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再将那段光冕堂皇的话用族长的口吻和身份说了,再将名单和银票当场清点交接,这事就成了。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可这些小细节却总能跟事情的节奏息息相关。
贾蓉面上不显,心里却紧张的要命。好在那段光冕堂皇的话他按着秦可卿的要求,整整背了一百二十遍。这才能顺利的在这些习惯跟宁国府摆谱的荣国府各位爷们面前流畅的说出来。
因为银票和那位捐款名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所以贾政等人哪怕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的地方也在随后清点银票的过程中选择了忽视。
贾政这两天找贾蓉为的就是修建省亲别院的事,如今银子到手了,贾政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原谅了贾蓉的不恭敬。
抚须点头,笑着夸了好几句贾蓉能干的话。
贾蓉没有推辞谦虚,按着早前就准备好的话从容对答了一番。
他做为贾氏一族的族长,做的都是份内的事情。
稍后,贾政又说起了太妃娘娘省亲的日子总不好落在当今妃子的后面。如今银子到位了,这建别院的事也得尽快着手了。早点建成,也好早点请旨。
“建省亲别院不是小事情,定要从长计议才可。此事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头绪,不如政叔祖先回去拿个章程出来,咱们再议。”
贾蓉对着贾政笑笑,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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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春纤在胡同口下了马车,挎着个小包袱散步着往林之孝家走去。刚进了后街,就听到有人喊她。
“姑娘,别来无恙?”
“……”
看到来人,春纤眯了眯眼,心忖了一句,看到你就有恙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必多礼。”春纤看着来人, 在装不认识和装无辜之间摇摆不定。最后对着来人扬眉一笑,一副高傲又目中无人的样子。
傅试摇头轻笑,看向面前姑娘的眼神很是轻蔑。
四目相对, 虽二人脸上都扬着笑,但空气里却有一种非常凝重的气压在聚拢。
都是看不得对方好,恨不得对方倒霉的那种。
天寒地冻,春纤也没了跟这人‘应酬’的心思, 想必面前这人也未必有心思想要跟她说什么,于是春纤扬起下巴, 淡定的越过傅试走了。
傅试看着春纤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深处,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 背着手离开了。
想到宫里的贾太妃,傅试心忖了一句不枉他这两年在贾政那蠢货面前装三孙子。
如今林如海赋闲在家, 他大小也是一方通判, 年底了, 不妨纳个妾吧。
傅试已经想好等春纤成了他的妾室他要怎么磋磨春纤时, 春纤却想到了刘姥姥帮她看的那家店。
小说影视看多了, 开了铺子后,就总会有些被害妄想症。这会儿遇到傅试了,春纤便担心再出现小说影视里的情节, 垂眉敲响林家木门的时候, 春纤还想着稍后早些离开, 去铺子里跟刘姥姥说一声。
她的这个铺子能出事的地方也就是收到假货, 破货, 以及卖出去的货出现质量问题这种事了。
纯手工艺品的假货...也必然是手工艺品,所以假不假的,无所谓。至于破损的货, 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毕竟刘姥姥做事不会那么粗心大意,不当了,有心算无心的情况,就算再认真,也防不住人家算计,不过再算计也就几两银子的事,这点银子她还赔得起,所以收货这方面她是不担心的。
而卖出去的货最容易出现纷争,不管这事最后如何解决,只要吵闹起来,都容易坏了铺子的名声和招牌。
耸了耸肩,春纤满不在意的笑了。她不怕以后卖不出去货,只担心以后收不到货。不过只要银钱上不差事,收货这种事情,应该也会有太大的影响。
年底了,先放刘姥姥祖孙回家过年,等过了二月二再进城。进城后,先只收货,至于什么时候往外卖货,等省亲结束再看情况吧。
不是她高看傅试,而是缺德之人的下限总能跌破正常人可以理解的程度。明年整一年,京城到处都是盖省亲别院的‘皇亲国戚’,那傅试真想要坑她,说不准真会借力打力,让别人来咬她。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林家落势了,普通的混混也未必敢跟林家叫板。可若是那些盖省亲别院的人家呢?
