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这见孙绍祖抓进大牢了,自己的五千两却迟迟没到手,于是派人来打探一番,可打探的人说那钱已经“悉数奉还”了。
“奉还,他奉还到了那里,我这个苦主可是一个子儿都没见着。”贾赦和打探的人抱屈。
那打探的人本就不与贾家多亲近,也是拿了钱才给贾赦打听的,孙绍祖在堂上攀咬贾赦的事情并没有打探出(因牵扯官员,督察院开堂审案并不公开给百姓观看,只在宣判时对外公布),“谁出了钱就是给谁了呗,国公爷回家问问去吧。”
贾赦愤愤的离开,回去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五千两是惜春从莲姑观借来的,“现在惜春那丫头到了那莲姑观做道姑,想来那钱是到那里了。”
贾赦那个后悔呀,又想到惜春的亲哥哥贾珍也啥也没得到,去宁国府喝花酒的时候,就感慨了一番“那女的当了道士就是不一样,五千两银子说拿就拿出来,阔气!”
“叔叔别说,谁知道她那钱是怎么得来的,说不定就和咱这屋子里的女的一样,啪,张开腿得来的!”贾珍说着荤话,和自己的叔叔举杯交盏好不乐哉,酒喝多了脑子也浑了,还说哪天要去尝尝道姑的滋味。
恶心,真他么恶心!
第229章 超度
这酒色迷人心, 这贾珍说的出那话,也做得出那事儿。
贾珍在这一道上最是积极了,先是派人以关心妹妹的名义, 来莲姑观观察了好几趟, 虽然都被莲姑观的道婆拦着没有进去。
没见着惜春的影子, 这贾珍却是知道这莲姑观和别的尼姑庵道姑观没什么两样, 都是些女人当家,每日起做都很规律。
掌握了莲姑观作息时间,贾珍这天夜里带着两个随从就来了, 他们打算悄悄的从后墙翻进莲姑观去,他们商量好一个随从先翻进去, 另一个在外面当垫背托着贾珍翻进去。
第一个进去的随从动作很快, 可他刚一落地, 不知道踩了个什么, 当他调整姿势准备接在墙头上的自家老爷时, 他踩到的那东西“嘭!”地一声炸开了。
不止这一声响,接连又是几声同样震天的响动,整面墙都倒了, 而作祟的三人也被压在强底下, 两个随从是直接没了的,贾珍却还有些气儿, 在那小声哎呀地叫唤着。
“什么声响?”听到响动, 莲姑观的人都穿好衣服出来查看,守夜的道婆看到那场景不敢上前,直到来请示甄英莲。甄英莲叫其他人在屋子里不要出去,她亲自去查看了一番。
甄英莲到了“案发现场”看到自己道观围墙下还能哀嚎的那一人,甄英莲是不认识贾珍的。“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我改良的这地雷威力还不行。”
甄英莲摇摇头, 朝天放了一个信号烟花,这是和圣上卫戎部队里的亲兵联络的,看到这烟花的人自然会来处理这件事情。
甄英莲回到屋里,“没事儿,就是有老鼠想偷油,触发了我在墙边布置的防范的阵法,弄出来的动静。”
嗯,这话也没错,布阵是属于道家的学术内容,就像看风水一样。
“原来如此。”道婆们都了然,但才来没多久的惜春却不知道,看她迷茫的眼神,离她最近的道婆说道:“这到了秋日里,就有些蛇鼠找地方安家过冬,仙姑担心这蛇鼠进来吓到人,就在道观后围布上了阵,防范它们进来。”
“那这驱赶的声响也太大了,是爆竹吗?”惜春问道。
“差不多,就是那些蛇鼠着实不小心,把墙也弄塌了,砸在了里面,我已经超度了它们。”甄英莲面色平静的说。
惜春听了,也低头念了几遍往生经在心里给那不小心的蛇鼠超度一番。不过她不知道,那所谓的蛇鼠里,有她的亲哥哥。不过知道了,依着她的性子,也就说一声“活该”吧。
“不过它们破坏了墙壁也破坏了阵法,等明日里我找负责工事的人来修理了,这段时间你们先不要去那边。”甄英莲嘱咐到。
而甄英莲口中所谓的负责“工事”的人不用第一天就来了,动作迅速又安静,天亮前就全部处理完了,等惜春做了一晚上的功课(打坐念经),在出来就已经看到五六个精壮的小伙儿在重新垒砖砌墙了。
因着墙壁倒塌,修整少不了嘈杂声,白日里甄英莲和惜春都到白鹤观去做功课。
惜春没什么意见,她现在是真正的世外之人,那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念道德经”的存在。
而在莲姑观之外,却是另一番光景。
宁荣两国公府所在的街巷里,消息灵通的在说着悄悄话——
“听说了吗?宁国公贾珍夜里死了?”
