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Hiro的事吗?”降谷零皱起眉头,打算给朋友好好科普一下这瓶酒的不稳定性。
谁知松田还是点头:“我知道。我在那辆列车上,也确认了他没有下手。”他觉得这个描述不准确,“或者说,他伪造了景光的死亡。”
他把车上的一切原原本本、事无巨细地告知了降谷零。
零听完,在那里无言地纠结了半天,反问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帮我们?”
松田矜持而谦虚地回答:“或许是为了正义。”
零露出你在逗我的表情。他有点恼了,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火气:“别开玩笑!松田,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松田还是很平静:“他救过许多人,为此也许多次和死亡擦肩而过。如果说这其中有‘心中的正义’之外的因素,那可能……”
他想了想,在零期待的目光中,还是告诉对方:“反正,我相信他。至于别的,你要不等会儿自己问问他吧。
“或者,反过来说,你有什么他真的做了恶行的例子?”
降谷零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好像确实没有。
百利这个人,一直表现得颇为暧昧。第一次出任务时候,他还帮他和景光善后了。而那场任务杀的是一个该死的家伙。
后面那场雪夜葬礼,救了松田的,也是他吧?
再加上这次几乎是在琴酒眼皮底下费了这么大劲儿让景光假死。
零总觉得自己还是漏了什么。真的只是因为心怀正义吗?百利,就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这时,他听见松田开始问他了:“零,你知道,这个组织里,有谁会体罚香椎吗?是不是一个叫莱伊的家伙?”
“莱伊?”零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这里的,“不,不是他,应该是,G……”
浴室的门被唰得拉开。
“看来该说的都说完了。”香椎用毛巾擦着头发,穿着睡衣出来,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是谁?你不想让我知道?”松田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不该说的”那部分。
“……等会儿再告诉你。”
香椎从柜子里翻出新的毛巾和自己宽松一些的衣物——都是新的——递给松田,把他往浴室那边推。
松田还想再问,就见香椎温和地警告他:“或者前辈您想喝杯茶就走,也随便。”
于是他闭上嘴,接过了东西进了浴室。
不知为何,降谷零觉得自己十分的多余。明明也就二三十平的客厅,怎么他就像和那两个人隔了一个世界。
而百利酒把松田塞进浴室,一回头看到他,就跟换了张脸一样,脸上就写着“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时,松田也从浴室里探出了头。他也看向零。
“Zero!不该说的事别多嘴!”
松田指了指自己的牙。
降谷零的心里是有一些猜测的,但他并不肯定。
百利倒是很干脆。他坐到了松田刚刚坐着的那个位置,直白地对他说道:“安室,或者说降谷先生,您这样突然出现在我家里,会让我的男朋友产生误会。”
零正喝着茶,一口差点喷出来。
但他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警校毕业生了。他稳住脸上的神色,顺着这股有点熟悉的感觉,试探道:“鹤见小姐?”
百利坦然地回看他,默认了。
零终于串起了各种零碎的线索。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百利不等他开口,飞快地说着,“你们的身份我是偶然得知的,其他人并不知情。我想脱离组织,所以希望从警察这里获得帮助。”
零审视着他:“可是你在组织里的身份并不低,为什么要脱离组织?”
百利眨了眨眼:“因为我想做个好人?”
他知道这很难说服对方,便换了个实际高效的谈法:“我可以告诉你诸伏先生现在在哪里。”
这是死穴。零慢慢直起上身。
“……所以,你的目的是要我们协助你脱离组织,你给出的条件是诸伏景光,是吗?”
香椎思考了一下,斟酌道:“或许,我想和黑田先生亲自谈一谈。请代我去问问他。”
话说到了这里,降谷零意识到,香椎柊吾掌握的东西比自己想象得更多,如果他怀有恶意,他没有理由活到现在。
关于他,确实需要黑田兵卫这个上司来作出评判。
总之,这些都不是坏消息。
零放下茶杯,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些事,和松田有关吗?”
他看见百利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再看他的时候,神色非常的难言。
“松田前辈?”
百利的脸上苦恼中透着一丝得意。
“他也是我的目的之一哦!”
