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犯----二目

作者:  录入:11-17

  其实他挺喜欢听到别人奉承自己的,可惜的是马上就要结束了。
  「咦?那是……」女子在办公室内张望了一会,大概是发现到当中的瑕疵,不觉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个……是你的孩子?」
  「他是我的宝贝。」单兆源绅士地笑了笑,不予置否。
  「哈哈,好可爱啊,多大了?」接下来的只是礼貌性的问候而已。
  女人的脸还真变得比川剧大师还快,单兆源正想拍掌致敬,可又不能有任何实际的表示。顺着女子的

视线他拿起了枱头的相架,照片里的清源傻歪歪的,瞪起一对大眼睛来倒也不知像谁。
  为此他又笑了,点点头,就说:「快上幼儿园了,最近就让他到play group里玩玩,当作是学学英语

,学点交朋友的技巧吧。」
  「嗯,嗯。」一听见他说起儿女经,女子马上点头如捣蒜般,再也不再哼声。偶然还会扫视一下他的

手指头,像是在讉责单兆源是个骗子,脸上不觉现出了点嬲怒的感情。
  单兆源但亦不语,麻烦很快便自己跑了出门。他看看挂在墙上的钟,三点半,刚好是接宝宝下课的时

候。
  他出门时稍为向秘书点头示意一下,忙里偷閒得光明正大。是去见客户也好,或是去处理私人事务也

好,反正他本月份的业绩已经达标,办公时间和上班天数都是无能者才需要兼顾的。
  汽车开到育儿中心前,在路旁便看见熟悉的人脸。Mr.苏叼着一口烟,一见到自己便扬起了手说了声:

「嗨!」
  单兆源其实是万分不愿意和他亲近的,然而这些年过去了,对方却似乎变成了自己唯一一个朋友。当

然对交游广阔的Mr.苏来说,他够不够得上「朋友」这个名份尚有待商榷,不过单兆源也只是想要个说话的

对象而已,在各取所需的原则下自然亦无伤大雅。
  「怎麽你来了?又说没有人来接?」Mr.苏张嘴便提出一项指控。
  「啊,可能是沟通出了点问题吧?我跟柏安乔说过我有空。」单兆源笑了笑。「或许是我没说清楚。


  「哈,我看不单是沟通的问题吧?」Mr.苏靠在栏杆上,维持着他一贯反对的立场,连带眼神亦显得有

点敌意。
  叮当当当——
  「下课了。」单兆源朝向校门,马上便追踪起每个奔出的小人。其中就有个矮矮细细的,左右看了眼

,显得有点迷惘。
  「清源!」他知道太疼孩子是不好的,可亦不忍,马上便出声唤了他。宝宝一听见单兆源的声音,马

上便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单兆源也乐得如此,掏出了口袋里的小手帕,边擦着宝宝的脸便边念道。「叫过

你别跑了,总学不乖。」
  「真像妈妈。」Mr.苏仍靠在栏杆上,皱着眉头便说。
  「啊。」
  「不过你现在很快乐吧?」
  单兆源只是笑了,这麽多年过去了,他渐渐也摸索到了点Mr.苏当初的意思。柏安乔是个很好的人,很

容易便会心软,变得随波逐流。然而那种好却像圣人一样,是大家共有的。独占起来,只会感到不是滋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我放假,早点更!……
  哈哈哈,数手指,还有4回完结……

  头痛犯 49

  49
  「我送你吧。」那颗硌在他胸口的小石头激盪起单兆源的好心肠,他打开车门,扬扬手便向Mr.苏送出

善意。
  「不,不用了!」Mr.苏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摇摇头,歪起嘴来又道。「见过鬼总会怕黑,我老

骨头了,经不起大少爷你折腾啊。」
  「哈。」
  「总之小心驾驶吧。」Mr.苏半皱眉毛。「你看来这麽累,千万不要驾着驾着打盹了。」
  接而Mr.苏挥挥手,转瞬便走远了。特地来这一趟却空手而回,还真不像那人应有的性格。单兆源一边

