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誉便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水诚月进宫的事情了。
如此一来……
梵殷瞄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似乎所有的人都乐在其中。
他小心地离开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悄悄地隐出了人中,往花庭外走。誉这么久还不回来,没准是出了什么事了。
离开了紫薇宫之后,梵殷直接地往后宫方向跑去。来到了宫中南侧的韶茵宫内,在风铃台与朱砂台的分叉路前,他却停下了脚步。
到底是哪里呢?是哪边?是在风铃台中的潘萤还是在朱砂台中的晏燕?
他看了看朱砂台,很安静。他又看了看风铃台,也很安静。两边都没有任何的异常……
等一等,风铃台很安静?
不对,这样是不合理的。今天是花朝节,成虚帝大摆筵席,今天晚上必有歌舞表演。若是如此,那么现在这个时候风铃台的人应该在排练才对呀!怎么可能很安静呢?
梵殷轻皱了皱眉,水诚月居然完全不记得今日是花朝节!
事不宜迟,梵殷马上往风铃台的方向走去。
只是,进入了风铃台,梵殷又再一次迷惑了。在哪里呢?后宫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韶茵宫他也不过是来过一两次,完全不了解。虽然知道风铃台与朱砂台分别住着乐官与画官,但却一点都不了解内里的分布。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只见一座琉璃屋顶的建筑物在其中。那是排练的水庭……应该是那里没有错了。
确定了之后,梵殷便迅速地往那个方向走去。却在走近的似乎,发现了在水庭不远处站着的潘萤。
潘萤静静地站在了阳光之下,很安静,金色的头发显得非常耀眼。她一动不动,仿佛在享受着阳光的沐浴。然而,盛夏的风轻轻地吹过,她的身影却显得摇摇欲坠。
“萤姑娘!”梵殷叫了一声。
潘萤稍稍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应。静了一静,却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出来。那种表情是惊讶,是惊慌,是无措。
“梵太师大人!”潘萤的失音地问道,“大人怎么在这里呢?现在主上陛下不是在紫薇宫接待各位大人吗?”
潘萤在说的时候,眼神紧张地自以为不经意地瞄向了大门紧闭的水庭。梵殷自然地把这一切的动作收入了眼底。
果然……出了什么事。月……
“玄王呢?姑娘有见过吗?今天玄王来过吧?”梵殷冷下了一张文秀的脸。
潘萤错愕了,她不敢回答,嘴里吱吱吾吾的,始终没有回答梵殷的问题。只是不时地,不经意地看向水庭。
果然是如此。
梵殷不再理会潘萤,直接便向水庭走去。
“呀!太师大人,你要做什么?”马上便反应过来的潘萤马上拉住了梵萤的手。
然而一介女流从力气上来说自然是敌不过男性,更何况梵殷是要官,潘萤不可能对他动武。只是凭着力气,她只有被梵殷拉着走的份了。
“太师大人,请你停下!这里是后宫,是风铃台,你无权在这里乱闯!”潘萤般出了规条。
然而,梵殷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什么后宫,什么规条,完全比不上水诚月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放开本官好么,姑娘?本官不希望传出令人误会的谣言。请姑娘自重。”冷冷的话语,绕着弯让潘萤放手。
但潘萤却同样充耳不闻。
因为,现在的水庭里……
不行的,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绝对要阻止梵殷,不能让他走到水庭里面去的。现在的敬王殿下和玄王殿下……虽然这事情和潘萤她自己本身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做到事不关己的样子。
在内的人纠缠多时,在外的人也纠缠多时。
潘萤和梵殷就那么拉拉扯扯的,却已来到了水庭的门前。
梵殷完全不顾潘萤的阻止,直接地拉开了水庭的纸门。
在那一刹那,潘萤转过了身,直接地跑开了。她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阻止不了。
玄王殿下呀,这样的我,你也相信妾身的能力吗?
