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抄家还是灭九族啊?花花草草都不放过,啧啧啧。”朴爷不忍说道两句,这场面太过不忍直视。
“朴爷,要是灭九族,您觉得我还能在?”
“嗯……不好说,合计着你可能已经举兵造反。”
得……又一个。
走到假山后面,顾南召思索半天,也看不出密道口在哪,密道是他镇守边疆那年修的,他只知道在假山后头,他带着朴爷研究了好一会,还是朴爷看出机巧在哪,顾南召对他拱手致谢,换来的则是朴爷一记白眼。
小皇帝面色焦急,不知道是等顾南召等的,还是旁的事,眉头紧紧皱着。
门口小太监过来对着德顺耳语几句,德顺听罢看看里头来回走动的小皇帝,思量一会把人打发去。
转身试探开口:“陛下,要不您先用点。”
桌上的晚膳,小皇帝一口没动。
小皇帝脚步一顿,着急问道:“人呢。”
“宫门那边,没见着顾将军来。”
小皇帝脸色垮下来,看的德顺直冒冷汗。
“撤了,撤了!都给孤撤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德顺心里头叹口气,劝着:“陛下,许是顾将军有事耽搁了……”
太后下午说的话历历在耳,小皇帝开始心里没底,想着他顾南召是不是会来,人会不会跑去西郊不再回来。
好在,密道门开了。
“顾将军,还知道来啊,孤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请顾将军来。”
“陛下。”顾南召先是对小皇帝行礼,再去密道里请出朴爷。“陛下,这位是朴爷,陛下见过的。”
小皇帝眯起眼睛,这老道他是有些眼熟,是了!当年太后犯头疼症,这人被推举进宫瞧症,因为法子激进被轰了出去,但御医按着他的法子再做改动,是能抑制一时。
顾南召猜到,太后今日是要与小皇帝对峙的,头疼症指定得犯。他看了眼德顺的表情,心道他是猜中了。
“陛下要是不方便,臣带着人去。”
小皇帝犹豫了,一时说不出话,只是对着朴爷深深一鞠躬。
“别别别,老道受不起!”朴爷掏着耳朵,这事若不是顾南召开口,皇家去请他,他都是不能答应。
“德顺,快带这位道爷去寿康殿。道爷有什么要求,都依着。”
“等等……孤还是同你们一道去吧。”
……
宫道很长,朴爷坐在步辇上打着哈欠,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快些,快些!”
宫人已经快的不能再快,被朴爷这么一催,脚步不稳险些把朴爷摔下来,好在顾南召眼疾手快接过杆子。
“朴爷您可坐好了,顾某为你举辇。”
“哼,这辇老道坐的不舒服,不如顾将军背我去?”
“好嘞!”
朴爷真不是说笑,直接跳到顾南召背上。小皇帝见着也下了步辇,跟着一块跑过去。
寿康殿里御医脸色凝重,太后这次头疼症发作很是棘手,德顺招手让德喜过来同他说了几句话,德喜望着小皇帝也来了便点头应下,带着御医去偏殿休息,趁着这个空档,顾南召背着朴爷进去,小皇帝紧随其后。
“顾南召,你还敢,出现在哀家面前,你带个老道来,可是要谋害哀家!”太后疼的话都说不利索,想指着顾南召手也抬不动。
“父后,人是我带来的。”
太后见着小皇帝肯来寿康殿,是喜的,可还是对着一顿说教。
“陛下啊!你还要被这个人蛊惑到什么时候,哀家虽是与陛下政见不合,可有做过什么伤害陛下的事?陛下今日,就要依着这人,谋害哀家性命吗!”
“啧啧啧,顾将军,就这样你还求老道救他?”
