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头冲进学校门口的小店,苏桦东张西望,好像自己的心思全贴脸上就等著大家参观呢,紧张的满身冒汗。店里人倒不多,都有谁苏桦也没敢真瞧,两条腿跑得疯快,眼睛上下翻飞扫射著货架,绕了两圈,还没找到要的东西在哪里,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卖这东西的,苏桦这时才觉得自己荒唐的可笑,真是要买也应该躲个没人认识自己地方。
他不知道他们宿舍老大他们买这种东西到哪买,反正那几个有女朋友的每个床下藏著一盒,到不是什麽秘密的事。
正犹豫著再找找还是干脆不要了,突然看到张宽正抱著几大包面包站在他的面前。
苏桦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像做坏事被抓了个正著一样,嘴抖了好几下,什麽也说不出来,呆呆地看著张宽。
“苏---桦子----,你买东西?”张宽舔了舔嘴,其实苏桦一进来他就看到了,浑身透著清新舒爽的气味。只是苏桦慌慌张张的满场乱转才没看到他。
“不---不是----没----”苏桦後退一步,摇摇头,看到张宽满脸疑问,随手抓了包货架上的饼干。“我,我买点吃的。”匆匆抓起饼干没管张宽还在身後喊著他,飞快跑到门口结了帐,狼狈的跑了。
看到苏桦行为怪异,张宽一头雾水,抱著手里的面包放在收银台,帐都没付就追了出来,可苏桦竟然跳上了一辆出租车窜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苏桦竟然奢侈到打车。
他竟然怕我怕成这个样子。张宽心里一阵猫抓狗挠,刚想转回超市,突然扭了头也叫了一辆车追了上去。
李衡的家是离学校挺远的一个公寓楼,各取所需对李衡和苏桦再恰当不过了。
想通了,苏桦也没什麽包袱,全当一次体验罢了,这麽多年,什麽是他没有体验的,这次,只不过再多一项罢了。
李衡很会享受生活,不论从房间装饰,到一些细微末节,都挺合苏桦的口味,那些各种造形的蜡烛,还有不像张宽家钱多烧的买的大幅的招贴画,挂在墙上的都是各国的风景 ,全是真枪实弹的油画,幅面很小,味道很足,再加上大大小小,或挂或摆的各色小灯,还有茶几下的垫毯,门边的地垫,卧室厚厚软软的地毯。
苏桦第一次知道了生活也可以精致成这样。
当然李衡的享受也很体现在感观上,光让苏桦躺下来褪去衣服都花了小半个时辰。
苏桦看著一本正经却作著不正经事的李衡笑了起来。“李老师,你脱别人衣服花过的最长的时间是多少。”
“三年。”
苏桦呆了一下“三年?”
“还没脱下来。”李衡笑了笑。
苏桦对人没什麽研究,五官如何,帅不帅,大部分人在苏桦心里简单的成了一个面,外面再挂了一个名字,张三,李四。真要让他形容一下张三,李四什麽样,他可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除了张宽,他还真没怎麽仔细地看一个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现在李衡突然抛掉了老师的身份,成了一个男人,一个光裸的男人,身上还挂著两条细链子,还是一个将要和他发生点什麽的男人,苏桦紧张又小心地打量他。
李衡有一张非常特别的脸,不洋不中,高挺的鼻子深深的眉骨,不能说帅,但挺有味的。
“後来呢?”苏桦小声问。
“哪有什麽後来,我当年暗恋的主儿,後来才知道我多傻。丫整个一革命志士,穿得钢铁裤衩,得用镶钻的钻头才能打得透。”
“真的?”苏桦整个人让这几句话逗得放松下来。
“妈的,你把别人当宝的时候,别人把你当傻子。等你不把他当回事,别人又来把你当宝贝了,这世上的事啊人啊,都一样,贱。”
谁没有个故事呢,在你这大过与天的事到人家那里就是豆芽菜儿。
苏桦轻轻地叹了口气,谁叫自己看不透呢?
