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抿唇,眼睛氤氲。
头发都白了么……?我到底有多久没回去了……十年?有吧……
我哽咽一下,说:“我去,你把邀请函拿过来。”
挂上电话,电梯已下至一楼,丰流率先走出,快步向外走,我赶紧拉住他。
他回眸,奇怪地看我一眼。
我抓抓头发,艰难开口:“这个……那个……”
他嘴里咬着烟,发出一个单音:“嗯?”
我挣扎好一会,才说:“能不能……借我钱?”
他挑挑眉毛,唇角邪气地上扬。
“多少?”
我讪讪说:“估计是一万多……银行周末不开门,明天我就还你……”
他点头:“我是要收利息的。”
抠门……
我用力揪住他的衣角,说:“顺便……帮我挑衣服……”
他眼睛闪烁着古怪的光芒,片刻,他笑得我浑身发冷。
“那,我们走吧,老师。”
他开着他张扬的法拉利来到商业街,在一间名牌专卖店门前停下。
里面的衣服都是纯手工制作,单是看也能看出高档货和路边摊的区别。价钱……我看一眼,只能默默扭过头。
丰流随意走了一圈,再回到我身边,手上多了几套西装,都是耀眼的纯白色,几乎刺伤我的眼睛。
丰流把衣服递给服务员,掏出金卡,说:“就这几套。”
我拦住他:“一套就够了。
他说:“别自作多情,我是买给我自己的。”
四周的服务员掩嘴偷笑,我尴尬地收回手,窘迫得直想钻地洞。
回到车里,我没有再搭理丰流,他也不说话,气氛莫名其妙地僵冷起来。
车停在教工宿舍楼下,我二话不说开门下车。
他叫住我:“老师。”
我转头,看见他手里拿着装衣服的袋子,才发现我忘了拿衣服。
看来我是气晕头了。
飞快走过去夺过袋子,他忽然从车里伸出一条手臂,勾住我的颈项,双唇凑近。
“砰”一声,我在他的车门上落下一拳,留下一个拳印。
丰流愣住,看看拳印,又看看我,再看看拳印,点燃一根香烟含嘴里:“破坏私人财产,你是怎么当学生榜样的?”
我张口结舌,他朝我眨眼睛:“钱你是还不起的,就用身体来抵吧。”说完,开车扬长而去。
中午弟弟送来了邀请函,很快又走了,动作匆忙得像赶车。
沐浴过后,拿出装西装的袋子,竟发现里面不止一套西装。拿着衣服傻站一会,思绪复杂。
酒会的地点在LGT酒吧的七楼,华丽嵌钻的雕花宫廷大灯挂在最中央,窗边厚幔垂地,餐桌上食物精致的奢侈,台上,一个小型乐队演奏着优雅低转的音乐,音声在厅中袅袅回转。
我荡了荡红酒,不喝,放桌上。
这种奢糜的酒会真让人受不了。
“丰先生还没有来么?”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一个男人答道:“可能路上塞车了罢。”
“我还特意打扮一番呢……”
我退到阴暗的角落,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见到他的话我应该怎么办?他估计……也认不得我了吧……
我端起酒喝一口,告诉自己要冷静。
心脏咚咚地乱跳,我紧张得连手心都汗湿了。
宴厅大门忽然敞开,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走进,理所当然地夺走所有人的视线。
他穿着黑色的贴身西装,把他完美的线条勾勒出来。墨发雪肤红唇,眼角上挑,带着邪魅的轻佻。这不是丰流还能是谁?
我松了口气,同时又忍不住失望。
如果是他的话我估计会眩晕过去。
杯光流影,琴声曼妙,骄纵虚伪谄媚奢华看得我眼花。
丰流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目焦点,众人的宠儿。他自如地应付团团围住他的人群,言行动作中流露出丰家继承人应有的王者气魄。
身边有人坐下,我没有多加理会,把手中的酒换成果汁。
鉴于之前的事,我不敢多喝酒,以免丢脸。
身边的人轻嗤了声,慢慢说着:“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喝酒?”
我僵住身体,似乎一下子忘记了呼吸。拿过果汁,我缓缓扭动头部。
华丽的脸轻侧,眉眼带着妖媚,表情却是温和。这么多年来,他的面貌一点都没变,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说:“三儿,你不记得我了?”
我抿抿唇,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记得。”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呢……这十七年来,我时时刻刻想着的人都是你……
他笑笑,优雅地抿一口酒:“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有十七年了吧。”我垂头饮果汁,一下子便见底。
他点头说:“这么久了啊……孩子也成群了。”
我再拿过一杯,说:“丰流被你保护得很好。”
他眼神复杂,斜我一眼,笑问:“今晚你没带孩子来么?”
