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被吓到了,宝玉就跟众星捧月似的,而林姑娘这里却只有一个刚提上来的二等丫头陪着。
心下不由叹了口气,鸳鸯柔声笑道,“姑娘别怕,许是哪个上夜的婆子吃醉了酒。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一会儿喝碗安神汤,明儿一早起来就好了。”
“嗯,我不怕。”
黛玉大眼睛眨巴眨巴,声音奶声奶气,又乖又懂事。可这副样子看在鸳鸯眼里却觉得黛玉跟个小可怜没两样了。
哎呦,这小孩咋就这么懂事呢。
春纤翻了个白眼,觉得黛玉这是在恶意卖萌。
这妹纸...有进军演艺圈的潜力哇。
.
太医来了,分别给宝玉和黛玉诊了一回脉,然后开了同一副安神汤便走了。
抓了药,又煎了汤,丫头们侍候宝黛玉二人服下后,这才各自散去。
春纤打了个哈欠,将碧纱橱留给事后过来的紫鹃和雪雁,便趁人不备带著作案工具溜之大吉了。
从谁那里拿铜响锣,什么时候敲锣,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将紫鹃叫过来,什么时候□□纤以回房休息的理由处理作案工作,这些都是黛玉一个人计划好了,由春纤帮着实施的。
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春纤整个人都惊了。
那一刹那,春纤都想问问黛玉,你是重生了还是穿越了。
但不管怎么说吧,看到这样黑心包子馅的黛玉,春纤却觉得又爽又带感。
林胜男,你行哒。
回到房间,看着被黛玉用画画染料画成牡丹花的铜锣,心里再次佩服黛玉这小孩有一颗玲珑心思。
原本的铜锣就是金属面的,但黛玉拿到锣后,为了方便销赃,这位眼珠子转了转,就将铜锣两面都画了画。
一面是盛开的牡丹花,一面是枝叶繁绕的牡丹枝叶和花骨朵。
这么一画,如果来不及销赃,春纤完全可以将这面铜锣置于人前,而让人忽视它本身的用途。
回到自己房间,春纤反复的看了几眼这铜锣,本来是想要将它直接卖给交易平台的,但又担心之后还会用到它,便随手丢进了交易平台里暂存了。
宝玉是睡到一半被炒醒的,黛玉是怕一觉睡过头一直熬到这个时候都没闭眼的。别说黛玉这会儿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春纤的眼睛也不好受。
干干涩涩的,特别不舒服。
拿了过毛巾,用热水浸了,拧干放在眼睛处热敷了一会儿,感觉舒服了些,春纤才睡下不提。
翌日一早,整个荣国府的人都在议论昨夜的锣响。有人说就在他们耳边响起,有人说感觉就在屋子里敲的。还有人说,看到了一个黑影,一边飘一边敲,最后那黑影飘着飘着就看不见了......
消息越传越离谱,贾政听说了,还骂了几句子不语怪力乱言,然后在某些有心人的怂恿下,认为是宝玉为了逃避第二天新先生抽查学问故意闹出来的。
没错,宝玉又有了新的家庭教师,而宝玉为了这事还跟老太太撒了好半天的娇。
老太太那就是个溺爱宝玉没边的性子,一见宝玉这样,直接发话了,说眼瞧着就过年了,叫等过了年再让宝玉上学。
贾政听了没法,只与那新来的教书先生说好了年后开学的日子。这书先生也是初入京城,尚不知道荣国府和宝玉这里是个什么情况。还想着好好教导宝玉读书,虽年前不能进学,但他可以考较一回宝玉的读书进度,趁这段时间整理一套教案来。
贾政一听这话,也甚觉有理,便通知宝玉明儿一早就去新先生那报到。
然而谁又能想到前一天夜里就闹出了这么件事呢。
这巧合的,也怪不得贾政怀疑宝玉贼喊捉贼了。
赵姨娘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府里给宝玉新请的先生是个有大学问的,于是趁贾政去她那时,先在贾政耳边暗示宝玉有装病的前科,然后转头就提起贾环最近如何如何乖巧懂事,那先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让先生给环哥儿启个蒙啥的。
就算宝玉不要,丢了也不能给贾环,这是王夫人一惯的心理活动标准。赵姨娘的一番爱子心切,又直接叫王夫人将宝玉受惊这事的全部目光转移了到了赵姨娘身上。
这事八成就是这个贱人干的。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正和春纤两个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安神汤。
有祸一起闯,有药一起喝。
第四十九章
黛玉受了‘惊吓’, 和宝玉一块养了好些天。
她和春纤排排坐吃果子,没留下半点受惊后遗症,但宝玉却留下了个尿床的小毛病。
这种事情, 开始的时候宝玉自己臊的慌, 不许人往外说, 除了屋里侍候宝玉的丫头和住的太近的黛玉等人便没人知道了。
如果一次两次的, 这种事情也就瞒住了, 可架不住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太频繁呀。
