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怪了,明明做的是这么丢脸的事,为什么心里暖烘烘的?
上药的时候,樱木意外的乖巧,安静的趴着,像只柔顺的小猫。任流川拿着沾了药膏的棉签一点一点侵袭着他。只是依然固执的把头脸埋在被褥里。清凉的药膏让那里火辣辣的钝痛减轻了很多。
完事以后,流川轻轻拍了一下他紧实圆润的臀部:“好了。”他的口气轻松愉快,就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工作。
花道套好换洗的衣服,他现在穿的又是跟上次差不多的流川的衬衫和仔裤。白色的衬衫,仍旧在左胸处绣了一朵枝垂樱。狐狸跟自己一样喜欢这种瀑布樱花吗?
然而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经过荒唐的一夜,狐狸没有为难他羞辱他,他就应该高兴了。现在,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他得回L.A.参加训练,再过一阵子又是接踵而至的一场场比赛了。如果可能,他希望昨天荒淫的一夜,可以被所有人遗忘。这样,至少他和流川还能是对手。否则……
然而,忘得掉吗?你真的觉得所有人都忘了更好吗?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我回去……”
“我叫了吃的,一起吃点东西吧。你饿了吧?”花道的话还没说出口,流川就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直看到他心底,不允许他反驳,“一起吃吧。”
第二十六章 那些记忆(14)
已经是下午了。
樱木花道拿着双筷子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豚骨酱油拉面,感动的有些想哭。来美国这么久,拥有这么丰盛汤底的日本拉面,他连看都没看过。而现在,这样一碗刚出锅的拉面,就摆在他面前。
很自然的,他想到了远在地球另一边的老爸,那个朴实的日本农民,用他粗糙的两只手每日每夜的做着各种美味可口的拉面,拉扯他长大。
很久没跟家里联系了,不知道老爸现在好不好。回L.A.以后,给他打个电话吧。
他偷偷的吸了吸鼻子,这个动作仍然被流川枫捕捉到。
“怎么了?不爱吃吗?”
“没……没有。我开动了!”
流川拨弄着自己面前碗里的拉面,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捧着大碗吃的津津有味的樱木。他吃的很认真,吃的很快,嘴角带着憨憨的傻笑,眼里甚至蒙了层薄薄的水气,满是幸福的表情,仿佛他现在正在吃的并不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拉面,而是山珍海味。他簌簌的大口吸食着,唇边沾上了不少汤汁,不一会就把一大碗的拉面消灭了一大半。
“等等。”流川突然开口。
“干嘛?”红发青年停止了动作,放下碗呆呆的看着他。死狐狸不会现在问他要拉面钱吧?
“让我尝尝你的。”流川一边说着,筷子已经伸进他的碗里,挑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啊!我的拉面!”花道大叫着,“你不是也有吗?跟我的一样,还剩那么多!干嘛吃我的啊?”
怪了,明明是一起送来的拉面,一样的味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的比较好吃?流川面无表情的想着,看着对面张牙舞爪的红发青年,他默默的把自己碗里的挑出一半给他。他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觉得很幸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容易满足。
“呃?”显然花道也因为他的奇怪举动错愕不已,“怎么了?”
“你吃吧,我不饿。”他难得的善意的解释着。
可樱木花道盯着面前的大碗,却有些不敢动筷子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死狐狸吃错药了?该不会他偷偷下毒了吧?
“没下药,放心吧。”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大白痴就是大白痴,像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喜怒哀乐写的分分明明,完全形于色。
花道低着头吃着拉面,盘算着找个借口赶快离开,趁狐狸还没有提起昨晚的事以前。
“你的衣服,我送去洗了。要晚一些才能送来,没什么事就留下吧。”流川枫若无其事的说着。
“有……有事!”喝完最后一点面汤,他用手背随便擦了擦嘴抢着答道。
“哦?什么?”
“有……比赛。”花道的声音完全没有底气。
“你的球队最近不是没有比赛吗?”