“哎,小家夥,别到我这里来还伤春悲秋的,既然来了,就要享乐,什麽也别想,OK?享受人世间最美妙的一件事,做爱。我弄得绝对很爽的。”
能把无耻进行的这麽盛气凌人又万般贴切的,李衡也是个人物了。
那就享乐吧。
这对於苏桦来说是一场无与伦比的性事,和张宽的完全不同。苏桦在李衡面前没什麽可遮掩的,脸面是个什麽东西,原则是个什麽东西,这些纠葛早在苏桦决定了交换就抛在脑後了。既然是交换,就绝对不能吃亏。李衡是个把自我贯彻的异常坚定的人,这可能是苏桦除了他满肚子的学识,最觉得接近的地方。所以苏桦从没想过在李衡的床上还要维持什麽叫尊严叫矜持的东西。
而李衡和张宽最大的不同,李衡是个真正的老手。苏桦基本上还没紧张起来就进入状态了,挑拔,啃咬,温柔而不失狂野的触摸亲吻,那些驾轻就熟的动作和查找敏感点的敏锐,没两下子,苏桦整个人飘浮了起来。
享乐。李衡说的不错,那就是享乐。
那一浪甚似一浪的快感激得苏桦满脸通红,浑身发颤,他不知道仅仅用手仅仅用嘴就能弄得这麽舒服,那些感观触觉被彻底放开的之後像水一样侵入体内的元神通窍,绝不等同於当时他为了那一千元的银子从书刊上大段大段抄袭来的色情文字。
他放开了四肢尊从身体最本能需要,那些所有隐藏起来,压抑起来的热情从心底升起,苏桦紧紧地搂著在他身上驰骋的李衡,他甚至伸手下去去感受那个男人的坚硬的器具在身体里抽插辗转。
男人。这个词语终於清晰地在头脑里涨大变形,又那麽的具体。男人。苏桦终於压不住声线叫了起来,这种认知有一种霍然开朗的解脱,而自己的身体似乎比认知更早一步习惯这种方式,快感像匹烈马一样在身体里四处冲撞。呻吟哭叫伴随著射精後的那一阵痉挛几乎把他打得神智不清。
“张宽,张宽。”从喉腔里挤出来的声音象著李衡脸上滴下来的汗水一样浑沌不清。只有苏桦知道错不了的只能是那两个字。
那是一种习惯,他苏桦改不了的习惯。
谁是谁的鸡肋42
苏桦没想到自己能睡这麽久。看到那一条站在地上一条蹬在他身上的腿,苏桦终於醒转过来。
“真成了睡仙了,你看看几点了,都中午了,早上的课我都上回来了你还睡哪。”
声音、场景跳跃了好几个轮回,直到看到站在身边那个人身上的一串串链子,苏桦终於想起了这链子打在身上冰凉的感觉。
抬起眼睛,就是没带眼镜,苏桦也能看到男人撇了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李衡,自己的老师,昨晚刚和这个人上了床,为了一个留学生的名额,还知道了自己喜欢男人。
苏桦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尽管全身酸痛,浑身使不上劲,他也没敢再在李衡床上多耽误一分锺。 接过李衡扔过来的内裤,慌手慌脚地穿上,看到李衡突然靠了过来,苏桦吓得一连後退几步。
“老,老师。”嘴里都快打绊了,才把那两个字挤出来。
“小东西,还蛮有看头。”李衡歪嘴笑了笑,才把苏桦的T恤扔了过去。“怕什麽,昨晚上都不怕现在倒怕了。”说著指了指门口的卫生间,“里面有新牙刷,自已找找吧。”
噢。苏桦不敢多呆,抱著衣服就钻进了卫生间里,简单梳洗了一下,一出来就看到李衡正往餐桌上摆碗筷。
“吃点吧,楼下饭店的。那家的粥不错,还给你要了个菌煲。”
苏桦坐下吃粥,冷静下来,就想问一问那个名额的事,却又不知道怎麽开口。因为昨晚李衡表现的和苏桦心里认为的有点不一样,尽管是场交易,从肉体从感观上来说,自己是不吃亏的,李衡没有什麽变态的玩法,他们做完了之後,李衡就去了另一间房睡觉,阴著一张脸根本没有酒足饭饱之後的爽快。这样的李衡很让苏桦心里惴惴,不清楚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还是他昨晚没有让他尽兴。
其实昨晚上他还挺奇怪一个出其的怕痛的人竟穿著乳珠。李衡在学校吃不了苦那是众所周知的,一点小小的伤口都能成为他请假的借口。可李衡不但疯狂地在乳头上打著两个眼,光耳朵上就有七八个。
苏桦小心地偷看著李衡,没想到李衡正一脸探究地看著他。
“有BF了?”