松田送零出门时,总觉得对方脸色古怪。
“……那个人的代号是Gin。”零在门口小声地告诉他,“他偶尔会到这儿等Baileys。我是追踪着他发现这里的。”
松田沉下了脸。
“那是一个非常危险和敏锐的男人。”
除此之外,零也不愿意对他说更多的东西。
松田看着他走到电梯口,又回过身,犹豫地发问:“他,我是指Baileys,现在的外表就是他真实的样子了。你知道这件事的吧?”
松田一下就笑了:“我知道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降谷零耸耸肩,脸上神色也跟着轻松起来。
离开这栋楼的时候,他的步伐几乎是这段时间前所未有的轻快。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收住,写超了,一抬头就是这个点……
第80章 乌丸集团的野望·一
人总是要上班的。
天气正式回暖后, 机动二组的组长松田终于结束了他透支掉的年假,回到他的办公室面对桌面上山一样的待办事项。
可是他看起来心情没有一点不悦,甚至在发现山本上个月的报告空了一半的时候, 仅仅是扣了他两分常规分。
这让做好失去本月奖金准备的山本受宠若惊。
“组长是不是打算开了我?”
午休时候,山本一边奋笔疾书补报告,一边十分忐忑地和小川吐槽,“他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我又不是香椎。”
小川吃着蛋包饭便当,听他说这话就觉得背上鸡皮疙瘩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松田, 确定对方没往这边看。
“……小点声吧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 均是心有戚戚焉。博物馆里推开门的那一幕实在是过于震撼, 他们当时差点以为会被松田和香椎一起灭口在那儿。
是的,第一次,他们在香椎身上感受到了如此具有压迫感的杀气。别说香椎就是鹤见了, 哪怕香椎当时说他是高岛,山本都愿意相信。
“话说回来, ”山本还是憋不住他这嘴, “这就是恋爱的魔力吗?我真的觉得松田组长今天脾气特别好。”
此刻, 脾气特别好的松田组长遭遇了脾气特别不好的高岛警视。
“你什么毛病?”高岛是个肺活量强大的女人, 天天在家骂儿子, 她的吼声中气十足。
“之前问你去不去,你要死要活说不去!现在跟我讲想往搜查课调?你当人家是什么地方?!”
萩原站在门外等他,看高岛火上来了就赶紧关门,还回头对来往的好奇同事们露出“没啥事都散了吧”的微笑。
屋内,松田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点都没有不服气, 顶着高岛的目光对她鞠了个板板正正的躬。
“给您添麻烦了。”他诚恳地说道,“因为有一些事情, 我必须要去那边才能确认。”
高岛看着他就这么躬着身,又生气又无奈,还有点伤心。
“什么事情?机动组处理不了吗?”
她转着钢笔,突然灵光乍现,跟着又皱眉。
“——难道是因为香椎?”
松田不置可否。
高岛沉默了几秒,把钢笔啪地摔在桌上。
“你这小子,不会跟栗原一样吧?”
松田本来还鞠着,闻言一下弹起来:“警视您什么意思?”
高岛非常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他也想往搜查课跑呢,被他爸揍了一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她不善地看着这个下属:“你也想被我揍一顿吗?”
松田自打开始上班就是跟着高岛的,没少尝过她的拳头。一听这话立刻就有了逃跑的打算。
——反正他也猜到了一提出肯定会被警视拒绝。
但是等他拉开门的时候,高岛捏了个纸团砸到他头上。
他不明所以地捡起来,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松本警视的联系方式。”
松田惊讶地捏着皱巴巴的纸条站在门口,门外的萩原也伸着头看她。
高岛冷冷地拎起嘴角:“怎么,萩原,你也想去?”
两个年轻人撒腿就跑。高岛看着就想叹气:这俩人跟JK似的去哪都恨不得手拉手,这下可要分开了。
主要是之前松本清长递出橄榄枝的时候,谁都没想到松田会拒绝,她也做好把萩原报上去的准备了。搜查课比起爆裂物处理班显然是个更好的去处,危险程度和前途都不在一个档次。
除了栗原和香椎这种奔着直系领导是自己人的官二代,一般的人都会更愿意去搜查课吧?