梵殷站在了门前,入目的一切似乎冲击很大。
但是,他只顿了一顿。
水诚月昏迷在誉的怀中,衣衫凌乱,满脸泪痕。而誉头发散下,双颊微红,一双与水诚月相似的碧眸正敌视着梵殷。一种诡异的味道扑鼻而来,水庭中洋溢着情事后的气息。
方才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请把月放开好吗,敬王?”梵殷在誉的面前直呼水诚月的名字,这是很少见的,因为他怒了,同时也是因为嫉妒,“相信敬王也不希望本官看到的这事周围乱传吧?”
誉没有如梵殷要求的那般做,反而更加用力地把水诚月搂在自己的怀中。敌视的目光射向梵殷,缓缓地开口,却只说了一句话:“滚。”
语气也很平静,但却渗透着一种怒气。一种极度怨的怒气。
是因为好事被打断了?
“请敬王搞清楚立场才好。难道您能把月就这样抱着走出风铃台?不知道敬王想要把月带到什么地方呢?应该说,您可以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呢?”梵殷的话咄咄逼人,“不可以。什么地方都不可以。因为您没有资格。请记住您的身份,您是储君,是敬王,是月的兄长,也是争夺王位的对手。”
“一个被捡回来的奴才而已,你才需要搞清楚自己的水分,自己的立场吧?”誉毫不动摇,目放冷光。
“是不是奴才这也不到您来评吧?”梵殷冷笑。
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才想去挽回吗?还是你的征服欲又让你想要去霸占这个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觉得太迟了?
“身为奴才而没有奴才的自觉吗?”誉的声音沉下了,空气中泛起了阴霾,“看来需要本王来代为调教呀。”
谈判失败……吗?
梵殷笑了,就像水诚月往常那样笑着。带着如春风般爽朗,如眼光般明媚的笑,梵殷一步一步地向誉的方向走去。
看着一点一点走近的梵殷,誉也觉得厌烦了。运气在掌中,伺机出招。
然而,在梵殷走近了只剩几步之遥的地方时,喃喃的声音出现了。在誉怀中发出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喃喃的呼唤着,在求救一样,虽然细微却呼唤着。
“殷……救我……救……殷……”细细的声音,不大,并且颤抖着。但是,这样的声音恰恰让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梵殷的脸上又在次露出了冷笑。
“听见了么,敬王?月在呼唤的,是本官呀。”在睡梦中也要利用我么?月,你这个人真是令人想恨都恨不起呀。
誉的目光更加地冷了。
“敬王,现在您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立场了吧?”梵殷再下一成,绝对不让誉有一点挽回的机会。
誉的手垂下了,昏迷的水诚月滑落到地板上。
梵殷再次抱起了水诚月,整理好他的衣衫才离开。
整个过程中,誉没有再说话。只是垂软地坐着,看着梵殷所做的一切,直到看着水诚月被梵殷抱着离开,两人的身影消失为止。
……
玄王府 孤芳居
梵殷看着昏睡的水诚月,只觉得一阵心痛。那张苍白的脸孔依然显露着痛苦的表情,眼角处依然闪着泪光。
从把他送回来的时候,梵殷就一直如此呆呆地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却知道其实自己也是没有资格去这样想的。在水诚月的心中,自己到底又算是什么呢?
