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野清奈了然:“啊,我想起来了。”
就是六年前她和朋友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偶然误入到了炸弾范围内,电视里播报的那个家伙啊。
“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抓到吗?”春日野清奈站在萩原旁边,看着纸张上面的内容,指着英文字母“V”说。“所以这个就不是英文字母V,而应该是数字‘Ⅴ’吗?”
“是啊,真聪明。”萩原笑着夸她,但下一秒,这个笑容里面就多了一重沉稳。“那个家伙六年前拿走了警视厅筹集的一大笔钱之后,就消失匿迹了。现在六年后又搞这一出,啧啧。”
他饶有兴致地把纸平摊放在旁边的桌面上。
水源警官和其他人已经把地上散落的纸全部都收回来了,全部都摊在三桥警部的桌子上。
厚厚的白色纸像是一座白色的
纸山。
让三桥警部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之前有关于史丁斯那个医院的事情,三桥警部干劲十足地向一课长申请成立了专案组,但这件事被公安横插一手之后就中断了。
现在又出现了传真恐吓。
“案子真是永无止境啊。”特搜科最大领导发出哀怨的叹息。
“这个家伙只对我们进行了传真恐吓吗?”春日野清奈看着那堆白纸,手顺带撩了一下纸上的内容。
“不是的。”水源警官收集完最后一摞白纸,气喘吁吁地搭在原本就很高的案桌上。“其他部门也都被传真恐吓了,他们也刚刚清理完这堆白纸。”
三桥警部气地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可恶,居然敢这样藐视警方!网安部的人有没有查倒是谁改变了传真的接收信号渠道?”
“网安部的人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对方是采用的海外信号,查到的也是一个废地址,基本上没有什么去搜查的意义。”水源警官回答。
春日野清奈没有说话。
这是意料之中的。
能用这种方式来向警察示威,而且还销声匿迹了六年,就不可能这么轻松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地址。
“我们现在不能在这里干等着!”三桥警部的手指点在纸上的那枚假牙图案上,“这个,是炸弾犯发给我们的暗示。萩原、水源、春日野,你们有没有什么思路?”
“……”春日野清奈。
这种像是上课的时候突然被班主任叫到名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水源警官端详着纸上面的假牙,露出思考的表情:“假牙的话……难道是和老人有关的场所吗?难道是卖假牙的地方?或者是一些需要用到假牙的人群所在地吗?比如说老年人疗养院?这种?”
萩原坐在旁边的转椅上,笑着说:“我们应该从罪犯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如果我是罪犯的话,既希望给予警察一些暗示性的内容,但又不真的希望警察能够发现。
否则的话,他们不就直接把自己作案的地点告诉警察了吗?他们更喜欢让警察陷入那种‘瞧,我不是给你暗示了吗?笨死了你们这群税金小偷,连这个都猜不到’的感觉。”
春日野清奈点头:“所以,凡是罪犯给予的所谓暗示性的提示,也全部都是迷惑性的东西而已。”
“有道理哎!”水源警官推翻
了自己刚才的判断。“那……有没有可能是需要用到牙齿的地方啊?餐厅吗?”
