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同样的地方,他正拿着枪对着我。苏铭苦笑了一下,终于左后脚跟移出了大门。
“苏铭,逃是没用的。”不知苏铭内心在做着什么打算,温御柯也跟上前,“你并没有理由要为姚筱曜做到这个地步。”
“还有,我会真的开枪的。”
心里吐槽说看你表情就知道你是认真的,苏铭左手扶住门框,右手偷偷绕到后背拼命打着手势:“我也是认真的回答你,我不知道姚筱曜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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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底下等着的姚筱曜隐隐觉得事情不对,进屋这么久苏铭还未给自己作信号。捧着随身带着的箱子烦躁地在树荫下来回走着,姚筱曜脑中转过千万个念头。待到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苏铭出现在门口且不停打着手势时,姚筱曜知道自己担心的最坏情况发生了。本来应立刻离开此处的,奔出几步的姚筱曜终究还是回头向苏铭所在的方位望了一眼,结果正好看见那人软软倒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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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再次说完不知道姚筱曜在何处的话后,苏铭感觉胸口一痛。
捂住不断出血的伤口,抬头瞧见开枪的温御柯苍白的面色,苏铭突然觉得浑身变得轻松起来了,一种无以言喻的满足感包围住自己。沿着门框慢慢滑下的苏铭,对着手上下剧烈抖动到快握不住枪的温御柯勉强扯出了个笑容:“薄荷味真的很适合你。”
金丝边眼镜摔在地上,裂开了一道口子。
“苏大哥!”
第二十四章
古曰,人生有四喜四悲。
四喜为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
四悲则为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独子,少时无良师。
喜没沾上边,四悲倒是占了大半。温御柯脑海一片空。
胸口堵得死死地大气透不出来,吸入进去的空气也全塞在胸腔前端,上下冲撞,激起一片浑浊欲呕之感。邻近的心脏仿佛也受到了影响,突突跳得大声起来,疯狂凌乱的节奏响彻全身。从指尖传来的暖意传递到了内心深处,然后又慢慢地转换为一种叫做绝望的情感。
存有的一丝体温并不能挽回怀里的男人睁眼,如平时带着痞痞的语气叫着自己“小柯柯”。
手无意按上依旧流着血的伤口,拿起来时那样鲜艳的色彩竟是如此刺眼以至于泪腺开始自觉工作,待到自己察觉时有几颗已经竖直落了下去,嘴边的泪痕咸咸的。
屋内自然很静,除了这两人外别无他人。被阳台外的春风吹起的印花窗帘高高地飘起,又徐徐落下,往返运动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力。
透过平房大门的外露走廊,可以看见楼下一个正僵立着维持着回头姿势的男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身材,正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着的人。
想着自己应该放下手中的事物,自己应该快步跑下楼梯,自己应该奔去抓住姚筱曜,只是无论再怎么强迫去行动,手脚都不听指挥,宛如被切断线的木偶般,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终于挣扎着站起了身,温御柯却发现自己依旧维持着抱着男人的动作不松手。也罢,就这么抱着温软的身躯一步步下了楼,一步步走到楼道前站着的男人面前,一步步目不斜视地与姚筱曜擦身而过。
“等等!”身后传来脚步声,提着箱子姚筱曜追上来拦住了温御柯,“苏铭怎样了?”
空洞无神的瞳孔对上一脸惊恐质疑样的男人,温御柯低头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苏大哥,不担心,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带上苏文一起。”
绕过堵在面前的姚筱曜,温御柯带着苏铭慢慢走出视野。脚步轻盈,白衣飘然,就似羽化成仙,乘风而去。
从此无人再见过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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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身躲在一堆钢材后,前面站着的地方“咻咻”飞过几颗子弹。
静等了一会儿,陈凡群长吸一口气,探身出来就是两三枪,又撂倒了一个。
趁着机会扫视了一番现场,看来己方的损失并不严重,警方那边自是不用紧张。
这老狐狸,没想到竟藏了一手。
本想解决掉他们今日交易带来的十来个人是容易至极,隼会加上警方近对方两倍多的人数倘若还不能全灭青门,传出去也不必在道上混了。谁知如今竟被拖着一起垫背。
火是突然起来的。双方火并得如火如荼时,事先在外埋伏着的青门人从仓库中惟一的气窗外扔进几捆被点着了火的柴草,当下几个不留神的兄弟被活活烧死。趁乱老狐狸派人挨到门边想要开门逃走,所幸人被枪弹拦截住了,只是门一开,空气进来火烧得更大。
浓烟滚滚,熏得睁不开眼。同时,门边区域的枪弹犹为密集。
此处岂能成为我的葬身之地?!纠集了自己帮里不到十个人,陈凡群豪气万丈振臂一呼:“大家一起突围出去!”