“呜……呜……”不时,在水诚月的口中还会传了呜咽。
过了很久,梵殷才决定解开他的衣服,为他做清理。
命下人把热水放到孤芳居内,然后小心地把水诚月放大水中,一点一点地为他清理。纵欲后的身体似乎异常敏感,稍稍移动都使水诚月发出呻吟般的呜咽。在衣服下的肌肤布满了激烈运动后的痕迹,让人看得脸红心跳的同时,也是梵殷的心觉得更加的痛了。
把清理后,趁着水还是温的,梵殷便让水诚月在水中继续泡着。而梵殷自己则去整理水诚月的衣服和其他物品。
那原来穿着的衣服似乎已经被弄得不能再穿了,梵殷便随便搜了搜那衣服就准备要丢去。却在衣服的暗袋中发现了一朵花,一朵红色的花,红得像火又像血的花。
这样的花,梵殷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看了看在水中的水诚月,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像冰一样昏睡着的连筱昱。有蹊跷……
然而,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花,梵殷却也不敢乱动。放到一边,决定等水诚月醒后再作了解。
整理好了衣服,为水诚月准备好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梵殷也准备把水诚月扶上水了。
走到了水边,看着那红唇微张,梵殷不觉心跳加速。
弯下身去,扶住水诚月的后脑,伏下身,梵殷吻上了那双红唇。柔软的感觉让人触碰之后不愿再放开。舌不觉地向内探索而去,搜刮着口腔内部的一丝一寸,毫不漏掉任何一个角落。
理智被冲昏了,大脑内只剩下面前的这个人。
看到他那容颜,那身体,全都是自己渴望着要得到的。想要抱在怀里,想要压在身下。
“月……”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唇往着下方移动,向着那让人看着也销魂的锁骨移去。
然而,青色的铜璧挡在了面前。永远无法解下的青铜凰璧,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人们,这个人的心是谁的所有物。
即使两人隔了天涯海角,即使两人斗个你死我活,但是,这个人的心永远还是在那个人的身上。无论是谁,都是无法改变这个现实,即使是这个人和那个人,他们在心的最深处也是无法否决这个问题的。
“匡当”
应声望去,红发的青年颓然地站在身后。地上是打碎的药瓶,药粉撒了一地,却还不如青年的表情让人惊心。
红色的长发不再整齐地扎起,长长的刘海有意无意地挡在面前,似乎是想要遮去主人的伤心面孔。本来应该是俊美的脸,然而一切的光华却被伤心所掩盖了。眼泪凝在眶中,却始终不见划下。
“你回来了?”梵殷冷冷地问,却是显得有点无措。他没有想到,炎加会在这个时间出现。
“嗯,看来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声音低低地说这,无法掩盖那种尴尬而伤心的情绪。
“炎加,我以后再和你说好吗?”梵殷安静地问。
炎加点了点头,然后道:“在下再去拿药过来。你先照顾好王爷吧。”
尴尬的气氛浓郁,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炎加对今天的事一概不知,只是梵殷一回来就让他去把伤药找来。当他再回来时,却已是看到梵殷在深情地吻着水诚月了。
虽然知道梵殷是喜欢水诚月的,但当看这他吻着水诚月的时候,炎加仍然是觉得心痛得像刀剜一般。
他的心乱了。
然而,乱的又何止他一个呢?
看着炎加走出房间,梵殷也觉得自己的心在酸痛。
三心两意的自己呀,放不下对水诚月的感情同时,却又在与炎加纠缠上了。这样的自己,真是无耻。
一切,都乱了。
半夜,一个人影潜入了孤芳居。
……
第二天的一早的清晨,一个大消息自皇宫中传来了。
韶茵宫发生了失窃,而且被盗的还是据说是碧凤神笔迹的先祖画像。
如此轰动的消息,被梵太师结束了早朝之后便风风火火地带到了玄王府中。如同往常,梵殷与水诚月上演了一段天雷勾动地火的闹剧之后,梵殷被水诚月谴到了倾玉阁中。
其实也并没有真正地做到天雷勾动地火,那是因为月某人为了保障连筱昱的睡眠质量的前提。自从水诚月把孽火红莲带了回来,解了连筱昱身上的寒龙魄之后,连筱昱的身体就变得很差,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之中度过。
半刻钟后,梳洗完毕的水诚月来到了倾玉阁。
茶室的门才一关,水诚月尚未坐下,梵殷却已开口。
“月,太祖图被窃了。”梵殷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是没有下文。
但是,下面的内容却是不需要再开口的。
太祖图失窃,这本应该是韶茵宫与万国寺的共同责任,另外则是内禁卫的连带责任。以上三者的人有戴罪立功的义务,此外则有清水衙门的外禁卫有责任去寻回。
然而,梵殷这样对水诚月说却是要水诚月去自动请缨,把寻回的事务承下来。因为水诚月乃是储君,把事情承下可以让百官大臣认为水诚月有王室的自觉,若真把图寻回,则他在朝廷中的威望便可提高。若寻不回,他本无责任是自动请缨,皇帝也不会责怪下来。
水诚月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梵殷的面前摆出了卷轴。
眼睛轻轻地瞄过了卷轴,梵殷坐得端正,秀丽的脸容露出了严肃而冰冷的表情。
“怎么在你这里?”