苏桦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
“昨晚怎麽样?”
苏桦脸一下涨得通红,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我比较喜欢给人上课,你觉得我的课教得怎麽样?”
苏桦又点点头,这次可一点没停顿。李衡虽然人品很差,但课讲的好是没人敢非议的。
“昨晚也是上课,四种姿式,三次高潮,看来你比较适合最没创意的姿式。”说著对著苏桦用手比划一种面对面的造型。当即把苏桦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真没BF?”听到李衡又这麽问,苏桦慌张地把头抬起来,满脸通红的摇了摇头。“老师,我不想----”苏桦还没说完,李衡就打断了他。
“小东西,想什麽哪,我没追根就底的习惯,只是知道你做过,以为你有BF,你看著不像那种胡乱出去419的人。”
苏桦低下头没吭气。李衡倒也不在乎,小儿科的事情在他心里压根排不上号。清清嗓子继续:“我们谈正事,上次我说郑清炎是我的前BF,BF懂吗,不是419,其实他出去并不是我帮的忙,他自己出去的,别害怕,我没说要你做我BF ,其实,你们系这次的两个名额早内定了,一个你们系主任的外甥女,另一个男生是一个公子哥,上面有人早就递过话,那可是行政命令,没人敢不尊守。哼,就这还有那麽多人瞎忙活,真一帮子蠢货。”
“你妈的-------” 苏桦蹭的站了起来,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就把这心里骂的蹦出来了。这该死的王八蛋,名额早定了,那还骗自己陪他上床。
“坐下,我妈活得好好的,不劳你惦著,小东西有没有点尊师重教的美德。”
苏桦气得差点没吐血,还美德呢,还老师呢,他还真有脸说出口。
“我不想那帮王八蛋狗仗人势,又不想白白放了你这个美人不吃,所以------”李衡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沙发上从一个黑包里拿出一张表拍到桌子上。
“交易就是交易,我李衡不是什麽好人君人,好吃的好拿的放著不吃不拿我就难受,但也绝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叫互惠互利。”
苏桦看著那张表,实在不知道该给李衡一个什麽样的表情。笑或者哭。
“赶紧填了,交到院办去,我昨天就跟他们说好了,妈的,公子哥咱掰不动,小妖小神的我还能对付,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还等著回学校看你们系主任的脸呢,孙子,还敢打压我的课题,这次非得让他的脸酱黄瓜不可。”
苏桦差点没笑出来。不是忍住了,是吓得,这李衡也太睚眦必报了,还是小心为上。
收好了表告辞了出来,苏桦刚下到楼下,就被六楼窗户探出来的人叫住了。
“苏桦,你他妈给我上来。”
苏桦吓了一跳,李衡平肃嘴不好,可也从没有这样大嗓门过,不知道这李衡又犯什麽病了,还是自己哪又得罪他了,三步两步跑上去,就看到李衡站在门口铁青著脸,手里拿著一个东西,“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低头一看,李衡手上正是那只录音笔,不由得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解释,“我朋友送的,新的,还没用过。”看到李衡一脸不信的样子,更慌了,“真的,一次都没用过,要不你放一下听听,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李衡冷哼了一声把录音笔抛过来。“小朋友,你就是有别的意思也没关系,酱黄瓜只是开味菜,我最善长的是小火慢炖,那样才能炖出味来。”
苏桦忙著点头,他昨天来的时候还真是动过歪心眼,如果李衡敢玩他,他就把昨天晚上的录下来,要不真让李衡耍了不白耍了。可一进到李衡的家,就被那种气氛迷住了,哪还想到过录音笔,现在想想还真是万幸,幸亏没在太岁面前动土,要不,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你最好拿回去听听。真够骚包的。”说著,李衡呯地关上了门。
苏桦心有余悸地下了楼,坐上了车,莫明其妙地看著录音笔,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半天,终於按了一下开关键,打开了。
东西苏桦还不会用,只是听著好像没什麽声音,空的。李衡什麽意思。拿回去听听,空的,有什麽好听的,正想关,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叹气的声音。苏桦看了看前面坐著的司机,赶紧用手捂住了耳机。
里面是首歌,张宽的声音很低很沈,气息很不稳,还有很多杂音,这首歌苏桦知道,也是他非常喜欢的一首歌.。熊天平的“愚人码头”
张宽唱歌从来唱不到调子上,从来都是像活宝一样逗著人乐的份,这首也不例外,要不是苏桦非常熟悉,他一定会以为里面的人在泛酸发痴。
车窗外是繁华而历史厚重的B城,国贸的高楼下来来去去的人群,和车流汇聚的行车道,那麽多行色匆匆的人走在这条路上,也有更多的人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站在车站的站牌下。这是一个真正大城市的一角,苏桦只是其中小小的可以忽略不记的点,他手里的那张千辛万苦得来的表随著他的指尖抖动而颤动不已,哪里才是他的码头,哪里才是他可以停靠的站。
B城吗?曼彻斯特吗?张宽吗?