宝玉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尿一回床,那垫着的褥子, 盖着的被子都需要拆洗更换。
于是没两天,整个荣庆堂便都知道宝玉尿床了。
这给宝玉臊的都不好意思出屋子了。
黛玉一边觉得宝玉这么大了还尿床, 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一边又特别忐忑不安的问春纤,她们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
春纤摇头, 说服黛玉的同时也在努力说服自己。
她说宝玉的事不是她们的错。你看同样是受惊,同样是一张床,袭人不就啥事都没有嘛,但其实春纤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种事情也忒奇葩了吧。她怀疑自己穿越了一个假红楼。
这么想的同时, 春纤又想到再过个一两年宝玉还要和袭人学做人,就又有些接受不能。
今年还尿床的小屁孩, 你袭人到底是咋下得口的呀。
其实春纤见到宝玉房里的小姑娘在照顾一个尿床的小孩时, 不由想到她在现代时的一些往事。
不记得那是大几了,家里来了小孩, 尿在了家里的沙发上, 弄得客厅的沙发和地板都是尿渍。
春纤当时就有些变脸, 但顾忌着她主人的身份, 没表现任何言论, 也没做任何让人下不来台的事。
然而客人前脚一离开,春纤后脚就炸毛了。
对着父母一顿抱怨,说什么请客吃饭为什么不去外面的饭店。
还非要丢掉沙发套和擦地的拖把,还任性的不准父母再请那家人来做客。
春纤记得就这样的任性后,她父母还夸她长大了,懂事了,没当场给客人难堪......想想自己当时的年纪,再想想袭人几个丫头现在的年纪,春纤便觉得还是现代好,个个都是小公主,父母手心的宝。
贴身侍候宝玉的都是年轻小姑娘,宝玉尿床这事见宝玉害羞便都没往上报。
等宝玉尿床的事传扬开后,无论是经事的老太太,王夫人还是年纪轻轻的凤姐儿,问了一遍宝玉尿床从哪开开始的后,便都想到了宝玉如此可能就是吓出来的。
按着这个时代的习俗,那就得找个有道行的人来给宝玉叫魂。
一说这种事,贾母和王夫人便都想起了宝玉的干娘马道婆。
于是婆媳俩个也没耽误,一连声的打发赖大的派人去接。
马道婆来的很快,主要是她最近活少,荣国府又向来大方。于是收拾了自己的家伙式坐着赖大接她的马车来了。
马道婆确实有些道行,她一见宝玉就看出宝玉吓着了。再听了贾母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那夜之事的交待,就更加肯定自己的诊断了。
“ 老太太,太太奶奶们无需担心,我写个拘魂马,夜里趁着宝哥儿睡熟,在他头顶念几遍,再一把烧了,也就没事了。”
受惊的基本操作,没啥难度。
马道婆没将这事说得多大多玄乎,到也更叫人信服。
贾母等人不疑有他,一边客气的烦请马道婆费心些,一边又让下人收拾一间客房给马道婆休息,等晚上烧了拘魂马,明日再请马道婆归家。
等马道婆离了碧纱橱,黛玉才一脸惊奇的拉上春纤出去散步。
碧纱橱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多口杂,一个不妨就叫人听了去。
自打春纤有了单身宿舍,黛玉和春纤俩个便总会借着散步的由头跑那里去说悄悄话。
春纤早就将她脑子里那套供暖设备找人做出来了,这套设备足足花了春纤三分之一的积蓄。
虽是如此,但为了屋子里的温度,便是花得再多些,春纤也不会吝啬。
毕竟她这个身份,她身处的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可能要了她的小命呢。就算不死,也要蜕成皮。
╮(╯▽╰)╭
这套设备的原理很简单,但因花了不少银子,春纤自己又不能解释这些银子的出处,于是这套设备在安装时花的心思比设计它用的心思更多。好在一切顺利,这套设备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冬天躲在春纤这里,让黛玉有一种安全感。仿佛外面就是战场,只有这里是自己的大后方。
黛玉从小长在南方,来了京城后,一直很怕冷。她喜欢上了宝玉外间,晴雯经常坐着的那张靠窗炕,有时宝玉不在,她和丫头们关系处的还不错,在上面坐卧过几回...暖和是暖和,就是总上火。
后来黛玉总结了一下,火炕用来暖屋子比直接坐卧其上更适合她的体质。
想到后天就可以搬新屋,新屋的卧室还有那么一张炕,黛玉心里高兴,眼底也全是笑。别说黛玉高兴了,春纤也替黛玉高兴。
碧纱橱里间真心不是久居之地。不但不通风,不透气,没阳光,里间还比外间阴冷许多。
最重要的是不隔音,太吵杂了。这样的环境根本没办法安心休息。
而如果一个人在自己的卧室都不能感觉到安心踏实,那这日子得过得多糟心呀。
长此以往,身体能好?