“啊~”的一声大伙一同冲出掩盖物,边射击着边快跑。身边贴着的弟兄不时中弹倒下,很快又有新的人围上来保护陈凡群,身后传来乔啸天气急败坏地吼:“快!射!不要让他逃掉!”
门口出现的青门外部支援者陆陆续续压了过来,还没待说上一句话就已经被射倒。陈凡群头侧向一边,瞧见王警官也追了上来手中的枪口还冒着一缕烟。
“后面交给我,你来应付前面的几个!”
听不见回答,但是以行动证明了配合。快速地几下侧击,躲过左后方的冷弹一枚,抬脚踢倒对手的陈凡群一脸不以为然悠然自得的神情。于是隼会的人士气也被点燃,一个个冲向敌方贴身搏斗,措不及防的青门人被打得落花流水,倒地不起。瞬间隼会占据了绝对的胜利。
向阿炳使了个眼色,两三个人跑去关仓库门。边开枪边后退,残余的七名警察在门合上之前也退出了仓库。门被重重地关上了,两三颗子弹打在铁制门板上落地声清脆入耳。
让手下在门上加上横板防止里面的人撞门而出,陈凡群双手交叉环胸看向犹自大口喘气的王警官:“王队长这么年下来身法还是不减当年风采,陈某佩服。不过在把东西给你之前,我想问问为何这次警方会突然盯青门这么紧,早不早晚不晚偏偏是这个时候?”
慢慢支起身子,王警官拉扯了一下身上的警服漫不经心地回答:“上面换了人自然计划也跟着变,只是原本罩着的人被调走了呗。”
“这次是青门,下次讲不定就是你们隼会了。哈哈,到时候别怪我不记当年情面。”
“哼!”站在隼会弟兄最前排的陈凡群,一字一句,“我,陈凡群,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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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中看着老旧的仓库在越来越大的火势中噼里啪啦地响,除了留下的几人等着火灭后查检青门人的尸体,王警官带着大部分警方人士回去邀功了,满脸倦容的陈凡群吩咐小弟拨通温御柯电话。
姚筱曜,你竟然骗了我这么长时间。
而我竟然会相信那个苏铭的话,小心地待你由着你的性子做事,以至放松警惕。
陈凡群,你啊你,竟然会被从姚筱曜那里突然收到的甜蜜给冲昏了头脑!
我定不饶你,姚筱曜。
“大哥,”拿着手机的小弟唯唯诺诺不敢大声报告,“温哥的电话联系不上。”
以隼会如今的势力,在这个城市想要找个人那是再容易不过了。从路边被丢弃的车入手,经人指证温御柯单身一人走进了那幢平房之后苏铭带着另一人也来到了这里,屋内有传来一记枪声,过了没几分钟温御柯抱着个人离开。至于那人是不是姚筱曜,这就不能肯定了。
亲自来到平房前,陈凡群听手下汇报:“温哥以前和苏铭还有苏铭他弟苏文一同住过这儿,那是四五年前的事了。自苏文那事过后,苏铭就买下了这套房间但从没回来住过。”
环望了房间四周,陈凡群蹲下身捡起了一副被摔破的金丝边眼镜,仔细查看着。半响后复站起身将眼镜扔在一旁,跨过地板上干透的暗色血迹走出了门。
“大哥,温哥的事……”
迎着夕阳的男人鬓角染上一层桔红色光晕,眼神像是望向远方呈放空状:“不必追了,他不会回来了。”
“继续打听姚筱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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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起帽子盖住大半个脸,姚筱曜捧着箱子步履匆匆。
手从外套口袋里竟翻出一张纸条,回忆了半天才意识到是黄文辉写给自己的。第一次见面时莫名追上与陈凡群大吵一顿的自己,硬是将联系方式塞到自己手中。
却没想到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随手收下的纸条如今却派上了用场,上面除了联系电话还记有地址,正好给无处可去的自己提供了一个建议。
