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实的脸被打得整个歪过去。周围的人都惊了。
吴庆站起身来，旁边几个服务生过来想劝，被吴庆一个眼神吓退了。
吴庆转过头看着妹妹，眼神里满是伤痛。
可是妹妹看不见，妹妹正忙着查看韩秋实的伤。
韩秋实盯着吴庆，这次，轮到他笑得像个得胜的将军。
吴庆心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吴庆心里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吴庆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另一个人的。
“晓娟，如果是我的东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是，公司的利益我不能出卖。既然，你觉得幸福要这样得来，那我放手，你去追吧。”
他顿一顿，嗓子里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至于你，韩秋实，我本来以为你是真心爱惜着晓娟的，可现在看来，你的爱这么自私。我不会祝你们两个人幸福，不过如果你伤害了晓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这些，吴庆离开了。晓娟看着哥哥的背影，红了眼睛。
第十五章
吴庆走在街上，迎着风，无声地痛哭。
别人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他不在乎，他眼前晃动的，都是妹妹和自己以前的记忆，
第一次见妹妹，那个小小粉粉的女娃，对自己绽开天使一般的笑容。
他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闹，一起长大。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讨厌妹妹对着其他男孩笑，讨厌妹妹对其他男孩好，他希望妹妹只是他一个人的，他想和妹妹在一起，永远永远。
现在，妹妹要离开他，和别的男人一起。他想挽留，却没有理由。
说什么？难道说我爱你？！
是啊，难道自己能对着亲生妹妹说“我爱你”？！难道自己能告诉妹妹，自己早就不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了，而是把她当成是自己秘密的爱人！？
难道自己能告诉她，每次自己抚慰自己的时候，脑海里总是要想着妹妹的脸才能释放？！
吴庆像是被自己的回忆给吓到了，他停下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前面是一个公园，好多小孩子。
一个小女孩跑过去，颠颠地。
后面一个较大一点的男孩子追过来。
“抓到你啦，抓到你啦～”
女孩吓得躲在滑梯后面。
“哥哥，我不在这儿！”
吴庆被“哥哥”这个词一剑穿心。
哥哥……我是哥哥啊……我……我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妹妹……怎么能够！
吴庆举起手，看了半天，忽然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个变态。”
吴庆骂自己，心里却一点也没有痛快的感觉。
是啊，我是变态。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是不是已经，治不好这个叫□情的绝症了。
谁来……救救我……
混乱中他拿出手机，痉挛着打开通讯簿。
他试着拨打每一个号码，可是每次连接上之后他又立刻挂掉了。
当他把所有的号码都试了一遍之后，很多人开始给他回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吴庆看着那些号码，却不接听。他像是在等待。
过了一阵子，电话不响了。
又过了一阵子，有一条新的信息。
吴庆拿过来看。
是韩臻。
“你不会忘了还欠我一顿饭吧？”
吴庆呆了半晌，忽然笑了。
第十六章
半个小时之后，麻辣诱惑。
吴庆看着菜单。
“先来个水煮鱼吧，其他的你点吧。”
韩臻一身休闲装，看起来比吴庆还年轻。
“恩，我看看，来个蟹黄豆腐吧，他家这个做的很好，恩，小份的，然后是毛血旺，也要小份的，这个蹄花，小份，还有土豆泥，恩，主食……”韩臻看吴庆，吴庆接口：“主食就先上两份米饭，再要两份鸡丝凉面吧，啤酒要几瓶？”
韩臻说：“我开车来的，今天不喝了，就一扎酸梅汤吧。”
“呵，没劲啊你。”吴庆没争，把菜单给服务员，“快点上。”
两个人的位子靠窗，外面是西直门永远堵车的立交桥。
韩臻往外面看一会，回过头来喝一口酸梅汤。
“我听说了。”
吴庆看着他，下午的阳光中，韩臻笑得温暖无比。
“什么？”
“今天在必胜客的事儿。”
吴庆的脸沉下来。
“晓娟让你来的。”
“没有，她只是担心你。”
“我以为她已经重色轻兄了。”
“你对晓娟很重要，这点你应该知道。”
“你这么一说我真挺受宠若惊的。”吴庆笑得懒洋洋，韩臻皱起眉。
“吴庆，你没必要这样。”
“怎样？我是不是特没出息？”
“吴庆，我知道……”
“不！”吴庆猛地提高声音，打断了韩臻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从晓娟那里打听的小道消息，你还知道什么？！你也最好停止这种打听，我们的事儿不用你管！”
周围一片目光刷过来。
韩臻低下头喝酸梅汤。