反正自己越是住的舒服,春纤就越同情黛玉。还是姑娘小姐呢,住的都不如她这个打工仔。
“你又在心里说我什么呢?”黛玉一见春纤那个表情便猜春纤是不是在心里腹诽她。眯着眼睛看向春纤时,脸上还摆出一副‘我超凶’的样子。
啧,瞧把你能的。
春纤没理会黛玉的威胁,从一旁的碳炉里扒拉出一颗烤得黑乎乎的红薯来。红薯在双手中来回移动,将上面那层浮层抖落后,春纤又去一旁拿了两个小碗和小银勺子。将红薯一分为二,放到两个小碗里,再将小银勺子放在红薯芯里。
一只碗递给了黛玉,一只自己端着,然后和黛玉并排坐在床上用小勺挖着红薯肉吃。
春纤特别的馋,也不是只馋肉,她就是喜欢吃。喜欢吃各种好吃的,就算吃饱了,看到好吃的,也还能再吃几口。现在有了自己的住处,春纤活得就更滋润了。
她不但自己吃,还总爱带着黛玉一道吃。
而且春纤还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她吃什么都喜欢一边自己吃,一边喂身边的人。通常就是‘这个好吃,你尝尝。’,‘这个好难吃呀,你也尝尝。’好吃不好吃的都喂的那种。
黛玉被春纤喂的都习惯在她递吃的过来时,下意识张口了。烤的香喷喷的红薯,烧得脆香的鸡蛋,还有花生,栗子,水豆腐......
春纤还自己弄了个小沙锅和双耳小铁锅。
有回两人淘气,还在春纤的房间里煮了锅加了很多东西,看起来就乱七.八糟的粥。
前两天,就在这间屋子里,黛玉和春纤就蹲在碳炉前,将切得薄薄的土豆放在碳炉盖子上烤...好吃是好吃,黛玉的裙子却被烧出了个窟窿来。
所以这几天黛玉都特别小心自己的裙子。
千里迢迢的从扬州来,又是地道的江南人,自小身体还弱,但黛玉就在春纤带着各种吃,各种玩闹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挺过了最初的水土不服和京城冬天的洗礼。
个把月的时间,黛玉没有瘦,身上也没见长多少肉,但对于一个自小吃药经常生病的小孩来说,这已经是种奇迹了。
京城的人不了解黛玉的情况,跟着黛玉出来的人又不在意这些‘小事’,竟没一人会因为黛玉的健康而欣喜。好在如今的黛玉已经不会因着这些小事自哀自怜,顾影神伤。......
“早起跟姐妹们去荣禧堂,听说金陵薛家的哥儿打死了人。”将粘在牙上的红薯舔干净,黛玉才跟今天又偷懒的春纤说府里的最新八卦,“薛家你知道吗,就是二舅母亲妹妹的夫家。
听说......”黛玉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家,怎么就不能好好的教养子孙。非要等到出了祸事,到处求人。
“溺爱。”早就吃完红薯的春纤,喝了杯温茶后,又倒了一杯给黛玉。“你说外祖母再这样溺爱宝玉,宝玉将来会不会成为了第二个打死人的薛家哥儿?”
春纤闻言,差点呛到。眼角抽抽的回了句“...你想多了。”
黛玉觉得春纤回答得太武断。
宝玉转年八岁,虽然年纪看着还小,但如果不及时对他正确教养,谁能保证今日之薛哥儿不是来日之宝玉。
春纤:你也太看得起宝玉了,他就不是那块料。再过多少年都一样。
“我觉得你现在担心这个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想一想如今金陵那位父母官呢。”
“你说贾先生?”黛玉想了想,抿唇,“你是担心贾先生接了外祖家的信会徇私枉法?”
“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你老子知道这事后会是什么态度?你二舅舅知道了又会做何想?”
春纤从一旁拿出一双棉鞋,一边将脚上这双换下来,一边笑着与黛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