春风得意,谁又会将林家放在哪里?更何况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铺子,真要惹上不该惹的人,林家也未必会保她。
反正她开这间铺子为的也只是做好系统的中间商,卖不卖货还真不是什么要紧的。
╮(╯╰)╭
脑子里转了一圈主意,春纤便将这些事抛到脑后了。当然说抛到脑后也未必真的就不上心了。
她虽然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很是信奉,但不得不说,春纤还做不来人家未动手撩骚前就迫害妄想病严重的见谁都觉得人家会害她,进而先撩骚。
不过有些事,还是先做好准备才不会太被动。嗯,回去就打发人一边盯着这个傅试,一边打听一下傅试这两年的政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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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林之孝家,先给林嬷嬷请安,之后又与小红一起陪着林嬷嬷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跟小红去了她房间说悄悄话。
林之孝俩口子仍在荣国府当差,所以小红对荣国府的消息总是知道的比旁人多,也比旁人快些。俩人凑一起,说的最多的就是荣国府的各种八卦。
这会儿进了小红的屋子,就看见屋中绣架上的大红缎子,回头促狭的对小红眨眼,念了一句早前在船上听到的民谣:“大姑娘窗下绣嫁妆,绣一对鸳鸯,喊一声我的郎呦~”
“呸,真是什么都敢说。”小红被春纤闹得微微有些脸红,嗔了春纤一脸,给春纤倒了杯茶,道:“快来尝尝我新得的茶。”
小红态度大大方方的,到□□纤这态度打趣起来也没甚意思。接过茶,先是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后又抿了一小口,“这茶叶里应该是用了糯米提味。”
“也不知道是谁送了半斤来,祖母和我爹妈都不爱吃,我吃着到还好。怎么样,可吃的惯?一会儿走时给你包些?”
“到是偏了你的好茶。”这种带着糯米味的普洱,春纤喝着还挺喜欢。见小红要送,也没跟她客气,谢过了小红,春纤一边喝茶,一边想着菠萝饭。
云南的糯香普洱,云南的菠萝饭。
来这里好几年,她还真没见过菠萝这玩意的,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吃到菠萝饭。
算了,晚上看看能不能弄个竹筒饭吃吧。
“上次我来时就听说婚期定下来了,等明年开春便由林嬷嬷送你回扬州那边出门子。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添妆。”小红夫家的一位长辈秋日里便有些不好,前儿来信说想要看到小辈成亲。因时日无多了,又是这样的理由,林家这边也不好推拒。
林之孝家的舍不得,但早点成亲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旁的不提,能就近照顾林茗这一点,就足够了。
“快别提了。”接过春纤递过来的东西,小红一边打开看,一边跟春纤说家里这边的事,“当时那边来信时,大姑娘尚未封妃。我爹娘想着到时候跟府里的主子求个恩典,也能送我出门子。可这大姑娘早不封妃,晚不封妃的,偏在这时候封妃。封妃便封妃吧,她能封妃,对我也不是没好处,可却又偏偏要建那劳什子的省亲别院。这样一来,我爹娘又哪里走的脱?”
春纤送给小红的是两套十二生肖,一套纯金的,一套纯银的。小巧精致,看着也不简薄。这会儿跟春纤抱怨完了,就一脸不是滋味的在那里摆弄这玩意。
春纤能说啥,她还真不知道要说啥,最后只笑着说道,“听说省亲很是热闹,到时候我一定写信告诉你。”
切,稀罕。
“对了,我到是想起来了。紫鹃是怎么回事?听我妈说她竟然进了宝玉房里当差。”小红将十二生肖都小心的收到原来的匣子里,将从她妈那里听来的八卦跟春纤分享。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春纤一听紫鹃到底走了这一步,心里感叹她脑子进水了才往那等是非地里的挤,面上也多了几分不屑,“你只当人各有志便是了。”
“说起来了,你也不小了。将来可有什么章程?总不能一直跟在林姑娘身边吧。”
“我哪里不小了?我还小着呢吧?”春纤白了小红一眼,非常不认可这种话,“现在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等过几年林姑娘订了亲事,我再,我再想以后也不晚。”
那你都多大了?
