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们,我们就送你们到这,前头就是禁卫军的人,你们过去就行,别怕啊。”
“壮士,你们不同我们一道去?万一山火烧过来怎么办?”
李二牛憨憨一笑,安抚的话他不会说,只得拱手行礼,后带着人赶去东郊与西郊的交联之处。
“累死,累死老子了。” 李二牛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息。
昨个山火烧起之时,顾南召就在东郊山头炸响信号,匀舒这会已经在东西郊的交联地带伐树阻火,“二牛,将军呢。”
“山火,山火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哥放的,二当家直接把人给斩了。后二当家带着那人尸首去了王城,吩咐我迁走东郊村民。”
“天杀的东西,这种事也干的出来……”
居然是有人纵火……匀舒拍拍李二牛肩膀让他休息一会,元起纵火烧山是死罪,但有一条,公侯子若犯死罪,不得立即处决,需上达皇家,由皇家决断,顾南召带着人尸首去王城,摆明这个人身份不一般。
匀舒想到这里面色凝重,他家将军真的是嫌命长。
第26章 塌上策
“现在就知道回来了?”小皇帝说的咬牙切齿,他在书房坐了一晚上,东郊着的山火,洛北递回的消息,亦是顾南召在东郊布兵。
“定国公之子,安义严纵火烧山,臣已将他当场斩杀。”顾南召跪在下头,承受着小皇帝的怒火。
“嗯。”之前不是要走吗?现在就知道事大要回来了?
小皇帝走下去,一脚把人踹倒。“你是真的长本事了,斩杀公侯子弟,不如孤这王位,让给你坐坐可好?”
顾南召捂住肚子复而跪好,头埋得很低几乎是贴在地上,这种话都被小皇帝说出来,可见被气的不轻。
“臣罪该万死,臣愿以命抵命。”
“以命抵命……”小皇帝眼神灼灼,捏住顾南召的下巴让他把头抬起来。“看着孤!”
顾南召哪敢,紧闭眼睛不敢看。“臣罪该万死,愿以命抵命。”
“我让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一个人以为他在因为安义严的事生气,一个人以为他是真的不愿看自己,两个人僵持住,书房里头的温度一降再降。
顾南召挣脱开小皇帝的束缚,再次把头埋下去,小皇帝便再次把人下巴掐住,在人耳畔低语。
“顾南召啊顾南召……你的命可是孤的,你怎可以,自个就随意处置了呢,你就算是要死,也只能死在孤的手上。”小皇帝语气很轻,轻到如羽抚身,令顾南召浑身寒毛竖起。
他紧闭眼睛:“臣知所犯之事乃是死罪,任凭陛下处置。”
“哈哈哈哈!”小皇帝怒极反笑,这个人,真就那么不愿理看自己一眼?
“好!你要处置是吧!”小皇帝拎起顾南召的后衣领,把人拖出书房。“来人!来人啊!”
德顺早就把勾戈殿里头的人打发了去,这回他听见小皇帝喊人,从殿外进来,反手将勾戈殿大门锁严实。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德顺跪下,不停给顾南召使眼色,顾将军啊,你就说几句软和话吧,陛下可不就不生气了。
德顺的小动作,小皇帝尽收眼底。他把手里的人甩到一边,那人会说软话?“德顺,你现在是眼里越发没孤这个主子了!”
德顺面露难色,小皇帝昨夜因为担心顾南召安危,目眩耳鸣一晚上,就是因为心里有他这个主子,才不想他做出什么悔不当初的事情。
“陛下息怒啊,陛下,顾将军,顾将军,你说句话啊。”
“臣,任凭陛下处置。”
这人……就不能说点别的……
小皇帝走到顾南召面前蹲下,拎着人耳朵,让人把头抬起来。后单手捧着人的脸,拇指不停在人脸庞上滑动。“哎……”这人,山火起来,却还有心思把安义严的尸首带回来,也不知道自个跑快一些,脸都熏黑了。
顾南召见小皇帝良久不说话,慢慢睁开眼睛,小皇帝的眼神很复杂,他一时之间看不懂,挑起一双眼。
“别气了……都是我的错。”
才烧起多久的怒火?只顾南召这一眼,小皇帝的怒火便被他看灭,顾南召是小皇帝的怒火种,亦是他的绕指柔。
“德顺,准备沐浴布膳。”小皇帝还带着余怒,但也让德顺松了口气。
德顺下去忙活,小皇帝一把抓住顾南召的腰带把人提回寝殿,扔在地上。“看看你,脏成什么样?”