微笑,一边带着这种琐碎的感想走进车内,宝宝被妥善固定好在儿童座上了,他的手亦稳当地放在方向盘

上。这一天天色甚佳,晴空万里,应该是使人心情舒畅的,然而从倒後镜确认来车时,单兆源却不觉窥见

到自己蜡黄的面色。
  他不好了吗?
  单兆源平静地驾驶着,汽车从高山上下了坡,顺着街道的弧线滑动开去,畅快地在油柏路上行走。宝

宝不知看到了什麽事物,边笑着边跟自己说着牙牙语。那一瞬间单兆源的感觉有点错乱,说不清自己是幸

福的,还是在自欺欺人?
  他的生活是顺利的,但不全然美好。最近在投资市场上虽有斩获,然而却总在奇妙的地方有所亏损。

不过那都是些小事而已。
  汽车顺利地驶入车库,为免吸入停车场的废气,他总是把宝宝抱得高高的,迅速便通过升降机返回自

己家中。打开家门後,他大概是真的感到累了,放飞了活泼的宝宝,便自顾自的靠倒在沙发上小休。
  眼睛合起来,脑袋却在不断运转。他大概做了好几个暧昧不明、灰暗羞涩的梦,以致一睁开眼来,便

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单兆源晃晃脑袋,柏安乔就坐在客厅对头,不知过了多久了,留落在厅心的阳

光亦有点退却。柏安乔竖起腿来就坐在那张小沙发上,手里提着画板,铅笔掠过纸面的声音嗦嗦的,就成

了此际唯一的配乐。
  「啊,醒来了?」柏安乔张嘴说起一贯的废话来,似乎除了描述人所共知的事实,他和他便无话可说


  单兆源枕在沙发的软垫上,不是出於鄙夷的意思,只是一时间不想再作言语。柏安乔的脸小小的,卷

曲的头发半垂在面上,颇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情态。这个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这样烦恼,他生来就是被爱

的,自然亦不需思考任何关於面包和爱情之间的问题。
  有时单兆源也想,为何自己是需要他的?
  而答案总是有点可悲又可笑的,因为他在附近,因为他可爱,因为他也爱自己,尽管不是那种特别的

意思。
  「你在画些什麽?」单兆源瘫软在沙发上,脸侧贴着坐垫,视线斜斜地投向那张画板,倒显得万分困

倦。
  柏安乔倒是个解语的,连忙把画板反转,便向单兆源展示一张扫描。上面画的或许正是他,皱巴巴的

西装随着动作缩起了,甩脱的一只皮鞋遗落在沙发底下,另一只稍稍的在茶几後露了半脸。他的样子还是

一样的,随着脸上突起的棱角,显得尖锐、生硬,而且呆板。不过此时在画中的他,眼睛却是闭合起来的

,懒懒地在前额垂下几丝乱发,在铅粉的掩饰下亦相对显得平和。
  单兆源看着看着,不觉爬了起来,把画接过放在手里,随即又轻轻笑了。柏安乔在一边观察着,本来

也想笑的,但马上又被他的话打断了:「我看起来像我妈吗?」
  柏安乔没有搭腔,而单兆源亦没有停嘴。他摸摸自己的眉骨,顺着脸颊的线条一直梳扫下去,那笑容

还是光洁的,单兆源淡淡地又说了:「这一边看来最像吧,你说是不是?稍为有一点突出的。」
  「不过我妈以前好像不太喜欢。」说罢他止住了手,便向被供奉在客厅旁的照片看去。照片上母亲的

表情还是冷冷的,平淡地用着她的黑眼睛直视而来。
  再没有比这能生动演绎她神绪的照片了——母亲生前不太爱拍照,於是也只能在世人心中留落这麽一

个印象。
  单兆源把他的视线转回来,仍旧在自说自话,似乎这也是他和对方唯一的话题:「钱还够用吗?」
  「嗯。」
  「九月便要开展了吧,场地什麽你要看牢一点才好。」单兆源又笑一下,妥当地扮演好他的角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单啊……