“还要回L.A.练习。”
“我也是职业篮球手。”言下之意,你那些借口就省省吧。
“我……我……”花道站起身,“衣服以后还你。”他低着头往门口猛冲,也不顾周身的酸痛。
又要走了?大白痴又要走了?就这么走了?现在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这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么尴尬的关系,他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站住。”清冷低沉的男声适时阻止了红发青年开门的动作。
“还有……事吗?”樱木花道不敢回头,他有预感,接下来的对话一定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没办法直视流川那双水波一样的墨色眼睛,就像数个夜里梦到的那样,那种眼神一定可以攻陷自己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一个星期。你留在这里一个星期。”
“哈?”
“不然的话,就把昨晚拍的录像带寄到你的球队去。”流川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晦涩的音调讲出这种无耻的话。
当然,肯定没有什么录像带。就算有,他也绝不可能把他的大白痴那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姿态展现给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看。但是现在,他想不到其他合理的理由留住樱木花道,所以干脆随便编了个粗劣的、下流的谎言。怎样都好,现在,只要樱木肯留在这里,不管怎样低劣的理由他都可以面无表情的照搬出来。虽然他心里很清楚,樱木不告他强暴或者猥亵,他就应该感激涕零了。他很庆幸,樱木是个单纯的男人。或许也正因为这份单纯那么美好,所以他宁愿被他看成不要脸的流氓,也要死死抓着他,绝不放手。
“你说什么?”
你看,再转过头的大白痴,又跟以往所有的他都不一样了。板着脸,琥珀色的眸子平静的瞪视过来,暗沉沉的波光流转着。他没有大吼大叫,没有咬牙切齿,只是这样平静的回过头盯着流川枫。但是却那么有压迫感。这是个男人的表情,一个盛怒的男人的表情,一个昨夜被他进入身体,数次达到高潮,今天被他抱在怀里清洗身体的男人的表情。他不是无害的小白兔。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嗜血的黑豹,似乎随时就能将他整个人都吞食掉。看啊,这就是他的大白痴,跟那些娇滴滴的聒噪的女人不同,跟那些哼哼唧唧扭扭捏捏的男同志不同。
果然,没有人可以像他!
“你再说一遍。”花道朝他走近了两步。空气中有一些不安的因子躁动着,满室的硝烟味道,似乎只差一点火星子,就能够引发一次骇人的爆炸。
流川一眨不眨的直视着他,他不想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然后平静的开口:“我说,你若不留下来一个星期,我就把昨晚拍的录像带送到你的球队去。”
他的话音刚落,樱木的拳头就狠狠的飞过来。来不及躲闪,右边脸部被击中,他倒下去的身子碰翻了身旁的高背实木椅子,疼的他哼出声来。
隔了这么些年,这家伙的拳头比起当年要更凶猛了。他的身体现在不是应该很虚弱吗?流川坐在地上伸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吐出一口血沫。
“你再说一遍。”还是那样平静的语气,居高临下的逼视着流川。
他抬头看着樱木花道,闭了闭眼:“你若不留下来,我就把……”
话音未落,又是飞起的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腹部。幸好这次后面垫背的是松软的真皮沙发。然后他感觉樱木花道捧起他的头。
曾经有过两次,樱木这样捧起他的头的时候,他都以为他是想和他亲吻。他记得非常清楚,一次是在K大篮球队的更衣室里,一次是在湖人队的主场斯台普斯球馆的休息室里。他满怀期待,不躲不闪的,以为可以品尝到的甜美的吻,每次都是以狠猛的头槌收场。
真是讽刺。很可笑不是吗?他居然幻想樱木会主动捧起他的头和他接吻。
真可怜啊,他想。
这是第三次,他当然不会再有那样不现实的幻想,提前咬紧了牙,不躲不闪。
一声闷响,血花四溅。