听到这消息的人是不信的,“这话不能乱说呀,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见他们家门脸挂白布,也没见有披麻戴孝的。当年他家一个年轻的儿媳妇死了,都弄的整个京城车马堵塞,好不热闹的。”
“没准确消息我能说?我姨家表兄弟就在这宁国府值夜。”说贾珍死了的人信誓旦旦的说。
“这事儿就在前儿夜里,三更天的时候,那宁国府的大门就被官兵敲开了。我那兄弟哪见过那架势,以为是要抄家来了。可打着灯笼再一看,那官兵后面有三个担架,上面抬着两个蒙着白布的,想来是没了的,没蒙上的在最前面就是那国公爷贾珍,那场景好不惨,胳膊呀腿上全是血。”
“啊,这是怎么弄的?”这人被形容的吓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对门是宁国府内院的婆子,我和你们说呀……”另一个人听到,加入这场八卦,将他知道的事情悉数说出来。
原来呀,贾珍这么回来,送他来的官兵直接说他误入军中禁地被火器炸伤,“勿要再犯,再犯就同另两位一样了。”说完人就浩浩荡荡的走了。
“即使是军中禁地,人伤成这样,就不管了?这算是什么个说法呀!”贾珍的老婆尤氏想要追上去要说法,被贾珍忍着痛阻止了。
问不了官兵,那就问贾珍呗。尤氏问贾珍去了哪里,贾珍支支吾吾说是去莲姑观看妹妹惜春的路上造成的。
“你大晚上的去看什么妹妹?她没出家的时候都是在那边,也不见得你们兄妹情深。”
尤氏不理解,不过她很快就想到自己嫁的男人的品性,“好呀,你说,你是不是私会哪个姘头去了?家里这么多你还不够,你,你……我是不管了。”
尤氏说着气急,不知道是想骂贾珍还是后悔自己嫁错人,只叫下人给贾珍处理伤口,捂着胸口出去了。
贾珍的好儿子贾蓉,突然想到那次喝酒自己父亲说的那些荤话,又带着人亲自骑马去连夜去莲姑观查看。
贾蓉路上一切如常,但到了莲姑观却发现那里的围墙倒塌了,军中的人在那里围着。这在哪儿受的伤一目了然了。而贾珍哀嚎了一整日,在第一天夜里没了的。
宁国府这一乱,什么防备都没有了,消息传的可多了,这知情的人说完,感慨道:“这贾家说是去看妹妹,哪有大半夜翻墙去看的,什么心思是个人就知道,简直活该。”
“这都说宁国府贾珍是色中饿鬼,现在好了,彻底做鬼了喽~~”
宁国公贾珍翻墙被炸死,让那些有腌臜心思的小人也不敢打莲姑观的主意了,毕竟,小人也是要命的。
那茶楼里一批穿着华服,不知家世几何的人也在讨论这件事,只不过他们讨论的比那小巷子里的八卦要深奥多了。
“没想到这莲姑观在军中有人,防御布置都是军中的。这手笔,了不得,不敢惹哦!”
“莲姑观住着的可是代三公主出家的,背后是皇贵妃呢,贵妃可是和忠顺王爷连着的。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说这话的给了旁边的人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在座的众人听了,马上都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那这宁国府这一遭莫不是得罪军中了,不过那荣国府还有姻亲和王子腾连着,想来也到不了这当家的死了不办仪式的程度呀?”
“谁知道,反正听说贾珍的尸首已经殓了,送回金陵去了。那些美妾都被撵了,宁国公夫人病了,下人们有不少跑了的,下一任国公爷贾蓉一个人忙这一通。”
“什么下一任国公爷,我看呀,这宁国公府是到头了。”说这话的人品着茶,嘴里哼着“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注1]的小调,好不乐哉,反正他们都是看戏的人。
“贾家这一门两公,老大家败了,老一还能好不成?”
