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还是我乱了!
那天晚上,根本没什麽特别的。大概是我想欺骗自己掩饰太平吧。
王喜报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是,
“那人是谁?你男朋友?”语气里有一丝愤怒。
“他是我男朋友你是我什麽?”我噎他。
疯子!侮辱你自己可以别侮辱我!本来嘛~我爱的又不是惠烁我爱的是你~
“你不是第一次见他对不对?”一丝的愤怒变成了些许凄凉。
其实我什麽都瞒不了他。这点,我应该比谁都清楚。
“只是普通的朋友,开会晚了他送我回来而已。”我仍在避重就轻地撒谎。
後来王喜报跟往常一样。
至少我没看出他有什麽不同。
是我怕看?还是不愿看?
第二天下班回家,找遍了2301和整个小区、菜场都没找到王喜报!
他只拿走了钱包。连手机都留在了家里。
就像出去买菜了……
夜黑了……
抱著自己的双臂,坐在厨房的一角。
泪水顺著脸颊流……
在香港的那一夜,王喜报一个人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吃过一口饭。
因为後来洗了澡出来他吃了那麽多,吓坏了我。
这间屋子,空间虽小,但一直有两个人的声音,是两个人的世界……
只剩下一个人,
不论是他还是我,都会恐惧、孤单……
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从六岁见到他的第一眼想起……
天亮,收拾所有的钱财细软,我和他值钱的东西、衣服装了两大箱。
打扫了屋子。
对自己说,
赌一次!
如果在那里找到了他,就是他不肯娶我我也要逼自己嫁给他!
如果在那里找不到他,这辈子我远走天涯再不回中国!
机场。
坐第一班飞机飞西安。
转火车,转长途,转面的,转手扶拖拉机……
当全陕北的人都知道我进村了,(我得打听啊,谁知道王喜报家在哪个犄角旮旯啊?)我站在了王喜报家的院子里。
王妈看见我。
啪!地一声摔了手上的大簸箕。
金灿灿的玉米粒儿撒了一地……
我知道。
这个赌,我赢了!
村里的一个孩子带我去了基地旧址。
远远指著那片荒凉,小孩子掉头就跑了。
我搜索著记忆往前走。
来到人间後的六个年头,难道我真是在这里度过的吗?
记不得这里的荒凉只记住了当年的幸福。
快到大门的时候终於看到了那个身影。
王喜报背对著我,双手插在裤兜里,迎著夕阳,低著个脑袋,好像在看著地上的什麽东西。
是蚂蚁!一定是!
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样,蹲在基地的门口,看地上的蚂蚁。
我过去,一脚踩死了几只,撒腿就跑。
第二天,我蹲在地上看,他过来,抬头看见他,我吓得又想跑,他说,
“额叫王喜报。”
我被骗,叫“哥哥?”
一场怨缘拉开序幕……
蹑手蹑脚来到他身後。
伸出自己的脚插进他的两脚之间。
没看到蚂蚁我就大力地抿,踩死你!踩死你!
他猛转身。
看到了我!
我看到了,他的眼开始湿润……
王喜报在我面前这是第二次热泪盈眶。
第一次是他求我别去美国留在他的世界里……
23
“想好了吗?打算从哪个崖口向下跳?找你爸去……”我气他。
他看著我,不开口。
“懦夫!”我抬起手做欲扇他嘴巴状,慢慢挥动胳膊。
这桥段,我们在家常玩。
一般是我挥胳膊,他抬胳膊挡,顺势抓住我的手,下面归他自由发挥……
可今天,手都摸上他的脸了,他两只手还插在裤兜里。
昨夜一夜没睡,赶了一天的路,又提心吊胆……
终於能再抚摸著他……
看著他湿润的眼我也憋不住的泪……
“王喜报~你不稀罕我了?你不要我了?”泪水终於掉下来,我……真的好委屈。
还没等我的泪滑落到腮帮,
他叫了声“王菌!”一把把我抱了起来!
我的爱,从这里开始,要在这里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趴在他的身上累得不想再站。
“背我~”我说。
“会被人看见~”他一脸的左右为难。
“我不管!”六岁时你咋不怕被人看见?那时你要不稀罕我我至於落网吗?!
最後……我还是爬在了他背上~
“快走!快走!跑起来!”我象小时那样,开始把王喜报当牲口,用手抽他的屁股。
“王菌~小时候……你一抽我……我就特兴奋……”太胖了,小跑著的他喘著粗气说。
“你受虐狂不赖我吧?应该找你妈算帐才对!你是生下来就好这口的~”这人!怎麽什麽都怪老婆啊?!
“颠死你!颠死你!我颠死你!”屁股底下的“马”被我气惊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拼命地乐。
“叫哥!叫哥!王俊!叫哥哥!”王喜报学著小时候的自己,跟著我也疯上了。
那时就是这样。
他背著我跑,我打“马”屁股。
越打他跑得越快我越乐。
我一乐他就逼我叫“哥哥”。
“小时候不懂被你骗!你这个混蛋一直都想乱伦啊?”