自那次病房事件后两人再也没机会见过面,以那样尴尬的气氛收尾实在是有些槽糕。何况像他这样涉世时间不长还带着些青涩的孩子,心中必对上次的事充满愧疚与不安,回头找不见我必以为是我气愤不过躲着他的缘故,更加会增添其羞愧与后悔之情。向着纸条上写着的地址进发,姚筱曜暗暗思忖着如何向黄文辉解释自己突然在他面前消失的缘由。
向大楼保安点头致意,姚筱曜意外地没有收到任何盘查与阻拦直接乘上电梯上了十七楼。确认着门牌号,站定脚步后按响了门铃,姚筱曜静心等着黄文辉开门。
门吱呀地向着内侧被打开,按着门把手的男人与放下帽子恢复成平日模样的姚筱曜两两对视着,目光对目光,上下的视线粘在一起,纠缠分不开。
突然被一把拉进屋里,推在门背后顺势关上了门,后背抵在门板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姚筱曜,先是看着面前的脸一下子放大然后就是一个粗暴侵入的热吻。
强行伸入的舌头被牙齿碰疼也完全不在意,只顾一个劲地向着深处进攻。一旦找到了对方的舌头便迅速卷在一起,不允许逃开。
一直目光怔怔看着男人的脸,逮着机会姚筱曜推开了那尚显依依不舍的嘴唇:“洸哥……?”
“你……是洸哥?”
第二十五章
有人总结出这么一句话:男人的爱是靠做出来的。即便无爱,也能起下身反应翻身变禽兽。
更何况是与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
手覆着男人的脸侧,姚筱曜眯起眼轻轻嘤了一声。灵巧的舌尖游走于胸前两点,不时的含入每次都会让敏感的身子微微颤动着。深色床单中陷着的白皙肌肤以及印在上面的红色痕迹看上去异常的色 情,合着尚未完全脱下褪至两臂大敞的衬衣,构成了一幅半露未露最为香艳的美男图。
手指细心地为进入做着扩张,先是一根后慢慢增加到了三根,结合着润滑油发出“咯几咯几”的声音。红着脸有些害羞,姚筱曜手搭在男人肩头催促着快些结束润滑工作。男人笑着凑上前含住因喘气而微微张开的小嘴,温柔着交换着唾液,猛地进入了姚筱曜。惊呼声被消掩在接吻这个行为中,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抓在男人光裸后背上的手指用力划出了几道红印,姚筱曜痛得鼻尖也冒出了汗。
察觉到姚筱曜的异样,男人放松速度转为慢慢地抽动。怜惜地为身下人舔去汗珠,轻轻地在其额头上啄着希望能减轻痛楚,所有的举动都是小心翼翼地。
虽然痛得有些抽搐,姚筱曜还是感受到了男人的体贴。忍着撕裂的伤口疼痛,姚筱曜努力提高了自己的腰,双腿张得更开以便男人能更顺利地进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男人手探了下去抚慰姚筱曜,边沿着脖子密密地吻着。不一会儿摆脱了刚进入时的剧痛,本就敏感的身体变得发烫泛着红光。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姚筱曜大声地叫着,腿紧紧勾住男人的腰诱使其更加深入自己。
顿时屋内春色无边。
手枕着男人的右臂靠在怀里,姚筱曜一直扭头看着身边的人。英武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再加上那双薄薄唇线生得极其好看的嘴唇,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倘若做梦般美好得不真实。手指沿着眉骨慢慢滑下,停在下巴处打着圈,触感也是那样的熟悉。男人一直微笑着任姚筱曜的手指在脸上乱动,待到实在痒得受不住就出手抓住了那根肆无忌惮的食指:“别玩了,很痒的。”乖乖地应了声恩,收回手的姚筱曜向着男人怀里蹭了蹭,安静地睡着了。
除了多了几条皱纹出来,这的确是我的洸哥。
我的洸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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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一下行李,姚筱曜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寻着机会在饭桌上询问了洸哥与黄文辉的关系,对方却反问自己与黄文辉是什么关系。鉴于病房发生过的那事,这问题有些不太好回答,姚筱曜搪塞着说是小饭店里认识的客人,至于自己为何现在来投奔这位关系只是一般的客人,大哥的部分也一并省去。姚筱曜没有继续说洸哥也并没有追问。
