也罪不至死。结果当了他人的替罪羊被凌迟处死,贱内因为弟弟的去世日日以泪洗面。可我们就是平民百姓,弟弟之死已成定局,无处申冤!”
那人伏在地上痛哭不止,哀嚎的声音震得昭溪脑仁生疼。他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压下烦躁,直起身子冷眼看向马兴:“好一个平头百姓。天晟皇家的宴会也能这般来去自如?”
马兴止住哀嚎,抽泣着抹了一把眼泪:“我自从知道弟弟被害便到处找人平冤,可木已成舟此等大事非得皇上才能翻案。好在户部侍郎杨大人慈悲为怀,机缘巧合之下与我相识,今日才带我进宫面见圣上为我弟弟平冤昭雪。”
周启昇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着户部侍郎杨邛:“杨邛,你说说,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杨邛连忙跪地:“皇上恕罪,在此等场合出这种事微臣愿意领罪。只是冯三快之事令人难过。更何况杀害太史令之案轰动京城,如今竟然是个冤假错案,为显皇上公正和我朝明德,微臣斗胆带此人来请皇上再做定夺。”
昭溪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一唱一和,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斟了酒浅酌:“既如此,口说无凭,便请拿出证据来。”说罢他抬眼望着周启昇,笑意更甚,拖长了语调,“若真是我的仆从做下这等事,我定然会给天晟皇帝一个交代。可如若不是…不知你是受何人指示,前来污蔑我南疆使从,意欲何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