“谁知道呢。”
大家都在看着贾家要如何造化,可贾家闭门不见客了一段时间后,又该是如何还是如何了,可内里是怎么个情况,知道的外人就少了。
贾蓉是不想给他爹办葬礼吗?当然不是,虽然他爹死的难堪,但又有几个人知道实情呢,就和他那发妻当年一样。
为此,贾蓉还想照着当年那样,请荣国府的王熙凤来主持葬礼的一干事项,但是却被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也让贾蓉说不出不是来,是女人那方面的病症,丧葬最是忌讳这个的。
而贾蓉再求荣国府的其他人,那更是一个个有好托词,“这一家人如今也两幅面孔了。”贾蓉回来后愤愤的想着,亏得他一声声好嫂嫂的叫着,还为她作弄贾瑞。贾蓉那继室许氏,平日里就是被婆婆尤氏拿捏的死死的,没个主见的,所以只能贾蓉一个人上手了。
对于父亲的葬礼,贾蓉还没吩咐呢,他家就接到圣上斥责的密旨,那圣旨上把贾珍的底儿都掀出来了,贾蓉跪在地上听着后背直冒冷汗。“着其子孙好生忏悔,不可再生事端,愧对祖先”。
圣旨里的话,就差把这“敕造宁国府”的牌子给撤了抄家了,这般境况,贾蓉不想死的话哪敢再大操大办,只得夹起尾巴来做人了。
“哈哈,没想到这西郊火器营的试验还没开始,你这边就先行‘一鸣惊人’了。好,这效果很好呀!”圣上又在白鹤观的会客室里和甄英莲一起喝茶。
甄英莲反而摇摇头,“还是差点的,三个,有一个没有当时就超度了。该是剂量小了,是要找火器营的师傅再改良一番才是。”
第230章 风云变幻
“对了, 莲姑不找乾真道长给你算上一卦,我怎么觉得你与这贾家命里相克呀,这‘财和色’都被惦记了一遍。”圣上取笑道。
“或许是前世便不和吧, 我姓甄, 他家姓贾, 一真一假, 这不就是两极嘛。”
“要不我给你些香火钱,安慰你这无妄之灾。五千两如何?”圣上说着,让人呈上银票来。
“圣上这银子不该是今年织造上给我的‘专利’钱吧, 我记得每年是这个时候给的。”甄英莲说道。
那两种机器的收入国库的银子逐年增加,皇家也不是不给有功的下属奖励的, 问甄英莲的时候, 她没有具体的说多少钱, 只是按照以前的《专利法》的相关内容, 建议圣上弄这么一出, 以奖励造出有用之物的人才,激励更多的工匠奋发创新。
“我们的匠人不比洋人弱多少,不管是火炝还是红门大炮, 改造的都比洋人的更好使, 这用‘专利’加以激励,不就能让更多的匠人投入到创造新的事务中, 而不是只遵循古法, 止步不前。”
这《专利法》的点子一出,最积极的当然是“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只一年,负责审核的工部制造司就收到近百件“专利”的折子,其中关于水利的“专利”在第二年治理黄河的时候用上来, 很是造福百姓。
“看破不点破嘛。”圣上看甄英莲收了银子,又问她:“明日西郊去试验你那什么炮的,你去看吗?”
圣上说的是甄英莲根据爆米花机的密封性和爆破性,改良的炮弹,这种介于大型手雷和火箭炮之间,有些像后世中东地区用二手液化气罐改良的炮弹。
“当然,火器营的师傅就是快,可要给我多准备个防护的盾牌。还有要再试验一下地雷,这次的效果还不是很理想。”
甄英莲说要继续改造地雷,圣上却不急,“那个不急,马上就能知道更多数据了。我已经接到西海沿子那边胜了的消息。”
“胜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那藩王和郡王妹妹的婚事又作何?”甄英莲问道,圣上一脸“果然女人关注的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的样子,但是他还是给甄英莲解答了这个疑惑。
“这一仗夺了那边三成的土地,那藩王被炸死了,他儿子成了新的藩王,签了停战的协议,赔偿了好些钱财珠宝,可谓是元气大伤。那新藩王是个知趣的,南安郡王带回了他的妹妹。”
“那郡王妹妹是从始至终没嫁过老藩王的吧,回来可以重新找个好人家了。”甄英莲松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没嫁,就是利用和亲的时候,对方布置松懈,才布置了那些地雷等物。”
“原来如此,她也算这场战事的功臣了,该将她像蔡文姬一样迎回来。”甄英莲感慨了一番。
“这西海沿子胜了后,这北静王倒是主动请缨去将人都接回来,也是有心了。”
“哦,这个时间,这有些人的有心事要做些什么。近日我与白鹤观观主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旁有几颗护卫的星辰发生了偏移。”
说着甄英莲拿出一个星辰图,还有本朝的地图,这两个图平放在一起,然后她指出其中偏移的星辰对应的位置。那些位置和某些势力所在的范围,很微妙。
“南安郡王回来要被查办是不公开的秘密,圣上要小心有些人做殊死挣扎。那些旧势力哪有甘心被削弱的,这旧的凑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想着反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