洸哥说黄文辉是自己亲戚的孩子,不知最近去哪里疯了一直没回家,所以自己替他父母过来住着等其一回来就通知他们别担心。
心里疑惑着怎么先前不知你与黄家有着亲属关系,从未听你说过黄家的事,姚筱曜没有问出口。
慢慢划着米饭入口,两人都不再言语。
其实姚筱曜心中最大的疑问莫过于眼前这人。当年自己看到的所谓洸哥尸体是蒙着一层白纱的,透过可以发现尸体头部太阳穴四周有着大面积的烧伤。以大哥陈凡群的说法,洸哥当年是开枪自杀,烧伤是由于子弹与皮肤接触时瞬间巨大的摩擦力带出的热量导致。悲痛欲绝的自己的确未细看,强迫自己去看被毁容的爱人这未免过于残忍。所以从一开始入殓到最后火化自己都不曾揭开那层白纱只是模模糊糊地确认了洸哥的死亡。难道这其中存在着内情?难道当年死的是其他人?
是了,必定死的是另外的人,是被伪装成洸哥的人!
事实就是,洸哥活得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如既往地笑着唤自己作“小妖”。
只是为何要制造洸哥死亡的假象呢?若是帮里派系位子争夺的话,在洸哥死亡消息放出来之前位子已经移手至大哥手里,失去势力的洸哥不会妨碍到任何一方的利益,不必害人费尽心机设计个假自杀事件。那么到底是为什么?!陈凡群知晓这一切么?!
不,不,他应该不晓得,要不当初他就不会来通知自己并递出声称是洸哥遗书的纸了。
那张纸?
姚筱曜放下碗冲进房里打开箱子掏出那个白色信封,随着纸的落下一张照片也顺着一同滑出,轻飘飘地着地。正是那张苏铭试探自己时用的那张合影。
想到苏铭的名字心里泛着酸,挥手赶跑了念头姚筱曜大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缓缓打开了这张第一次被展开阅读的纸。
我累了,所以先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洸哥
翻来覆去地看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笔迹是洸哥本人的,那说明的确是写给姚筱曜的话。既然洸哥的死是被人伪造,那么自然会在这张必定会交予自己手中的纸里提示犯人。如是思考着的姚筱曜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挨字挨句地排查着任何可能性。
没有标题,语句也没有什么不通顺的地方,签名也是亲笔,然后是落款时间XX年1月4日……!?
1月4日?这个日期不对!
洸哥死亡的消息是1月14日传来的,1月12日组织内开了会决定位子的更替。之前数几天洸哥的确彻夜不归,说是要忙交替的事没时间回来。之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若要说遗书是提前写完的不是不可能,但是偏偏单1月4日那天是唯一的百分之百不可能发生概率。
自己由于担心意志消沉的他所以在4号那天硬拖他去了外面玩了一整天,说是约会实为散心。两个大男人别扭地在摩天轮那里排队,为了自己的任性他和小孩子抢夺飞走的气球,并买来一对圆筒冰激淋坐在长椅上舔着。在外吃完晚饭回到家中,两人窝在沙发里讲了好一阵的话。讲着讲着他情绪激动起来,抱住自己并野蛮地要了自己。最后那天自己一夜未闭眼。
4号那天他没有任何提笔写过字的动作与时机!
难道说是写这纸时日子记错了?
视线无意中瞥到地板上的照片,沿着帮内兄弟的头像一个个看过来,姚筱曜突然身躯一震,脸色刷白。
房门处出现的男人斜斜倚在门框旁的墙上,一言不发地盯着拿着照片与纸的姚筱曜。
慢慢抬起头望向男人,眉稍低垂眼眶里滚出颗泪,姚筱曜张嘴露齿笑着说:“看,我终于猜出你留的暗号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