“燕。”对于梵殷的问题,水诚月只是淡淡地道出了一个字。
燕……
“晏燕?”
“宴燕。”
“为了一个女人,所以把先祖的画偷出来?且不论你如何把画偷出来,但我希望听到你对此行为的解释,作为你的太师。”梵殷的表情异常地严肃。
看了看了冷俊严肃的梵太师,水诚月也不禁坐正了。
身为太师……吗?
“十二年前,中原武林盟主兰夜被邪仙沈尉杀了。一年之后,南方越国凌霜堡的韩景为首的联盟将之一路追杀至迈塔国境之内,但沈尉却在洛城三百里外遭到了夜皓城当时的少主,现任城主冷夜与冰水山庄庄主冰梓水救走下了。这令韩景等人同时遭到了傲雪城圣女雪无痕的伏击。”水诚月缓缓地说着,听上去像是一堆与他完全无关系的事情,但梵殷完全没有插嘴,因为水诚月说这些必定是与他把画偷出来是相关的,“为了雪耻,正道人士在一年之后集结在大理与宋交界的梁家庄,共商诛仙一事。结果却在大会前一天,梁家庄被灭门,只有庄主幼女一人失踪。”
“后来以沈尉为代表的一众邪道与正道中人约战坐云山,这也是江湖中有名坐云山诛邪。此一战后沈尉和雪无痕以及杀手媚凉月相继失踪,而同为四大奇人的花无意和上代的旅人风居然没有出席,之后此二人也失踪了。四大奇人失踪之前,最有一次一起出现在咲国的泠水河畔,时间是在梁家庄之变的一个月前。沈尉失踪后,夜皓城的原城主无故失踪。冷夜成为了新上任的城主,然而他却很嗜血。江湖中人介与夜皓城与迈塔皇朝的渊源而敢怒不敢言。”
“后来,韩景把冷夜曾经出手救过沈尉一事传遍了武林。不久之后一众正派人士相约围攻夜皓城,而一向与冷夜友交的冰梓水未了自保而带领冰水山庄的人临阵倒戈。此一战中,夜皓城上一代人全灭,惟有少数的人存活了下来。”
梵殷安静地听着水诚月把话说完。这些,全部都是非常有名的江湖事件,不过从表面上看来,除了有一部分的因果关系之外,事情之间的关系性并不大。而与水诚月把画偷出来,以及晏燕这个人并没有很大的关联。也就是说,在这些事件之下,还隐藏了很多鲜为人知的内幕。
梵殷一直都在水诚月的身边,而他却不知道这些事。
“画是旅人风偷出来的吧?而你让他帮你偷的条件,恐怕不是之前的那些所谓的报酬,而是与上代的旅人风有关。那么晏燕和沈尉、冷夜还有冰梓水等人有什么关系呢?梁茹又和沈尉,以及四大奇人有什么关系呢?”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梵殷已经做好了人物关系与时间关联的推理。水诚月不会说些不相关的东西出来,因此在他的话中寻找线索也是非常容易的。
对于梁茹的参入,梵殷只是非常单纯地猜测。对于梁家庄一役,他并非全无耳闻,根据之前探子的情报,从梁家庄主的幼女失踪到敬王府中出现最强的侍卫——梁茹,时间非常吻合。若梁茹就是梁家庄主的幼女,那么天下间可以让她从那一战中逃出生天的就只有沈尉、四大奇人和毒王旋京这六人的其中之一。但旋京人虽不坏,但要他救人就与叫怪医列山恒杀人一样难。因此,把梁茹救出来的就只有沈尉或者四大奇人。
而名列四大奇人中的上代旅人风的失踪,或许就与诛杀沈尉有关。水诚月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必定是知道一些内幕的。虽然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旅人风与上代的旅人风是什么关系,但旅人之风这种武功是一代传一代的,那么这两人必定要教与受的关系。为了得到上代旅人风的消息,利用这一点,水诚月让旅人风从韶茵宫偷出来。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旅人风拥有如此武功,来无影去无踪地把画自重重内宫中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