“朴爷,慎言。”
顾南召上来对着太后磕头,道一声得罪之后点上人昏穴。
朴爷摇着头看顾南召,但还是上手替太后仔细诊断。“淤血阻塞,扎针放血,你们可信老道。”
小皇帝有些起疑,思索一会,还是咬着牙应下。
朴爷替太后施针,顾南召便在一旁打下手擦汗递物,好在有惊无险……太后昏睡中眉头松开,冷汗也止住。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朴爷再交代一些注意事宜,德顺便去转述给德喜,回来时带着个鼓鼓囊囊的钱囊塞给朴爷。
朴爷没着急走,又守了半个时辰,替太后把过脉后,点点头,症状是稳住了,才喊顾南召带他出去。
小皇帝想着明日要发生的事,悄摸跟着一道从密道出去。
朴爷怀里揣着鼓鼓的钱囊出了密道,他还想着再去青坊,便与顾南召告别。
想着再端详一会密道门,顾南召便回头,正巧对上小皇帝那双眼睛,不自觉笑了起来,随后他淡淡开口同小皇帝禀着城外情况。
“嗯。”
一时无语,两个人就干站着,直到外头打更声传来两人同时开口。
“臣送陛下回宫。”
“陪我走走。”
顾南召还想回西郊寨休息,欲要拒绝,小皇帝看出他心思,语气软下来说着:“我晚膳还没用,南召哥哥同我去用些。”
“陛下还是回宫吧,外头不太安全。”
小皇帝慢慢靠过去,半眯着眼睛说道:“南召哥哥何时有这种顾虑了,我年幼时哥哥可是想尽办法哄我一道溜出宫的,再说了,哥哥不是威武!霸气!战神嘛,和哥哥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威武、霸气、战神几字小皇帝特意咬重,几声哥哥喊的意味深长。
“南召哥哥你说是不是呢。”小皇帝自以为笑的柔情,殊不知是瘆人的。
“陛下糊涂了,臣怎见过年幼时的陛下,更别说带陛下出宫。”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他还记恨着。
起风了,将军府久未有人打扫,风来卷起地上落叶迷住两人眼睛,风过后,顾南召抬手捻去挂在小皇帝身上的枯叶,脱下自个身上的披风把人裹住。
纵使夜里很黑,顾南召眼里的星光依旧灿烂。
小皇帝欲握住顾南召的手,却是跟不上他收手的速度,只能掩饰住眼底失落,提气,两步之后翻出后院围墙。几息之间小皇帝已经不见踪影,顾南召只得去追,一前一后的两人隐没在夜色之中,游离在灯火之下。
元起这几年夜间没有宵禁,街道上是一片繁华景象,秦亦卿放下步子等着顾南召,两人不再是一前一后,他们并排走在大街之上。
“南召哥哥可用过晚膳。”
秦亦卿收住小性子,他也不知道为何今日很想和顾南召好好说会话,心里更是闷的,可又不知道是何事压在心头。
顾南召也是一日未进水米。“卿儿陪我去用些?”
“嗯。”
秦亦卿应下,等着顾南召带路,他许久没有出过宫门,久到看着王城内街景都觉得陌生。顾南召走的很慢,供秦亦卿慢慢欣赏这繁华盛景。
暖色灯笼高高挂着,望不到头,看不见尾。行人络绎,更有富庶商贾腰揣钱囊,吆喝着找几个舞姬作伴,今夜不醉不归。
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粉饰着朱浆白骨。
顾南召领着秦亦卿在拐角处一不起眼的酒摊前停下,他蹲在酒摊小灶前暖手,秦亦卿也不显拘谨,跟着一起暖手。
“南召哥哥可是要喝酒?”秦亦卿半皱着眉问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捂住了脖子。
顾南召他倒是没想着喝酒的,只是喜欢这家面汤。他跟摊主要了两碗,也不急着找地坐下,看着摊主揉面削面,直到面汤做好,等摊主撒上最后的葱花后端去空座上,他才对秦亦卿摆头,让着一道过去。
“热乎乎的面汤,两位慢用。”酒摊摊主笑的和蔼,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顾将军,这位是……”
“一好友。”
秦亦卿紧着接上一句:“南召哥哥,只当我是好友吗?今个下午,南召哥哥在屋里可还不是这样说的。”
顾南召替秦亦卿撇着葱花的手一顿,他今个下午说了什么?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顾南召继续之前的动作,等面汤不太烫之后推过去。
这会摊主被客人喊去,顾南召想起什么,低声问着:“卿儿可带了钱囊?”
秦亦卿愣住,抬手在身上摸索一番,玄色衣角露出来,顾南召急忙起身拉起秦亦卿身上的斗篷一合,将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玄色只有宫里那么几位能穿。
顾南召这一动作撞响桌椅,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过来。
“这不是顾将军吗,铁树开花了?”