“唔……”鼻梁大概断了。他看着手心沾染着的殷红的血迹,怔怔的发着愣。在又一次的攻击来临之前,握紧了拳头。
真窝囊,流川枫,太不像你了。
以往的每次,现在他都应该是在反击了。可是看到那样沉着一张脸扑过来的樱木花道,燃烧起来的虎目写着的并不只是愤怒,还有鄙夷和不可置信,他又松开了捏紧的拳头。他知道樱木愤怒的理由,所以不能还手。不能还手,还因为樱木的身体仍然很虚弱,他刚刚甚至连站着都很费力了。
“随便……你。总之,你得……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在暴雨般的拳打脚踢中,流川断断续续,艰难的把这句完全变了调的话说出口。
樱木花道现在确实愤怒,也无法置信,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个认识8年多的劲敌居然用出这种卑鄙无耻的招数。他狠狠揍着这只该死的狐狸,甚至打算好了,如果流川还手,他将不惜选择同归于尽,就算要死也要拉着这只臭狐狸垫背。可是流川却由着他一次次的重击着自己的身体,不躲不闪。他知道他是认命的正在充当一只人肉沙包。却不明白流川枫宁可用那样下流的手段,宁可站着挨揍也要强留下自己的理由。他清楚的听到流川不成调的固执的重复着同一句话,然后提着他的衣领,看着满脸血迹斑斑的狐狸脸,撇了撇嘴:“变态。”末了,一撒手,像扔块破抹布一样丢开他,又加了一句:“疯子。”然后大踏步的走进卧室,狠狠的甩上了房门。
老子就留在这里,看你这个星期能耍出什么花招!大不了鱼死网破,想占便宜?门都没有!错了,不要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嘿嘿。”流川用手背擦了擦口鼻间嗞嗞的不停冒出的血迹,低笑出声。他有自信,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这一仗,他赢定了。
第二十七章 那些记忆(15)
流川的公寓在10楼,不高不低。这间卧室刚好隔着落地窗连着阳台,很简单的布置,跟几年前他在L.A.的公寓的布置差不多。朱红色的地毯,高级淡棕色实木家具,只是窗帘换成了鹅黄色。床头柜上那个造型古怪的闹钟,像是一张人脸,可是又到处疙疙瘩瘩的,十分骇人。看了半晌,忽然觉得那张吓人的脸和客厅里的那只臭狐狸狰狞又得意的脸慢慢重合,说不出的诡异,让樱木花道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他仰躺在床上,刚毅的脸慢慢变的通红,又不自觉的缩进被子里。他想起了关于昨夜的一些零星的片段。
好丢人啊!
怎么可能呢?昨天不是在酒吧喝酒的吗?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带到流川枫的公寓还跟他做了那档子事了?他没来过这里,肯定不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那么那只死狐狸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为什么去找他?他忽然发现,该问的很多事情他都没有问,就被莫名其妙的威胁了,甚至连对方威胁他的理由都不知道。他心里盘算着,以他们敌对的立场来看,他不是应该提出一些更实际的要求吗?比如钱、权或者女人,当然这些樱木花道都没有。就樱木花道能够做到又对流川枫有利的事情来看,那就是故意输球了。可虽然流川枫使出这种下流的招数,他也不愿意相信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算流川枫再丧尽天良,也不可能放弃身为职业篮球手和男人的尊严。
嗯,应该不会放弃吧……但也说不定……他都拍了录像带了……莫非让本天才留下,是为了让我当他的奴隶?
不会吧?但是很有可能不是吗?肯定是了,不提出别的要求光让他留下来,绝对是要抓着他的小辫子使唤他一辈子了……
啊,本天才这回真的栽了!太失策了!所以说酒这个东西男人碰不得啊!否则真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全,缩在被子里打着滚……
等等,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首先,得找到那卷录像带,只要找到了他就自由了!阴险的臭狐狸让他留在这里更好,不就是做几天奴隶吗?先让他尝点甜头,再找时间把那个录像带弄到手,他就赢了!嘿嘿嘿,你就只管笑吧,流川枫死狐狸,看谁笑到最后!