顾南召跪好,悄悄看一眼自个身上是挺脏的。
小皇帝就在寝殿里头继续处理后续安置东郊村民的事宜,德顺带着人进来,抬手请顾南召去屏风后头沐浴。
顾南召也知小皇帝这会在忙,尽量不发出声响,午膳布好后,德顺也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寝殿里头一时静下,只剩若有若无的水声响动与纸张摩擦的声音。
水声一响,小皇帝就跟着呼吸一紧,翻动折子的手也跟着停住。
“咳,你洗快一些,现在入秋了天凉,待会吃食都得凉了。”
“好。”顾南召这一回应,带着鼻音。
小皇帝端起茶盏喝下一口,脖子红的厉害。“东郊那边暂无伤亡,亏的你动作够快,迁走村民。”
“赈济司那边已经在准备东西,待会用过膳,你去郊外盯着一些。”
“洛北你先还我,有些事情要让他去处理。”
“你这几天先在宫里住着,将军府一时收拾不出来。”
屏风那头没了回应。
“顾南召?”第一声疑惑。
“顾南召?”第二声试探。
“顾南召?”第三声患得患失。
小皇帝绕去屏风那头,还好人只是睡着了。
“南召哥哥……”第四声轻轻呢喃。
小皇帝挤一把脸帕,一点点把人脸上的黑灰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人捞出来,现在他连着指尖都是红的。
替那人收拾妥当,直接扔上床榻,再脱去自个打湿的外袍,把那人揽在怀里轻轻擦拭着那人的发。
“卿儿……”顾南召是跑着回王城的,又扛着安义严的尸首,现在累的一点也不想动,眼皮搭拢着睁不开。
“嗯。”小皇帝手中动作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在哪。“醒了就起来用午膳。”
顾南召翻个身,揽住小皇帝的腰。“白玉虾仁。”
“那就饿着。”这人……沾上虾蟹不是起疹子就是昏过去,上次在刑部大牢昏过去一次,现在还吵着要吃。
看来小皇帝已经知道自个沾不得虾蟹的事,顾南召只好提起别的事:“定国公那边,卿儿准备怎得处置。”
“按律处置。”
“好,那些铁矿我藏在西郊后山里头。”
“嗯。我已经让洛北借着山火试着提炼铁矿,明日便能出分晓。”
“那卿儿的封赏可准备好了?”招安者,连升四级,也够他做回镇南大将军。
“哥哥可还真敢提,哥哥养着私兵,有几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现在还想着封赏。”
“卿儿这话就说错了,我那私兵的另一半兵符,可是被卿儿收的好好的。”
将军府后山埋着的盒子,顾南召的宝贝,便是私兵虎符。
“嗯。”
“孤内宫国后、贵妃、四妃的位置,可都还空着,哥哥可有兴趣?”今个做国后,明个做贵妃,一天换一个,内宫之位全让他做个遍才好。
顾南召呼吸慢慢放缓,也不知道最后那一句,他是听了,还是忘记听。
德顺掐着时间进来收拾东西,就见着两人相拥而眠,发丝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第27章 都是算计
天色暗沉欲塌,太后午间小憩过后就去到勾戈殿,问过德顺小皇帝在哪之后,只是正在主殿上坐着。桌上的茶换了一杯又一杯,也不派人去寝殿唤。
德顺正端着茶点过来,德喜就进来。
“禀,太后,戚岚伽在外头求见,说是有安置东郊村民的法子。”
德顺倒是习以为常,没太多的反应。
太后疑惑的看德顺一眼:“戚公子可是常来献策?”
“是。”
“那便传进来。”
戚岚伽得了召见,脸色得意。他现在可算是内宫一众里头,第一个踏进勾戈殿的人。他今日身着青色绣竹枝袍子,披羊皮大氅,头发半束半披,配上竹枝发押,腰间禁步只动不响,身姿卓然。
他垂着首踏进了主殿,俯身行礼,一声陛下喊的柔情。
德喜轻咳一声,他缓缓抬头,才发现上头坐着的是一身着玄色宝样暗纹袍子的男子。
“臣该死,臣不知是太后在此,请太后恕罪。”戚岚伽忙跪好,真是失策。
太后饶有兴趣的打量底下的人,以前只是听人说,亲眼见这人还是头一次。
“你说你有安置之法?”