吴庆气呼呼地用筷子去夹蟹黄豆腐，夹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时韩臻伸手把吴庆的碗拿过去，先用勺子把豆腐和佐料搅匀，才盛到碗里。
“吴庆，你挺没有良心的。”把碗递给吴庆的时候，韩臻说。
吴庆没说话，直接舀一大勺送到嘴里，一下子被烫到。
“唔唔，好，好烫！”
韩臻瞅着他，淡淡地笑了。
“你总是这么着急，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这样哪能不吃亏。”
“韩老师，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学生了？”
韩臻知道现在和吴庆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于是，韩臻低下头一心一意地吃饭。
饭桌上一片死寂。
可很快，吴庆又把碗递给韩臻，却不说话。
韩臻看他，吴庆嘴里塞得满满的，嘴角还有一点蟹黄的踪迹。
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让韩臻给他再盛一碗，故意吃得如此迅速的。
韩臻觉得好笑，这个家伙可真是会与人相处呢。
用这种方式，来缓和气氛么？
他接过来那个碗，给吴庆满满地盛上，递还给吴庆，也没说话。
可是气氛还是缓和下来。
这时，韩臻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一眼号码，皱了眉。
吴庆一边瞅着他的表情，一边无意识地往嘴里舀了一大勺豆腐。
“啊！！好烫！”
第十七章
韩臻起身出去接电话了，吴庆坐在位子上哀悼今天两度被烫的舌头。
身后一桌是一对情侣，女的好像是在闹别扭，说话声音很大还很蛮横。
“你管我，我就喜欢怎么着了。”
男的先是小声地劝她，后来估计也是被惹急了，忽然吼一声：“我不喜欢你的话才不会管你呢。”
女的愣了，闷不做声地低下头吃饭。吴庆坐她背后，清楚地听到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只能对你凶，因为只有你管我。”
吴庆心里一动，若有所思。
一会儿，韩臻回来了，看见吴庆一个人坐在窗边，脸朝着窗外，这画面很宁静。
韩臻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楚又有些甜蜜。
他了解吴庆这样的人，吴庆和他发火朝他甩脸子，这说明吴庆真的和他亲近了。
可是，这就是韩臻想要的么？
被吴庆当做是朋友、亲人抑或是老师？
不，韩臻希望自己能成为吴庆一看到就会脸红的人。
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韩臻又觉得满足了。
这样亲密地和单恋的人在一起，吃吃饭，谈谈心，看着他向自己袒露不为人所知的一面。
这一切，似乎也足够了。
韩臻觉得保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
正想着，吴庆回过头来，看见他，朝他一笑。
韩臻的心跳为这一笑停止。
但他脸上还是带着平常的淡然。
“不好意思，聊的时间比较长。”
吴庆似乎仔细地看了看他，才笑了：“你倒也不怕我跑了不结账。”
韩臻一笑，坐下来，却发现东西都被吃光了。
“呵，你包圆了。”
“怎么，你还没满足？”
“没有，饱了，咱们走吧。”
“好。”
出了门，吴庆默默地和韩臻走着，韩臻有点疑惑他忽然的沉默。
在那一个电话的功夫里，吴庆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神情也有些不对。
可能是又想到妹妹了吧，韩臻想。
两人走到韩臻的车旁边，韩臻站在车门口，对吴庆挥一下手。
“我走了，再见。”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韩臻没听清，耳朵里有点嗡嗡声。
“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的好。”
韩臻愣了，这次他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他没法回答。
吴庆站在他的面前，似乎在研究韩臻的反应，最后他自问自答。
“我知道了，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是个可以拜把的兄弟。”
韩臻呆呆地看着吴庆，嘴里开始发苦。
吴庆笑得像是喝多了：“大哥！你以后就是我大哥！韩大哥，以后你可得多关照小弟啊～！”
韩臻也笑了，他脸上每一个角落都是笑：“好！好啊！”
吴庆走过去伸手在韩臻肩膀上一击：“咱们好兄弟，讲义气！咱们这一强强联手，江湖上又将是一阵腥风血雨……”
韩臻还在笑：“好！好啊！”
吴庆志气高昂而去。
韩臻只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流里，才开了车门坐进车里。
韩臻把钥匙插进去，把车发动了。
然后，他就这么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做。
许久，他狠命在方向盘一击，车喇叭一声大响，淹没了韩老师郁闷的低吼。
这个吴庆，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想划清界限，哼哼，没那么容易！
第十八章
吴庆在家门口蹲着。
邻居大妈路过：“唉，这不是小吴么？怎么不进去？钥匙忘带了？”
“没有，我系鞋带呢。”
“哦，会系么？用不用大妈帮忙？”
“不用不用，大妈您相信我的实力吧～”