  头痛犯 50

  50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麽的一天。
  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时,会把他自己也淹没了。
  「……以上。本行很感激历年来各位的辛劳,你们的代通知金和遣散费会在银行清盘後另行发还,如

果没什麽问题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收拾个人物品离开了。」
  银行的总裁不无遗憾和苦痛地完成了他的演说,单兆源脑袋空空的离开了会议室的座位,从人事部领

到一个纸皮箱,脚步平稳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外间的天气晴朗,海上的游鱼在水面上遗落了无数闪闪

发亮的鳞片,办公室内却一片愁云惨雾,彷佛这已是他们生命中最後的一天了,有几个甚至不顾颜面,跪

倒在他们的办公桌旁便隐隐作泣。
  单兆源倒不在脸上显露什麽,盯着他的箱子,似乎在思考怎样才能运用有限的空间。他手里拿着个相

框,还有几本育儿书籍,照片中的宝宝还是笑得像往常一样,他却和那些「无用的人」落得相同的下场。
  玻璃後的海洋还是如此宏濶壮丽,但这片景色,甚至办公室里用来装饰的挂画,在月底都要全数归还

。并没有什麽东西是他们的,犹如海啸过後,连个痕迹都不会留落下来。单兆源把书本放进纸皮箱中,打

开了电脑,平静地移动着他的滑鼠。
  磨沙玻璃外的人影渐渐少了,似乎连他的秘书都经已落荒而逃。并没有谁来跟他告别,一切就像往常

一样,连他坐在办公椅上的身影都没有改变。电脑萤幕上的数字跳动不断,一片刺眼的颜色覆盖整个视网

膜,单兆源微笑了一下,为何他都没有发现到呢?现在那场热闹的戏已经散场,树倒猢狲散,他却被树干

压住了,动弹不得。
  不,其实他是隐隐有觉察到的,不过是贪心,总想着再捞一把,现在却全都没了。或许他心里还有个

信从权威的盲点,一时间竟像那些无知的小民般,相信这麽大的机构总不会倒下来,到最後还有人会为它

撑腰。
  不过事实是,事情已经结束了。
  而别人会把他的失败,总结为过於进取、缺乏远见的投资。
  单兆源盯着他的银行户头,伸手取过了电话听筒,快速地便在按下了几个数字。电子的声响急促地跳

动着,没过了多久电话便接通了,那个他最想听见的声音迷惘的道:「喂?」
  「还没起床吗?」单兆源又笑了,摸着键盘的边沿,在那一刹那,竟然再无别的顾念。
  「啊,嗯。」柏安乔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同样的,只是已经难以碰触到了。
  萤幕上的数字还在跳动,很快便不再存在任何价值。单兆源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那头睡死在沙发椅

上的懒猪,到惊觉他十分可爱时,已经晚了,那是别人的了。
  就好像今天一样。
  「怎麽了?」大概是不耐烦自己长久的沉默,柏安乔隐隐又发作了声。
  单兆源细抚着一尘不染的桌面,鼻腔微微的哼了声,接而便道:「不,没什麽,就是想说过几天就开

展了吧?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
  「可别到时才说没作品,会给人家添麻烦的。」单兆源想了想,又说了。「我今天怕是回不来了,你

睡不要紧,但记着要去接清源才好。」
  「好,我记得了。」
  「是吗?」
  或许是觉得他罗唆,那声音顿了顿,便露出了不悦的苗头:「你今天怎麽了?」
  「没有,就是怕你不记得了。」单兆源笑了笑,一边关机一边便说。「再见了。」
  然後电话听筒便清脆地落下了,他用双手扶住额头沉默了好一会,空调仍畅顺地运作着,他却觉得头