光凭一个『假牙』图案。
很难产生什么其他的联想。
一切猜测也都只是乱猜而已。
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传真恐吓』。
警视厅里各个部门高度重视。
一课长决定把这件事全权交给强行犯三系的刑事们来处理,机动部队随时戒备。
佐藤和高木那边忙得天昏地暗,三桥警部派了几个警员过去帮忙。
春日野清奈在自己办公桌前坐着,十页纸的资料都还没有看完,那几个过去帮忙的警官就来来回回七八趟了。
因为萩原怀疑是六年前的炸彈犯在作怪。
所以需要调动很多特搜科的许多陈年资料。
春日野清奈也一直奔波在帮他们拿资料的路上,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手里的资料从一堆变成另外一堆。
萩原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阅六年前的纪实档案。
六年前的炸彈事件是两个人团伙作案。
春日野清奈的脑袋凑过来:“炸彈犯一共有两人,其中一人在逃脱过程当中车祸身亡,另一个人至今还未有下落……”
春日野清奈的声音打断了原本安静看资料的萩原,他放下翘起来的双腿,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喏,给你看。”
“我刚才都看过了,死亡的那个犯人生前是涉谷的一个银行职员。生前因为高利贷而欠下很多债务,所以才剑走偏锋的制作炸彈,以此来勒索钱财。”春日野清奈摇头晃脑道。“而生还的那个炸彈犯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了,这次时隔六年只会要比上一次更加警惕,更加谨慎。如果我们要再想抓到他,这个难度绝对会增加好多个高度。”
萩原轻笑道:“是啊。”
他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春日野清奈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似乎都很喜欢抽烟,萩原抽的这款和黑泽阵爱抽的那款还是不太一样的。
黑泽阵很喜欢带薄荷烟丝的烟草。
闻起来也有一股身处在冬天的清冽感,但萩原的这款更偏柔调一点,散得也很快。一根烟刚抽完,室内就没有什么烟草味了。
这种烟很柔和。
不会影响到别人。
虽然春日野清奈不懂烟,但是光闻味道也能闻出来一点滋味。
她看着萩原前辈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资料里面的每一个字,甚至于连标点符号也不放过的细致。她知道萩原前辈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力来对待这件事。
毕竟六年前,他差点死在了这个人制作的炸彈里面。
这种仇敌相见的感觉,让这薄薄的智障在他的瞳孔里变得深刻。
第二天。
传真也来了。
下面的数字也变成了“Ⅳ”。
而纸上面的图案依旧是那个假牙的图案。
警视厅分派了很多的人手,在东京各个人流量密集的场所里面进行安控。
而春日野清奈和水源警官也被分派到了一个三号线的地忒站附近巡逻。
她们换上了外出服,在附近随时等待上级领导给予指示。
“啊~好累啊!春日野我们去旁边买两瓶水,休息两分钟吧。”水源警官的膝盖发软,前行的时候几乎可以用“爬”来形容。
春日野清奈早就等水源警官这句话了。
她们在旁边找了一台自动贩卖机,水源警官拿捏住了身为前辈照顾后辈的情绪,从口袋里面拿出自己的钱包准备掏硬币。
“春日野你要喝什么?我请你呀。”
春日野清奈看着自动贩卖机里面显示出来的几款饮料,还没来得及挑选自己想要喝的种类,耳边忽然听到自动贩卖机里面传来不太正常的电磁波声音。
这种声音听起来频率有些细微的躁耳。
像是某种通过大功率释放出来的无线电信号,以此来控制附近的供电设备,来引爆里面的易燃物质。
春日野清奈心一沉,大喊一声:“小心!”
她伸手抓
了水源警官一把,迎面听到“哄”的一声响,整个自动贩卖机被一股热浪冲散。
而春日野清奈和水源警官也被热浪波及,重重跌在地上。
春日野清奈的颈椎整个儿嗑在了坚硬的石阶上,疼得她眼冒金星、整个大脑犹如一团糨糊,乱糟糟的耳边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自动贩卖机被炸得四分五裂。
里面的汽水在爆破的时候让里面的液体也流淌出来,带有糖果味道的汽水和硝·烟火·药混合在一起。
碎玻璃以一种放射性的状态散落满地。
爆·炸的不仅仅是春日野清奈和水源警官面前的这个自动贩卖机。
整个街面都烟雾弥漫,很多通电的设备全部都发生了爆·炸。
到处都是人们的尖叫声。
浓烈的烟雾呛入呼吸道内,春日野清奈咳嗽了好几声,伸手去搀扶旁边的水源警官。
“你没事吧?”
