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9 AM,倒计时五十一分钟。]
这点时间,无论如何都不够把沿岸人群都疏散的。
他看着松田,神色已经恢复了冷静:“前辈也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
松田充耳不闻。他重新拿起了拆弹工具,对着通讯器那头的萩原说道:
“这个距离,讯号来回传递再加上内核系统反应,我乐观估计会有两秒左右的时间差。”
萩原那边也装备完毕站到了炸弹面前。两人的默契是不必说的,他观察完了炸弹的构造,一听就知道松田想做什么。
一端被拆除后,另一端只要在两秒内也同步拆除,两边信号维持稳定,爆炸就不会被触发。
自然也是后拆除的那一端承担所有风险。
萩原对这个方案没什么异议。他们商量完,萩原沉默了几秒问道:“所以,我先动手,对吗?”
他问得非常多余。这个问题稍想一下就会知道答案。
似乎有些残酷,但此刻,他们信任彼此。
“我记得我们俩的竞赛记录最小的时间差是0.3秒。”松田轻松地说道,并且提醒他,“萩,记得戴防护头盔。”
“啊,知道啦。”萩原说着,盘腿坐下,把通讯器外放丢到旁边,一边戴头盔一边像被打败了似的叹气,“你也要戴啊!”
“那还用说吗?”
顶着香椎那透过头盔的、无可奈何的目光,松田毫无惧色地冲他笑了起来。
一时间确实分不出谁更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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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来数数KISS还有几章……
明天还有更新!
第77章 天平上的死劫·四
[11:15 AM, 倒计时45分钟]
第一层发讯器的拆除到了尾声。
总指挥室里,工藤新一一边盯着屏幕上警方调来的、昨天夜间的医院监控,一边竖着耳朵听另一头两处拆弹现场的实时通讯。
“……这小孩儿是谁?”
佐藤夹着电话, 皱着眉问旁边的白鸟。
白鸟在翻前年爆炸案的卷宗,正满脑子数字和地名,焦头烂额的,闻言瞥过去一眼。
“好像是目暮警官带过来的?听说是他先发现的现场,也是他锁定的梅井医院。”
佐藤惊讶地抬了抬眉毛, 又多注意了男生几眼, 见他没乱动东西, 便不再分心管他。
她的活是最繁琐的。目暮让她负责通知人员疏散,尽可能地越大范围的越好。
新一便堂而皇之地在这个从电视台临时借来的大广播室里继续呆着了。
这段医院的监控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没有什么价值很高的收获。他打算把时间范围再往前推一推。
这时, 他听到拆弹组那边的警官开始対话。
先是萩原警官的声音,他说第一层发讯器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拆除准备, 松田警官也立刻回应可以进行同步切断。
接着, 新一听见松田警官突兀又像随口闲谈那样说道:“対了, 萩, 晚上还是去老地方喝一杯吗?”
“可以啊。”
萩原警官也语气轻松地答应了, 跟着话音一转。
“那,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三、二、一——”
广播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几秒后,无事发生。众人都欢呼起来。新一也松了一口气,但跟着又提了起来。
还剩半个小时。拆弹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到屏幕上。第四遍,一个护工打扮的男人推着一台器械拐进那条过道。
新一有些困了, 眼皮耷拉着,伸手打算加速。
突然, 在男人消失于拐角前的那一帧,新一发现他的罩袍一角因为拐弯的惯性被掀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衣着。
少年按下暂停,慢慢坐直了身体,眼睛发亮,像捉到老鼠的猫。
——就是这里!
十二点将近,太阳慢慢爬上头顶。
香椎像个工具挂架一样,两只手上摆了七八件东西,看松田要什么就递上去。
展柜是半封闭的空间,松田全神贯注的,两个人贴在一起,香椎又戴着头盔,说实话有点热。
香椎插不上手,便和系统聊了起来。
[我们真的没有存档系统吗?]
[抱歉,玩家当前处于一命通关模式。]
[好吧,那,我重新开始的话,这一次遇到的人还会有记忆吗?]