一只手抽“马”屁股。
一只手抽那个混蛋。
双管齐下了!
王喜报在我的“双鞭”下翻开四蹄……
高亢愉悦的“嘶鸣”里,夹杂著“牧马人”的欢笑声……
“疯马”终於停在了自家的院门口。
没想到我们一路没遇见一个人,全陕北的人都聚在王喜报家的院子里!!!
王喜报松了托著我屁股蛋子的手,马鞍突然“掉链子”。
我“夸查”一下被摔下来,差点坐个大屁股墩儿。
他下意识地回身一抱我。
满院子被高超的“马术”吓惊的人,突然爆发出看到卓别林一样的嬉笑声!
嘿嘿~嘿嘿……老区人民就是热情咯~
我想,常年干旱的地方一定有大地缝!让我找找……
人群里突然一声,“王姐--!”
嗯?走了二十四年还有人认得我?
仙灵冲出人群抓住我。
哦!上帝~你终於显灵了!快先帮姐挡挡脸~
跟在王喜报的身後,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赵钱孙李叔伯姨婶的满院子一通老叫。
脸笑僵了,腮帮子要脱臼!
最後王喜报站到他妈面前喊了声“妈”,我没刹住也跟著喊了一声!
他妈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妈看著我~
然後狠狠地瞪著王喜报,一句,
“祖宗的脸都要让你丢尽咧!”
嘛意思?
终於见到了王喜报的两个亲妹子。一个叫金枝一个叫玉叶。
根据著名豫剧《打金枝》给他大妹起了名字後他小妹就只有叫玉叶了。这以前王喜报跟我说过。
两个妹妹都给婆家各生了两个儿子。
四个虎头虎脑的外甥满院子地跑,就知道块四十的王喜报还没人给捂被窝,他妈为什麽骂他丢祖宗的脸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满院子的远亲近邻“瞻仰”过我,王喜报的妈开始送客。
拉著每个人的手说,“明个来吃面咯,表生火咧,来家吃面咯!”
大家“八错!八错!”地赞。
全赞我呢~
王喜报的俩妹子肚子争气,人长得又漂亮,一看在婆家都有著极高的地位。
满屋子满床的被子几乎全是新的,都是她俩从婆家抱过来的。
“王俊!原上晚间冷,多盖点,表闹病。”金枝说。
除了被子,还有铺天盖地的零食水果……
“表把我们这里当农村,啥都有!想吃啥直管对我说!”玉叶说。
“农村就似农村!咋不似农村?你这就叫自卑!”金枝批评玉叶。
我捧著碗臊子面吞,根本没工夫给她俩断案。
王喜报最大的外甥看著我的吃相,有点惊……
“食--不--语--!”用普通话大声教育在坐的每一位,我捧著大海碗猛点头!
王喜报自从被他妈骂过後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不停地给我夹菜,时不时用眼睛瞟我一眼。
我怎麽觉著他一在他妈面前就犯死样呢?!
管不了那麽多了!多吃几碗面才是王道啊!
揉著肚子送走了金枝玉叶。
今晚十有八九我得跟王喜报他妈睡“女生宿舍”了。到底还没过门这又是在他家!
有点默……
(那时我都忘了我到底算王喜报的啥?)
“喜报,你跟王菌上厢房看电视去吧,我来收拾。”
王喜报睡厢房,这是让俺俩到他屋做睡前的最後亲热吻别呢。
唉,我来找男人的却得和婆婆睡……
屁股还没在王喜报硬邦邦的炕上捂热,那家夥一直盯著新闻联播主持人扭曲的脸不开口,那边一嗓子,
“喜报!你过来下咯。”
唉……我承认!吃完面我就後悔了。
王喜报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力士一样,抱著三床被。
我想起来,我们在十七楼和二十三楼之间来回折腾的时候他也是经常舍不得我,一个人抱三床被。
“干嘛?你妈怕你冻著匀我的被子给你啊?”
他翻我个白眼没理我又出去了。
第二次回来又是几床……
我笑了。
最後,老太太吭哧吭哧地抬过来我的一口大箱子。
我都不好意思了,赶紧站起来。
“王菌,去把金枝她们给你买的吃食都拿这屋来。我又不吃晚上招老鼠……”
我飘出屋,拎俺的鸟食去也……
路间碰到俺男人,冲过去,用嘴对著他的嘴一点!
王喜报手上拎著口大箱子,腿脚一紧张,差点拌个大跟头。
我吹口哨,进屋,闪人~
“自己家也要摔!才吃了你就木力气?!”他妈正好出屋看见他的熊样儿没看见我!lucky~
哈哈哈……今後我可以巧妙地利用老太太,整治他儿子!
“在心底,我要算周详来细打算,定让那奸雄落法网。”
国粹国粹!咱也来两声~
屋子里只剩我俩,王喜报盯著我的两口大箱子,二口小皮箱,又不说话了……
“我把嫁妆都带来了,你给个说法吧!”