春日野清奈一伸手,摸到了水源警官从头上汢汢流下来的血液。
刚才距离自动贩卖机最近的水源警官受到了爆·炸的波及。
巡逻路线到此结束,春日野清奈背着水源警官从医院包扎的时候看到好几辆急救车急匆匆地开出去、然后又急匆匆地开回来。
爆·炸的地点有很多。
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受伤的人们程度也都不一样。
有的直接因为爆炸的冲击力而导致休克昏厥,有的也不过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水源警官的伤势并不算很严重,只是脑袋磕在了石头上,导致有些破皮流血而已。
春日野清奈跟三桥警部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就留在医院里面陪着水源警官。
旁边也有一位老太太,在逛街的时候路过一个商场,商场的荧幕破碎掉落下来的横杠和玻璃砸到了她的腿。
人在医院里的时候,能够听到很多犹如地狱一般的声音。
那些声音是人们因为疼痛而发出来的哀嚎。
沿途也全部都是人走路的声音,这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变成了地狱的乐章。
春日野清奈并不是很喜欢来医院,所以为了避免让自己出现在医院里面,就会刻意避免一切有可能让自己受伤的行为。
只要一进入到医院里,春日野清奈就会想起自己上
辈子临死之前那段浑身插满了管子的痛苦经历。
“水源警官,你觉得好点了没有?”春日野清奈看着她包扎着厚实的纱布,扶着墙想要站起来的样子过去扶了一下。“我看这里还有很多因为被爆·炸波及而导致受伤的病患,看样子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那个犯人已经把炸彈安置在东京的各个地方了。”
水源警官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咒骂着那个该死的罪犯,一边唉声叹气地说:“这下可糟了,光是我们来的这家医院里就有这么多的病人……鬼知道那个炸彈犯还藏了多少没有引爆的炸彈。”
这是真的。
春日野清奈让水源警官待在一号厅里等着她,她去帮水源警官拿药。
整个医院里面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精气味。
正厅悬挂着的白色吊灯,将整个氛围都笼罩得分外苍白。所有被送过来的病人都是莫名遭受到了恐怖分子的袭击,他们本来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一个人,但是却因为爆·炸而聚集在这里。
每一个人吐出来的气息都是带着哀怨的。
他们都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好疼,救救我……”
春日野清奈看着他们,心情跟着难受。
在转弯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把她拉进了旁边的黑暗里。
那个人的身上有一股冷烈的杜松子气息,其中还掺杂着薄荷烟草烧灼的焦质感。
春日野清奈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柔顺的银发,第二眼看到的是他微澪的眉心和没有表情的五官。
“你、你怎么在这里?”春日野清奈诧异道。
“你昨天晚上去了那里?”黑泽阵反问。
他不说也就算了。
一提起来这件事,春日野清奈的困意袭来,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哈欠。
“我昨天晚上一直待在警视厅啊,你都不知道最近的事情有多少。我们整个特搜科的人都没有回家,全部都把办公室当成了睡觉的地方,你看我的眼睛乌漆墨黑的,这就是我熬了一晚上的结果啊。”
春日野清奈的解释,让他眉眼里面的冷意变暖了几分。
黑泽阵俯首,在她的脖颈处轻轻蹙了蹙鼻尖。
一股凉意在她脖颈肌肤上流窜。
他就像是在确定自己领土的狼王,巡视着自己领域里面是否有他人入侵过的痕迹。
几秒钟之后。
他像是得到了自己内心所要答案之后,才站直身体轻哼一声:“为什么没有提前知会我?”
春日野清奈扁嘴:“你这是在查岗吗?你去别的地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知会过我啊,我们大家要公平一点啊,不要那么双标好不好?”
“因为你不在,我没吃饭。”
春日野清奈不知道。
昨天晚上黑泽阵在家里等了她多久。
伏特加看着他坐在餐桌前,面前是温热的菜肴,但是他却一口没动地让伏特加全部都倒掉了。
春日野清奈觉得这家伙的这个怪癖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