流川推开卧室的门,看着大床上卷着被子不停翻滚着的樱木花道。他的表情很丰富,忽而闭着眼一脸红云密布>///<,忽而咬着唇一脸刚毅决绝-_,-,忽而紧皱着眉一脸哀怨>o<,最后一咧嘴,眉眼弯弯,笑得一脸阳光灿烂^u^。
好可爱……
“啊!我不是锁了门吗?你怎么进来的?”话音未落,就飞过来一个枕头。流川一矮身,躲了过去。
“啊。”刚一出手樱木花道就后悔了,不是打定主意先顺着狐狸的意吗?怎么马上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流川拾起枕头走过来的时候,花道暗自咬了咬牙,低低的柔声问了句:“你有什么事?”
流川摸着下巴盯着他憋的有些发红的脸,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樱木花道斜了一眼流川枫一脸的伤痕,右边脸颊肿的很高,左眼也肿了,眯缝成一条线,样子有些滑稽。额角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并没有上药,只马马虎虎清洗了一下伤口。身上的伤因为穿着衣服,看不见。
活该,他暗骂了一句,仍然恶狠狠的开口:“有家用急救箱吗?我给你上药。”
“哦。”
是错觉吗?尽管流川枫面无表情,可樱木却觉得他在笑。
用沾着碘酒的纱布消毒的时候,樱木花道下手很重,一下一下用力擦拭,还假惺惺的解释道:“忍一忍哈,不揉散淤血不太好处理。”他以为流川会跟以往无数次一样,中途肯定会跳起来还手,但奇怪的是他一直很安静,尽管他下手那么重,他甚至都没回嘴。只在樱木花道用沾满药膏的棉签戳着他肿的眯缝起来的左眼时,本能的闪避了一下。
那样的表情,让樱木花道的心不自觉的抽痛了一下:“啊,对不起。”话刚出口他就在心里骂自己犯贱。
“没事,不疼。”不是错觉,这只臭狐狸真的在笑,嘴角弯弯的,脸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补丁,滑稽的造型。
可是,笑得很好看。花道看着这样笑着的流川,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满心不是滋味。下手也不自觉的温柔了很多。
脸上的伤上完药以后,流川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套在身上的上衣拽了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花道刷的一下红了一张脸,马上进入全面防御状态。
谁知道他指了指身体:“肚子,背。”那里有着乌青的瘀伤,“你以为我会干什么?”他暗哑的嗓音里带着笑。
花道连耳根也羞的通红,低着头沉默的帮他擦药油。流川跟他差不多的身高,却比他瘦。尽管如此,虽然皮肤偏白,肌肉线条仍然很美好。他偷偷抬眼,目光刚刚接触到他的胸肌就慌张的避开了。昨天,就是在这个怀抱里……
他背上的伤比想象的严重,不仅仅是刚刚被他猛揍而产生的瘀伤,还有好几道抓痕。那是昨晚樱木花道忘情时抓伤的。他沉默的给他抹着药油,一时间忘了最先拟定好的计划。
“晚餐在家里吃,你做给我吃。”流川开口,仍然是清冷平淡的语调。
看吧!果然是想使唤本天才!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在现在说出口,冷冷淡淡答道:“好。”
流川家里的厨房很大,所有餐具一应俱全。锅碗瓢盆刀叉,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缭乱。居然都是全新的,很显然,他并不常在家开火。
既然都不在家做饭,干嘛弄这么大的厨房,还外带全套餐具?实在是浪费。当然,这些与他樱木花道无关,他才懒得细问。
打开冰箱,除了几厅啤酒,居然什么都没有。
做屁的晚餐啊,什么都没有!这个死狐狸纯粹就是找茬嘛!他狠狠甩上冷冻门。
“材料,一起出去买。”流川丢给他件外套,当先开门出去,他知道他现在不会逃跑。
樱木花道默默的往身上套着外套,感觉怪怪的。这叫什么事?被这辈子最大的宿敌强留在家,还得帮他上药做饭,还得陪他一起出去买晚餐材料!死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