“我看是枯木逢春吧。”
顾南召拱手,让他们别瞎起哄,只不过是个好友。
秦亦卿后槽牙咬紧,到嘴边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用罢面汤,顾南召去找到摊主,手搭上人家肩膀耳语几句,随后解下自个的皮制护腕作为抵押,明个一定来赎。
摊主不肯收,说是算他请的,几番推诿之间,秦亦卿过来,他卸下了腰封上的珍珠,摆在案板上。
“哥哥可得记得明日来赎。”
说罢,他有意同顾南召再去东郊看看,倒不是不放心顾南召处理如何,就是想同他再走走。
一到东郊,就闻见烤野薯的味道,匀舒大老远看见顾南召来了,便捧着烤野薯过来,看着小皇帝也在一旁,脸瞬间夸下,手中两个烤野薯,自个吃一个,另一个递给顾南召。还横在两人中间,硬生生把小皇帝挤到一边去。
小皇帝怎肯,拎着匀舒到一边去,高傲的仰着头,当着匀舒的面,去咬顾南召拿在手里的烤野薯,眼神得意。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南召:别呀,你要吃再给你烤就是。
秦亦卿:……
第31章 锁死!
火盆里头的木材被火烧的作响,小皇帝跟着顾南召一间帐篷一间帐篷的巡查,里头横七竖八的塞满东郊村民,在他看见顾南召摸了一个孩童的头后,脸色夸下来。
“顾将军……”
“怎得?可是乏了,要不臣让宋统领送您回去?”
“宋统领,宋统领。”
顾南召边喊着不远处的宋统领,边走过去手搭上人的肩膀。“宋统领,劳烦你送那位回去。”
他是不知道小皇帝来了,只当顾南召说的是匀舒,便应承下,直到走过去看了一眼,不由打了个冷颤。
“陛……陛……”
“嗯。”小皇帝斜宋统领一眼,眼神警示。
“咕嘟。”宋统领被看的咽口唾沫,神情闪烁。
顾南召今早看见左将军的尸首面色酱紫,想起多年前渠匣发生的一件事,渠匣大将军带着人护送王室秋猎,也是一间帐篷点了火盆,那些士兵怕冷把门帘扎的严实,最后死状如同左将军一样。
因这事,那大将军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顾南召巡查完最后一间帐篷出来,宋统领忙说:“顾将军,要不还是您送……嗯回去吧,末将还得巡查呢不是。”
“陛下,我……”回西郊的事还没说出口,人就被小皇帝拎着后衣领拽走。
“跟我回去。”
一旁匀舒看的着急,想过去拦直接被小皇帝一脚踹去,匀舒被踹的踉跄,还是宋统领扶着才没跌坐在地。
“哎呀!将军,将军!”
“这位小哥,要不算了吧……”宋统领回想起小皇帝方才的眼神,现在还觉得后怕。
帝将不合,帝将不合啊!
“顾将军这次所犯之事,是严重了些,但至少现在性命无忧不是。这位小哥,不必太着急。顾将军赈灾有功,此事还有周旋余地。”
“哎呀!”匀舒气的一拳砸在自己手心里头,眼神恶狠狠的盯住王城方向。
顾南召被小皇帝拖着带走,求饶?怕是一开口人就要生气,动手嘛……
“南召哥哥,华光夫人许是下月就要生产,哥哥不去看看吗?”小皇帝笑着问道,眼睛里都是诡计两字。
顾南召愣了一下,眼神暗下。真是这样,母亲定是不愿意见他的吧……
“卿儿……我……”
“就在外头看一眼如何。”
“这会夫人怕是已经睡下,还是改日吧。”
“哥哥不去看看怎知?”
小皇帝诡笑直接把人抱起,跃入黑暗之中,飞于屋檐之上。再回到将军府,从密道里头回宫。
德顺见着顾南召同小皇帝一道回来,脸上都是笑意。
“陛下,德喜说太后哪已经没事了,期间醒了一回,问着头也是不疼的。”
“嗯。那就好。”
德顺又看看顾南召,隐晦问道:“陛下,顾将军今晚宿在哪?”
小皇帝想了想,又看了眼顾南召,对德顺使了个出去的眼色。
德顺点点头,正要出去,又听小皇帝问:“华光夫人可睡下了。”
“不知,要不奴才差人去看看?”
“不了,顾将军同孤一道去吧。”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让顾南召说出一句话,小皇帝倒也没诓他,真带着人去磬心苑看了一眼,华光夫人正坐在桂花树下发愣。
两个人藏在屋檐上,顾南召心里五味杂陈,直到华光夫人进来屋,他才收回眼神,同小皇帝一道下去。
顾南召幽幽开口:“陛下,那孩子若是出生……”
“看华光夫人自己意思,太后前些时候还给苑里送过些东西。”
太后对事不对人,在一些事情上都是和善的。
顾南召自是清楚太后脾气,点头示意知道了,他垂着首,跟在小皇帝后头慢慢走,殊不知自个被越带越偏,直到小皇帝停下脚步,他不慎撞上去,鼻子磕着人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