[当然不会。]
[……]香椎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主线奖励是什么。]
系统慢吞吞地翻起了信箱:[前期主线任务均已完成,综合评分91.5,角色身份判定为红方。]
这没什么悬念。
[恭喜您!任务进入第二阶段。您获得的奖励为:真红之眼——此后,您可以一眼看出其他角色的阵营归属。]
不错。他老觉得酒厂不止他知道的那几瓶假酒……其实这个道具比较适合给琴酒哈。
[奖励二: 千人千面。您的易容能力可以得到升级,请去NPC苦艾酒处领取奖励。]
好,谢谢贝姐。
[奖励三: 不死之身。仅限一次,濒临死亡时,您将获得额外24h的续命时间。]
香椎听了眼睛一亮。他正需要这个!
他打起精神,悄悄看了看周身。松田在聚精会神地拆第二层结构,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现在的可动范围是四肢的下半截。手上有一把剪刀,反手可以直接剪到肩头这条线路,从而直接触发爆炸。
问题关键是松田。如果炸弹爆炸,他该如何确保他的安全?
他询问系统:[这个状态下,有最佳逃生路线吗?]
系统用了几秒给出了一个结果。香椎眨了眨眼,便看见视野里多出一条鲜红色的亮晶晶的虚线,从展柜口指向下方的喷泉池,并在一处水洼那里打了个红叉。
他目测了一下,展柜距离水面的高度差大概有两米五,喷泉池本身不算深,水体不可能提供多少缓冲庇护。香椎看着便有些怀疑。
系统语气平和而骄傲地解释道:[爆炸首先会在展柜内发生,除了您的身体会四分五裂——当然我会帮您粘起来——这座雕像也会跟着玻璃一起炸开。随后,计算表明,一部分裂块会砸到那边的高密度合金架,它们倒下时会在下方形成一个小型安全空间。]
它不无期待地反问香椎:[您想听听具体的爆炸分裂细节吗?我可以从您的胸椎与腔器开始描述……]
[停停停!我知道了!]香椎毛骨悚然,[你在哪里做的这个认知训练?]
[资料严谨地调取自本世界的一处知识科普演讲。演讲者是您身边的这位警官。]
系统那机械的语气里几乎能透露出求夸赞的意味。
[……]
香椎决定不再纠结。他的视线所及,那个所谓的合金架也属于来不及转运走的那类大型艺术作品,造型抽象,说不上是像鸡还是狗还是哭泣的人。总之,它看起来确实挺结实。
“A组报告,第二层拆弹程序准备完毕。”
在他溜号的这会儿,松田已经卸掉了其他零件,将止电钳卡在了关键线路边上。看来这次是他比萩原要略快一些。
十秒过后,这颗麻烦的、洋葱一般的炸弹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层结构。
此时墙壁上的钟面,分针与时针的夹角趋近于90度,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
来得及吗?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另一边,在工藤新一的提示下,搜查课已经迅速地锁定住了凶犯的身份。
“他想要打扮成护工来隐藏自己,但是,他没来得及换下里层的医生制服。”
凶犯正是梅井医院前年刚入职的妇产科医生。
时间眼看就只有十分钟了,警察们悄悄包围了医生最后表露行踪的一处私人宅邸。
他们不敢贸然冲进门内惊到凶犯,便焦急地商议行动方案。最后,等待的时间被定为倒计时的前三分钟。
如果那时拆弹组还没有完成拆弹,他们就冲进去武力制服対方。
新一也跟了过来。他挂着耳机,眼睛盯着表,心跳声逐渐盖住了秒针的滴答声。
[11:55 AM,倒计时5分钟]
佐藤换上了武装装备,面容冷肃地盯着那个紧闭的小门。
耳机里,长久的安静过后,萩原警官那边终于传来了反馈。
“B组,最后拆弹程序准备完毕。”
“A组……”
松田警官的话刚说了个开头,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杂讯。
“怎么了?该死!”工藤新一不可置信地第一时间往博物馆那个方向看去。
地平线上没有升起火光和黑烟,并不是爆炸。
“是通讯干扰!”佐藤警官先反应了过来,她皱着眉调试着耳机收讯,“凶犯在炸弹四周设置了干扰器!他早就知道了!就等着这一刻——”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
先给予希望,再在胜利的前一刻让一切破灭。没有比这更令人痛苦的事了。
时间还剩三分钟,警察们当即冲进了屋内。一片混乱的门厅正中,一位医生装扮的中年男人正冲着他们狂笑。
“程序是设置好的。”他阴毒而得意地宣布,“我等你们很久了。来,一起看烟花吧。”
在一众枪口之下,他毫不在乎,满脸恶意,又状似苦恼地猜测:“你们说,到底是哪边会先忍不住动手?”