我讪讪说:“我一个穷光蛋没人肯嫁呢。”
“你还没有结婚?”他忽然坐近了些,我立即绷紧神经,偷偷地往角落里挪。
手中的杯子被我紧紧握住,汗从手心渗出。
他偏头看我一眼,凑到我耳边,热气喷在我脸侧,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轮。
他说:“三儿,你……”
“爸,你什么时候来了?”清越的声线中带着惯有的轻佻,轻飘飘地插了进来。
我抬眼看去,只见丰流朝我邪气地笑,向不远处的人举举杯,眉目间尽显风流。
丰伟若抿唇露出骄傲的笑容,他说:“刚过来。”他指指我,“这是我的老同学,温三。”
丰流瞅我一眼,叫我:“温叔。”
那一声乖巧甜腻得让我背脊生寒。
我抽搐一下脸,僵硬地微笑,只差没说出“贤侄生得真是好生俊俏啊哈~”这种狗血的台词。
我虚汗连连:“小流,你和你爸真像。”
丰流别有深意地说:“很多人这么说,所以经常被认错。”
我眼睛四处乱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说:“爸,余叔叔刚才找你,让你到七楼前厅。”
丰伟若犹豫一下,站起身对我说:“失陪一下,我让小流陪陪你?”
“不用……”
“爸,你去吧,温叔我来招呼好了。”丰流神情自若地坐到我身侧,朝我眨眼睛。
丰伟若点点头,转身从侧门离开,自始自终不曾惊动任何人。
我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人竟有些痴了。
“温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我惊醒,转头瞪他:“请你叫我老师。”
他闲闲地笑,晃晃高脚杯,牛头不答马嘴地说:“我爸真是漂亮。”
我无语。这厮在变着法儿自恋……
晚会尚未结束,我就提前退场,丰流默默跟了出来,把他火红的法拉利开到我面前。
正当我想上车的时候,一双手比我更快地打开副座车门,娇小的身躯轻盈地坐进去。
我愣愣站在门外,伸出去的手讪讪收回。
丰流皱眉说:“菲菲,下车。”
穿着粉色晚装的女孩撒娇地搂住他的脖子,嘟嘴:“你送我。”
丰流说:“我要送老师,你不是有开车来么?”
“我喜欢你的车。”她朝我这边说:“老师也不会这么没绅士风度地和女士抢座吧?”
我仔细打量女孩一会,才发现她是上次在学生餐厅瞪我的女孩,叫林菲菲,是林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同时也是我的学生。
“我刚好要去朋友家,离这儿不远,我走着去就行了。”我笑笑,朝他们摆摆手,往反方向走。
走着走着,发现身后有人,我扭头看去,在黑暗中,只依稀看清是一道瘦高的身影,细小的烟头红点明明灭灭。
单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我也知道是他,不禁拧眉说:“你怎么跟来了?”
身影越来越近,近到我能够看清他的脸,妖媚而邪气。
“哼,我哪里跟着你了?”他轻哼,踱步至我身前,弹了弹烟灰。
我板起脸说:“人家是女孩,你怎么能够丢下不管?”
他斜我一眼:“女人很麻烦。”他补充一句,“你比女人更麻烦。”
我张口结舌,暗叹果然不能和年轻人计较太多。
他忽然凑近了些,朝我吐一口烟:“可是我就是爱找麻烦。”
我不可自抑地咳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他白我一眼:“没什么。”
我哦了声。
他忍不住又问:“老师,你是不是在装糊涂?”
我说:“你在说什么?”
他有些烦躁地摁熄烟,轻声:“呆子。”
我仰头望天,远远地,疏星点点,圆月皎洁照人。
我说:“小流,你的理想是什么?”
“竖立我的雄风。”毫不犹豫的回答。
“啊?”这孩子怎么老想着这种不健康的东西……
他笑得邪恶:“你不是问我理想么?但是那是小时候的,现在的……”他勾勾我的下巴,“我不想告诉你。”
我一脸黑线,到底伟若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没想到的是,我们当真是徒步回到学校,那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我叫住他:“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你到楼上睡一宿吧。”
他伸出手勾搭我的肩,柔软的唇贴上我的耳轮,呢喃:“好啊,我有的是时间。”
我推开他,耳根发红,埋头往宿舍楼里走。
打开衣柜翻找个遍,终于翻出一套尚可拿得出手的衣服。这是我唯一一套黑色衣服,款式特别,却又简约别致。当初看见它我就忍不住买下,却从未穿过。
我把它递给丰流:“想吃什么?”
他想了想,说:“麻婆豆腐。”
我拉下脸:“你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吧,嗯?”三更半夜的哪里有卖豆腐的……
他说:“我现在最想吃的就是这个,但晚上吃容易损伤皮肤,还是吃白粥好了。”
我说:“你出来就可以吃了。”
他哦了声,走进浴室。
白粥我今天中午有煮,放冰箱里冻着,现在拿出来热一热就可以了。
我又炒了两个鸡蛋,几碟小菜,摆在桌上,便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丰流悠悠然地走出。
说实话,他穿着那衣服刚好适合,不长不短,衬托出他美好的腰线,领口微宽,精致的锁骨露出,更添魅惑的味道。他状似无心地坐下,动作却流露出邀请jiao欢般的性感。
我能感觉到鼻头有热血涌动,脸腾地红透。
我飞快地说:“你先吃,我去洗澡。”而后,勾上衣服冲进浴室。
我靠在门上,咬咬唇瓣,非常羞耻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胯xia搭起的小帐篷,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
温三,你太没出息了,对着他的邀请,你居然……有反应……
我用冷水冲了个澡,强行把欲望压下,呆滞地面壁思过十分钟,才慢慢走出去。
明明都三十多岁了,怎么会跟个年轻小伙子似的……真是……
我垂头丧气地坐到餐桌旁,一口一口地喝白粥。
丰流托着小下巴看我一会,缓缓说:“老师,你想做就直接告诉我,何必自己动手解决?”