“好，好，有实力有实力～”
“大妈再见，大妈慢走……”
等大妈上了楼，好久，吴庆才站起身来，推门进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
到深夜，所有的电视台都雪花纷飞，他才黑着眼圈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进了妹妹的房间，摸黑走到床边。
他慢慢地躺倒在床上，没铺被褥的床板硌得他骨头疼。
吴庆知道，妹妹这次是真的走了。
和以前几次闹脾气不同，晓娟这次把所有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了。
包括床上的被褥，包括衣服箱包化妆品，包括晓娟养的几只小仓鼠。
是啊，妹妹把宠物都带走了，却把哥哥抛弃了。
吴庆不怪妹妹，他怪自己。
是自己的自私，把妹妹推到别人的怀里。
可是，心里有个角落在为自己辩护：你做的没错，你是为了不让晓娟一错再错才这样做的。而且，那个男孩对晓娟的感情，不叫爱，是依赖。
那么……吴庆问那个角落里的声音：我这样的，就叫□了么？
角落里一片死寂。
吴庆笑了，把眼泪笑出来。
他觉得心里很酸，那酸楚并没有被眼泪冲淡，相反地，泪水蒸发后，难过还是会刻在他的脸上清晰可见。
但是他又想，这样也好，既然早晚要来，就让这心痛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可是，自己以后是不是就得这样过日子。
像是过敏一样的，听到妹妹这个字眼，看到兄妹情深的场景，都会心痛不已？
吴庆在黑暗中缩起来，一夜无眠。
第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他顶着熊猫眼上班，在门口被胖子迎头撞见。
胖子夸张：“妈呀，几天不见风格有变啊，现在不当帅哥当国宝了？”
吴庆本不想理他，可是看见小张远远走过来，又马上在脸上摆出笑容来：“不试不知道，这家伙在街上回头率老高了。”
小张看见他们俩，脸上红了红，脚下也加快了。
胖子一见她，撇开吴庆健步如飞追上去：“小张，昨晚我表现得怎么样？”
胖子声音洪亮，这一句话在整个大厅中回响，回响，余音不绝。
众人看着他俩，笑容暧昧。
小张脸涨得通红，眼睛都不敢从地面上挪开，憋了半天，一跺脚，逃离电梯口，爬楼梯去了。
吴庆看着胖子气喘吁吁地跟到楼梯口，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怎么不追了？”
“大哥，咱公司在顶楼啊……小品里说的好啊，追别的女孩子要钱，追这个女孩子要命啊……”
“哪个小品里的名言警句啊这是。请接受我诚挚的鄙视。”
胖子哼哼一声，正赶上电梯到了，两个人揉进去，电梯里氧气稀缺，大家都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吴庆都化悲愤为动力，工作热情分外高涨，每天晚上都是被保安轰出楼去的，这可苦了他手下的小弟们，一个个为了能够正常下班搜肠刮肚地搜寻借口，可是女朋友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身边的亲人朋友也不能前仆后继地突发急病，于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只好在寂寞的夜里，守着寂寞的电脑，开发着寂寞的代码，心里不知道把组长给骂了几万遍。
但是有付出就有回报，在随即到来的项目交付前的最后冲刺阶段，吴庆小组因为前一段时间超标完成了任务，所以总体加班的时间反而要比其他小组的少很多。不过这都是后话。
星期五晚上，吴庆在九点半的时候，终于在大家翘首以盼的眼神中，起身离座去上厕所。他脚刚迈出办公室的门，就听见身后细细碎碎地收拾细软的声响，还有个冒失鬼慌乱中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给碰翻了的声音。
吴庆没回头，他继续往前走。
公司里早已人去灯黑，他循着厕所的灯光走过去，找个隔间，敲敲门，没人，他开门，进去，关门，坐下。
他穿着裤子坐在抽水马桶上，等。
过了一会，他起身，冲了水，开门，慢悠悠地往回走。
进了办公室，一片紧急撤退后的狼藉景象。
吴庆撇撇嘴，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晃晃鼠标，屏保散去，一个大大的骷髅头桌面逐渐清晰。
他拿出U盘，插上，打开文件夹，看里面的动漫文件夹，调出One Piece来看。
看着看着，他的心思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晓娟现在，是不是和那个亮晶晶二人世界呢？
冷不丁路飞一个橡胶拳，把一个配角打飞出去，摔了个惊天动地，吴庆才一震，把目光放回到屏幕上。
午夜十一点，吴庆照例被保安请出大楼，保安很年轻，说话挺客气的。
“大哥，你再这么下去，他们就用不着雇我了。”
吴庆跟他嘿嘿笑，保安看他嬉皮笑脸也没法再说什么。
吴庆走几步，忽然看到前面一个胖胖的身影一闪，他看着眼熟，追上去，却又没了踪影。
第二十章
周六下午，一个电话把吴庆给震醒了。
吴庆看号码，是刘莉，接起来，一下子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扎进耳朵里了。
吴庆一下子睡意全无，他把手机离耳朵远远的。
就听里面刘莉大声地说着什么，吴庆一句没听清。
过了一会，那边的背景好像清净了，吴庆才把耳朵凑到手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