在生存的诱惑下,谁会去抢先点燃另一头的、生命的烟花呢?
[11:58 AM,倒计时2分钟]
松田把没有任何反应的通讯器丢到一边,看着香椎,神色倒是非常的轻松。
“完蛋了。”他凑近下属,用一种买错了电影票的语气说着,“我们要让萩一个人去喝酒了。”
香椎看着钟,十分无奈:“两分钟,前辈,足够您在这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难了。”
松田像是被胶水黏在了他面前一样,动都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吧,执行PlanB。
香椎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抬起头,认真地直视面前的松田。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厘米。鼻尖几乎是靠在一起的。他可以看到松田那双眼睛里的自己。
他的心跳像漏了一拍一样。
……真的要这么做吗?香椎忍不住问自己。
可是氛围都到这里了,不做点什么,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前辈,”香椎笑了起来,“您不是问我,那些,是什么意思吗?”
松田微微抬眉,示意他继续说。
香椎却不出声了,只是抬手掀掉了头盔,伸长了颈,在松田审视一样的目光里坦然地吻在他的唇畔。
蜻蜓点水一样的,很浅的、近乎于啄的一个动作。甚至没有什么声响。
“前辈明白了吗?”
他像一个抢到了勇者盔冠的、淘气的恶龙一样,対着松田微笑。
[11:59:30 AM,倒计时30秒]
在松田有所反应之前,香椎反手剪断了线,跟着调动上半身所有的肌肉力量,狠狠地将対方推向了系统给他标出来的那个安全点。
松田从展柜的开口处向外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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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那副手铐吗。
炸弹?识相的炸弹是不会在这种时候炸的,摇头了。
第78章 天平上的死劫·五
香椎紧紧闭上眼, 有些不安地等待火焰与冲击。
会很痛吗?还是只是和上次一样,一瞬间就陷入昏迷呢?
等等,为什么有东西在扯他的脚?
他睁开眼, 就看见自己的左面脚踝不知何时被套上了手铐,另一头在松田的脚上。
……那个尺寸箍在上面一定很痛吧。
他只来得及想到这里。
身上的线路被剪断,他失去束缚的同时也失去了着力点,猝急不防地就这样被松田拽着。扑通一声,两人一起掉下了水池。
“噗——咳咳咳!”
炸弹没有炸, 什么都没有发生。香椎呛了一鼻子的水, 傻乎乎地挂着一堆电线什么的, 从松田身上爬起来。
“嘶……”
水池太浅了,松田垫在下头,胳膊就撞到了水底凸起的装饰雕塑。他一边吃痛地吸气, 一边直起上身。他的衬衫湿透了,皱巴巴地黏在身上。
香椎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面面相觑了三秒, 香椎后知后觉地想要跳起来逃跑, 却忘了被拷住的左脚, 抬腿就又绊倒在水里, 被松田一把薅住。
他抹了把脸, 把牙咬得咯咯响。
“我就知道,又来这招是吧?”
“炸、炸弹……”香椎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
“炸什么弹,”松田把他按在水里,从上方压住他不让他再有任何机会溜走,“早就拆掉了!你这个傻瓜!”
他怒气冲冲的,背着光, 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很想揍他一顿。
香椎挣扎了两下无果, 闻言乖巧得像个被淋透的鹌鹑。
“你、你早说嘛……”他有些委屈地埋怨。这样真的会显得他是傻瓜。
松田用力戳他的脑门:“你还敢怪我?”他越说越来气,嘴唇都在抖,但耳朵尖又通红的,“那么多话都白讲了対吧?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対吧?”
他拎着香椎的领子,把他往上提。
“看着我!”他冷冷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