“是。”
“那好,你起来说给哀家听听。”
戚岚伽缓缓站起,腰背挺的笔直,太后转头看看德顺,笑的玩味。这些个人,真会演。前些时候闹的立戚岚伽为后,太后那会查过内府记录,小皇帝圣体受损那一天,根本没去内宫。
加上最近宫里动向,不难猜出小皇帝分明是在做局引这人进去。
“太后,臣觉得,那些村民男子可安排从军,女亦可安置在王城中做些活计,老者安排去道馆中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太后听后,点了点头:倒是个机灵的,只不过,你现在只是个内宫里头伺候的人,还不可称臣,至多是个奴才。”
那戚岚伽听罢,暗中握紧拳头,什么奴才……他是哲合的十三殿下,要做奴才,也是元起,做哲合的奴才。
可面上不表情绪,温驯依旧。“太后……教训的是,奴才,奴才谨记。”
“你说这陛下也是,你入宫已久,也不给你封个名号,真的是委屈你了,不如这样,今日哀家就替陛下做主,赐你个什么字好呢……”
“能伺候陛下,奴才已经知足。”
“嗯,还是个不贪的,难得难得,那哀家也就随你了。”
不过是说了句恭维的话,太后竟真不赐了。上次立后的事情不了了之,他最近频繁献策,可不就是为了讨个封赏吗。
“太后……”
戚岚伽还想说些什么,太后直接打断。
“陛下现在寝殿休息,估计这会也该起了,你过去伺候着。”
德顺听着太后让戚岚伽去寝殿,惊的抬头,太后是知道顾南召在寝殿里头的。
他小声问着:“太后,要不……还是老奴去伺候吧。”
“德顺啊,茶凉了,你去替哀家换一盏来。”
“陛下做什么事都是对的,既然是对的,还怕旁的看了去不成。”
戚岚伽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知道太后在笑着看他,没多想行礼后退出主殿,打听一番才知道寝殿方向,穿过回廊绕去主殿后头,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寝殿。
“陛下,陛下。”戚岚伽在门口轻轻唤上几句,见里头没有回应,便推门而入。
进去里头,一道屏风支起,挡住床榻,那戚岚伽慢慢走进去,就看见垂下的暮色帷幔,寝殿大门没有关,一阵风吹进来掀开窗幔,那戚岚伽这才看见里头光景,被惊的后退一步,踢响了屏风。
随即就见小皇帝悠悠睁眼,他先是转身替里头的人掖紧被子,才去看是谁扰人清梦。
看见是戚岚伽,爆呵一声:“滚出去。”
戚岚伽忙说:“陛下,太后,太后在主殿等着陛下商议东郊村民安置事宜。”
“孤说了,滚出去,把门带严实。”
戚岚伽见小皇帝发怒,只能悻悻退出去,把门带上。
虽心有余悸,但也想知道是谁伴上君侧:“陛下,太后让我来伺候,可要我进来替陛下更衣。”
顾南召认得这是戚岚伽的声音,挑眉慢慢坐起,可刚起身就被两人缠在一起的发丝拉住,又躺了下去。只得先握住两人结在一块的发丝,一点点拆开。
“陛下可要臣喊那人进来伺候。”
小皇帝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可见顾南召脸色如常,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耳根上的绯色,连着脸上喜色一道退下,这人……见着旁的进了我寝殿,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用。”
“那臣出去叫德顺进来伺候。”说罢,顾南召越过小皇帝翻身下去,刚站稳,就被小皇帝拉住衣袖。
衣襟被拽松了一些,顾南召觉得脖颈一凉,直接打了个喷嚏。
“……”小皇帝掩饰住眼底贪婪之色,若不是怕这个人着凉,让他这般出去,让整个元起都知道顾将军宿在勾戈殿,也是……极好的……
“你就不能先把衣物穿上。”
顾南召的衣物被德顺收去盥洗,小皇帝便起身走去衣箱那边。
顾南召伸懒腰之余,瞄到衣箱里头既然备着他的一份,眼里满是狂喜,但也很快抑制住。
小皇帝转过身时,看见人还赤着脚踩在脚下,一脚飞过去把人踹坐下。
“你啊……”算了,今个也骂累了。
小皇帝先替顾南召穿戴妥当,随后背过身:“替孤更衣。”
里衣、罩衣、外袍,顾南召拿起一件件替小皇帝穿上,再就是腰封,绕去人背后替人系上。
下巴靠在人肩头,轻吐“没歪”两字。
“陛下,臣替陛下束发?”
小皇帝咽下一口唾沫,该先迈哪只脚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