我已不能回头
天
它可愿意帮我
你在何处漂流
你在和谁厮守
我的天涯和梦要你挽救
这首完全不在调子上的歌苏桦听懂了,那种完全可以笑出声来的左音,苏桦笑不出来。
他早就不能回头。过早的成熟,过早的重压,苏桦不屈地按照自己的方式长大。对或者错没法衡量他所经过的一切。他注定要一个人漂荡在自己世界里,按照自己的方向前进,那里面会不会有张宽,他不知道。
苏桦静静地听著张宽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听了十几年了,低沈的颤抖的张宽的声音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些小崽子、小叶子叫嚣著过来的十几年,才是他刻骨铭心的。
叶子,我------,录音笔里最後那一句带著张宽低沈的、几乎要听不见,却也还没说完的声音把苏桦的视线打湿了。
爱情是个多麽浅薄的东西。他记得高三那年夏天就要去B城上学时,玲专门来找过他。“苏桦,你说为什麽,我哪里不好,张宽要甩了我。张宽真的说过他爱我呀,怎麽能一下又不爱了呢?”
苏桦不知道,苏桦不知道爱情是个什麽东西。他只知道伤人的都不是好东西。
他也不知道身後那辆出租车里,张宽顶著一张憔悴的脸默默地跟在他的後面,跟了一路,也跟了一夜。
谁是谁的鸡肋43
除了宿舍的人,几乎没人知道苏桦中间回了一趟家,又匆匆地赶来了。
苏桦回来的时候正值院蓝球赛开赛。他不想太多的人知道他的手续已经办好,签证已经拿到了,那些争得头破血流的人也慢慢的放下的敌视,友谊似乎升了温,学生会的一众人见到也羡慕地拍著他的肩膀“什麽时候走。”
什麽时候走,苏桦也想了很久,其实事情定下来後,出去的时间也是基本确定了的,苏桦在尽量的赶著时间,回家看了爸妈,除了去曼彻斯特後的生活费用,苏桦把这几年打工的钱还有厂里剩下的钱全给爸爸妈妈留下了。回来,什麽时候回来,苏桦对於这种未知的不能确定到具体数字上的东西从不考虑,最好的就是他想要的。这一直以来的原则就是他的目标。尽管和学校签订了协议。协议并不具有法律层面的东西,只要不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就会有变化,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只是苏桦一直想去上海看看他的外婆。尽管他只见过两次面,连轮廓什麽样子他都说不清,但那毕竟是自己血亲,小的时候印象不记得,据妈妈说妈妈和外婆长的很像,这更加坚定了去见一面的决心。
时间拉得太长太长,能让我们握住自己命运的只有变得更强,才有权利说,我想或我不想。
这是苏桦坚持了这麽多年的信念,今天终於可以从那个令人窒息的笼子里逃脱了。
苏桦请了全宿舍的夥计去了学校门口最好的餐厅撮了一顿。
老大最先落下了眼泪,然後大家都没了形象也不知该哭该笑,三年半的时间,同学成了兄弟,作为最早一个离开校园的苏桦很多话说不出来,苏桦没有朋友,甚至有点不会交朋友,他的防备和戒心是一种习惯,这种力量挡住了任何一个想要靠过来的人。可那些兄弟不这麽想,他们是真正把自己当成兄弟的人,他是他们的小六,有一点冷淡、有一点城府的小六。当五个男人一个一个过来抱住他的时候,苏桦才知道,除了那两个晚上,紧紧抱著张宽,自己怀抱从没有真正的敞开过,离开了生身父母,这麽多年,从没有人真正抱过他,所以他渴望的同时惧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