脑发热,就快要中止运作。
  外间的人声渐渐也没有了,单兆源站了起来,推门往外头一看,只见电灯都被关上了,零落的物品散

布满地,一切都似在提醒他——他什麽都没了,只可以离开作结。
  而他却连自己要往哪里去都不知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地狱三步曲第一步,开始!
  (晚上没空现在更吧~)

  头痛犯 51

  51
  大楼很高,海也很深,他可以做很多的选择,尽管如此单兆源却还是抱住他的破箱子下了楼。升降机

的灯很暗,看来是年期到了,半明半灭的挣扎着发亮。单兆源看着那盏灯,突然想起银行为了节省经费,

可能连定期的安检都没做。一时间这趟几分钟旅程便变得凶险非常,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感到

这钢铁箱子在徐徐抖动。
  单兆源靠在一面玻璃镜上,霎时也说不清希望自己安然无恙,还是随着断掉的钢索摔成一团肉酱更好

。晃神间升降机又震动了一下,单兆源笑了笑,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很了不起的,而现在这一切却都幻灭了


  然後升降机门就开了,也不容他多想,镁光灯闪烁的光芒便刺得他双眼发痛。他们这麽大的一间投资

银行倒了,对媒体来说自然是件轰动的消息,连带像他这种丧家之犬逃亡的姿态,亦变得分外有新闻价值


  「先生!先生!」
  记者吵耳的声音此起彼伏,远远看过去,有几个素来看出风头的同事已停下来向传媒分析市场走势。

他自然是没有这种好心情的,从人群中奋力突围出去,气呼气喘的跑到自己的座驾之上。
  他赶紧把纸箱子甩到後座去,人冲到方向盘前,奋力踩下油门便一溜风似的逃离现场。熟悉的风景在

倒後镜内逐渐缩小,单兆源绷紧了脸开车,不觉从中掠见自己渺小的身影。他一愣,这才想起柏安乔平素

是不看那些新闻时事节目的,自己这份狼狈也就显得异常可笑。
  反正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这种担忧也是无谓的。
  单兆源驾着汽车沿公路飞驰,许多乱七八糟的主意充斥脑袋,逐渐便变得无法思考。他个人的财富全

都没了,便是变卖恒产,亦所馀不多,最少也不可再像现在这样任意挥霍。
  他把汽车驶到一片空地,麻木地掏出钱包数算着,这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连唯一的优点都没了。那种迟

缓的悲伤顺着神经线扩散开去,他呆滞地注视着自己的现状,而电话的铃声却接连不断地响起。不过是过

了几小时,远比他想像中来得快。
  手机在匆忙中被丢到邻座的地毯上,单兆源弯腰去捡,萤幕上闪动着的却是Mr.苏的名字。尽管如此他

还是按亮了通话键,到这地步他还需要最後的一点关怀:「喂?」
  「你到哪里去?柏安乔在找你。」Mr.苏的声音冷冷的,那是看待失败者应有的态度,那种他从未想过

的会得到的身份。
  「我告诉过他,不回去了。」这麽短的一句话,说来却分外费力。原来人是柏安乔找来的,可是电话

里的却不是本人。通过简单的推理便可把事情的原委理清,柏安乔连自己的声音都不想接触到——即使是

在他这样沦落的情况下——接下来或许是些不要让他再打宝宝主意的警告……
  他不会了。
  而这只是安慰自己的话语:「你让他不要担心。」
  「我看过新闻了。」但Mr.苏是连一点幻想都不愿给他的。「你别傻了,不过是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

嘛。哪用得着逃?」
  「你知道吗?我啊……」单兆源对着空气笑了,手按在方向盘上,挺直了腰背便道。「我也买了一样

的东西了。」
  「什麽?」
  「股票啊,投资啊……我这是高风险没回报的。」他冷静地又说下去。「我的钱全都没了。」

推书 20234-11-12 :花心大少VS俏皮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