看样子,我不主动开口这死鬼能一辈子跟我非法同居下去。
你看!这不,连他妈都默认了,还没领“红宝书”呢,就把俺俩往一个屋子里整~
王喜报真的很突然。
扑通!一声,双腿跪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水泥地,多疼啊~
“王菌!嫁给我!如果……你不嫌弃……”
在我眼里那麽酷的男人,难道心里对我的感情竟是自卑?
我看著他的眼睛。
他在等我的答复。那麽紧张!
傻子~!我说过爱你的你不信吗?
“跪著吧~让我好好想想~”
我得虐虐这混蛋!毕竟一辈子只有这一次啊!
他咚咚咚,用膝盖头紧走了几步,扑到我的大腿上。
“王菌……没你我活不下去……真的!今天在基地的外面……我终於明白了!即使不疯我也活不下去。二十多年前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把你装心里了。我找过女人,可我从不要求她们美只要求她们白,我妈骂我,说我永远忘不了你这只白狐狸我一直不承认……在电梯里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你!我知道自己完蛋了,王菌你回来索我性命……嫁给我!王菌!嫁给我~”
象散文,形散魂不散!
“白狐狸”之类的用词也不够好,但中心思想还是明确的!
我不嫁他他就得死,那我只能嫁他了!咱不能当杀人犯~
捧起他的脸,吻了下去……
就像从美国回来,见到这疯子的第一眼……
“我嫁你!起来吧~地上多冷啊……你这个笨蛋~”
那天晚上,和王喜报抱在一起,睡了三十年来最香的一觉!
终於有人肯要我了,大概再潇洒的女人也会安心幸福。
睁开眼的时候,王喜报已经不在身边。
院子的吵闹声象家里有人娶媳妇。
这两天把我累惨了,懒得动。
听著院子里的声音,哪个是我男人的?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
王喜报轻手轻脚地捧著个碗进来。
我眯缝著眼假寐,盯著他的一举一动。
把碗悄悄放桌上。
回头看了眼我还没醒。
正要往外走。
突然想起了什麽,点著脚过来。
象个采花大盗,屏住气低头看我……
他刚要直腰。
我猛伸手套住了他脖子,一个用力。
没防备的他一下就压我身上了……
我俩谁都没开口。
就那麽看著对方……
他开始亲我的嘴,脖子,然後气粗起来……
掀起我的睡衣……
“王--喜--报--!老太太有请……”是他大外甥的声音!就在我们屋门口!!是不是立刻要冲进来很难说。
王喜报吓得,爬了两下才从床上爬起来。
我捶著硬邦邦的炕,乐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王喜报他妈不是说晚上让四邻来吃面的吗?
这怎麽午饭还没到,全村的人又到他家集合来了?
金枝玉叶早就来了,两个火头军在灶上都撸著袖子。
村里的漂亮妮子,跑堂的一样,穿梭在灶房和院子间。
显灵一声“王姐~”冲我笑了笑。
这上人家干苦力咋也干劲儿这麽高呢?
“王俊,蛋有木吃?来,吃面!”玉叶看见我。
“不用跟那些野男人在一起喝猫尿,坐下来,就在这儿吃!”金枝递给我一大海碗臊子面和一个小凳子。
刚吃完王喜报送屋里的一个水煮蛋。是三个,我闻到他嘴里一股酒味儿,怕他空著肚子喝酒硬塞给他俩。
这又一大碗面?!昨晚的好象还囤在肚子里……
可那个花椒味儿,它怎麽那麽正点呢……口水又出来了……
放下凳子就往嘴里扒。
王喜报的大外甥端著个小板凳坐在我对面,手上的碗比我的小一号。
紧接著,老二老三老四。
四个男子汉,跟我围成了个圈儿,一人抱著一个碗,呼哧呼哧呼哧呼。
金枝玉叶,每一道菜好了,都先一大勺,五个碗,一个碗里分一点。
我的最多,老四的最少。
我们都是,抬头接了菜就赶紧埋头吃……
有点象圈里的五头……
我算一头最老的、母的!
王喜报来来回回好几次,也不知道他到灶房有什麽干活?
每次路过都摸摸坐在小板凳上的我的头顶……
五头里,只有我不是小猪仔儿你说他老摸我干什麽~
金枝玉叶捂著嘴在灶上偷著乐。
这边圈里,连最小的老四都看著我“嘲”笑,面条汤洒了一裤子。
金枝玉叶的勺功也不知是怎麽练出来的,给我们撒食的时候,勺都不带蹭碗边的。
实在是吃不下的时候,金枝还往我们碗里分红烧排骨。
“王俊!慢慢吃!还有汤!”
吃面条还喝汤?这是虾米吃法啊?
我有点顶住了,想消消食,看著我对面的男子汉一号。
“你叫什麽?”
“陈俊刚!”普通话说得不错,肯定是个小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