小红腹诽了这么一句,见春纤无意谈及自身,便也不在说什么,只跟春纤说起了绣嫁妆和家里给她准备了多少嫁妆的话。
“我来之前,还和林姑娘说起你了。林姑娘说,回头她也要给你添妆呢。这个月初,朝.廷便派了新的巡盐御史去扬州接替林大人的差事,消息一传出来,林管事便带着人回扬州了。若是晚上几个月,你从扬州出嫁,林家那边多少能帮衬一二。”壮个声势也是好的。
话说回来,吏部的文书一出来,林家这边就知道了消息,于是林如海便派了林管事回扬州将巡盐御史衙门给新御史腾出来。
也正好可以借着各家各户建省亲别院,到处采买的时机将置留在扬州那边的家产悉数运回京城。
一听这话,小红更觉得她这件亲事到处都不顺,于是又与春纤唠叨了一回。小红有些未嫁新娘对婚姻的忐忑和恐嫁心理,与春纤说了一通,虽然没改变多少,到是疏缓了许多。见时辰差不多了,又要留春纤用了饭再走。因春纤心里惦记刘姥姥那边,便找话由推了。
从小红家出来,春纤便去了刘姥姥那边。给刘姥姥发了‘年终奖’,又将正月的工钱提前给了刘姥姥。陪着刘姥姥和青儿将所有的货都收到东厢房的仓库里,说了二月初六开门营业的话,还叫刘姥姥明日便雇辆马车回村。
“二月初六?”刘姥姥一听要二月初六才营业,当下就有些愣,不由问春纤怎么那么晚。
春纤笑笑,只说她们这个铺子收的货里大多都是绣品,正月里不是实在困难的人家,女眷都不会动针线。至于其他玩意,早一天晚一天也不耽误什么。在说这卖货吧,一般人家,要买什么早就在年前买了。正月里采买的极少,尤其是她们这种铺子,生意不会太好,很不必早早营生。
“姥姥就带着青儿和板儿好好在家歇上一个正月,不耽误事的。”
刘姥姥一听这话,这才不再问什么。
帮春纤叫了辆回林府的马车,刘姥姥看着马车走远,跟青儿说了一句‘再没见过这么宽厚的东家。’便带着青儿开始收拾屋子和行李。
到了冬天,地里就没什么农活了。刘姥姥家里没养猪,只养了几只鸡。因冬天干养着鸡,不下蛋不说,还一个劲的掉膘,所以上个月便都杀了。原本刘姥姥是准备等这两天春纤过来的时候跟春纤商量一回能不能叫她女儿和女婿住到铺子里跟她们祖孙一块过年。
既不耽误铺子营业,也能一家团聚过个好年。没想到春纤今儿突然过来,给了过年的银子不说,还给放了假。那这样一来,他们祖孙正好可以回村过年了。
城里到底不比乡下,干什么都要花钱。而且这几个月她们祖孙也挣了几个子,回村也能显摆显摆。
当天刘姥姥先去雇了一辆回家的骡车,定好明日出发的时辰后,便挎着个篮子去了其他杂货铺。
糖果,糕点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才回了铺子。
一边带着青儿将这个月用不到的东西都收拾好,一边又将回村穿的衣服都打进包袱里。
转天,刘姥姥三人吃过早饭,又将被褥铺盖打成卷,带着行李以及前前后后买的过年用的东西坐上骡车出城了。
又过了两天,春纤才拿着她手里的备用钥匙去铺子里将仓库里的货都收到系统里。
然后就在铺子里将所有收进系纺里的货都卖了一个好价钱。
......
春纤不是小钱不乐意挣,大钱又挣不来的人。一文两文她不嫌少,百两千两她也不嫌多。所以她自己收的货会卖给系统里,有时候她也在旁的杂货铺子里买些东西转卖到系统里。
小小的挣个差价。
这日从铺子里收完货,春纤又照例去了其他绣坊准备挑些针脚好的小件绣品买回去挣个中间商的差价,这一进去便看到晴雯拿着个包袱气呼呼的往外走。
“晴雯姐姐,你怎么在这?”
“春纤,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完话,看看对方,又左右看了看,同时问道:
“你卖绣品?”
“你还收吗?”
眨眨眼,又眨眨眼,虽然都没说话,却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于是同时扭头看向绣坊的掌柜,俩人非常有默契的往外走。
天冷呀,也不可能在外面打开包袱检查绣品,春纤便‘□□湖’的带着晴雯去了旁边一家客栈。
要了一间客房,便带着晴雯进了房间。
“怎么一股子怪味?”晴雯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进客栈,这会儿一边打量这间客房,一边拿帕子掩住口鼻的嘟囔了这么一句。
“这还算是干净的呢。”春纤想起她以前住过的客栈,心有余悸的跟晴雯说了一回房间脏得都叫人反胃,“……屋子里都是臭脚丫子的味,被子的被头黑的发亮,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那被子只看一眼就够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