我含在口中的白粥喷了出来,撒得一桌的白米,我激动地拍案而起:“你个小屁孩给我收敛一点!”
他勾起唇角,眼睛色咪咪的:“老师,你链子忘记拉了。”
我垂头,汗颜,连忙背过身去,直想找条地缝钻。
真是的,真是的……
我低头收拾餐桌,匆匆跑进厨房,手中的碗碟铮铮作响,一个不小心,把碟子捏碎一角,碎片扎进手指,点点鲜血渗出。
我把碗碟扔盆子里,拔出碎片,用水冲洗一下伤口了事,再暗自默哀。
我果然太容易激动了……
从卧房里抱出一床新棉被铺在沙发上,丰流哼哼说:“我不睡沙发,会影响睡眠。”
我嗯了声,转身拿出个枕头,说:“你睡床。”
他瞅我一眼,说:“你呢?”
“沙发。”
“不行,你睡床。”
我说:“你不是说不睡沙发么?”
他点头:“嗯。”
我拉下脸,说:“我是你老师。”
他笑笑:“我知道。”
我说:“所以我们不能做那种事。”
他哦了声,走进卧室,不晓得干什么,然后垂头走出,抬起那张艳丽的小脸,眼眶红红的,晶莹的液体在里面打转。
我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揉揉眼眶,说:“我睡不着。”
我说:“我给你煮牛奶,喝了就睡得着了。”边说着边去倒牛奶。
他又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我蹙眉转头,看见他嘴角弯弯,露出尖尖的虎牙。
这孩子不会是……
“老师,你猜得不错,我每天都会做一次才睡。”他走近,扣住我的手,“所以,我们睡吧。”
我默然,任他拉进去扔床上。
他嘿咻嘿咻地脱光光,压上来,我一骨碌翻了个身躲开他,面无表情说:“我和你睡一张床,但是,除了睡觉,你不许做其它事情。”
他无趣地钻进被子,用妩媚的凤眼斜睨我:“古板。”
我爬将起来去关灯,忽然看见书桌上被拧开盖子的眼药水,心下了然。
关上灯,房里漆黑一片,只有落地窗外漏进朦胧的月光。
我摸索回到床边,躺床上。
一只手颇霸道地搭上我的腰,我蹙眉,把手拨开。
它又搭上来,我拨开。
它搭上来,我再拨开。
它再次搭上来,我恼了,狠狠拍掉那只手,吼道:“好好睡觉!”
丰流特无辜地说:“老师,不抱着人我睡不着。”
我瞪他,他看我。半晌,我终于投降,任他把手搭上我的腰。谁料他得存进迟,把我整个人搂进怀里,小小的下巴枕在我头上。
我默然,再挣扎倒显得我矫情了。
此后几天,我见着余老师都一脸尴尬。
余老师名唤宛灵,性格温婉和善,长得真真是漂亮,是办公室里大部分男同事的梦中情人。面对众人的明追暗求,她自始自终淡定拒绝,在众人心目中形象更上升一个层次。
但是,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我或许会认为她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女人。
下课铃响后,我特意把丰流叫到学生餐厅,说实话,这里虽贵,但丰流似乎很喜欢到这里就餐。
琴声如流水,落地窗外舞叶黄,午后阳光斜斜射进,竟别有一番舒适慵懒意味。
我再次对着菜单叹气,丰流在对面娴熟点菜,末了问我:“老师你想要什么?”
我垂眼再看看菜单,说:“一杯蓝梅奶茶。”
他扭头道:“他跟我一样。”
我说:“不,我吃不下。”
他白我一眼:“你以为你是女人么?”
我脸颊微烫,连忙打开钱包掏出一张支票递过去:“上次借你的钱,一共十五万。”
他连看也不看,捏住支票,撕掉。
我张口结舌,恼道:“你这是干什么?”
他说:“我说过的,钱要用身体来还。”
我说:“你不要闹了,我不想欠你钱。”
他说:“每次一万,你和我做十五次你就不欠了。”
“你……”我住了嘴,看着服务生把饭菜端上。
丰流切开牛排,放在我面前,然后专心去切另一盘牛排。
我默默低下头,说:“你这孩子真是的……”
他白我一眼,慢慢说:“老师,你人古板,不明白。”
“年轻人都这么……咳,这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