……但是香椎来时也没有被分到栗原那里。这件事想起来是有一些奇怪的,当时她只觉得是香椎家里打通关系时候出了纰漏。
或者他是怀着什么别的目的而刻意进的二组呢?
高岛只想了一秒,就掐断了这个念头。就像当时警视厅的领导们对友坂之死三缄其口一样,很多事情,不是她能管的。
在她能管的事情里,松田一直待在二组是有些屈才了。
高岛摇了摇头,重新拿起钢笔,在松田递过来的那张申请上签了字。
门外,萩原当然知道松田不会是因为想升官之类的原因才突然说要走的。休息室没人,两人一直走到阳台上。
萩原抱着胳膊看松田,一副等他解释的模样。
松田从口袋里掏了掏,看样子是想抽烟,但是又没找到,悻悻地作罢。
“零那家伙和我讲了一些事,”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我想去搜查课调查香椎他父母的案子。”
萩原还是看他,知道他话意未尽。
“在处理班,能得知的消息还是太少了。”松田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查到的事情斟酌地告知了萩,“‘他们’在这里的行动目的已经都达到,所以香椎才会离开。”
萩思索地摸着下巴,神色跟着严肃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接下来要对搜查课的人下手?还是什么?”
“我不知道。香椎让我不要管。”
松田侧靠着栏杆,懒洋洋地撑着腮往楼下看。山本正鬼鬼祟祟地贴着墙往门口走,好像是想偷溜,松田便多看了几眼,顿了几秒才想起来继续说话。
“……但是我不放心他们,还有班长,他就在搜查课呢。”
说着他意识到了什么,话锋一转,警告地指着萩:“你不许也掺和进来啊!”
萩原笑着举起两只手作投降状:“我知道,我知道。”
他也趴到了栏杆上。
春日的暖风带着青草和花的味道从空气中掠过。两人都不再说话,看楼下的山本快到门口脚步一拐,进了收发室。
他肯定又乱买杂志了。
松田正想着待会儿怎么收拾这家伙,听到萩原慢悠悠地警告他。
“如果你也和零,还有景光他们一样突然消失然后不知是死是活的,那我就一定会去找你了。”
“好啦,我知道啦。”松田受不了地露出你好肉麻的表情。
再看楼下,山本抱着杂志,撞上了正一肚子闷火的高岛警视,被劈头盖脸地教训起来。快活的空气一路蔓延到楼上。
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不悦也在那嘹亮的骂声中彻底消散。
警察们一片宁和的时候,非法组织成员也在忙自己的事情。
下午的太阳非常不错,香椎把这几天从松田衣兜里和卧室里查收的香烟都塞进了一个糖果盒中,只留了两根在桌上,剩下的打算藏进小阳台的花盆。
或许松田先生一开始是有些绿化居所的理想的,但在春回大地的当下,这排花盆里没有一根树枝显出一点绿意。
他尝试着拈起一株死相体面一些的,便听到咔嚓的脆响。
……
他嫌弃地甩了甩手,最后把盒子塞到了一块松了瓷砖后面。
做完这些,香椎直起身,回头看了看屋子,随手又拾起了几件脏衣服拿到浴室丢进洗衣机。他刚学会用这种老式的洗衣机,看着滚筒带动方块体的机身一边晃动一边发出奇异的鸣叫,颇有些乐此不疲。
不过,他看了眼手机,发现离苦艾酒通知的时间已经不多,便有些依依不舍地换好衣服出门。
锁门的时候,隔壁邻居看到了他,很吃惊。
“松田警官交了女友吗?”
香椎笑了笑默认。然后趁对方还想搭话前飞快地溜了。
等他赶到约定的那个酒吧,苦艾酒已经等在吧台那里了。
他还记得有个奖励要和这位姐姐领。
苦艾酒和琴酒不同。她不会像后者那样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磕在台阶上拿枪抵着恐吓到完全屈服,她在通常的交往中是愿意表现出一些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